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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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人挺起同樣被黑霧魔紋繚繞的劍身,扛下一劍,他咬牙切齒地瞪向云搖,手下再不留情,泄憤似的刁鉆陰毒的劍招與黑霧術(shù)法連發(fā)。 “你年紀輕輕,怎可能修得大成!” 瞬息間,已是數(shù)十個回合的攻伐。 “天才的世界,你不懂?!痹茡u終于尋得個喘息的間隙,朝他一笑。 但若是熟悉她的人來看,就知道這一笑之下有多勉強了—— 以她如今強行封印終焉魔種后的修為,奈何劍法本就是強摧。方才對付前一個倒霉蛋,還要壓他自爆,已經(jīng)叫她力竭內(nèi)傷,拖延時間積蓄起的這點靈力連塞牙縫都不夠。 “天才?天才又如何?不破天門,終為螻蟻!” 云搖一句話不知戳到了對方的什么痛處,從出現(xiàn)到同伴慘死都沒什么情緒變化的黑霧人忽然就氣息難遏地爆發(fā),周身黑霧瘋狂涌動,更清晰的凄厲怨聲鋪天蓋地灌入云搖的五感。 云搖面色微白。 這滔天怨氣……他們究竟殘殺過多少人。 “——” 耗竭之下,云搖本就獨木難支。 而那黑霧更仿佛能夠攫走她的氣息與生機,取而代之,冰冷可怖的黑暗慢慢吞噬她的五感。 終焉火種就在眉心。 此刻解封了它,她的神魂或許能借仙格神紋逃得,但乾元必滅。 還有乾元界內(nèi)存在著的、和曾經(jīng)存在過的,一切。 “乾門弟子從前便如此愚蠢,”大約看出了云搖的脫力將敗,那人森然冷笑,“以你修為,方才若不管滿城死活,自己逃命去,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偏你要為了這滿城的凡人,以一個他們都不知曉的方式,死在這里——又有誰會感激你?” “……” 云搖扶劍,單膝跪地。 停了許久她忽笑起來:“你說的那種圣人不是我,是我的師兄師姐們。我和他們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你還不是要為這些凡人死得不明不白?” “我沒有救他們,我只是負我自己應擔的?!痹茡u抬眸,血色染紅了她的唇角與下頜,“災禍因我而來,那便由我負責到底。否則,只管拉不管埋,豬狗何異?” 來人一愣,隨即惱羞成怒:“愚人之見!” 黑霧翻涌而至,離身前只余咫尺。 說完了方才那番話,云搖有些釋然地閉上眼。 ……確實是自己的坑自己埋。 不就是終焉火種嗎,拉這么個東西同歸于盡也算史無前例了吧?八方神君保佑,但愿仙格能庇護她神魂——哪怕只留一絲回仙界也行啊。 云搖瞳眸微顫,最后一絲靈力游向眉心。 就在她觸及仙格神紋下的封印之際,忽地,滿樓的滔天怨魂被撕裂,她耳邊響起了一聲清泉擊石似的凌凌琴音。 “錚——” 古琴長鳴,七弦震蕩難已。 云搖倏然睜眼,身前一道雪白華袍從黑夜里落下,盛過了清冷的月色。 “…師尊。” 雪袍傾覆,裹住了她滿身艷色。 烏墨似的青絲長垂,將一襲清冷淡漠的香縈上她周身:“對不起,我來得遲了些?!?/br> 云搖心顫回神,咬死了唇角:“你回來干什么——你!” ——轟。 如江海倒灌的靈力重壓,挾裹著騰獰的黑霧,重重撞在了慕寒淵的背后。 被他護在身前懷里的云搖一顫,話音也抖碎一地。 “慕寒淵……” 話聲未落,云搖額角被烙下錯覺似的一吻:“我說過,不會再讓師尊孤身一人?!?/br> 她僵怔住,仰起臉。 慕寒淵緩直起腰身。 那一瞬,月光如練,披了他滿身雪色。 透過他眼底,直入神魂識海,云搖恍惚間似乎望見了兩道身影。 一白,壓山巔白雪,清冷如月。 一黑,踏萬鬼而泣蒼穹,魔焰滔天。 同時,浮于云搖兩人身外,憫生琴震顫如鞘。而一柄再壓不住的黑白兩色的劍,正從琴身中緩緩抽離。 第40章 不信人間有白頭(二) 那是云搖第一次親眼見慕寒淵的琴中劍。 劍身兩色,以劍尖到劍格正中為界,左側(cè)白如華雪,冷如寒玉,右側(cè)卻被墨色魔焰纏覆,難以分辨的血色絲絡在其中涌動,生出噬人心魂的可怖。 