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才會感念她與呂獻(xiàn)之的所謂“虛假愛情”。

    “那我也沒猜錯，她與楚駙馬本就不是郎情妾意?！?/br>
    “嗯?！眳潍I(xiàn)之略帶敷衍道。

    “郎君，我瞧著你也乏了，不如給你找些樂子吧。你之前不是應(yīng)了要幫我件小忙，一會兒去幫我引開母親如何，最好是叫她暫時(shí)不要尋我?！?/br>
    呂獻(xiàn)之不懂，“你去作何？”

    “去四處瞧瞧見見旁人，母親她氣我多嘴，若是我那時(shí)候去尋她，定少不得被埋怨，倒不如我先躲個清凈?！?/br>
    楊靈籟算計(jì)地明了，眨眨眼看他。

    盈月吃驚，叫公子去打發(fā)王夫人，姑娘是不是吃了假酒，一兒一母，以公子脾性，怕是還未說幾句，就要被套了話了。

    “能否換下次？”他問地郁悶。

    第40章 罵架（小修）

    楊靈籟繃不住笑了, “怎么，不是要學(xué)如何去與旁人說話，若是連母親都不下不了手, 還如何去應(yīng)付旁人？”

    他蹙了蹙眉心, 想再給自己爭口喘息的機(jī)會，可實(shí)際上又難于啟齒。

    “若不這樣，三娘叫盈月與郎君一同, 若是真是說不出, 便叫她替郎君打個掩護(hù)?！?/br>
    呂獻(xiàn)之忙追問，“她如何幫我？”

    “這…其實(shí)還要看郎君如何發(fā)揮, 母親她何般性格想必郎君是比三娘清楚的?！?/br>
    說到底，就是全看自己, 盈月與他的傻性也是一比一的程度罷了。

    呂獻(xiàn)之側(cè)過眸子，實(shí)在失望。

    不知是不是愁的還是氣惱了，之后宴席這人沒再瞧過她, 反而是對那瓶盈滿的酒壺。

    或許是天人交戰(zhàn)之后的自我唾棄，臨近散席, 他竟是又飲了一盅。

    楊靈籟樂的眼睛彎成月牙, 舉起拇指, “郎君挺身而出果真威武極了，三娘待在郎君身側(cè)便如枕山襟海，什么都不怕?！?/br>
    “謬贊?！眳潍I(xiàn)之面無表情。

    這一句實(shí)在好笑，帶著想說臟話的心情敷衍她, 瞧著真是心累。

    楊靈籟又見他毫不猶豫選擇起身離開, 追著王氏的腳步去, 趕忙喚盈月追上，“看好公子, 若是有變就去鏡亭那邊尋我?！?/br>
    見自己想找的人僅一會兒功夫便沒了，楊靈籟隨即快步也跟著出了正堂。

    而在她邁出門后的幾瞬，飛檐下站了兩位年輕姑娘。

    “晚娘，你先去尋母親，我要去四處瞧瞧，這偌大公主府，怕是我們也僅能來這一次。”泛著嘲諷意味的話從其中一位姑娘口中吐出。

    楊晚娘秀眉一緊，態(tài)度有些猶疑，囁嚅道，“可母親還未準(zhǔn)許，是否要說一聲?！?/br>
    說話的那位姑娘正是楊四娘，楊靜喬。

    她不屑地哼了聲，“你覺著我若去問了，誰會搭理，她只當(dāng)我們這些庶女是她手里的玩意，平日里少不得要捧著楊慈安，且里里外外皆要對她這個嫡母言聽計(jì)從，如今我不過想去隨意轉(zhuǎn)轉(zhuǎn)，她都不會應(yīng)允，晚娘，你我都一樣苦，你該是懂我的?！?/br>
    同病相憐的話將他們擺在了相似的位置，冠冕堂皇里又摻雜著一點(diǎn)情真意切，可她們本不是一路人。

    楊晚娘瞧著對方放肆離去的身影，心中悲哀萬分，比她苦的比比皆是，可身處其位，哪里又追求的是一味的輕賤自己，若叫她生做平常姑娘，嫁個好說話的貨郎，相夫教子已是極好，可差就差在，她是楊府、是余氏的女兒。

    這火坑，她或許即便是瞧地比誰都清楚，也要作傻子一般往里跳。

    她今日見了那位咸陽侯夫人，心中只余驚恐，自進(jìn)門伊始，對方便從未展露笑顏，甚至連一個眼神余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這叫她如何不去想陳繁選擇自己到底背后潛藏著什么。

