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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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yuǎn)些,好點(diǎn)?!?/br> “母親她為難了你,我……,你……”他停了停,有些羞愧,“別氣著?!?/br> “我也并非真是動彈不得,還是去書齋?!?/br> 第54章 克扣月錢 聞此言, 楊靈籟舉起拳頭湊在人面前甩了兩下,又恨恨收回手,咬牙切齒, “我是嫌棄你, 也是真想揍你?!?/br> 呂獻(xiàn)之眨了眨眼皮,呆滯地看著對方氣惱的模樣,也不躲。 任人欺負(fù)的模樣讓楊靈籟原本要一連串的話都憋了回去, 只是斜睨了人一眼, 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踏出門去,沒聽到跟上來的腳步聲, 聲音從牙縫里冒出來,“快、點(diǎn)、走!” 永遠(yuǎn)都慢半拍的人下意識跟了上去。 * 榮褐堂 夏雨夾著風(fēng)中淡淡的花木香從窗欞外吹拂進(jìn)來, 因主人素來喜歡明朗,三間相連的屋子并未隔斷,正對門的架上擺著一對斗大的汝窯瓷瓶, 墻上掛著一副《細(xì)雨圖》,正與這屋外天氣相照應(yīng)。 原是等著奉先的馮氏卻是等到了自己的二兒媳婦, 斜靠在敞椅的手捏了捏眉心, 有些不耐。 因她當(dāng)初將管家權(quán)越過兩個媳婦, 送到了小兒媳婦手里,一旦裴氏與王氏登了這門,向來就是求做主,在她看來, 不過便是沒事尋事, 挑釁她這老夫人的話, 也就越發(fā)不喜。 王靜嫻可不在乎馮氏到底歡不歡迎她過來,請了安, 扯了椅子就坐,既是奉先摻了這趟渾水請她來,那便來,老太太不叫她好過,養(yǎng)的人同樣是禍害,今日她如何也要叫這奉先扒一層皮去。 因著細(xì)雨連綿,楊靈籟又顧忌著病號不能吹風(fēng),臨到出院門,才又想起叫人拿了厚大氅給人披上,這一來一回也就耽擱了,等到入了榮褐堂,王氏與馮氏已經(jīng)無聲對坐了很久。 原本還是淡定喝茶的王氏見著呂獻(xiàn)之后,面色都變了,與那戲子擅長的變臉都要好看。 楊靈籟借著與老太太搭話的功夫,將二人之間截然隔開,王氏所坐位置不過只能瞧見人的半邊身子,又是將人給氣了一遍。 “小九,聽三娘遣人來說,你病了,可是請了醫(yī)師去瞧一眼?” “回祖母,請過了,只是稍稍風(fēng)寒,并無大礙?!?/br> 可只不過這一句,就是連咳帶喘,哪里像是不要緊的模樣,馮氏都有些驚住了,這孩子竟真病地這般重。 “祖母這里,莫需逞強(qiáng),既是病了,便一會兒就好生回院里修養(yǎng),這外面雖是淅瀝小雨,可也傷身,待一會兒雨停了再走,可不能加重了病情。” 老太太說這話時暗戳戳地瞟了一眼王氏,明顯是知曉自己這二媳婦的性子,這話說給呂獻(xiàn)之,更是說給王氏聽。 對于這個驚才艷艷的郎孫,她說不上偏愛,卻也有些不一樣的疼愛,大概是基于這未來國公府的運(yùn)勢,也不得不承認(rèn)二房如今才是陛下那的紅人。 可奈何王氏我行我素慣了,尤其是在呂獻(xiàn)之的事上異常固執(zhí),老太太的話到了她耳朵里,無異于是想借機(jī)毀了她兒子,好叫孫氏親子拿了頭籌。 這可怎么行。 “老太太多慮,獻(xiàn)之一向身強(qiáng)體壯,不過是個小小風(fēng)寒,他自己都不舍得停了研學(xué),您也不必掛懷,有兒媳看著,自不會傷了身子。” “這請安的時辰也過了,不如便叫獻(xiàn)之回了前院,這功名利祿之事,容不得半點(diǎn)差池?!?/br> 她自己說得頭頭是道,任憑呂獻(xiàn)之白著唇,顫著身,丁點(diǎn)都瞧不見。 