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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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異琴音奏響穹野,隨那人間彈指,隨意勾撥便靡靡于天地之間,琴音所過之處,殺人于無形。 “慕寒淵!你多行不義,必有天譴??!” “你怎么對得起乾門恩義???” “喪心病狂!” “罪孽滔天?。 ?/br> “你這個魔頭,你不得好死——!” “……” 穹野之下,魑魅魍魎怨念叢生,漫天橫飛。怨毒詛咒遍布八荒,似乎世間生靈都恨不得將那個墨袍凌空衣袂翻飛的魔頭扒皮斷骨,啖rou飲血。 卻又人人都畏他,懼他,拿他無可奈何。 于是天地間無數(shù)惡鬼怨魂,爭相糾纏,穢氣蔽日,然而那片扭曲著無數(shù)張怨毒面孔的黑霧,卻始終在那人身周數(shù)丈之遠(yuǎn),連他衣袂都不敢稍近。 萬千生魂死靈之上,那人似乎殺倦了,琴聲終于漸漸收止,他于天巔垂眸,倦容懶怠,血紋覆過眼尾,如薄玉垂淚,只漆眸深處一點猩紅熠動。 忽地,冷血暴戾又疏懶淡漠的一眼掀起,穿過無盡穹野,他望了過來—— 隔著鏡面般的光幕,那人眼神與慕寒淵的驟相對接。 兩人身影俱是一震。 眉眼鼻唇,皆似鏡像,又如宿世輪回。 只是一人猶天巔白雪清風(fēng)明月,謫仙臨世,而另一人,踏萬鬼而泣蒼穹,魔焰滔天。 ——鏡幕之后,蒼穹驟變。 血色魔焰在六合八荒每一條裂隙滲出。 那滅世魔頭面上倦懶褪盡,暴戾瘋狂之色從眼底漫溢,一點點猙獰了他俊美面容。 他望著慕寒淵,薄唇緩啟。 眼尾血紋艷麗欲滴。 【把——】 【還,給,我。】 話落。 目之所及,萬鬼悲泣,滔天魔焰焚世而起。 天地間無盡血色洪流,匯作一條萬丈身軀里猙獰著無數(shù)魑魅魍魎鬼面的血色蒼龍,挾摧天之勢,朝慕寒淵轟然撲下! “————!” 榻上,慕寒淵驟然睜眼。 房中夕輝迤邐。 霞色織就了一層幻紗,靜謐籠下,溫柔覆過眼前滿屋的瓶盞,木案,桌椅。 香案上靜靜燃著一線龍涎,薄霧氤氳。 滿地長河流金。 慕寒淵眼底情緒未消,猶然震栗。 …………夢中的人究竟是誰? 他又要他把什么,還給他? “…云師叔!” 門外,忽跑過去一名女弟子的急聲:“不好了!何鳳鳴他,他為了你跟浮玉宮的人打起來了!” - 和何鳳鳴打起來的男修者名叫應(yīng)天奇,是浮玉宮第七宮的精英弟子,也是浮玉宮派來藏龍山的第三批弟子中的一位。 在今日這架之前,應(yīng)天奇和何鳳鳴沒仇,甚至還該算是點頭之交——只因兩人的師父,浮玉宮第七宮宮主元松青與乾門長老盧長安,稱得上私交甚好,來往頗密,弟子們間也多了不少交集。 而應(yīng)天奇這趟路過,本是抱著與何鳳鳴交好的心,聽說那位素來不受褚天辰、盧長安一脈長老尊崇的乾門掌門多了個“私生女”,特來嘲諷助勢的。 結(jié)果他自然是萬萬沒想到—— 何鳳鳴不但沒領(lǐng)他的“好意”,反倒是在他言語輕侮這位掌門“私生女”時大發(fā)雷霆,一言不合,兩人就動起手來了。 這一打,就從客棧內(nèi)打到了城中。 云搖被丁筱拉到客棧外的時候,頭頂正劍光紛飛。 城中這會本就散修聚眾,聽見有這般光景,還是如今仙域第一仙門浮玉宮和昔日第一仙門乾門兩邊弟子之間的較量,全都冒出來看熱鬧。 上面兩位已是打得肝火大動。 尤其是自覺仗義執(zhí)言無辜至極的應(yīng)天奇:“何鳳鳴!我不過是說了你們那個勞什子師叔幾句!你發(fā)什么瘋?難道我哪里說得有錯嗎?!” “閉嘴,拔劍!” 應(yīng)天奇嗷的一嗓子躲了過去:“好好好……你來真的是吧?這幾日天下仙門都傳得人盡皆知了——說你們掌門撿了個廢物私生女回來,竟敢認(rèn)作乾門小師叔祖云搖的徒弟!如此欺師滅祖,滑天下之大稽!仙域蕓蕓眾口,有本事你一個個打過去!” “今日之后還敢嘴賤的,我自會見一個打一個,”何鳳鳴劍勢瘋漲,聲音沉厲,“就先從你開始!” “你——你他娘的瘋了吧你!