    楊晚娘深知自己在眾多姐妹中最為怯弱不堪，原本是隨波逐流的做個討好主母的庶女，隨隨便便嫁出去也便罷了，可三jiejie靠著自己一門心思闖出了天，任是她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她在三jiejie面前她說愿學(xué)，未嘗不是美化，真正可做怕是連學(xué)著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原來從始至終，她自己在這難熬的后院里，也是自私又空想美事的。

    *

    在府里閑逛滿心尋人的楊靈籟并未察覺到身后有人跟來，她正借問這府中侍女，是否見過一位紫衣婦人。

    誰知這一路就問到了鏡亭，亭子正對小池，四周以rou桂色細(xì)薄紗圍起，是這府里少有的一片靜地。

    風(fēng)吹動紗揚(yáng)起時(shí)可帶起一角，便能察覺到其中是有人的。

    原本楊靈籟約盈月來此處尋她，也是想辦完事情之后在這里躲清凈，沒想到要找到人也在。

    亭外站了會兒，內(nèi)里婢女自是瞧見她了，不知與那端坐在石桌子前的主子說了什么，踏出亭外，就是要趕人。

    “煩請楊娘子另尋他處吧，我家夫人不想與人同坐，這鏡亭內(nèi)狹小，娘子不如去前面神愛亭，亦或者明橋處，既人多，坐的地方也大，像您這樣的，怕是更喜歡與熱鬧之人一處?！?/br>
    綠衣婢女像是嗓子傷了，說話聲音有些沉且處處暗含機(jī)鋒，從始至終便是一個態(tài)度，送客。

    楊靈籟蹙眉微皺，“那可如何是好，我本也是要尋一處小憩，長公主旁的晶圓姑娘便與我說了這地方，既人少清靜，還能瞧著好景，只是未想到，是有人先占了?！?/br>
    縢菁聽出了她話里的不愿意，可亦是不愿再退一步，一時(shí)有些僵持。

    “楊娘子莫需為難我，這亭子乃是我家夫人所先占，前來后到的理人人皆知，不用如此狡言相辯。”

    楊靈籟自然承認(rèn)，“可是，這鏡亭內(nèi)分明有對坐之位，夫人先來占一處無可厚非，阻攔旁人可是霸道了些?！?/br>
    婢女瞪圓了眼，心頭無比覺得這是個難纏之人。

    “霸道？”

    “本夫人跋扈之姿，上京無人不曉，楊娘子可別說未曾聽聞？”

    帶著寒意的話從亭子里飄出來，幾分自視清高，幾分胡作非為。

    “可是咸陽侯夫人？”

    別靜嫻不知為何覺著自己從這話里聽出了幾分喜色，怔愣之余未能接上話。

    “三娘拜會侯夫人，此前正想去尋夫人，沒成想竟誤打誤撞遇見了，不知夫人可否允三娘進(jìn)亭一敘？”楊靈籟繼續(xù)順著桿不斷往上爬。

    別靜嫻原本是要拒了，可誰知對方卻提到了她的兒子，陳繁。

    微微納悶，竟是想起那日她與兒子從楊府回來，本是想另換他府再尋新婦，可誰知臨進(jìn)了侯府，這混球才與她說瞧上了楊府一位姑娘，卻不說是誰，神色間竟是有些難以啟齒。

    一開始說要擇婦，就一反常態(tài)說選個平常人家的女子，撒潑打滾也就叫侯爺允了，故而只在京城一些落寞門庭里相看。

    瞧上便瞧上罷，可每一次問又每次都打著哈哈繞回去……莫不是看上的就是這有夫之婦，以致于不敢言？

    她心中一緊，這小子是越發(fā)混賬了，侯爺平日里對他太過寬松溺愛，長成了那副狗都嫌的性子，如今竟是敢打上不能動的人主意，待回去定不可叫侯爺輕饒他！

    故此番，她是不見也得見了。

    稍站了一會兒的楊靈籟順順利利被請了進(jìn)去，卻見別氏自她坐后立馬起身換了個地方，從原本的石桌起身去了亭子內(nèi)離她最遠(yuǎn)處角落的美人靠上。

    她正想跟著起身去尋，卻被縢菁攔住，“楊娘子坐這就好，夫人不喜與旁人挨太近，如此這般距離正好?！?/br>
    楊靈籟拿手來回指了指，大腦滿是問號，正要談事的時(shí)候，這夫人與她說不能離得近，難不成隔著快一丈遠(yuǎn)大聲密謀？

    可這一主一仆都木楞著臉，堅(jiān)決地認(rèn)為此般甚好。

    楊靈籟咳了咳，“夫人既是熟悉這般，那三娘也只能盡量大些聲音說了。”

    “陳公子前些日子突地來找…”

