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對著徐信說的，徐信的臉更白了，卻沒有反駁。易杉也是一言不發(fā)，但他和徐信不同，似乎多了一點若有所思。

    林尋正要再說點什么，下一秒易杉便抬腳走向徐信。

    手起刀落，白光閃過，血噴了出來，徐信也被了結(jié)了。

    即便見多了死亡，即便剛才才見過黃飛被殺的一幕，這一刻依然令林尋不適。

    林尋側(cè)了下頭，看著同樣死不瞑目的徐信，他的臉上還有著不敢信和掙扎，畢竟距離成功只差一步。

    而旁邊黃飛的尸體已經(jīng)消失了，根本無人在意。

    “這刀是還你的。”易杉話落，將刀扔掉，起身轉(zhuǎn)向林尋，動作緩慢，眼神冰涼。

    顯然，剛才在走廊里的匯合雖然是易杉和徐信提前說好的，但徐信存了異心，與其等到最后殺易杉不如提前下手，于是在走廊里開出一槍。

    可易杉也想到了這一點，早有防范，躲開拿槍之后就藏到暗處，等黃飛沖進來和徐信對上，徐信根本無暇再去顧忌其他。而徐信擔心腹背受敵，很快就被黃飛撂倒，中了三槍。

    林尋得思路走到這里，問：“你不想知道他的提示了？就這樣殺了他?！?/br>
    易杉：“他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而你還有一點。”

    林尋瞬間明白了一件事，剛才易杉向他們提問，聽著他們的回答，卻不只是聽，也是在分析、衡量，然后他得出結(jié)果：徐信已經(jīng)道出所有，自然要死，而她還知道一些他們都不知道的東西，并且包括他希望得到證實的東西。只是那東西是什么呢？

    只是在一刻林尋根本沒心情去深究，她的心里竄著涼意，但讓她感到恐懼的并不是易杉的行為和暗示，而是此時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提示音：“任務(wù)完成度99%?！?/br>
    npc明明已經(jīng)完成融合，居然不是100%！

    第111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npc明明已經(jīng)完成融合，居然不是100%！

    所以這個世界真正的結(jié)束，是她和易杉之間的“只能活一個”，還是那個一直沒有找到的秘密？！

    即便到了這種時候，林尋依然在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要慌，不要亂，要冷靜，靜下來腦子才轉(zhuǎn)得起來，再想想，一定有什么東西卡住了?？赡艽鸢妇嚯x自己的思路就只差一層窗戶紙，只不過自己從未想過那個方向，于是那層紙就顯得固若金湯，一旦讓她找到那層紙，就是用手戳一下那么簡單！

    是的，換個方向再想想。

    npc身上的秘密是什么，看看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和許亦為一模一樣的臉，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性格。

    哦不，易杉就是根據(jù)許亦為的數(shù)據(jù)捏出來的人，差別只在于這里是虛擬世界，而他對她沒有任何記憶罷了。換句話說就是，或許在現(xiàn)實中的陌生世界里，和她毫不相干的“許亦為”就是這樣呢？

    人的性格會因為經(jīng)歷而改變，每一個經(jīng)歷都是一雙小手，它們會塑造出這個人獨有的一面，它們會在這個人身上留下痕跡。

    林尋靜下心來，撥冗向樊小余提出一個問題：“易杉的秘密根本不在這個世界，對嗎？”

    既然他是以許亦為的數(shù)據(jù)為基礎(chǔ)而塑造的，那么那個秘密或許就藏在源頭，而不在這個“復制人”身上。

    樊小余回答得也很快：“你終于想到了?！?/br>
    這是林尋在這個世界里倒數(shù)第二次與樊小余對話，從這以后她便專心應(yīng)對面前這個男人。

    易杉在屋子里踱著步，走了半圈停下來，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坐下，這一次他沒有點煙，就那樣雙手抱胸地打量林尋，那眼神帶著審視、研究，好像是在找什么。

    難道他的提示和她雷同，他也在找她身上的秘密？

    林尋的思路前所未有地開闊，但她并不打算自己瞎猜，到了這一步有什么不如敞開了說：“你不殺我，是因為你擔心我死了，那些從我這里才能獲得的提示就永遠找不到了。”

    這就是他剛才所說的“利用價值”。

    易杉回答得痛快：“沒錯?！?/br>
    林尋：“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知道你不殺我的原因了，難道你就不怕我用這個玩花樣，和你周旋？”

