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另一條路
范毓馪不置可否,再問了問莊致東這次南下的情況,莊致東細細講述了一遍,如今大明已拿下了湖北,再加上湖南投降,很快整個湖南也將落入大明之手。原本盤據(jù)在湖北的高進部已主動向西南撤軍,看樣子似乎有入云貴的跡象。 至于廣西那邊,現(xiàn)在如臨大敵,而且湖南投降后,一些依舊忠于大清的部隊已撤至廣西或者湖南西部。 至于大明的主要統(tǒng)治區(qū),南京、上海、寧波、福州、廣州等地依舊繁華,海貿(mào)數(shù)額不斷上升。甚至連北地,大明各商人也由天津衛(wèi)登陸前往北京,由此可見其商路之繁華。 此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朝鮮國已派使者到達南京,上表稱臣。當聽到這件事時,范毓馪微閉的眼頓時睜開。 “朝鮮?”范毓馪若有所思道。 “回東家,正是朝鮮,小的北歸前聽說南邊的朱皇帝已接了朝鮮的國書,朝鮮投入大明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br> “朝鮮蕞爾小國一向就是有奶便是娘,當年見我大清勢大,就投我大清,如今瞧著南邊占了上風就又見風使舵?!狈敦柜P冷笑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朝鮮投了南邊,我范家在關(guān)外的生意也需調(diào)整下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br> “正是如此,東家早做打算是最好不過的了。”莊致東點點頭,緊接著又道:“除了朝鮮這件事外,小的還聽到了些風聲,就不知是真是假?!?/br> “但說無妨?!?/br> “據(jù)說,蒙古那邊也打算派人去南邊,只不過這是井市傳言,小的并不確定真假?!?/br> 微微點點頭,范毓馪想了想道:“蒙古王公也不是省油的燈,別說現(xiàn)在了,就算是當年皇上帶兵遠征大漠時,這些王公也各有心計。你是我范家的老人,草原的情況你也熟悉,這樣吧,先歇息幾日,正好下月有支商隊要北上,你替我去跑一趟草原,打聽打聽消息?!?/br> “全憑東家安排就是?!鼻f致東連忙起身道。 “坐著說話吧?!狈敦柜P擺擺手讓莊致東坐下,嘆道:“現(xiàn)在的局勢你也清楚,這天下大亂,最終如何誰都無法確定。我范家傳至今日已有數(shù)百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地位。但這天下之勢,實是如履薄冰,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更難,萬一行錯一步,這百年基業(yè)就將毀于一旦。” 范毓馪指著身后掛著的朝服道:“外人見我范家世受國恩,如今朝廷又以紅頂相增,位居人臣,作為商人幾乎是從未有的事。此事,看起來似乎是光宗耀祖,可誰又能知道,面對如今我這心中實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這一不小心就給范家?guī)頊珥斨疄?zāi)。” “東家,其實如今之局勢倒不如另想辦法。之前東家派三少爺南下,這不就是一步好棋么?如我范家能在南邊立足,就算局勢有變也可有個退路……?!?/br> 范毓馪擺手打斷了莊致東的話,嘆道:“南邊的安排只不過聊勝于無罷了,你在我范家多年,你祖父、父親也一直都是我范家?guī)状说牡昧Ρ郯?,外人看來,你我只是掌柜和東家的關(guān)系,但實際上你我卻比兄弟還親。你并非外人,當知道當年我范家是如何壯大起來的,以我范家當年所作所為,你覺得這朱皇帝得了天下后真有我范家落足之地?說句不好聽話,范家就是大清一條的狗,大清在,我范家在,一旦大清亡了,我范家也就走到頭了?!?/br> 莊致東心中戚戚,范毓馪這些話作為他的心腹當然聽得明白,更明白范家在現(xiàn)在并沒有太多的選擇。 這也是范毓馪把自己最能干的兒子派到南方去的原因,而且就算去了南方,在形式上南方的商號同張家口的范家是隔離開來的,這是為了避免一些麻煩。 范毓馪又道:“太子爺所安排之事,還是得想辦法盡力完成。南邊的事你暫時不要管了,我另有安排,你去蒙古之后替我留意蒙古各部的舉動,另外還有一事也需你去辦?!?/br> “何事還請東家示下?!?/br> “你到了草原后繼續(xù)北上,找一下羅剎人,那些羅剎國也善用火器,而且火器也頗為銳利,既然南邊打不開局面,我們就從北邊想辦法。多花點銀子,找羅剎人幫忙,無論是買還是用其他辦法,無論如何把火器制造辦法和實物給我?guī)Щ貋怼!?/br> “在下明白了,東家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鼻f致東連忙答應(yīng)下來。 