第152節(jié)
想到后日,顧金水心里就七上八下,有些緊張跟不安。 第117章 被偷聽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船票定在下午三點。 顧金水打車過來, 先前的那些大件電器已經(jīng)拜托人先送到船山過去了,他眼下身上就帶著幾樣禮物,跟個公文包。 此時船還沒放行, 客船上的船員都在打掃,處理各種食物。 碼頭上人頭攢攢。 顧金水心里七上八下的, 時不時地抬起手表看時間。 他既盼著能趕緊上船,又有些擔心船上會出什么事。 好不容易等到快三點。 上面船只傳來嗚嗚嗚的號聲, 船只漸漸靠岸,甲板也隨后跟著放了下來。 碼頭上的乘客都陸續(xù)朝著甲板走過去。 穿著西裝的、和服的,白種人、黃種人,有錢人、沒錢人, 頓時擠滿了船只入口處。 顧金水排得靠前, 他已經(jīng)眼瞅見那船員要檢票, 身后卻傳來呼呼喝喝的聲響。 “顧金水!”不知是誰喊了他的名字, 那把聲音陌生。 顧金水回頭看去,眉頭卻不禁皺起, 來人不是旁人, 正是冬日武跟幾個日本人。 冬日武一群人來勢洶洶,滿臉戾氣。 那船員瞧見這情況,不禁有些警惕, 他用日語問了一句不知什么話。 冬日武沖那船員不客氣地回了幾句話, 就拉著顧金水到一旁去。 “你們想干什么?!”顧金水甩開冬日武的手,臉上滿臉不悅。 冬日武看了下旁邊的同伴,同伴立刻道:“顧金水,你不必裝模作樣了, 山本老師是不是給了你什么東西?!” 顧金水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向冬日武,拳頭緊握, 眼角的余光分明瞧見那邊檢票的船員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們。 要是讓冬日武他們把事情鬧大,搞不好山本先生的事就要搞砸了。 “我不知道你們說什么,我是中國人,山本就算想給我什么東西,我都不會要!” 顧金水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 旁邊的同伴翻譯過后,冬日武壓根不信,他臉紅脖子粗地指著顧金水手里的袋子,他同伴道:“我們不信你,你們中國人都窮的叮當響,可我們聽說你最近買了很多電器,如果不是山本老師給你錢,你怎么買得起!” 他娘的! 顧金水做夢都想不到,這群小日本懷疑他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就因為他用來放煙霧彈的幾樣家電,他們就懷疑自己骨頭軟了,拿了山本的錢。 “冬日桑,顧金水?!?/br> 就在顧金水心里焦急,掌心冒汗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突然喊了顧金水跟冬日武。 兩人同時回過頭,只見孫志平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山本教授迎面而來。 眾人都是一愣。 冬日武臉上更是浮現(xiàn)出錯愕神色。 他迎上去,指著孫志平,似乎在問山本什么話,山本今日似乎精神格外的好,雖然臉色一樣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可他雙眼炯炯有神,若只是看那雙眼睛的精光,誰也想不到這個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孫志平打斷冬日武的話,得意洋洋,揚起下巴,“冬日武,你不用跟老師大呼小叫,老師已經(jīng)答應收下我為徒弟,將來的一切都給我繼承。” 冬日武的同伴連忙翻譯。 冬日武頓時就跟踩到尾巴的老虎一樣,臉上漲得通紅,雙拳緊握,竟然一個拳頭揮出去,打在孫志平的臉上。 孫志平正是春風得意,只覺自己走在人生巔峰的時候,哪里能忍受這一委屈,立刻就跟冬日武纏斗起來。 冬日武的同伴不必說,二話不說就上去幫忙。 周圍人尖叫出聲,紛紛躲避開。 女人們拉著男人,指著地上打架的一群人,嘀嘀咕咕。 顧金水瞧見山本沒人照顧,忙走上前,將山本教授的輪椅拉開,“您怎么來了?” “我、我聽說冬日武來找你麻煩,剛好孫志平又跑來醫(yī)院找我,就順便過來了,想不到來的正是時候?!?/br> 山本教授唇角露出一絲慈祥的笑容。 他抓住顧金水扶著輪椅的手,滿是皺紋的手背上星星點點的老人斑,“你不用管我,趕緊上船去吧?!?/br> “我,”顧金水還想說什么,可看老人堅定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來,只好道:“那您保重?!?/br>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 山本低聲說道,他臉上帶著笑容:“你看,我現(xiàn)在精神多好?!?/br> 顧金水嘴唇抖了下,不知該說什么。 他抓著公文包的帶子,對山本神色鄭重地點頭,然后一步一回頭地朝客船走去。 