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抓著了東西，是一根紅繩上頭系了一顆核桃，不知道是誰扔到河里頭的?！?/br>
    “扯掉這個之后，我又拖王全，這回倒是很順利……不過可惜的是，上岸之后他已經(jīng)沒氣了?！?/br>
    大半夜的去河上唱夜歌？這個夜歌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是專門在靈堂上唱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聽到就全身發(fā)毛的那種歌吧……

    好家伙，顧甚微算是有些明白，為何坊間傳聞永安河上會鬧鬼了。

    “核桃？什么核桃？”吳江的話打斷了顧甚微的思緒。

    第47章 核桃證據(jù)（求首訂）

    湯抒懷這下紅了臉。

    湯家大郎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還愣著作甚，快去取來！不就在你的藏寶閣中放著么？”

    他說著一臉煩憂，他這弟弟也不知為何這般不著調(diào)，喜好與常人大異。

    他不光唱那死人歌，他還收集死者物，且見不得一點(diǎn)臟污，每日不是在發(fā)瘋就是在讓家人發(fā)瘋。

    因為這個，他才三十出頭便已經(jīng)愁得滿頭白發(fā)，看著像五十了。

    湯抒懷“哦”了一聲，這才小跑著走了出去。

    那邊吳江見他走了，快步走到門口，將靴子擱在了門外，然后又跑回到了顧甚微跟前，“老仵作驗尸有結(jié)果，王全的確并非是突發(fā)疾病而亡，而是先被人用毒針射入了腳踝?！?/br>
    “那毒針現(xiàn)在還在骨中，老仵作說不是李貞賢中的那種七竅流血的毒素。但是會讓人麻痹僵直。”

    “這一點(diǎn)剛剛湯抒懷說的是相符的，他應(yīng)該就是直挺挺地倒下去的?！?/br>
    吳江說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過可惜的是，尸體已經(jīng)腐爛了，沒有辦法判斷當(dāng)時他的腳上有沒有被水草或者是那什么核桃絆住。”

    如果是剛剛死亡不久，倒是可以從尸體上的淤痕來推斷出很多事實，可惜時間一久，這種證據(jù)便留存不住了。

    顧甚微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吳江，“那毒針射入的角度呢？是內(nèi)力逼入還是弩機(jī)可有判斷？”

    吳江睜大眼睛看向了顧甚微，“我的親人啊，要不咱們換上一換，你來這開封府做推官，我去皇城司殺殺殺如何？”

    他說著，又自覺可惜。

    這朝堂到底是兒郎的天下，也就是皇城司這種探子不拘男女老少，有時候女人更方便行事。旁的衙門哪里會要一個姑娘家。

    “真是不公平，明明顧親事你比我厲害許多。我還是個地基，你已經(jīng)是座高樓了。”

    顧甚微懶得理會他的廢話，將他掰回了正規(guī)，“老仵作怎么說？”

    吳江“哦哦”了幾聲，絲毫不避諱的說了起來，“說了說了，他說是從下往上射過來的。如果王全站在橋上，那可能是從岸邊射過來的，可他是在岸邊走的，那只能是從水中射出來的?！?/br>
    “至于是武林高手甩出來的，還是弩機(jī)射的，這個他倒是沒有提。估摸是看不出來?！?/br>
    顧甚微嘴角抽了抽，老仵作曉得你這么說他嗎？

    難怪吳江從墓地回來便直奔湯抒懷這里，他應(yīng)該是得了老仵作指點(diǎn)來這里通過湯抒懷的供詞證明他們關(guān)于水中藏了兇手的猜想。

    顧甚微從來沒有認(rèn)為這個世上聰明人只有她一個。

    更加不會自大到認(rèn)為只有她自己能想到陳神機(jī)寫給王全的信，是在哪個關(guān)卡被人摸走的。

    “就是這個核桃！我拿回來之后便讓人做了一個托架，把它放在我的博古架子上。我一下都沒動過，拿起來的時候是什么樣的，現(xiàn)在便是什么樣的?！?/br>
    “這么巧合么？官府需要的證物，你恰好保存完好”，顧甚微看著那湯抒懷，開口嗆道。

    湯抒懷一愣，忙擺了擺手，“不是的，不是的。這核桃若是不清理，上頭可能殘留有水鬼的氣息，說不定哪日便能招魂，是值得珍藏的奇珍異寶?？扇羰乔謇淼?，那便是一顆普普通通的核桃，一文不值?！?/br>
    他說著，猶疑了片刻，將那核桃遞給了顧甚微。

