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趙官家的雄心壯志
入夜。 鴨綠江西岸的定州,現(xiàn)任海東總管相公的張俊張伯英端坐書房,面前案幾上擺放著幾本厚厚的兵書。 案前大半個空曠的書房中擺著一張大大的長形木桌,桌上的大沙盤,乃是這些年里兵部結(jié)合各方面所得的信息制作出的高麗疆域模型。 不管是西京還是開京,不管是鴨綠江、圖們江與洛東江,還是半島東端的耽羅島,沙盤上全都一目了然,清晰可見。 張俊現(xiàn)年已近五十歲,才學資質(zhì)并非十分出眾,但他是最早跟隨皇帝的一批人,亦久經(jīng)戰(zhàn)場,立下了不少功勛,現(xiàn)如今坐上了海東總管府的位置,對他而言已經(jīng)是人生巔峰了。 雖然跟韓岳等不能比,便是比之劉子羽來都要遜色不少,但張俊本人已經(jīng)十分滿足。 早年的艱難生活和多年的軍旅生涯給他帶來了抹不去的痕跡,臉上掛上了風霜之色,便是如今的富裕生活也不能把之抹消。 此刻張俊正認真的看著單手捧著的兵書,雙眉微微皺著,看了一會,就將手中書冊放了下來,兩眼凝神,苦苦思索著什么。 期間還不時的走到沙盤前攬看著高麗疆域。 馬上就要對高麗動手了,張俊手中的兵書就是這幾年武略院、講武堂等軍事學府,匯合兵部、五軍都督府,根據(jù)高麗的政治、社會、軍事等因素,編撰的一本專門針對之的攻略書。后半部分更是詳細介紹了兩次關(guān)于高麗攻略的沙盤推演。 這本書在趙宋都是保密級別很高的‘秘籍’,張俊要不是位置特殊,他怕是到死都聽不到關(guān)于這本書的任何只言片語的。 對于一個‘志得意滿’的將軍而言,突如其來的高麗之戰(zhàn)是絕對的意外之喜。 如果當初其他人也能料到今日的這一幕,張俊相信自己肯定是謀劃不到這個好職位的。 誰能想到一個叫人‘養(yǎng)老’的職位,猛然的就變成了有仗可打,有功勛可立的肥缺了? 早前絕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盯著西北呢。 張俊這陣子好幾次都睡著睡著給樂醒來的。 他之前真就把海東總管的位置當成一個“閑職”的。覺得自己在這位置上蹲個幾年時間,到五十歲了就正式的退居二線?;蚴堑街性髀纷鰝€都總管,或是去五軍都督府過渡一下,等到六十的時候就徹底可以養(yǎng)老了。 哪曾想還有這般的美事等著自己呢? 大運氣,這就是大運氣。 只要好好的把這一仗給打下來,張俊覺得自己也有資格去五軍都督府混個副都督當?shù)摹?/br> 書房里的燈光亮了足足一夜。 清晨,萬籟俱寂,天剛露出魚肚白,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張俊的總管府遠在耽羅島(濟州島),在定州的落腳地只是一個尋常小院,外面緊挨著校場,他沒有帶著妻兒前來,整個宅院里基本見不到女人,出入的也都是士兵。 這時,校場內(nèi)已經(jīng)有軍兵開始集結(jié)。 宋軍現(xiàn)在吃得飽穿得暖,縱然不是每日都起大cao,可大cao是各兵種匯聚的聯(lián)合演練,跟尋常的cao練跑步那是完全兩個概念。 現(xiàn)在校場里的宋軍就是在集合跑cao。cpla的日常五公里跑了解一下。 這都是日常cao作。 哪怕定州的駐軍只是尋常的守備軍。 張俊側(cè)耳聽著,還能聽到軍兵們整齊的腳步聲。 這次高麗戰(zhàn)事,宋軍水陸軍屯兵于定州,他所轄的兵馬可不止限于海東總管府。 后者兵額只有五千有余,可現(xiàn)在匯集于定州的兵力已經(jīng)上萬人。 劉光世帶領(lǐng)的安東軍來的很快! 吹口氣把鯨油燈滅掉。張俊站起身,從案幾后轉(zhuǎn)出來。與有著炭火取暖的房間相比,外面的空氣冷的直侵皮膚。 站在臺階上,手上哈了一口氣,又活動了一下關(guān)節(jié),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勢在院子里練起了拳腳。 雖然年紀大了,地位也高了,但張俊手上的功夫可沒有荒廢。 一趟拳腳打的虎虎生風。 畢竟當今圣上都箭不離手,會會視察京營,騎馬射箭,百發(fā)百中。 張俊作為現(xiàn)役軍將,又豈能腆著肚子只顧享受? 張俊一套拳沒打完,劉光世與仇悆就已經(jīng)從院外進來,站在旁邊等他收勢。 這二人一個是副將,一個是參軍。 仇悆的手中還捧著厚厚一摞卷冊。 “張相公,這是軍中賬薄?!?/br> 軍兵就要開拔了,軍中的器械糧草,張俊心中大致是有個數(shù)的。但他也必須看一眼賬簿不是? “兩位進屋再敘。” 房間角落處燒著火盆,進了屋內(nèi),整個人都是一暖。 “這是?” 進屋后的張俊沒有去看賬簿,反而先拿出了一個紅折子。 “陛下密旨。” 劉光世與仇悆的臉色立刻大變,不是震怖惶恐,而是滿滿的喜意。誰都知道這時候的一道密旨代表的是什么。 “陛下密旨,讓我等擇機調(diào)動大軍,何時渡江東進,皆由我等臨機決斷。錦衣衛(wèi)傳來的消息,保州兵使吳竣已然棄暗投明,城內(nèi)的官員軍將也已俯首,本總管決意即可發(fā)兵保州。不知二位以為如何?” 錦衣衛(wèi)的情報劉光世、仇悆也知道,但密旨就是他們所不知道的了。 張俊坐上首位置,臉上嚴肅,眸子深邃,看著下座的二人開口問著。 “保州萬事俱備,只欠上封的出兵之令。如今有了陛下的密旨在手,不即刻出兵更待何時?”劉光世兩眼中全是振奮。 這等立功的大好機會對他這種人來說,可是千載難逢啊。天知道陛下怎么就想到了他,以他領(lǐng)兵來襄助張俊。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劉光世都必須死死抓住這個大好機會。 張俊點頭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等明日便起兵東下。劉相公可為大軍先鋒,引安東軍先行。有道是兵貴神速,劉相公可要務必要拿下保州!” 破了保州,大軍就要直面高麗長城,后者的駐軍至今還一片混亂。 拓俊京的名頭很不小,在長城邊軍的老長官,卻也難一時間徹底的掌控邊軍。 這個時候宋軍忽的殺到,必然能給西京一極大震懾。而隸屬海東總管府的水師在西京沿海的直接登陸,也能叫妙清之流清楚的感受到大宋的兵鋒。 然后他們會怎么做呢? 是回兵固守西京,殺退宋軍?還是全力東向,殺入開京呢? 張俊覺得只要不是笨蛋,妙清他們就一定會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到那時候,高麗才是真正的大亂呢。 而他們也才真正迎來立下大功的機會。 別看高麗現(xiàn)在還是大宋的屬國,而他們也是前去‘救援‘高麗的,可今日天下誰還不知道汴京的趙官家的雄心壯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