那船員忙著看下面碼頭打架的盛況,檢票的時候愛答不理,顧金水很快就走上甲板。 碼頭上傳來嗶嗶嗶的哨聲。 有幾個中國人指著下面拿著警棍沖過來的日本jc道:“瞧瞧人家jc來的多快,這要是咱們國家,哎呀,打死了人,jc都沒趕來呢?!?/br> “誰說不是,這回來日本,我算是開眼界了,人家日本人多文明,多發(fā)達,要不是沒辦法,我真不想回國了。” 顧金水靠在欄桿上,看著岸上輪椅上那面帶笑容,眼神滿足地看著他的山本教授,胸腔里有一種感覺膨脹地幾乎要炸開,辛酸、感動、震撼百感交雜。 嗚嗚嗚—— 輪船要開動了,岸上送行的人揮舞著手臂,人群漸漸散去,而那小小的輪椅也越來越小。 顧金水低頭看著水面,在那接近海底的船艙里,已經(jīng)裝了一個赤心老人幾十年的歲月。 輪船是在兩天后晚上到達北京的。 顧金水下船的時候,船員過來找他,這回是個中國人,說到:“顧先生,您的貨物我們已經(jīng)送到碼頭貨倉里去了,這是提件單子,您簽一下名?!?/br> “金水,金水……” 何春蓮她們都來接顧金水了,瞧見顧金水在這邊,連忙從人群里擠了過來。 顧金水看了看單子,確認那十口箱子毫無異樣后,這才簽了名,他拿過單子,家里人已經(jīng)過來了。 “媽,媳婦?!?/br> 隔了一個月見到家里人,顧金水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何春蓮捏了捏他肩膀,“哎呀,瘦了,在日本沒吃好吧?我怎么瞧著你心情像是也不太好?!?/br> 顧金水想起那個在碼頭上目送他離開的老人,心里酸澀的滋味又涌上心頭,勉強笑道:“那是當然吃不好,日本人做菜那能吃嗎?媽,我可想咱們家的炸醬面了!” “我就知道你回來肯定想吃和這個,早就在家里準備好了,咱們一回去,媽就給你下面去。” 何春蓮笑著說道,幫顧金水拿過幾個袋子。 梁穎左右瞧瞧,問道:“其他行禮呢,怎么就這幾個袋子?” 顧金水道:“那些東西太多,我都放在貨倉里,回頭咱們找人過來提貨,我給家里買了好些電器呢……” 他若無其事地遮掩過心思。 回家后,顧金水吃了炸醬面,才打電話給白教授報個口信,說自己回來了。 白教授很是高興,“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對了,你還不知道吧?” “什么事?”顧金水心里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白教授嘆了口氣,道:“那位山本教授前兩天晚上走了,真是可憐,想不到這病真的會去的這么快。” 顧金水手里的杯子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何春蓮跟梁穎聽見動靜出來,卻瞧見顧金水眼里落下淚水,他抬起手擦過眼淚。 何春蓮跟梁穎都是一怔,對視一眼。 何春蓮把手在腰間的圍裙擦了擦,嘴唇蠕動,不知該說什么。 “你那邊什么聲音?”白教授倒是被嚇了一跳。 顧金水抬起手擦過眼淚,“沒什么,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這、這消息太突然,他這走了,喪事怎么辦???” “說到這個,還有件事呢?!?/br> 白教授沒多想,語氣帶著惱怒地說道:“那孫志平太沒骨氣了,居然真的拜山本先生為師了,他估計是想山本先生無兒無女,自己這身份相當于半個兒子,便想留在日本繼承他的財產,可沒想到山本先生居然早就把剩下的家產包括屋子都捐給孤兒院了,孫志平知道這事后還想鬧事,山本先生的管家直接打電話給大使館,大使館又打電話給我們,我們這回可真是被他害的丟人丟大發(fā)了?!?/br> 孤兒院? 顧金水心里不知為何,有種情理之中的感覺。 那位老先生,估計早就是這么想的吧。 “那遺產捐了,山本先生還怎么辦喪事?” 顧金水關心地問道。 白教授詫異道:“小顧,你怎么這么關心這事?” 顧金水想了想,到底沒打算瞞白教授,畢竟白教授的人品是信得過的,而且山本教授已經(jīng)去世,這件事即便說出來,也不會影響他什么。 顧金水便把自己當日跟山本教授在病房的對話大概告訴了白教授。 白教授簡直震驚的不知說什么。 他坐正了身體,竦然起敬,“這、這山本教授真是太大義了,怪不得,怪不得……” 他一連好幾個怪不得,顯然也是覺得吃驚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從山本對他們的態(tài)度,可以看得出這個人心性不壞,但之前幾次三番的舉止,又叫人看不明白。 如今,顧金水這么一解釋,一切都說得通了。 白教授嘆息道:“我現(xiàn)在突然明白,山本教授為什么讓人把他的身體海葬了,或許,他是想順著這片海流來看看咱們中國,顧金水,你這件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不要客氣,我一定幫到底。咱們不能辜負老先生的一番心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