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買一贈一 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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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些力氣吧。” “!”丁筱驟然憋氣,心底又驚又喜,“師叔?!” “今夜戌時末,到劍獄外等我。此事不許告知任何人?!?/br> “是!師叔!” —— 是夜,戌時末。 懸劍宗劍獄外。 雪色覆得山白萬頃,沉云蔽月。 穿了一身黑衣的丁筱就在這恍惚的夜色里,蒙著面神秘兮兮地出現(xiàn)在了云搖面前: “師叔,我來了!” 云搖險些沒認(rèn)出來:“…你這什么打扮?” “哎呀這不是怕被認(rèn)出來嗎?”丁筱摩拳擦掌,“我們從哪劫獄?” “……劫獄?” “對??!” 丁筱回過頭,蒙面下的笑容僵住,“難道師叔不是喊我來劫獄嗎?” 云搖:“……” 云搖嘆了聲氣:“退一萬步講,我若是來劫獄,要帶一個人也就算了——為何是帶你?” 丁筱眨了眨眼,表情頓住,然后慢慢睜大了眼,張嘴—— “啪?!?/br> 云搖一把將她欲出未出的驚聲捂了回去:“傳、音。” 丁筱炸毛的傳音就在云搖識海里激蕩起來:“師叔!再不劫獄就完蛋了!那群怕死的瘋子們要在明日公審寒淵尊了啊?!到現(xiàn)在戍城外面還圍著一堆要眾仙盟負(fù)責(zé)到底、必須處死魔頭還他們太平盛世的愚民呢??!” 炸得識海都麻,云搖才終于等到了她的空隙,輕嘆了聲:“劫獄簡單,我一劍就能劈開,然后呢?” “然后,然后當(dāng)然是將寒淵尊帶回乾門,藏起來!” “你當(dāng)世人癡愚至此,會不知是誰劫獄救人?”云瑤無奈,“到時候眾仙門和仙域萬萬凡人齊聚山門外,天下激憤,要乾門交出魔頭,又當(dāng)如何?” “那有什么,我——” “你或許心志堅定,但乾門其余弟子呢?一個問題問一遍時堅定,一日一遍問上千日萬日,你確定乾門弟子人人經(jīng)得起這一問?” “我……” 丁筱想說確定,卻不由得語塞。 何須千萬遍呢。 如今兩域弒魔之言滔滔,乾門內(nèi)即便不說,早有親歷過那一日身周劍意凌頸、血流成河的弟子們不那么堅定了。 能抵得住千言萬語而心性彌堅者,終究少之又少。 愈想,丁筱愈是有些絕望,但還努力撐著最后一絲希冀:“那師叔三日閉關(guān)不出,可是想到什么為寒淵尊正名的法子了?” 云搖眼神微晃了下,聲線卻平靜無瀾:“從他入魔,又當(dāng)天下人面殺盡浮玉宮最后一人時,眼下局面就已然注定,再無挽回余地。” 丁筱苦聲:“真沒辦法了?” “沒有?!?/br> “……那師叔還讓我來劍獄做什么?”丁筱有些怨氣地問。 “給我當(dāng)個擋箭牌。我去見慕寒淵一面,但不方便以自己的身份露面?!?/br> “為何?” “……因為我是乾門小師叔祖?!?/br> 云搖回眸,那一眼下,近乎涼薄冷情得寒心,“所以,我不能跟世人認(rèn)定的魔頭有半點牽系?!?/br> “——” 丁筱愣在了原地。 半晌才回神,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跟了上去。 - 對云搖來說,裝作乾門里一個愛慕師兄而來看望的小弟子并不難。而有丁筱這個近兩日在議事堂內(nèi)動輒“舌戰(zhàn)群儒”的知名乾門弟子的臉作保,叫劍獄的守獄修者放行也簡單。 畢竟仙域人人省得,乾門若想劫獄,誰都攔不住。 ——或許有人巴不得他們?nèi)绱俗鳛椤?/br> 丁筱被云搖留在了劍獄外。 云搖隨著其中一位守獄修者,邁進了這座建在雪山之巔的森冷劍獄內(nèi)。 今夜沉云蔽了月色,劍獄中也昏寒更甚,云搖隨在守獄修者的身后,一步步向著劍獄深處走去。