    顧甚微接過來一看，這的確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核桃，一文不值。

    如同湯抒懷先前所言，這核桃用一根紅繩穿著，這紅繩并非是單股的，而是被人細(xì)心地編過，且上頭多有磨損，是個常年佩戴掛在脖頸間的舊物。

    顧甚微拿起那核桃，走到門口對著光看了看。

    這種核桃掛件表面溝壑不知幾何，十分容易藏污納垢，不過這顆倒是還好，rou眼看去并沒有什么明顯的異物。

    顧甚微沒有停頓地將那枚核桃遞給了抱臂站在一旁的荊厲。

    荊厲握著核桃的手遲疑了片刻，他環(huán)顧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將心一橫，把那核桃放在了鼻下閉上了眼睛。

    “水草青苔的味道很淡，幾乎不可聞。有濃重的熏香味道，像是那種西域胡人用來掩蓋體味的濃重的香味，這個味道太嗆鼻，幾乎掩蓋了其他的味道。”

    “嗯，還有一些動物的糞便味。它的主人可能住在牛棚里，或者會去拾糞。”

    荊厲說著，久久地不敢睜開眼睛。

    太過羞恥了！大庭廣眾之下，像個狗一樣的嗅來嗅去，還說出這么玄乎的讓人嘲笑的話。

    這顧甚微該不會是故意折辱他吧？皇城司有不少上峰要馴服屬下，便會這樣做。

    “你這鼻子使用一次，會導(dǎo)致多長時間眼盲？”

    聽到顧甚微的話，荊厲猛地睜開眼睛，你才眼盲呢？

    他正想罵道，就瞧見顧甚微一臉贊嘆的看向了他，“很厲害！同我的推測一樣，這核桃應(yīng)該不是很久以前被人遺落在河中并且掛在水草上，然后在王全落水的時候又僥幸掛在了他的腳脖子上的?！?/br>
    “而是當(dāng)時湯抒懷你下水救人的時候，兇手也藏在水中，他在搜王全身上的東西尚未離去?！?/br>
    “你第一次拽不動王全，也不是他被水草纏住了，而是兇手也在拽著他。你無意中抓到的這個核桃應(yīng)該就是從他的脖子上拽下來的。”

    “核桃容易藏污納垢，若是在水中泡久了，縫隙里很有可能發(fā)綠，會有很濃重的水草氣味?！?/br>
    顧甚微說著，再次贊揚(yáng)的看向了荊厲，“下雨天的案子為什么難以調(diào)查，就是因為雨水容易沖刷掉犯罪痕跡。腳印，氣味，血液，都會在水的沖刷之下消失不見?！?/br>
    “如果這枚核桃是一早就在水底的，那么饒是像荊厲這么天賦異稟的厲害人物，怕是也只能夠聞到濃重的水腥氣了。”

    所以，奉斷械案幕后黑手之命，拿走了王全身上密信的人，并非是救人的湯抒懷，而是一早就潛伏在水底中的兇手，也就是柳陽告訴她的“水鬼”！

    荊厲看著顧甚微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動著，他的耳朵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清楚顧甚微在說什么。

    他腦子里四個字四個字的蹦跶著，“天賦異稟”、“厲害人物”！

    夭壽！這個上峰好生厲害，一來便掌握了他的七寸所在！

    第48章 一個疑點(diǎn)

    屋子里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都落在了荊厲身上。

    荊厲感覺到身后火辣辣的視線，一瞬間找回了自己，他揚(yáng)起下巴哼了一聲，一臉傲嬌的站到了顧甚微身側(cè)。

    顧甚微微微上前一步，遮擋住了吳江那想要挖墻角的視線。

    吳江見狀諂媚一笑，嘿嘿上前，“你們兩個誰也別開口，今日我賴定你們兩個了，絕對別想用讓我?guī)銘讶ラ_封府錄供詞為借口，將我給支開了?！?/br>
    他說著，見顧甚微同韓時宴都不為所動興致缺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樊樓如何？晚上我請你們兩個上樊樓，可千萬要帶上我。你們不曉得天天老仵作罵我嘴巴都要罵出火星子了，我這心中火急火燎的，嘴中都起了泡了?！?/br>
    “旁的差事辦不好，那也就罷了；我這差事辦不好，整出了個冤案怎么辦？”

    “到時候我闖下了塌天大禍，還不得你們兩個勞累一番，送我去流放？我們可是桃園三結(jié)義過的啊，阿哥阿姐豈能不帶我？”

