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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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天她不曾半昏半醒、不曾看到的話。 —— 螣蛇龐大的身軀綿延數(shù)十丈,它垂死掙扎里,不知將多少粗壯老樹折斷或拔起,多少弱小妖獸不及嗚呼便殞命。 而那人獨坐琴后,垂眸撥弦,漠若神明。 直到他修長手掌兀地按下,最后一聲琴音驟止,兇獸螣蛇的身軀砸地,不剩半點氣息。 尚未消散的塵土與毒霧間,那道從來衣冠勝雪的身影像是第一次跌落紅塵里。 袍帶紛飛,衣袂染血,青絲凌亂。 而他全不在意。 血色濕潤漫過長睫,慕寒淵一動不動地按著琴弦。半晌,他竟慢慢笑了。 那是陳見雪第一次在那張臉龐上,看到世人從未見過、也不能想象的神情。 血劃過玉面,薄唇,而他只低聲,喃喃而笑: “‘奈何’……好久不見?!?/br> - 云搖跟烏天涯解釋了一路自己對慕寒淵并沒有“歹念”,依然無果,眼見著藏龍山那片濃瘴似的霧氣都進入視野,她終于面無表情地接受了。 “……行,師兄就當(dāng)我非霸王硬上弓不可好了,”云搖磨著最后一絲耐性,“你只需告訴我,乾元界可有這樣的契約之術(shù)?” 烏天涯給了她一個痛心疾首的眼神:“好罷。反正我也沒有欺瞞你,即便我有心幫你,也是確定的——仙域內(nèi)絕無此種駭人聽聞的契約?!?/br> 云搖皺眉:“只是cao控而已,這很駭人聽聞嗎?” “cao控之術(shù),必是邪術(shù),師妹說的還是被施法者全無反抗之力的極限術(shù)法——要知道,即便高階修者對上低階修者,想殺容易,想完全控制對方?除非以神魂奪舍,否則基本沒有可能。” 烏天涯頓了下,陰陽怪氣的:“何況師妹還是想要無視修為差距,以低階控高階。” 云搖正思索著,撞見烏天涯回頭的目光:“……你這是什么眼神?” “沒什么,師兄就當(dāng)你思慕心切,白日做夢了?!?/br> 云搖:“……” 暫時原宥了烏天涯那個嫌棄的表情,云搖這會也顧不上他—— 由烏天涯一句話提醒,云搖回想起來,話本里好像說過,后來成了魔尊的慕寒淵修為莫測、所擅秘術(shù)無數(shù),而其中最為詭譎和駭人聽聞的,便是兩域?qū)?zhàn)時,他竟能以琴音cao控仙域修者,讓他們自相殘殺。 無論修為高低,沒有任何修者能夠抵抗。 這也是他成為乾元界空前絕后的無上魔尊的最可怖之處。 難道…… 他竟是“忍辱負(fù)重”大半年后,跟云搖這個好師尊學(xué)會,然后用來為禍蒼生了? “…………” 云搖頓時臉都綠了。 ——你們師徒倆,能不能把這種絕頂天賦用在它該用的地方啊?? 不知是不是云搖的眼神里怨念太重,走在歷練隊伍最前方,慕寒淵的身影忽停了下來。 他左手抬起,修長腕骨從廣袖下露出半截。 作“禁聲”“禁行”之意。 此行相較普通的歷練更危險莫測,各長老門下點選的弟子顯然都是下山歷練慣了,并非生手,盡是令行禁止—— 慕寒淵手勢一抬,所有弟子已經(jīng)就地側(cè)身向外,互相背依,扶劍作防備狀。 陳見雪與慕寒淵同行在前,稍落后半個身位。 而那個看著破舊敗落的小村莊的村口,已經(jīng)就在兩人身前十丈之外。 “師兄,可是村中有異?” “……” 慕寒淵微微側(cè)身,銀鍛之下,神色間溫靜無瀾,似乎在感知什么。 幾息后,他凌冽眉線微微一揚。 “莊中,除西南一處草屋外,已無生人氣息?!?/br> 陳見雪臉色一變。 她身后緊跟的何鳳鳴聽見了,駭然出聲:“怎么可能?天音宗兩日前來山門求援時,提及這村莊,還是百余口人!其余人呢,全死了嗎?” 慕寒淵問:“觀主路,村中是否有倉皇之景?” 何鳳鳴連忙進身,持劍凌空幾步,探望莊內(nèi),隨即回返,他臉色稍緩:“是,寒淵尊,村里破亂,并無死尸,沿路有棄用物具,其余村人應(yīng)只是逃了。” “……” 何鳳鳴說完后,一行弟子全都松了緊張的神情,扶劍的手也都垂回去了。 慕寒淵聞言后一語未發(fā),似在沉思。 