所過的設(shè)了禁制的牢門內(nèi),關(guān)著的盡是些不見天日的魔修。血腥氣混著肅殺的雪意,撲面而來,叫她忍不住蹙眉。 ……她實在難以也不愿想象,慕寒淵那樣的人,要如何身處這樣一座骯臟昏黑的牢獄內(nèi)。 “咚咚?!?/br> 守獄修者終于在一座牢獄前停了下來,他手中驚木敲了敲牢欄,一邊以特制的法陣靈匙解開牢門處的陣法禁制,一邊朝著里面的昏黑處開口。 “慕寒淵,你師妹來看你了。” “……” 這一聲在夜色里尤為明顯。 牢門打開,守獄修者將牢門陣法重新合上,然后才對進去的云搖道:“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有什么話想說,盡早說吧?!?/br> 那人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昏暗里,“明日便是絕巔之上的仙域公審,你們大概也就見這一面了?!?/br> “……” 說罷,守獄修者轉(zhuǎn)身離開。 腳步聲遠去后,原本安靜近死寂的劍獄內(nèi),頃刻便熱鬧起來。 臨近這座牢房的數(shù)間內(nèi),全都探來了不懷好意的目光。 紛雜言語隨之入耳。 “不愧是仙域鼎鼎大名的寒淵尊,都落魄到和我們關(guān)在一處了,竟還有師妹來探望?” “哎喲,這名聲太大也不好,你看,他一入了魔,仙域里多少人都巴不得他早些死呢?!?/br> “明日仙域公審?嘿嘿,老子來劍獄這么些年,還是頭回聽這陣仗?!?/br> “了不得啊,了不得……” 那些言語云搖盡皆入耳,也全不在意,她隨手扔下一道術(shù)法,起光罩隔音,跟著便走上前去。 直到臨近小窗,云搖才借著三分透過沉云的月色,望清了這座牢獄內(nèi)的那人。 慕寒淵的身周被下了不知多少禁制,更有兩枚鎖靈釘穿過了他左手腕骨,將他困于那一隅方寸。 甫一看清他腕上血色,云搖眼神登時就變了:“懸劍宗竟敢妄動私刑,他們想死——” “是我要他們落的?!?/br> 慕寒淵偏過側(cè)首,雪似的長發(fā)拂過他魔紋滿覆的墨袍,將他失血的面色襯得愈發(fā)冰玉般冷白。 云搖咬牙:“為何?” “……” 慕寒淵沉默。 因為他神魂受損,無心旁顧,若那個慕寒淵再出來,他恐怕不得反制。 那就只有借助鎖靈釘困鎖靈脈里自愈之力,繼而大量失血,他才能叫這副軀體保持在勉強續(xù)命的虛弱界線。也只有這樣,那道神魂才能確保在他識海內(nèi),不敢妄動。 可是他該如何說呢。 告訴云搖,終焉火種,或說惡鬼相,根本不算什么,他其實才是滅世罪魁、萬惡之源么。 那她一定會后悔,當(dāng)年為何要將他這個禍害從魔域領(lǐng)回來了吧。 “師尊便當(dāng)作,”慕寒淵在傳音里啞聲道,“我是在贖罪吧。” “贖什么罪?!?/br> 慕寒淵垂眸,慢慢收握指骨,“你應(yīng)已猜到了。” “……” 云搖眼眸微顫了下。 她下意識地抬頭,去望他那襲雪瀑似的長發(fā),金蓮玉簪早已不見。 而她所能感知的終焉火種…… 就在他體內(nèi)。 三日前趕到戍城上空時,她就已經(jīng)猜到了。只是始終不愿讓自己承認(rèn)。 “…我不會問你原因,”云搖闔了闔眼,再睜開時,她眸色清沉,“做了便是做了,錯了便是錯了。無論原因,理應(yīng)受到懲戒?!?/br> “……” 到此刻,慕寒淵才第一次微微揚起修長的頸,他仰眸看她,唇角似乎噙了一點極淡的笑。 “我知道?!?/br> “我答應(yīng)過你,不會再碰那些血色絲絡(luò)。雖非我愿,但終究還是失言了一次。明日縱死,也不會有第二次?!?/br> 云搖眼瞳微縮:“你能徹底控制它了。” “…是。” 慕寒淵笑得輕淡。 ——終焉若滅,那場焚世之火,想來便不會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