等莊致東走后,范毓馪這才拆開了兒子給他的那份信細看起來,信中除了問候之外,基本就是些南邊商號的情況講述,這些東西和莊致清同他講的沒有太多區(qū)別,只是更詳細些罷了。 在信最后,還提到了關(guān)于購買火器制造方法和實物的事,兒子告訴范毓馪,大明對于火器的管理雖然不像大清那樣嚴格,普通人只要登記就能擁有火器,如果是海貿(mào)商人,直接擁有武裝商船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新軍的裝備卻不在此,新軍所使用的火器屬于軍方最新制式火器,控制極為嚴格,如果是普通的火銃或火炮,他還能想想辦法,可是新軍的裝備卻怎么都搞不到的。 不要說他了,就連深受重用的寧波商行幾位大商,他們也沒有這種火器來源,所以對此根本是無能為力。 看完信后范毓馪嘆了一聲,搖頭把信收好,站起了身。 這點他早就有所預(yù)料,他派莊致東南下只不過是看看有無這種可能而已。如今,事實告訴他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那么唯一的辦法也就是羅剎國那邊了。 范家作為大清豪商,其商業(yè)觸手不僅遍布全國,甚至連羅剎國也不例外。其實早在雅克薩之戰(zhàn)前,范家就私下同羅剎國之間取得了聯(lián)系,雙方聯(lián)手做起了買賣。 別看羅剎國地處極北,又為蠻夷,但實際上和羅剎國交易的這買賣獲利極大。要知道越往北邊這天氣雖冷,但出產(chǎn)的皮毛山貨等等質(zhì)量卻極好,遠勝于遼東的出產(chǎn),拿到南邊轉(zhuǎn)手就是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的獲利。再加上羅剎國對于中國的茶葉、絲綢、瓷器等物又極有需求市場,而且也賣得出好價錢,范家這些年同羅剎國方面的交易一直存在,同時也每年都能給范家?guī)戆偃f計的獲利。 正是如此,范毓馪才會把主意打到了羅剎國那邊,企圖通過羅剎國來完成八阿哥交給他的任務(wù)。至于火器同火器之間的差別,這肯定是有的,不過想來只要能從羅剎國那邊得到支持,至少也能勉強交差了。 至于南邊的兒子那邊,范毓馪實際上并不想讓他太過陷入此事,要知道他在南方布局也是為了為范家留一條后路,如果鬧出大事來,這條路就徹底斷了,一旦大清又亡了,那么數(shù)百年的范家也就真正算走到頭了。 可范毓馪萬萬沒有想到,他自認為自己天衣無縫的安排卻早就落入他人之眼,實際上早在范家在南方改頭換面開設(shè)商行商號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就落入了錦衣衛(wèi)的眼中,而且不僅如此,就在范家三公子范翊疇的身邊就有了錦衣衛(wèi)的探子在。 說起大明錦衣衛(wèi),這個機構(gòu)給予后世人的想象中就是一個血腥、殘暴、飛揚跋扈的特務(wù)機構(gòu)。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錦衣衛(wèi)中固然有詔獄這樣的可怕場所,更有令人談?wù)呱兊难膊榫儾吨畽?quán),可實際上錦衣衛(wèi)的主要職責并不是這么簡單的。 錦衣衛(wèi)起初的設(shè)置是負責皇帝儀仗和侍衛(wèi),而后是為皇帝負責對內(nèi)外情報的刺探和監(jiān)視而已,至于其他只不過是后來衍生出來的職能,并非是錦衣衛(wèi)最初的工作內(nèi)容。 尤其是朱怡成重設(shè)錦衣衛(wèi)后,剝奪了錦衣衛(wèi)的越開司法機構(gòu)可以直接自行逮捕、刑訊、處決之權(quán),同時取消了詔獄這個特殊的場所所在。而現(xiàn)在,錦衣衛(wèi)已實際成了個純粹的情報機構(gòu),雖說相比之下還有一部分特權(quán),但這種特權(quán)也是在皇帝和軍機處的控制之下。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張冉所控制的錦衣衛(wèi)大大增強了情報工作能力,在之后通事處直接接手負責國外情報后,國內(nèi)情報全部由錦衣衛(wèi)來承擔。在這方面,張冉做的極為出色,除了對清戰(zhàn)爭中的情報收集、反間、拉攏等工作外,還有對大明上至官員下至普通百姓的情報刪選和監(jiān)控。 在大明復(fù)國后,朱怡成就把這工作交給了張冉,張冉也對此做了詳細安排??梢哉f,如今大明通過錦衣衛(wèi)不僅完成了所控制區(qū)域的戶籍整理,而且還對一些敏感人員的監(jiān)視。 范毓馪作為范家的當家人,他派其子南下,實際上早就在錦衣衛(wèi)的監(jiān)控下了。至于范家在南方的產(chǎn)業(yè)包括商號,也都在錦衣衛(wèi)的密切注視下,可以說范家在南方的一舉一動都未逃過錦衣衛(wèi)的眼睛,只所以暫時不動范家是出于一些目的而已,如果張冉愿意,隨時隨地都能讓范家在南方的基業(yè)一夜間徹底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