    易杉：“你盡管玩，咱們可以慢慢耗?！?/br>
    是啊，各方面她都不是對手，而且這個世界是封閉的，她要跑都沒地方跑，玩花樣又能耗到什么時候？

    “據(jù)我觀察……”易杉突然開口，“你比我更著急離開。這里對你來說就是一個游戲，現(xiàn)在距離通關(guān)只差一步，多一天你都不想待了?！?/br>
    林尋：“你說得沒錯?！?/br>
    易杉：“所以只要你將底牌交個我，我就給你一個了斷。我保證下手會很快，你不會感覺到痛苦?！?/br>
    “呵，那我先謝謝你了?！绷謱だ湫σ宦?，隨即又話鋒一轉(zhuǎn)，“可惜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找到答案，在那之前我是不會將底牌給你的?！?/br>
    既然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不是許亦為，林尋也懶得再給他好臉色，反正早晚都要死在他的刀下，茍且偷生片刻更是不必。

    “哦。”易杉挑了挑眉，和許亦為簡直一模一樣。

    他只停頓兩秒就明白林尋的意思：“你要找的答案在我身上？那咱們可以合作，我?guī)湍阏摇！?/br>
    林尋在心里回答：你幫不到我。你只是個復制人，你根本不知道現(xiàn)實世界的你是什么樣，藏了什么秘密在身上。

    其實這樣的考核已經(jīng)有點為難人了，但林尋并沒有帶半點情緒，她相信逆行者們制定這些任務(wù)自然有他們的道理，這也直接說明他們遇到的現(xiàn)實問題有多難。

    易杉見林尋沒有接話，又道：“這樣吧，你問我一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看看在幾個問題之內(nèi)能找到自己要找的答案?！?/br>
    林尋想了想：“我先問?！?/br>
    易杉笑著點頭。

    林尋從兜里拿出手機，翻出一張“林覓”的照片，然后將手機舉起來，屏幕對著易杉：“你現(xiàn)在看到的臉是一樣的嗎？”

    易杉掃過手機，又看向林尋：“一樣。”

    連一秒鐘都不到，易杉反問：“難道你看到的我，和我自己看到的我不一樣？”

    林尋知道她剛才的問題等于給了易杉提示，但她無所謂，她必須找出她要找的答案，做出一點犧牲是必要的。

    林尋搖頭：“不一樣。”

    林尋的回答成功引起易杉的注意，他瞇起眼睛，里面浮現(xiàn)出一瞬間的困惑和不確定，但很快就恢復平靜，進而開始思考。

    林尋就在這時問出第二個問題：“你有這個世界以外的真實記憶嗎？”

    易杉不禁一頓。

    這樣的遲疑在他身上很少見，而林尋一下子就抓住了。

    他有。

    易杉：“有，但我不知道它們是否真實?！?/br>
    林尋：“哦，你懷疑是系統(tǒng)在搞鬼，故意灌輸給你的？”

    “該我問了?！币咨汲读讼麓浇?，“不過我可以免費告訴你：是的?！?/br>
    這話落地，易杉將問題拋出來：“你憑什么肯定你是來自現(xiàn)實世界，你就那么相信那些記憶？也許你才是數(shù)據(jù)。”

    看來這一點才是易杉最關(guān)心的重點，林尋故意賣關(guān)子道：“我當然肯定，但這解釋起來很復雜，我自然有我的一套方法。你不能肯定，我想可能是那些記憶對你來說太模糊了?！?/br>
    易杉接道：“不，它們很清楚，只是對我而言太過陌生，太假了?！?/br>
    很清楚，卻太陌生，太假了？

    林尋幾乎脫口而出問，那些系統(tǒng)灌輸?shù)挠洃浝锸欠裼兴?？但她沒有問，她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否則易杉不會留她到最后，他就是要從她這里找到答案。當然她可能會說謊，但易杉不是傻子。那些記憶必然與她有關(guān)，如果她對此不知情卻故意說“有”，易杉一定判斷得出來。

    而易杉對那些記憶的形容是“陌生”“假”，顯然那些記憶與他現(xiàn)在的性格相悖，他不相信也不認同那些記憶里的他，就像她不認同那個黑化的“林尋”一樣。

    林尋的思路很快，走到這里心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一點答案的影子。

    難道說這個易杉既是許亦為，又不是許亦為？所以他才會質(zhì)疑系統(tǒng)灌輸?shù)挠洃洠?/br>
    就在這時，易杉催促道：“該你發(fā)問了?！?/br>
    他有些迫不及待，似乎在等她詢問之后，繼續(xù)問下一個問題，而那個問題將會是與她確認那些記憶真實性的問題，興許一個就足夠他判斷了。