    “等等?！眲e靜嫻強(qiáng)忍不適，寒聲喊了停?！澳?，過來，坐那?！?/br>
    楊靈籟見人滿臉嫌棄地指著美人靠的另一頭，意思是要她坐那。

    要坐的這一側(cè)毗鄰水面，且離亭子出口最遠(yuǎn)，雖還是你一頭我一頭，但至少大些聲音是可行的。

    只她忍不住又開始瞅自己一身的模樣，從頭到腳也沒見得何處不雅，那為何不過第一次相識，這人就對她百般不耐，對坐不可，站一處說話不可，她又不是招人恨的蒼蠅。

    藤菁則尋了特意備的另一棉蒲團(tuán)手腳麻利地放好，作請狀，“楊娘子，請坐，夫人少見人，不喜挨得近，還請您莫要嫌怪。”

    楊靈籟苦笑，既是她要來尋人，自然該坐還是得坐，她素手彈了彈羅裙上細(xì)小的粉塵，斂衣在蒲團(tuán)上板正坐穩(wěn)。

    “夫人對陳公子娶妻一事，不知是何打算？”

    別靜嫻微微一愣，神色間不小心露出一點(diǎn)迷茫，隨后掩藏殆盡，涼聲，“不如何，此事定不會與你有關(guān)?！?/br>
    若是叫她的兒子去娶一個家庭圓滿的新婦，豈非是負(fù)了菩薩之心，這日夜祈禱就都成了笑話，咸陽侯府是不怕名聲再臭一些，可叫那被奪新媳之人如何自處。

    況且，她也不認(rèn)為老爺還比那呂大學(xué)士強(qiáng)在何處。

    而上來就被懟了一句的楊靈籟懵了，是，這事確實(shí)與她無關(guān)，陳繁要娶楊晚娘，也是她二人之事，但這般態(tài)度實(shí)在惡了些。

    “夫人明鑒，三娘也并非想牽扯其中，實(shí)在是陳公子他……唉?！?/br>
    自己想求美人沒哄好，還要反叫她這個未來三姐出力，她也是冤枉吶。

    僅這未說完的一句就險(xiǎn)些叫別靜嫻失態(tài)，她求助藤菁，可對方亦是束手無策，心中百轉(zhuǎn)難言，只得強(qiáng)裝平靜問道。

    “你是果真下了決心要成全這份情？”

    “眾口難調(diào)，此事之大，干系日后如何，承受不住都是枉談，何必為了不知結(jié)果之事丟了安穩(wěn)？”

    楊靈籟聞言怔愣，別氏這是在說什么，她為何聽不太懂，且對方過于神色不寧，一點(diǎn)不像那個被上京婦人們避之不及心狠手辣、草菅母命的毒婦。

    她有些狐疑，卻還是答了話。

    “夫人憂心之處確實(shí)值得思慮一二，可兩情長久，陳繁他或許是真的認(rèn)定了，三娘覺得為何不能好好坐下來，試著去互相了解，或許您自己也會轉(zhuǎn)變態(tài)度?！?/br>
    “三娘聽許多年邁長輩皆說過，若是可待重回昔日，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您又何必叫陳公子去蹚那老來悔意之水呢。”

    其實(shí)是隨口胡謅的，普遍古代女子成婚前戀愛腦，成婚后老巫婆，至于惦記從前那點(diǎn)消磨殆盡的情誼，簡直是笑話。

    “玩笑！”見勸阻不成，別氏臉都綠了，眉尖帶的皆都是不悅，“此事我不決會同意，你也不需在我這白費(fèi)心思。”

    “夫人，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我這般人？”

    楊靈籟從沒覺得自己這般無語過，好像自見到她后，別氏的面色就一直這般難看，可她只是個說客，便是不想應(yīng)她也不需如此針對吧。

    這問題打的措手不及，叫別氏臉上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空白，好看的眉頭皺起弧度，翻遍腦海里的詞都沒找到回答。

    藤菁見狀，小心翼翼上前為人撫背，別氏才回了神，她眼瞅著楊靈籟表情復(fù)雜，陷入沉默。

    菩薩啊，怎么會出現(xiàn)這般事，從前背的話里也沒出過這問題，沒有答案如何去裝。

    “竟是連討厭之處都沒有，只是單純的不喜？”

    嗯？為何要問她這些，別靜嫻不懂，隨意　“嗯”了聲。

    楊靈籟靜靜看她，面色突然有些憂郁，無條件的否定叫她不禁想起前世幼時(shí)的日子，那時(shí)的她還單純，那對父母無聲的偏向也未叫她如何，可長大了，懂得了事，該知曉的總歸是要懂的。即便后來再次肯定，從不是她的問題，這點(diǎn)根看似消失了，卻只是埋的更深，如今又有些探頭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