他不發(fā)話,其余人便不敢動,陳見雪見了,上前輕聲:“師兄,還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慕寒淵袖下指骨扣起,一道淡金色符文從袍袖下落入地表,他頓了下,微回過身,聲線溫潤如舊:“進去吧,讓弟子們小心提防些。此處離覆山霧氣雖尚有距離,但那霧氣古怪,謹(jǐn)慎為先?!?/br> “是。” 一行修者入了村莊。 云搖和烏天涯在隊伍的最后方,臨跨入莊門前,云搖停步,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后遠處的叢林。 “師妹,看什么呢?美人在前,可不在后?!睘跆煅馁v兮兮地湊過來,陪她看。 云搖看得是那個在他們走近村莊后就消失了的尾隨者,但這話自然不能說。 就像慕寒淵沒說出口的話一樣,不確定的事情,說給一群解決不了的人,只是徒增恐慌而已。 “沒什么?!痹茡u剛回過身,就被一只大葫蘆頂?shù)搅搜燮さ紫隆?/br> 紅衣少女一頓:“…這什么東西?!?/br> 她抬眼,睨向烏天涯:“你把我當(dāng)妖收?” “這是酒,美酒!”烏天涯氣得撅開了酒葫蘆的塞子,“你聞聞,這等凡間少有的稀罕物,你竟然把它當(dāng)收妖葫蘆???” 云搖繞過他,往前跟上:“你到底是來歷練的,還是來游山玩水的?” “兩不誤嘛。反正有寒淵尊在,而且他都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唄。” “他可沒說過。” 云搖似笑非笑地瞥過去一眼。 烏天涯笑容僵了下,小心伏低湊近:“怎么個意思,師妹是覺著,這村莊里有古怪?” “村莊里沒什么古怪?!?/br> “那你還——哦,知道了,你詐我是吧?” “……” 不指望烏天涯自己悟了,云搖趁前面修者隊伍離著遠,不仔細探聽無人能聞,朝烏天涯勾了下手指。 繞過地上的破爛燈籠,烏天涯湊過來。 云搖輕飄飄著聲:“這村子,少說也有幾百年了吧。既世代居于此,那你猜,這村里有什么東西,能讓整個村子的人跑得如此倉皇,幾乎一個不剩呢?” 烏天涯:“………………” 烏天涯鐵青著臉:“師妹,你,你可不要嚇師兄啊。” 他定了定心神,四處打望,頓時覺得這滿目蕭瑟破敗的村莊里處處詭異:“但神識探出,確實、確實沒什么東西在啊……” 云搖眨眨眼,語氣無辜:“白天是沒有,夜里可就不一定了哦?!?/br> 烏天涯:“…………?。 ?/br> 走在前面的乾門弟子們正警覺巡視。忽聽身后“嗷”的一聲慘叫,烏天涯甩著他的大酒葫蘆,不要命似的往前逃。 眨眼就越過了慕寒淵和陳見雪。 “嘖,逃命都能跑反,”云搖同情地看著那道快消失在視線里的背影,“真要出什么事,你肯定是第一個。” “…師尊?!?/br>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輕淡而無奈的傳音。 云搖原地繃直,心虛得沒往隊首看一眼,沒聽到似的跟上去了。 一行人來到村內(nèi)西南角。 也是慕寒淵神識探查之后,這村里唯一還有活人氣息在的一處村屋。 慕寒淵帶弟子們在屋外等候,只遣了何鳳鳴和另一位男弟子進入其中,詢問情況。 片刻后,何鳳鳴兩人就回來了:“寒淵尊,里面只剩三位村里老人了,都是有重病或者肢體殘缺,無法跟著其他村人一塊逃走,所以才留在這兒的?!?/br> 慕寒淵問:“可有問為何離村?” “啊?”何鳳鳴不解,“他們沒提過啊,自然是怕瘴氣蔓延吧。” “……” 慕寒淵也未追問。 他略作思索,回身:“就近選兩處相鄰屋舍,稍作收拾,今日在此處過夜?!?/br> “啊??”最先出聲的卻是臉色刷白的烏天涯,他抱著胳膊四處看看,咽了下,“寒淵尊,我們真要……在這兒過夜???” 何鳳鳴也跟聲問:“是啊寒淵尊,我們既然是來查探瘴氣的,這村里沒人,我們那何不直接進山呢?” 不待慕寒淵開口,陳見雪側(cè)身,柔聲道:“何師弟,我知你修為了得,劍術(shù)也厲害,同輩間少有低手,只是我們畢竟初來此地,情況不明,還是謹(jǐn)慎為先,你覺著呢?” “…是,師姐?!?/br> 何鳳鳴面色赤紅,也不知道是因為陳見雪的話還是人,訥了兩聲退回去了。 “師妹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