馮氏見慣了,她從前也勸過幾回,從未管用,如今只說了一句,就已經(jīng)是煩了,倒不如讓這對母子互相折磨去,何來麻煩她這一把老骨頭。 她回頭看了眼身旁的奉先,滿眼不贊同,不過是對方去項(xiàng)脊軒里隨意慰問兩句,何至于讓這人給請來礙眼。 可下一句楊靈籟的話,反倒叫她改了主意。 “祖母,三娘覺著,這屋里不僅是您的孫兒病了?!?/br> 這話說的,苗頭怎么有些不對勁。 馮氏眼神一動,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三娘斗膽,懇求祖母能請宮內(nèi)的太醫(yī)來,為郎君瞧一瞧,也為母親瞧一瞧?!?/br> 此話一出,王氏拍了桌子,怒指著她,“楊三娘,休要在這信口雌黃,若非是你蠱惑獻(xiàn)之棄了學(xué)業(yè),平白丟了□□,如何又會生這場病?!?/br> 猛然蹦出的封建糟粕讓楊靈籟露出驚詫,病了,不祈求平安,反倒說是丟了什么勞什子□□,離譜也過了些。 她仰頭去看馮氏,眼神里滿是篤定。 “祖母,三娘覺著僅僅是太醫(yī)還不夠,不如也請了驅(qū)鬼的神婆來,母親身上定時染上了什么臟東西,要不怎得在此胡言亂語?!?/br> 原本只是想百無聊賴看場好戲的老太太,也是為楊靈籟這口出狂言的態(tài)度錯愕半晌,隨即見王氏在一旁氣的跳腳,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只差到處亂竄。 這一場鬧劇,實(shí)在是出乎預(yù)料的好看。 “你…!楊氏,你今日就給我滾回楊家,我、我國公府沒你這個媳婦?!蓖跏仙畲鴼?,被身旁的侍女緊緊拉著,才不至于當(dāng)場失態(tài)。 “祖母,三娘回府事小,可母親的病耽誤不得啊!”楊靈籟扭頭對著馮氏就是哭訴,“郎君生了這般大病,怕也是被母親身上的臟東西給染上了,若是再給咱們國公府添了霉運(yùn)母親,豈非,豈非背了大罪?!?/br> 王氏這次是徹底炸了,扯開侍女的手,隨手抄起桌上的茶盞就要往楊靈籟那處扔,可人躲開了,那架子上價值千金的瓷瓶,碎了。 瓶身斷裂的聲音異常刺耳,一堆的碎片,摻雜著茶水將地上染的一團(tuán)亂麻。 “老身的松竹梅紋青釉瓶!” 馮氏聲音拔高,面不改色的神態(tài)裂了。 料到一切的楊靈籟,也有些rou疼,這東西換了金元寶不知有多少錠,就這樣沒了,灰飛煙滅。 “王氏,你是真的瘋了!” 原本就想搓一搓二房銳氣的馮氏,如今是連點(diǎn)面子都不給了,給人按了個極為晦氣的名頭。 “此乃絕物,是當(dāng)年老定王妃親贈,碎了它,你是不要命了。” 原本殺瘋了眼的王氏終于醒神,生出幾分懼意,當(dāng)年老國公是定王親自從呂氏一門內(nèi)提拔的,當(dāng)年的定王如日中天,是先帝最為信任的親弟,打了不知多少勝仗,可卻在不惑之年死在了戰(zhàn)場。 可以說老國公如今的榮耀,是老定王親自帶著打下來的,老定王妃更是待呂氏一族如親眷,這瓶子,可不僅是金銀可以換來之物。 “不是,是楊氏,是楊氏故意站于瓷瓶前,我才失手。” “事到如今,你竟還在此推卸責(zé)任,瓷瓶到底為何所碎,難不成不是因?yàn)槟愕呢澯?。”婢女在馮氏身后順著背,可卻依舊擋不住起伏的胸口,氣聲極粗。 “少年之才,也要被你這不知好歹的性子磨沒了,平日與你說了多少次,過猶不及,過猶不及……”馮氏捶胸頓足,“你,你是魔怔了?!?/br> “楊氏說得對,我看你是日思夜想地病了,奉先,帶她回靜鹿園,待太醫(yī)來了,再行定奪!” 馮氏緩了許久,地上的碎瓷片早已被收起來,可心卻是揪著疼,為了一個王靜姝,當(dāng)真是不值當(dāng)! 她瞅了眼下首的呂獻(xiàn)之,嘴角拉成一條直線。 明明是母子之事,可他全程竟是連眉都不皺一次仿佛只是不關(guān)痛癢之人,果真涼薄至極。 