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苒在她頭上別了個蝴蝶結(jié)，看了看又換成兔耳朵，還是不合適，她翻找道具框，翻出兩頂?shù)案庑螤畹纳彰薄?/br>
    江語喬點評：“幼稚——我要藍色的?！?/br>
    她們對著攝像頭坐好，戴著兩頂造型夸張，可可愛愛的生日帽，像是兩個小學(xué)生，江語喬一手握著開關(guān)，大喊“三二一”，向苒笑著抱住她，在她臉上留下一個吻。

    咔嚓一聲，白光閃過。

    江語喬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她背著書包站在教學(xué)樓樓下，四周人來人往，說說笑笑著，都是去食堂吃飯的人。

    向苒不見了。

    第73章 2018-2016（8）

    江語喬幾乎有些站不住, 冬日里，她的身上起了一層白毛汗，被風(fēng)一吹像要生冰, 手和腳皆是冰涼的, 拼命呼吸仍覺得喘不上氣，大腦傳來缺氧的窒息感, 巨大的恐慌引起尖銳的耳鳴。

    她知道她在呼救，她在喊向苒, 但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天地白茫茫一片, 江語喬的視線漸漸模糊了，她用力向四周看, 什么也看不清, 想找手機打電話, 想起手機送去了維修點。

    忽然, 有人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岸。

    向苒握住她的手：“語喬, 沒事沒事，我在。”

    江語喬死死抱住她, 好一會兒, 她平靜下來, 脫力般踉蹌了一步：“我們......這里是......我們怎么會回到2016年？”

    2016年冬天，記憶中再清晰不過的冬天。

    向苒剛要說話，遠處忽然有人喊：“向苒，走啦。”

    是攝影社的同學(xué), 向苒跑去解釋了幾句, 讓他們先回校，說完馬上跑回來找江語喬, 她們?yōu)槭裁磿蝗换氐?016年呢？回來前發(fā)生了什么？

    自拍館......生日帽......大頭貼......

    向苒皺起眉：“這次、這次的鑰匙不是照片，而是......”

    “而是拍照的瞬間?！苯Z喬接過她的話。

    向苒送給她的禮物不是那張傻乎乎的照片，而是閃光燈亮起那一刻，突然降臨的幸福。

    然后呢，這意外到來的2016年，她們該做些什么？沒等江語喬多想，班主任忽然從樓上跑下來，看見她大聲喊：“江語喬！”

    久遠的記憶和班主任的身影重合在一次，江語喬聽見她又一次說：“快！你爸來學(xué)校接你了，就在西門，我讓他在路邊等著，你快去！”

    這一次，江語喬沒有問爸爸為什么會來學(xué)校，她連忙扭頭和向苒解釋：“你先回去，我得去趟醫(yī)院，我奶奶不太好。”

    向苒點頭，忙推她走，她跑開兩步又折返，掏出一支筆在向苒手心寫下一串?dāng)?shù)字：“我的手機屏幕摔碎了，送去返廠維修不在身上，你要是找我就打這個電話，這是我弟的手機號?！?/br>
    “好。”向苒答，“你快去。”

    看不見的命運齒輪又開始轉(zhuǎn)動，江語喬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向苒不知道，這一次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如果她選擇改變奶奶的命運，那過往的一切都將不復(fù)存在嗎？沒有辦法能夠救下所有人嗎？

    她原地站了一會兒，快步朝著公交站跑去。

    一小時后，向苒出現(xiàn)在一中門外，這天是11月5號，星期六，學(xué)校大門緊閉，保安室空無一人，她張望了一會兒，墊著腳朝里面喊：“有人嗎？”

    冷風(fēng)裹著殘雪刮過，沒有人回應(yīng)。

    一中的大門是老舊樣式的拱形鐵門，足有兩三米高，向苒嘗試去爬，以失敗告終，嘗試從縫隙去鉆，只能塞進去一條胳膊，門上掛的鏈條鎖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她顧不得，更大力地晃動，路過的行人紛紛看過來，有駐足的，有拍照的，也有的好奇詢問：“小姑娘，你干嘛呢。”

    向苒自然不能說來找什么明信片。

    只好撒謊：“我作業(yè)忘帶了，想進去拿?！?/br>
    路人當(dāng)玩笑看，都勸她不是大事，讓她好好和老師說，早點回家，向苒不聽，守在門邊不肯走，先去查號臺查了學(xué)校電話，所有電話均無人接聽，又去拜托老同學(xué)查找班主任的聯(lián)系方式，問來問去全是空號。

    還有什么辦法能進學(xué)校？

    報警說看見有賊進學(xué)校了，感覺警察不會讓她進去“辦案”，只會把她帶回警察局問話；要么去買一把箭，頂端點上火射進去，她趁亂進去救火，鉆進保安室；或是噴泉池子里的胖鯉魚變成怪獸也行，學(xué)校出現(xiàn)怪獸可是大事，校長一定會喊人開門......

    向苒急得轉(zhuǎn)圈圈，病急亂投醫(yī)地想著一些無厘頭的事情。

    冬日的天比秋日更短，太陽漸漸西垂，她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先回家，想著明天再來碰碰運氣。

    回家的公交久等不來，向苒晃著腳在路邊發(fā)呆，忽然，有車?？砍Q笛，她以為是出租車拉客，心不在焉地擺擺手，車門打開來，是向良。

    “苒......苒苒？”向良瞇著眼看，像是有些不敢認。

    這些年，“爸爸”兩個字一直活在沈柳的電話里，沈柳偶爾會提起，說爸爸喊她去吃飯，爸爸問她要不要回老家，向苒總沒什么興趣，都敷衍了過去，上次見面似乎還是去年過年，他送來一套新衣服，沒有上樓，站在樓下局促地等著，看見向苒又說她長高了，年年見，年年都覺得她高了。

    那衣服并不合身，然而向良發(fā)消息問，向苒只說很好。

    向良快步朝她走來：“快上車，回家是吧，爸送你回去，這么冷的天，再凍出病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