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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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段小仙君和她換了身體之后,除開方才的對話,后面詢問的這兩個問題…… 怎么全是和衣裙相關的? 別吧?堂堂段小仙君別真是對女裝有興趣吧? 白清歡的那些衣裙自然都不是凡物,全是高級法衣,也需要口訣才能正常穿上。 將口訣轉(zhuǎn)告給段驚塵之后,那邊總算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了。 她收了傳訊玉簡,散去屋內(nèi)禁制,起身朝云舟外走去。 外面的聲音已是越來越大了,這具身體的五感敏銳到驚人,她多次聽到有人似是在提及“段師祖”。 即將推開門時,一直趴在邊上的那只劍靈大黑狗卻跟著起身,身上閃過又道幽芒,卻是變成了條身形細長而健碩的黑犬。 它金黃色的眼眸爍爍盯著白清歡,警惕又小心,一副準備跟上來又怕被白清歡再鎖喉的謹慎模樣。 劍靈與主人心念相通,也不知道是它自己想跟上來,還是段驚塵不放心她,準備跟上來監(jiān)視。 她輕微一哂,沒有趕它,任由這狗跟在自己身后。 云舟外。 凜冽的冬風颯颯,白清歡站在云舟邊緣,就看到下方的李長朝幾人正站在先前那個方臉劍修跟前,低著頭,又是一副老實挨訓的模樣。 她輕巧躍下云舟,聲音也清晰收入耳內(nèi)。 “方執(zhí)事,云舟真的沒法修了嗎?” 白清歡先前從眾劍修的議論中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人名叫方略,乃是青霄劍宗刑罰堂的一名執(zhí)事長老,隨行也是為了監(jiān)督考核各年輕弟子的宗門任務完成情況。 不過…… 她暗道,這回段驚塵的宗門任務怕是涼了大半,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任務獎勵還能否到手。 看到白清歡出來,眾劍修立刻噤聲行禮。 “段師祖?!?/br> 李長朝眼尖地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黑犬劍靈,呼出一口冷氣笑著說:“真難得,今日刀疤竟然出來了?!?/br> 白清歡身后的黑犬冷傲揚了揚頭,一聲不汪。 刀疤? 白清歡有點詫異,段驚塵怎么給劍靈起了這么古怪的名字? 不遠處的方略也看到了白清歡,本就面無表情的臉一垮再垮。 “還想修好云舟?別修了,這艘云舟已經(jīng)徹底報廢,你們御劍回宗門自行領罰吧?!?/br> “……” 聽到報廢二字,白清歡敏銳察覺到身邊的所有劍修同時呼吸一滯。 “報……報廢?!”李長朝磕磕巴巴兩句,好似被這個詞喚醒了某種記憶。 她上下唇麻木張合,口中喃喃碎念,恍若吟唱起了某種特殊劍訣—— 李長朝:“刑罰堂之罰篇第三十條第四項第五點?!?/br> 那位熱情的小周師弟同樣雙目失神,張口就跟著背誦起來。 “根據(jù)各弟子權(quán)限,可在宗門任務中借用不同等級的宗門公用法寶?!?/br> 李長朝接過話茬,繼續(xù):“若因個人原因造成法寶損毀,則該弟子負責修好法寶,或賠償法寶同等靈石?!?/br> 小周師弟:“若因不可抗力損毀,則由該任務隊伍全員賠償,其中,法寶借用者擔主責?!?/br> 總之東西借出去,弄壞了就是要找個人賠錢。 青霄劍宗不愧是大宗門,是一點虧不吃啊。 真不錯,白清歡暗道,待下次回了合歡宗,也照抄一份好了。 背完刑罰堂規(guī)則的李長朝低聲詢問:“小周,你知道一艘云舟需要多少靈石嗎?” “我記得……”出身修界世家的小周竭力回想著,不確定地回答:“族中曾買過一艘云舟,花了十五萬靈石?!?/br> 白清歡站在一旁,回想起這云舟內(nèi)部的低調(diào)細節(jié),提醒他們:“這云舟似是出自萬寶閣,想來怕是要三十萬?!?/br> 眾所周知,萬寶閣的東西在修真界是一等一的好,當然,價格那也是一等一的貴。 “很好,原來段師祖早有數(shù)了。”方略表情木然地點頭,嘴角扯開一絲弧度,像是在笑:“那煩請諸位回宗門后,三日內(nèi)湊十五萬靈石,段師祖也準備好余下的十五萬靈石,上交刑罰堂吧?!?/br> 白清歡有短暫的懵然。 ??? 什么意思?你們怎么敢讓祖宗賠錢的? 而且其他人是一共湊十五萬,怎么到了段驚塵這兒,就該他一人賠十五萬靈石? 這群人該不會真以為給盛德仙君燒的紙錢,都變成靈石進了段驚塵的芥子囊吧? 李長朝注意到自家?guī)熥嫱蝗坏某聊?,于是小聲提醒:“段師祖,我們還只是尋常內(nèi)門弟子,是借不到云舟這樣貴重的法寶的?!?