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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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光所匯之處,那人長跪云搖身前。 慕寒淵深望了云搖一眼,緩緩折腰,以額首叩地:“寒淵絕不拔情,愿受雷斫之刑,請師尊降罰?!?/br> “……” 云搖僵停在那兒。 蕭九思眼神微動,神色有些微妙。 乾門中陳青木等人更是齊刷刷變了臉,丁筱之流的弟子當(dāng)著一眾先長不敢說話,陳青木疾步到慕寒淵身后:“寒淵尊,那是雷斫之刑加于身魂!三日三夜痛徹骨髓,方可脫冠退位的!你——” “寒淵心意已決,”慕寒淵叩首后直身長跪,目不斜視地望著云搖,“請師尊降罰?!?/br> “好……好?!痹茡u壓下聲線里的微顫,轉(zhuǎn)身負(fù)手,不再看這個快要氣死她的逆徒一眼,“由他去!” 聞不言心里大喜過望,正要上前令人將慕寒淵帶下。 卻見蕭九思旋身,恰攔在了他之前:“這小師叔與浮玉宮正沖突在前,為了浮玉宮免受遷怒報復(fù)的詬病,這雷斫之刑,還是由我九思谷代為行刑吧?” 聞不言面露急色,剛要開口。 “嗯?”蕭九思笑吟吟地側(cè)回身,“聞宮主有話想說?” “……” 在蕭九思那雙猶如暗藏雷芒的眼眸中,聞不言慢慢壓回了話,咬牙笑道:“怎么會,如此甚好,甚好。” 九思谷的弟子上前,恭敬又遲疑地將慕寒淵請起身,帶他向廣場外走去。 在慕寒淵與背對他的云搖擦身而過時,云搖箭袖下攥緊的指尖一顫,終于還是沒忍住傳出了一道神識: “你究竟為何執(zhí)意如此!” 那道雪袍身影停頓了下。 須臾后,云搖聽得耳旁一聲輕哂,“是師尊教我,要體悟世間煙火,知蒼生苦樂,如今我終有所感,師尊卻又要將我變回一塊冰石了嗎?” “……” 云搖怔在了原地。 直到那人背影消失在道場中,而眾仙門也在告禮后紛紛散去。 遠(yuǎn)山之巔,雷斫刑場的方向,隱隱困響起雷鳴。 云搖聽得眼睫一栗,又低闔下去。 “從前怎么不覺得,你對什么人如此心軟過?”蕭九思那討她厭的聲音從身后踱來。 云搖懶得理他。 蕭九思笑問:“你不會準(zhǔn)備在這里站上三天三夜吧?” “……” “不對,以我對小師叔的了解,你半夜去偷偷替他扛雷的可能性更大?!?/br> 云搖:“。” 云搖扭頭,面無表情地望蕭九思:“你知道你有多討人厭煩嗎?” 蕭九思一愣,隨即笑了:“仙域里也只有你會這樣說我了。嗯,而且比起你之前模樣,我果然還是更喜歡小師叔現(xiàn)在這種嬉笑怒罵不做遮掩的態(tài)度?!?/br> “……” “不過我有些好奇,慕寒淵同你,脾性言行上簡直是不啻天壤的差距,你為何會對他青眼有加?” “因為他是我徒弟,”云搖這會提起某人來就想咬牙切齒,“獨苗徒弟。” “只因為這個?” “?” 云搖扭頭,莫名其妙地看蕭九思。 只是蕭九思那個斂去笑意的眼神,像極了把鋒利尖銳的刀,一眼就像是要刺破所有偽飾,直入人心底。 云搖不喜歡被外人窺視的感覺,蹙著眉退后半步:“看什么?!?/br> “…沒事。”蕭九思停了兩秒,嘆了聲氣。 云搖更加莫名,但很快想起了旁事:“你方才說的拔除情絲……” “嗯?”蕭九思勾回笑,“怎么了?” 云搖嫌棄睖他:“根本做不到吧?!?/br> 蕭九思笑道:“還是小師叔了解我?!?/br> “我不是了解你,是了解乾元界的修者不可能有這樣的手段,”云搖撇嘴,“那你還敢胡亂放話,若慕寒淵沒有拒絕,你要怎么做?” 蕭九思望著她,眼神深深淺淺地停了片刻,忽一笑轉(zhuǎn)身:“這其實是我?guī)煾府?dāng)日教我的?!?/br> “?” 云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奈何劍,“……四師兄?” “嗯,那段時候我為情所困,他告訴我他能為我拔除情絲,問我愿意與否?!?