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云片糕、馬蹄糕、栗子糕、山楂糕、松露餅，還有阿允做的桃花茶?！?/br>
    滿滿兩大食盒，遞到楚長卿跟前。

    「嗬，這么多，皇叔也吃不完吶。」

    「沒事，皇叔挑著吃?！?/br>
    楚長卿俯身，捏了一下楚成允的臉，「皇叔又不貪嘴。」

    楚成允慌了，忙拿出昨夜做的桃花茶，「這個(gè)桃花茶，皇叔嘗嘗?！?/br>
    修長的手指接過茶包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又還給楚成允，「可惜了，桃花做茶，再是甘甜，喝了也就沒了?！?/br>
    楚長卿轉(zhuǎn)身要走。

    「不可惜，沒了阿允還可以再做?！钩稍收镜剿媲?，擋住去路。

    楚長卿看著眼前消瘦的少年，「阿允乖，回去好好吃飯，瞧這都瘦了，太瘦了也不好看呀。」

    說完，側(cè)開身，就要離開。

    忽然袖子被拉住，楚長卿駐足回首。

    少年白皙的手拉著他的袖袍，眼里泛出淚花，只一眨眼，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楚楚可憐。

    「皇叔，幫幫阿允，救救母妃。」

    說實(shí)話，楚長卿看到那眼淚確實(shí)心軟了，而緩過神來后，又自嘲一笑，這小子最會扮可憐，用眼淚騙人了。

    他收起袖擺，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離開，沒有再看身后那在風(fēng)中落淚的少年一眼。

    ……

    第29章 香囊

    楚成允失魂落魄地回到慶陽宮，秦姑姑正在屋里做女紅。

    看到楚成允的樣子，便知道今日又碰壁了。

    她放下手里的活，去廚房里端了熱甜湯上來。

    瓷器碰撞，聲音在安靜的屋內(nèi)有些刺耳。楚成允埋著頭，一口接一口地喝。

    喝著喝著眼淚又滾落到了碗里。

    「姑姑，阿允要怎么辦？阿允惹皇叔不高興了。」

    秦姑姑看得心疼，「殿下這幾日都做那么多糕點(diǎn)了，回回被拒，就別再做了，想些別的法子吧?！?/br>
    別的法子？楚成允忽然想到，寫信，再寫封信。

    他激動(dòng)起身，跑去書房，執(zhí)筆開始書寫。

    要寫什么？懸腕執(zhí)筆，卻半天沒有落下一個(gè)字。

    于是他又去翻書，慶陽宮書冊本來就少，能翻出表白的詩句全是些，“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之類毫不貼合實(shí)際的玩意。

    這幾句寫上去，楚成允自己看了都想作嘔，更何況如果被楚長卿看去，對方會如何作想。

    紙團(tuán)丟了滿地，時(shí)間一晃而過，轉(zhuǎn)眼又入夜了。

    楚成允坐在桌前，對著窗外的木槿發(fā)呆，六月的木槿花已然競相開放，潔白如棉的花骨朵墜在枝頭，在夜風(fēng)里輕輕搖晃，有淡淡的香氣散在空氣里。

    楚成允忽然想起皇叔說的那句話，「再是甘甜，喝了也就沒了?！?/br>
    他苦笑出聲，最后一次機(jī)會吧。

    再不行……

    ……

    今日有事，楚長卿跨出重華殿時(shí)，外面已是星子滿天。

    他抬腳大步朝宮門口走去，黑色金線云紋長靴踩在干凈的宮道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宮墻上掛著紙糊的燈籠，楚長卿抬眼望去，長長昏暗的甬道空無一人，從下午入宮就沒看見那小子，這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昨日那小子拽著自己袖子流淚的模樣，莫名有些心煩意亂。

    一路走來，視線尋了好幾遍，依舊沒有見到那小子的身影。

    宮道盡頭是停放馬車的廣場。

    夜風(fēng)里似乎有股淡淡的木槿花香，翼王府的馬車孤零零矗在廣場上，馬車旁，一個(gè)槿紫色衣袍少年安靜地立在夜風(fēng)里。

    微風(fēng)卷起他的長發(fā)，拂在白皙精致的臉上，美不勝收。

    楚長卿的心情忽然變好。

    「皇叔，」見到楚長卿的瞬間，楚成允立馬跑了過去。

    他今日的著裝是不一樣，顏色艷麗配上那明朗的笑容，有些……妖嬈。

    一個(gè)散發(fā)著淡淡木槿花香的香囊遞到跟前。

    「皇叔，這是阿允親手做的香囊，放了木槿花瓣，可香了?！?/br>
    楚長卿接過那香囊，杏色稠布，繡著幾朵花，粗看還行，仔細(xì)看去，手工不是一般的差，桃花不像桃花，梅花不像梅花，木槿花嗎？有些像，太潦草了……

    「阿允昨夜才學(xué)的，有些生疏，沒有繡好?！钩稍誓笾种?，像是生怕香囊被皇叔嫌棄。

    忽明忽暗的燈火中，楚長卿看到了少年指尖的點(diǎn)點(diǎn)淤青、紅腫，他拉過那只手，原本粉嫩的手指上滿是針眼。

    楚長卿嘴角勾起，灼灼目光注視著他，「阿允知不知道送男子香囊是何意？」

    「……」楚成允垂下頭，沒有答話。

    「疼嗎？」

    眼淚瞬間盈滿眼眶，楚成允先是搖了搖頭，后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疼，皇叔喜歡嗎？」

    楚長卿心頭又軟又酸，那感覺真好，讓人著迷地想留下。

    他彎腰將楚成允打橫抱起，上了馬車。

    皇宮側(cè)門開了又合上，宮門閉合「轟」地一聲，如同驚雷一般，在楚成允心口炸開。

    曾經(jīng)迫切想要離開的地方，往后再也回不去了吧。

    馬車搖晃。

    楚成允在楚長卿懷里默默流淚，稀疏如雨的淚水最后化為洪流，劃過蒼白的臉頰，瘦弱的肩膀不停抽動(dòng)。

    哭得很慘，哭得很美，楚長卿將人按在懷里，親吻那顫抖的唇，嗚咽聲被強(qiáng)行堵在了喉嚨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