    顧甚微瞅著吳江，簡直沒眼看。

    “我十六，您老貴庚？”

    吳江嘿嘿一笑，沒臉沒皮道：“別說您十六了，您就是六歲那也是我jiejie！”

    顧甚微深吸了一口氣，懶得同吳江糾纏。

    吳江嘿嘿一笑，沖著跟他來的衙役擠眉弄眼了一番，然后同荊厲一左一右像是兩個門神一般，死死地跟住了顧甚微。

    顧甚微嘴角抽了抽，她瞥了韓時宴一眼，見那廝嘴角帶笑，趕忙收回了視線，哼了一聲。

    她倒是沒走，繼續(xù)看向了目瞪口呆的湯抒懷，“你可聽聞王全為何不坐車，反倒要日日步行？”

    王家家纏萬貫，王全乃是王家家生子，被委以重任獨(dú)掌一個鋪面不說，還替王喜收密信?？梢娛鞘种匾挠H信，不說坐馬車，他若是想，坐個驢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汴京城地處北地，冬日深夜寒冷，他為何要獨(dú)自步行？

    湯抒懷回答得很果斷，“他慣常都是步行，經(jīng)常去明鏡巷的人應(yīng)該都知曉，他坐不得那些車輛，一坐便眩暈嘔吐的。明鏡巷離王御史府算不得很遠(yuǎn)，沿著永安河河岸走不一會兒就到了?！?/br>
    “那王全早年出遠(yuǎn)門的時候遇過山匪，他有一個兒子就是被殺死在了馬車上。自那之后，他便再坐不得車了。”

    看來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兇手埋伏在那里很正常。

    顧甚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沒有什么疑問想要再問湯抒懷的了，她抱了抱拳，快步地朝著門外走去。

    荊厲同吳江見狀，像是餓死鬼投胎搶著要過奈何橋一般，一個箭步朝著顧甚微左右沖了過去。

    剩在角落的韓時宴瞧著，長長嘆了一口氣，他年紀(jì)也不大，這輩子興許也不會成親，可現(xiàn)在就有帶了三個稚兒出門的錯覺了……

    等他追上的時候，那三人在永安河小拱橋的欄桿上趴成了一排。

    韓時宴無語地上前，徑直地看向了趴在中間顧甚微，“還有一個疑點(diǎn)，陳神機(jī)送給王御史的密信內(nèi)容，是怎么被兇手知曉的呢？根據(jù)他昨夜在開封府所供，他是天黑的時候?qū)⑿潘瓦^去的?！?/br>
    “王全并沒有當(dāng)著他的面打開那封信，在清點(diǎn)完鋪頭上一年的賬目之后，王全回府途中被殺信被人偷了……”

    “在這個很短的時間里，幕后之人知曉了密信的內(nèi)容，做出了拿走密信但不動陳神機(jī)的決定，并且調(diào)查清楚了王全回家的路線以及他有頭疾這件事?！?/br>
    “他還尋到了一個水性極強(qiáng)，能夠長時間潛伏在冰冷刺骨的永安河中的高手……這其中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是一下子能辦好的，可是這幕后之人卻是一下全辦妥當(dāng)了。”

    顧甚微在韓時宴說有疑點(diǎn)的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

    韓時宴這個人的腦袋，簡直同她像是一個娘胎里生出來的一樣。

    這個問題她也想過了，“永安河十分長，中間自然有無人經(jīng)過的地方?？墒莾词謪s特意選在了永安橋附近，他分明就是提前調(diào)查過了，知曉湯抒懷經(jīng)常會在這里唱夜歌。”

    “他是存心讓湯抒懷瞧見王全直挺挺倒下去這件事的，他選擇了讓湯抒懷作為人證，利用障眼法來讓王御史不去追查王全的死。只要王全的死不是意外，王御史就不會想到還丟失了一條密信?！?/br>
    “事實證明，他非常成功。如果不是陳神機(jī)忍不住殺了李貞賢，王喜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封信的事情?！?/br>
    “而韓御史為什么說這水下藏著的劊子手是長時間潛伏在那里的，很簡單，同樣也是因為湯抒懷會在永安橋上唱夜歌?！?/br>
    “因為有這個目擊者在，他便不能在離河很近的地方下水，在橋上之人目光所及之處，便得潛在水下。離開的時候同理。這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br>
    韓時宴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看向了緊跟著顧甚微的吳江。

    “我們四人可以兵分兩路。我跟這位皇城司的小兄弟去明鏡巷，查陳神機(jī)信的內(nèi)容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那天有沒有可疑的人打聽王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