    想到這里，林尋心里生出警惕。

    她還不知道這個易杉的底牌是什么，他卻已經(jīng)接近最終答案，這樣對她來說實在太危險，而這種危險或許不只是這個虛擬世界，可能還會與現(xiàn)實世界相關(guān)。

    是的……

    與現(xiàn)實世界相關(guān)。

    林尋直視著易杉越發(fā)銳利，且咄咄逼人的目光，頂著壓力向意識世界說出這樣一句：“這個世界的秘密，就在我面前這個男人身上，他和許亦為的基因數(shù)據(jù)雖然相同，但他不是許亦為，那些數(shù)據(jù)也不是來自許亦為，而是來自現(xiàn)實世界一個與許亦為基因數(shù)據(jù)相同的男人——就像那個黑化的‘林尋’一樣。這個男人不認識林尋，也沒有任何情感羈絆，所以他才會不相信和林尋有關(guān)的記憶。”

    是啊，既然能有小維的存在，那么為什么不能有第三個版本的許亦為呢？

    不，那個版本的他已經(jīng)不叫許亦為了，他沒有被許家收養(yǎng)，他甚至不認識許家人。

    而在這之外一定還有第四、第五、第n個版本的他。

    林尋話音剛落，樊小余的聲音出現(xiàn)了：“任務(wù)完成度100%。恭喜你，順利通關(guān)。現(xiàn)在你可以選擇離開，還是繼續(xù)留在這里。我知道你還有話要問他，我可以給你時間?！?/br>
    怎么，她還可以留下？

    林尋問：“如果我留下了，卻被他殺了，不會影響我的考試成績吧？”

    樊小余笑道：“當然不會，相反你還獲得加分，因為你很有勇氣?！?/br>
    林尋沒有再追問樊小余，她已經(jīng)知道樊小余指的是什么了。系統(tǒng)必然會對這些npc進行監(jiān)控，興許還能檢測出嗜血程度之類的東西，或許面前這個npc融合之后的復制品已經(jīng)到達某個極限，他的耐心要磨沒了，他很快就要對她動手了。

    “你在想什么？”易杉的聲音將林尋拉了回來。

    林尋猛然醒神，這才發(fā)現(xiàn)易杉朝她走近了幾步，相隔只有一臂之遙。

    林尋的背已經(jīng)靠住墻壁，無處可躲，幸而她也不想躲。這是個虛擬世界，一切都是假的，這件事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如果是在現(xiàn)實世界里遇到這樣的人，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忍不住發(fā)抖。

    林尋微微笑了，說：“我已經(jīng)沒有問題要問了，我找到答案了?！?/br>
    易杉眼底出現(xiàn)一瞬間的驚訝，他有些懷疑，盯著林尋的眼神越發(fā)緊迫，可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不是在虛張聲勢，她說的是真的。

    易杉眉心擰了一下又松開，開始回顧剛才的對話：“是我給了你答案？”

    林尋點頭：“我早該想到的。其實你一直偽裝得很好，若不是剛才在走廊里你突然消失了，我全程都沒有懷疑過你。當然這里面大部分責任是我自己的問題?！?/br>
    易杉卻問：“既然你有答案了，為什么你還在這里？”

    林尋：“我可以選擇馬上就結(jié)束這個世界，也可以選擇留下，我還有點東西要確認。”

    “呵。”易杉笑出聲，搖了搖頭，遂拿起剛才殺死黃飛和徐信的刀，刀刃就搭在林尋的肩膀上，白刃對著她的脖頸，“確認我會不會殺了你？”

    林尋盯著他的瞳仁深處，這樣看進去才發(fā)現(xiàn)他和許亦為的不同：“殺人和鮮血會讓你興奮，對嗎？”

    易杉：“非常興奮。”

    隔了一秒，易杉又道：“但有一件事，會讓我更興奮?！?/br>
    林尋剛要問，就感覺到身體一輕，腳下瞬間沒了支撐，快速的失重感令她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本以為會這樣摔在地上，可當她的身體落地時，卻有一條手臂將她后腰托住，她只是雙腳落下時發(fā)出“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