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穿越時空即是他給予你的開始, 也是你還報他的結束?！?/br>
    羽樹的腦袋也被繃帶纏了個嚴實, 但好歹露出了鼻子嘴巴方便呼吸, 所以他還能好好地說話, “其實也沒你說的那么復雜?！?/br>
    “無論起因是什么，我被選中來做這個拯救者已成既定現實，那就好好完成我的任務好了。我、我的親朋好友、我的老師同窗……無數人依托這個星球成長。她受了傷, 希望我能救救她，我也沒有理由拒絕?！?/br>
    “只是我的脾氣也沒想象中的那么好, 怨懟是有的?！?/br>
    “法則之力是束縛是禁錮，但它也能穩(wěn)固我的靈魂不受外力印象?！边@說的是當初在黑絕的幫助下解開力量封印后根本不再受制輝夜的情況, “所以我就想, 它能不能幫我穩(wěn)固一下我的夢境隧道呢？”

    “中后階段的理論支撐不足, 不成熟的猜測和嘗試居多。我也是抱著‘盡管去試，失敗不過一死’的心態(tài)繼續(xù)下去的。”

    “不過好在我的運氣還不賴, 最后的結果皆大歡喜?！?/br>
    羽樹沒辦法翻身, 最多只能偏偏腦袋, 于是便側過頭面朝窗口處。

    他的眼部上了藥，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 但也能稍微感受到一點透過窗的光亮。

    “我在另外的世界，度過漫長的時間，有著各種各樣的經歷，不知不覺就自然而然地長大了?！?/br>
    “一開始的時候我什么都不懂，慢慢地我學到了很多。學會了愛，也學會了恨；學會了放任，也學會了約束；學會了自在與散漫，也學會了責任與義務……”

    “我被人愛著護著，也微不足道地愛著護著別人。我被人傷害過，也傷害過別人。我的手上沾滿了他人的鮮血，也染紅過別人的雙手?！?/br>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我惡心、恐懼、厭惡……但我又不得不逼著自己去適應。那之后我不停地告訴自己，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我這樣沒有錯。”

    “再過不久我就接受了這樣的事情，我可以平靜地稱呼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為‘任務目標’，可以在完成任務后笑著匯報后續(xù)，可以毫無負擔地吃五分熟的牛排……”

    “我不喜歡無意義地殺人，因為那樣沒報酬、沒必要、多此一舉。為了解決跟在身后的小尾巴，為了震懾、為了一勞永逸，我半點不猶豫地坑殺了六百多人。”

    “可是有時候我回過頭又猛然發(fā)現，無論出發(fā)點如何，有沒有意義，殺人這件事本身就是罪孽深重的?！?/br>
    “我深知罪大惡極，但只要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我依然能心安理得地順著一條道走下去，永遠回不了頭?！?/br>
    一只溫暖的大手溫柔地撫摸著羽樹支棱在繃帶間的軟發(fā)，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好似下一秒就能被風吹散的嘆息。

    “里包恩告訴我，留克就是理想中的我，‘我’希望背著行囊，自由自在地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雖然這個愿望還沒能在這個世界完成，但其實我已經在另一個世界實現了?！被貞浧鸷臀搏F們四處旅行的那幾年，羽樹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還想去其他世界看看，還有很多地方沒走完呢?！?/br>
    “一個世界束縛在我身上的枷鎖我都能擺脫，沒道理自己給自己戴的枷鎖摘不下來。”

    麻倉好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加護病房，沢田綱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

    絮叨完的羽樹像是現在才發(fā)現他的到來似的，揚起笑臉語氣輕快地跟他打招呼：“哥哥，你來了。”

    陰影遮住了重重紗布篩過的淡淡陽光，一個帶著淡淡暖意的吻輕輕地落在他的額頭上，珍之重之。

    “是哥哥來晚了?！?/br>
    *

    昨天夜里，羽樹皮膚迸裂，渾身上下沒一塊好rou，淌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張床，整個人也陷入昏迷中。

    奈奈mama起夜檢查小兒子有沒有踢被子時被嚇了個好歹，慌慌張張地打了急救電話送進了醫(yī)院。

    沢田家的風吹草動一直有彭格列的人手留意著，第一時間給總部遞了消息，緊接著快速封鎖消息，畢竟羽樹身上的不是病、也不是常理可解釋的輕傷小傷。

    奈奈mama被嚇得不輕，心驚膽戰(zhàn)地守了小兒子一天，任誰勸都不肯回家。

    沢田綱吉干脆拜托了庫洛姆，給奈奈mama施了個幻術，讓她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然后用羽樹的身份陪奈奈mama幾天。

    之后再讓里包恩出面，隨便胡謅個什么借口——這種事情他相當熟練——將“羽樹”接出來，等到傷徹底養(yǎng)好后再送回家。

    “開辟新生領域消耗的力量太多，我一暈過去從領域里跌出來了?！庇饦錈o比乖巧地靠在他哥懷里，跟他講清楚前因后果，“好本來派了祭祀來幫我療傷，誰知道m(xù)ama正巧推門進來就看到了，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小羽。”他哥的下巴擱在他腦袋上，輕聲安慰著。

    羽樹心里仍然惴惴的。

    奈奈mama被嚇得眼睛都哭腫成了核桃，要不是他哥想辦法解決了，她還不知道會難受不安多久呢。

    沢田家的男人們，都不想讓奈奈mama看到這樣的事情。

    “別想太多?！睕g田綱吉嘆了口氣，將羽樹的下巴托起來，讓他抬頭看著自己，“哥哥能為小羽做的事情其實比你想象的要多，所以稍微試著相信哥哥，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