二房一家子,除了二兒子還算個正經(jīng)人,這其余的皆是不通之人。 待視線移到楊靈籟身上,憤然道。 “今日之事,無論如何,頂撞長輩,便是錯,打了這瓶,你也脫不了干系,不要將旁人都當(dāng)傻子來算計(jì),你回去閉門思過,禁足半月,你與王氏月錢全部充公,待何時還清了這瓷瓶,何時再領(lǐng)!” 前幾句楊靈籟都能忍,可這充公一條絕不可行,她做著最后掙扎。 “祖母,三娘手里貧瘠,可否能寬容些,一半,扣一半如何,您看郎君如今病了,婆母也病了,是處處都要用銀子,真是不能再少了?!?/br> “再多說一句,小九的月錢也不要留了!” 楊靈籟閉了嘴,失魂落魄地出了榮褐堂的門,一路都不曾說話。 一旁的呂獻(xiàn)之忍著咳嗽,有些無錯說道,“拿了我的月錢抵了你的,也可?!?/br> “可什么可,你的本來就是我的?!?/br> 什么意思?他的月錢何時就成旁人的了。 “郎君當(dāng)初可是親口應(yīng)了三娘,日后衣食住行樣樣將三娘全包,你不過負(fù)責(zé)吃喝玩樂就可,哦,還有看書,這銀子自然是交由三娘支配,合情合理!” “就是祖母,可真是不要臉,小輩的銀子都要占……” “她都這般老了,擠占了旁人的東西又帶不走,棺材等著被旁人挖,還不如多給小輩們添些舒坦?!?/br> 絮絮叨叨很小聲的話,沒逃過呂獻(xiàn)之的耳朵,他默默離遠(yuǎn)了幾步,想讓自己心無雜念。 可,她說的也沒錯。 可,大逆不道! 楊靈籟可不是瞎說的,她是真氣瘋了,馮氏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在她的雷點(diǎn)蹦跶,到底是如何想才能辦出這么狠毒的事,當(dāng)初費(fèi)力博的好感全錯了。 日后,她與榮褐堂,勢不兩立! 原本扳倒王氏一局的好心情,與金子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她定是要搞了孫氏,也要讓老太太嘗一嘗什么叫做窮的痛,不知他人苦,便叫人吃苦,殺千刀! “郎君,可能需叫你陪三娘吃一吃苦頭了,不過你放心,吃得苦中苦,方才當(dāng)過人,這苦不白吃!” 被算盤珠子崩的臉疼的呂獻(xiàn)之,捏了捏不通氣的鼻子,更難受了,“賬面上還有銀兩,不需如此節(jié)儉,日后克制些足夠應(yīng)付?!?/br> “哦,郎君還不知曉,那銀子已然花完了,是真沒得銀錢了。” 楊靈籟擺擺手。 “沒了?”他滿臉不信,“是父親應(yīng)酬支走了,還是母親參宴送去了什么禮?” “都不是,就是三娘給花了?!?/br> “你,全,花了?” “是啊,全花了,一個銅板都沒了。” 第55章 受病鴛鴦 呂獻(xiàn)之的面上涌出一瞬間的空白, 他好像有些聽不懂楊靈籟的話,到底是怎么才能一人花了這整房月用的銀兩,到底是如何才會將這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到底他該做什么才能不顯得那么癡傻。 “你……果真……” 話未盡, 卻已停。因?yàn)樗麩o比清晰地意識到,事情已無轉(zhuǎn)圜余地,讓人將吃到嘴里的東西再吐出來, 怕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做不到。 楊靈籟見他有些灰敗的神色, 難得沒有促狹,“郎君病了, 也是莫要思慮過多,雖三娘說是吃苦, 可好歹還有郎君的兩百兩,養(yǎng)活一家兩口,不成問題?!?/br> “至于母親那, 她這么些年存的銀兩,怎么也不會少了頓rou吃?!?/br> 呂獻(xiàn)之聽明白了, 這個家里只會有兩個人吃土, 那就是他和她, 因?yàn)槌嗽洛X,這人是什么都不會再多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