那是你們掌門的私生女,又不是你師父的!……嗷!?。 ?/br> 應(yīng)天奇嘴賤工夫,冷不防被何鳳鳴毫不留情的一劍從頭頂削過去。 頓時披頭散發(fā),半點仙門威儀不存。 這下也給他氣瘋了,手底下再不留力,怪叫一聲,拔劍就撲了上去。 “哎呀師叔,你怎么還看熱鬧呢?”丁筱急得滿地亂轉(zhuǎn),“您快攔一攔??!再打下去,就要鬧成兩個宗門之間的事啦!” 云搖倚著客棧外的茶攤立柱,仰著天上:“急什么,又沒傷著人,就當(dāng)歷練演武了?!?/br> “那可不行啊,浮玉宮那個叫應(yīng)天奇的弟子,雖然嘴賤,但他師父可是七宮主元松青!” “七公主?”云搖低回頭,“這名取得還挺霸氣。” “不是,這跟名字有關(guān)嗎?關(guān)鍵是這位七宮主,那可是他們浮玉宮太上長老,碧霄道人的徒孫!若是真讓何師兄把他打出個好歹了,那我們乾門和浮玉宮可就要算不完的爛賬了!” “反正原本也要清算?!?/br> “???”丁筱回頭,“師叔說什么?” “沒什么?!痹茡u挪過話題,“碧霄道人是哪位,很厲害嗎?” “浮玉宮開山祖師,如今浮玉宮的第一太上長老,您說呢!” “開山…?” 腦海里靈光一現(xiàn)。 云搖終于想起這個名字為何耳熟了—— 在慕寒淵的七情之海光團里,初回仙域,在遙城尋釁上門,讓她處置慕寒淵的那群仙門長老中,為首的白須老頭不就是自稱碧霄嗎? 三百年前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滿肚子蠅營狗茍的老頭,如今卻成了仙域最德高望重的尊長了? 云搖冷笑了聲:“原來他還活著?!?/br> “當(dāng)然了,浮玉宮能有今日威勢,大半都是靠這位老祖宗的蔭庇。據(jù)浮玉宮弟子說,碧霄道人很可能摸到了渡劫境的門檻!那可是飛仙前最后一境了,在仙域近千年傳聞里,也只有小師叔祖她老人家當(dāng)初有望觸及呢!” “……” 云搖眼神涼了下來。 活著就好。 冤有頭,債有主。若慕九天之死真與浮玉宮脫不開干系,那終有一日,她自會親上浮玉宮,踏碎他們第一仙門的玉匾,將那老狗釘死在他浮玉宮的山門上。 一席話間,天上兩人劍斗的威勢逐漸有些可怖。 何鳳鳴本就是化神初境的修為,這放在仙域的小型仙門中,已是能做一方掌門的境界。應(yīng)天奇比他稍差,但宗門家底深厚,符篆法器層出不窮—— 兩人真不留力地大打起來,一時攪得這座小城上空風(fēng)云變色,飛沙走石。 底下看熱鬧的散修們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不對了。 “他是化神境!” “兩個瘋子!化神境打什么打!” “大仙門弟子當(dāng)真是恐怖如斯……” “還感慨,快逃命啊?。 ?/br> 眼見街巷間有了亂象,散修也就罷了,那些擺攤的凡人才是最倒霉的,修者倉皇逃命,不管不顧,真出了事,一不小心就要送幾條凡人的命進去。 云搖皺眉踏出一步,正要朝天抬手,金鈴輕晃的聲響間,她忽又停住了。 “師叔?”丁筱不解。 云搖回眸,一瞥二樓某扇小窗:“不用我了?!?/br> 丁筱:“?” 不待發(fā)問—— 樓內(nèi)一聲琴鳴,忽破風(fēng)而起,直碎云霄。 半空中,害得滿城奔逃、劍刃逼身的兩人,竟被一股無形而龐大的靈力氣機生生遏止。 跟著靈壓蕩開,波紋漣漪驟然擴向四周。 正中心,何鳳鳴和應(yīng)天奇在那崢嶸磅礴的靈力威壓下,苦撐不過數(shù)息,便難以自持。伴著轟然重響,兩人被那如淵海巍然的氣機直掀飛出去—— 方才還戰(zhàn)神臨世,此刻就像兩只折翼雛鳥,飛墜向后。 衣袂翻飛,不知誰的袍角被方才的靈力絞碎了,洋洋灑灑從空中飄落。 風(fēng)云消止,城中萬籟歸寂。 像一場落幕飛花,碎衣?lián)P灑之處,鴉雀無聲。 停下奔逃的眾人震撼仰視。 只有被云搖提醒了的丁筱提前回過神,瞠目結(jié)舌地望著客棧二樓:“這難道是……寒淵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