/br> 云搖實在有些難以想象,她那位刻板嚴(yán)厲的四師兄,怎么會說出這種開玩笑似的絕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你如何回得他?” “我說,我愿意。” “然后呢?” “然后……” 蕭九思停在幾丈外,回身,他似乎笑著,眼神又很深很遠(yuǎn)地望著云搖:“師父說,從我說我愿意的那一刻起,我對那個人的情絲,就已經(jīng)在拔除了?!?/br> 云搖愣在了原地。 她不由地、難以克制地,望了一眼她努力讓自己忽視的那個雷聲鳴響的方向。 蕭九思看著玄衣少女失神的側(cè)顏,笑容也淡下去。 很久后他轉(zhuǎn)身,負(fù)手而去。 “你這個徒弟,他和我不一樣,如此情根深種,根深蒂固到難以拔除也不愿拔除——” “以后有你頭疼的時候?!?/br> - 慕寒淵當(dāng)真生生受了三日三夜的雷斫之刑。 他離開雷斫刑場的那日,身上雪白衣袍如同在血海里泡過了無數(shù)遍。 周身上下找不出一寸完好。 云搖看一眼都覺著疼。 乾門弟子已經(jīng)在掌門陳青木的安排下提前回宗了,至于陳青木本人,云搖告知了他慕九天的事,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住了這位胡子拉碴的師侄的數(shù)次痛哭,之后終于勸得慕九天啟程,由陳青木親自護(hù)送,去了東海鳳凰族“求醫(yī)”。 而云搖則留下了丁筱與何鳳鳴等幾名弟子,在三日之后,令他們駕起仙舟,載她與慕寒淵回乾門。 自然是一道為慕寒淵療傷調(diào)息回去的。 即便以云搖的渡劫境修為,在旁一刻不停地為慕寒淵療愈,他也是直到兩日后才勉強恢復(fù)了神思清明。 慕寒淵醒來時,正在夜半。 值守仙舟的弟子是何鳳鳴與丁筱,仙舟正穿夜色星海而過,身周浮云如墨筆,點得斑駁星光,如盈盈河溪底。 慕寒淵在他低靠著的那方寸衣袍上,嗅見了最熟悉的淡淡香氣。 “…師尊?!蹦胶疁Y含笑低喚了聲,又輕合上倦怠沉重的眼簾。 “師什么尊,你師尊已經(jīng)被你氣死了?!痹茡u早便察覺他氣息起伏,僵著未動,由他靠著。 —— 兩天前帶回來的時候跟血葫蘆似的,她都怕一指頭戳下去都能給這逆徒戳斷氣,這會再火大再想罵也得憋著。 慕寒淵嗓音低啞得厲害,卻仍聽得出淺淡笑意:“師尊天下第一,不會死。” “你還笑?” 換作云搖冷笑,低頭斜掃委屈著長身靠在自己肩上的青年:“你不會以為受了這九死一生的雷斫之刑就算結(jié)束了吧?知道褚天辰那些人都在宗里等著要跟你算賬嗎?” “知道?!?/br> “知、道、你、還、笑?”云搖幾乎快把牙咬碎了。 “見師尊在,我就忍不住。” “——!” 云搖氣得抬起巴掌,就想給這個逆徒腦門來一下。 但聽他那進(jìn)出都虛弱難捱的氣息,這一巴掌又死活都落不下去了。 “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賬?!痹茡u恨聲總結(jié)。 “好。”慕寒淵闔眸,唇角含笑。 “還有?!?/br> 仙舟朝著乾門方向,山門已隱隱出現(xiàn)在黎明的輪廓之中。 云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復(fù)雜地望著前方。 片刻后她才續(xù)上話尾:“回宗之后,他們?nèi)魡柶鹉悖谙淳毘刂衅咔楣饽焕锏娜?。?/br> 正在駕駛仙舟的丁筱和何鳳鳴:“………………” 沒聽到?jīng)]聽到他們什么都沒聽到。 云搖緩聲:“不要承認(rèn)?!?/br> 只要不認(rèn)—— 就沒人能拿“不倫”之名,治他的罪。 慕寒淵在夜色間默然許久:“…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