/br> 小周師弟也像是想起什么,壓低了嗓門:“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宗門發(fā)放物資的那位長老,聽說段師祖要遠行執(zhí)行任務,特意在臨行前將云舟借了我們,所以這云舟也是用您名義借用的?!?/br> 難怪了。 白清歡很淡的看了一眼這艘殘破的云舟,語氣無甚起伏,平靜說:“好一艘精挑細選的貴重云舟,宗門長老的熱情,我算是領教了?!?/br> 她先前以為段驚塵在青霄劍宗之中地位尊崇,無人不敬。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位年少的仙君,日子恐怕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過,相反,青霄劍宗之中甚至有人在暗處為難他。 只不過,現(xiàn)在白清歡現(xiàn)在需要借用段驚塵的身份去青霄劍宗查明妖獸和千機縷的事情,這份為難倒是落在她頭上了。 李長朝神情戚戚,看樣子近來接連的意外對她打擊頗深,她耷拉著眉毛,喪喪然:“我完蛋了,把云舟帶出來,云舟沒了;把段師祖帶出來,段師祖也差點沒了。” 小周師弟扯了扯師姐的衣袖,“師姐別說這么晦氣的話,段師祖還在呢!” 白清歡:不,你們段師祖真沒了。 現(xiàn)在你們之中甚至還混進了一個合歡宗臥底。 她面無表情走向云舟,“突然想起,其實我對陣法也略知一二?!?/br> 方略皮笑rou不笑:“連北靈城陣法造詣最深的陣修都對此束手無策,段師祖卻依然有所成算,看樣子您對陣法之道哪是略知一二,那該是尤為擅長,厲害得很吶?!?/br> 白清歡頓足,瞥了他一眼,“都知道厲害還不好好看好好學?你如此不上進,著實讓師祖失望。” 方略:“……” 李長朝幾人先前見識了自家?guī)熥妗奥灾欢钡臒捤幮g,此刻倒是對她這同樣“略知一二”的陣法也充滿了信心。 “段師祖,您的陣法也是先前那位散修摯友教的嗎?” “不是,是另一位摯友?!?/br> “段師祖真是廣交摯友?!崩铋L朝由衷敬佩,段師祖真乃仙人也,認識的摯友個個都愿意傳授自家絕學。 她心向往之,于是低聲詢問:“敢問段師祖,這位陣修摯友……” 白清歡干脆利落:“隕落了?!?/br> 李長朝:“原來是隕……嗯?!怎么又隕落了?” 散修的死亡率竟恐怖如斯! 白清歡:“許是我命克摯友。” 言語間,幾人已經(jīng)走到陣眼處。 云舟的陣眼就在最尾端,上面隱約可見玄奧莫測的靈陣線條,中間嵌著已經(jīng)黯淡的靈石。 云舟能飛起來,靠的就是這些強大的靈陣。 萬寶閣的云舟常用的布陣手法,名作“七靈銜珠”。七道靈陣環(huán)環(huán)相扣,但凡其中一道不能參透,一切都是白費功夫,尋常陣修不懂才是常事。 好在她是萬寶閣的???,他們常用的那些靈陣,她再熟悉不過。 白清歡俯身,認真端詳起殘破的靈陣。 那一刻,她所有的思緒與心緒都收斂起來,眼中只有這些看起來雜亂不堪的靈陣線條。 修士的壽元遠勝凡人,合歡宗修士又如何?總不能五百年都在雙修。 漫長的一生若只剩情愛,那才是愚蠢又無趣至極。 她確實對醫(yī)道略知一二,也對陣道略知一二,非要詳算的話,還有太多太多東西和一些人,她都略知一二。 雖不多,但是足夠用了,畢竟懂得多一些,需要求人的時候就少一些。 李長朝和小周他們持劍立在云舟末端,不敢靠太近,遠遠守著那道身影。 那只劍靈黑犬也站在雪地上,不遠不近看著,始終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 天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大雪。 飛絮似的雪洋洋灑灑,很快,那邊的灰袍身影的頭頂和肩上也堆砌了薄薄一層積雪。 天光隱在陰云末端,云舟的陰影跟著壓下,倒是那人身上覆蓋的白雪被零星的光芒映照著,整個人像在發(fā)光。 過了良久,她站直身體,抬手在靈陣前虛虛一按。 剎那間,七道靈陣似流星閃現(xiàn),接連點亮,一時間本該暗沉的凜冬天幕也被映得透亮。 伴隨著靈陣的重啟,云舟轟隆一聲震開厚重的積雪,重新懸飛于空中。 在飛揚的雪霧中,白清歡攏了攏袖子,拂去肩上積雪。 她沒有看其他人的反應,而是朝著北邊青霄劍宗的方向望去,即便烏云密布,暴雪紛飛,依然可見得那邊有萬重雪山聳立云間。 有了云舟便無需中途休息,想來回去的速度要快得多。 忽然間,腳邊有一道黑影靠近,細犬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立在她的腳邊了,此刻正抬頭靜靜看著她,眼神平靜無波瀾,半點不似先前的兇狠。 白清歡:“走吧,啟程回青霄劍宗?!?/br> 話音剛落,就聽到后面有一道熟悉的溫潤嗓音傳來—— “看樣子,我來得還算及時。” 白清歡回頭。 暴雪中,披著雪白毛領大氅的宋蘭臺仰起頭,對著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