云搖震立原地,怔望著琴中劍的劍身。 唇角被人俯身吻過的地方微微灼著,像是還停留著方才最親密無間的觸感。 不可能啊…… 這一次她明明沒有對慕寒淵做任何有違師徒之倫的事,慕寒淵為何會對她生出這樣的舉動,又為何,他的琴中劍依然出鞘、且一副將要入魔之態(tài)? 被震驚了的顯然不止云搖一個。 那個黑霧人的身影像是震撼過度,下意識地望著黑白兩色的劍身退了半步,他難以掩藏的驚愕聲音脫口:“你竟然也修了魔——” 云搖瞳孔微縮。 不知是未曾說完還是言盡于此,對方收口甚急。 然后黑霧人便不動了。由黑霧翻涌遮蔽的面孔上,他的五官只是五個瘆人的空洞,而即便如此,只看黑霧人身周那翻騰得更厲害了的霧氣,云搖猜也猜得出對方內(nèi)心此刻是多么的心緒激蕩—— 似乎,他在猶豫要不要繼續(xù)出手? 是這琴中劍的威懾有跨境之可怖,還是…… 云搖微微向前傾身,靠近慕寒淵肩側(cè),以一種在場三人都聽得到的悄悄話模式:“他不會是你的愛慕者吧?” 慕寒淵:“……” 憫生琴在右,龍吟劍在左,兩相錚錚,皆是無風自響,顫聲清鳴。 但云搖聽得出,那顫聲不是怕的,分明是激動—— 藏鋒已久的神器第一次面世,已然按捺不住,要沖出去和對面的黑霧人打個痛快了。 黑霧人大約也是人生里第一次被一張琴、一柄劍挑釁,身周黑霧翻騰得更厲害。 重新掩上嘶啞雜音的嗓聲桀然:“我當真是萬萬不曾想到,原來仙域傳聞中圣人無為,憫生渡世的寒淵尊,私底下竟然也行了修魔之道!” “?” 慕寒淵還沒反應,云搖急了。 紅裙少女險些一擼袖子上去揍人:“偷襲我都能忍你,反咬一口就是你當狗的不是了——什么叫修魔,這是劍身花紋,個性你懂嗎?” 她說著,抬手一握,慕寒淵左側(cè)的龍吟劍被她靈力強行拉向自己:“而且,這是我的劍,慕…師兄暫時幫我收著而已!” “……” 慕寒淵回眸瞥她。 神色逆光,誰也看不分明他眼底情緒。 云搖卻沒去注意,因為她發(fā)現(xiàn)預想中會掙扎逃脫的那柄劍,不但沒有掙動的意思,反而整個劍身都激動得……顫栗起來? 云搖茫然低頭,正看見劍格一歪,拽著看似不情不愿實則極為配合的黑白劍刃,就圍著她歡快地轉(zhuǎn)起圈來。中間還幾度試圖往云搖身上貼貼,可惜都被慕寒淵袖下一道靈力“扇”開了。 云搖愈發(fā)不解。 這劍生得一副又高冷又邪性、天下無雙舉世第一的模樣,怎么還能這么狗腿的? “寒淵尊,新納了這樣一位對你愛慕至極又維護備至的師妹,難怪日夜相伴,不離左右,”黑霧人森然冷笑,“還真是令人羨慕啊?!?/br> 云搖:“…………” 但凡慕寒淵方才沒有不知抽什么風地抱著她親那一下,她都能理直氣壯給對方回罵個狗血淋頭。 可惜沒有但凡。 “你控琴,我御劍,”云搖在神識中匆匆傳音,“跟你的靈劍說一聲,聽話一點?!?/br> “師尊不必擔心,這本便是你的劍?!?/br> 云搖一怔:“啊?” 她提劍攔斬了一段鬼面黑霧,隨機恍然脫口,“龍心鱗?” “是。只是還未功成,靈性不知何故走了邪路,我正準備入梵天寺,請高僧為其正靈,再送還師尊?!?/br> 慕寒淵一邊說著,指下琴聲如清泉擊石,珠玉落盤。 凌凌動聽的弦音里,云搖明顯覺得自己靈力恢復的速度都加快數(shù)倍,更有源源不斷的天地之力,成旋狀從六合八荒奔涌而至,齊齊灌入這棟殘存的樓內(nèi)。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樓身,更是有些難堪其負地顫晃起來。 感知著劍柄時不時趁著打斗空隙,在她手心里無傷大雅地蹭一蹭,云搖眼角微跳。 ……確實,挺邪性的。 慕寒淵肯定就是被它影響了,方才才做出那種興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大逆不道的行為的。 不過這劍的靈性雖然有些長歪了,但威勢卻是可怖。 云搖很確定,即便是奈何劍也無法與手中劍作比,與其說她在控劍,云搖覺著更貼切的說法是她在壓制這柄劍——免其邪性徹底吞噬劍身,釀出什么她不愿預見的惡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