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嬌色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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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聽出她的反常,皇帝回頭看著她。 那一抹眼底的深究讓舒梵頭皮發(fā)麻。 她干笑兩聲,眉眼彎成了兩彎月牙。 “別這么笑,很傻?!崩钚返瓉G下這句又抬步朝前面走去。 舒梵心里憋了口氣,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心情不好?”過了會兒,他輕笑著問。 “沒有?!?/br> “還說沒有,牙快咬碎了?!?/br> “……” 他回頭睨她一眼,笑著遞出手掌。 舒梵躑躅了會兒還是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任由他握住。 那一刻他掌心收攏,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 是溫暖,也是束縛,遠(yuǎn)處的孔明燈飛得遠(yuǎn)了,也有燃料耗盡逐漸墜落的,最后都湮滅在漆黑的夜空里消失不見。 萬籟俱寂的,耳邊只有風(fēng)聲。 冷不防他駐足撫過她的臉頰,粗糙的掌心貼著她柔嫩的小臉,舒梵聽到自己亂跳的心臟。 一聲一聲,好像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她垂著頭不敢抬,頭頂卻有陰影覆蓋下來。 她終究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還是忍不住抬了一下頭,正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熱息拂面。這么近的距離,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碰到他的臉頰。 腦中還亂糟糟的,一截腰肢已經(jīng)被他單手撈住。 繼而被他封住了唇,就這樣,他緩緩下壓,一點一點碾著她柔軟的唇。 但并不熱烈,相抵著吻了會兒又放開了她。 這個吻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舒梵心里卻更亂,老半晌他都走出幾步了才跟上去,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說話。 看他神情,衣冠楚楚云淡風(fēng)輕,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便覺得自己沒出息得很。一個吻而已,至于如此狼狽? 舒梵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過一會兒,李玄胤溫柔地問她:“冷嗎?” 舒梵覺得他有點明知故問:“冷?!?/br> 這話出口便帶著幾分怨氣,忍不住。 李玄胤可能是心情好,并沒有跟她計較,反而溫和地問她,冷為什么不早點說。 舒梵越聽越來氣,覺得他就是在戲弄她。他是皇帝,皇帝不開口她怎么能提出先回去呢。 他不計較,下面人怎么看? 李玄胤似乎也忖到了這一層,頗有些意味深長地望著她。 他說:“梵娘,你一定要這樣滴水不漏嗎?” 舒梵真是怕了他皮笑rou不笑的樣子,心里也忍不住暗啐一聲。心道:真的沒規(guī)矩了,指不定哪天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不就完了? 她裝作聽不懂,隨口扯了兩句糊弄過去。 過幾天天氣放晴,渭南戰(zhàn)事又逢大捷,皇帝心情頗好,這日召集了幾個心腹在華林園圍獵,舒梵隨侍伴駕。 幾輪射擊下來,皇帝次次都能正中靶心,便有些意興闌珊。他將護(hù)腕摘了,揉了揉手腕,吩咐劉全:“抬遠(yuǎn)些?!?/br> 劉全連忙應(yīng)聲,躬身將鵠抬高了百米開外。 皇帝抬弓便是一箭,這一次終于有些偏離紅心,可身邊人還是高聲喝彩。 皇帝皺了皺眉,氣氛便有些陰沉。 周邊一行人感應(yīng)到他的不虞,俱垂下頭,大氣不敢出。 劉全一個勁兒給舒梵使眼色。 舒梵只好上前:“陛下,可要用膳?” “不急?!笨吹绞撬?,李玄胤囅然,笑著朝她招招手,“你過來。” 舒梵不解,但還是低眉上前。 驚呼聲差點出來,好在用理智壓制住了——原來他眾目睽睽下將她環(huán)在了懷里,手把手執(zhí)著她的手張開了長弓。 那張原本她平時很難拉開的重弓輕輕松松便拉成了滿月。 舒梵微微張大了眼睛,喜不自禁。 李玄胤就站在她身后,低頭就看到她眉眼飛揚的開懷樣子,清麗嬌美,生氣勃勃,如日出東升時灑落在巍峨殿宇中的第一縷陽光。 她的身段介于少女和少婦之間,豐韻又苗條,婀娜多姿,淡淡的幽香鉆入他的鼻尖,探向箭壺的一只素手纖細(xì)白皙,蔥段似的,取箭倒是利索,射出一支就利落地搭上一支。很快就能舉一反三,從善如流。 李玄胤默默放開她,退遠(yuǎn)了幾步看著,既有欣慰又有些許好笑的失落。 徒弟太優(yōu)秀,師父便無用武之地。 舒梵又射出三箭,中的環(huán)漸漸從外沿向靶心聚攏,身邊喝彩聲一片。 她放下弓,回頭朝他望來,臉上紅撲撲的,晶瑩的小臉上微微沁著汗珠。一雙清澈的眸子,就這么直勾勾望著他,抿著唇。 知道她是在求夸獎,李玄胤卻只勾了下唇角便移開了目光。 舒梵懊惱地將弓丟給了劉全。 “衛(wèi)娘子好箭法?!贝蘖暾貌饺雸鲋校吹奖慵卧S了一句。 雖知是客氣話,舒梵還是開口地施禮道謝:“崔大人謬贊?!?/br> 不遠(yuǎn)處,李玄胤已經(jīng)坐下,茶盞剛到手邊便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頓一下朝這邊望來。 “陛下。”崔陵到了廊下,跟他見禮。 “不必多禮,坐吧。”皇帝隨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崔陵這才坐下,隨手接過侍從端來的茶盞。 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他才道:“這是您讓我查的東西,都記錄在這兒?!?/br> 他將一份冊子遞給李玄胤。 李玄胤皺眉接過,只翻了幾頁臉色就很難看。 崔陵笑道:“陛下息怒。說起來,這種事兒歷朝歷代都有,若要杜絕,無異于難上晴天。若是大刀斧闊地改,必然觸及權(quán)貴圈子的核心利益,到時候寸步難行,他們還會怨恨陛下。如今藩王割據(jù)、蠕蠕窺伺,可謂外憂內(nèi)患,不宜樹敵太過,還請陛下三思?!?/br> 李玄胤怎會不知這個道理? 只是,這事兒就跟咽了一只蒼蠅,吐也惡心吞也惡心。 見他默然不語,崔陵就知道他心里耿耿于懷。 像皇帝這種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有些事兒確實是難辦。若是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沒必要,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兒? 不過明白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將冊子合上,“啪”一聲扔到一邊:“難道朕就聽之任之?任由這幫人目無法紀(jì),官逼民反?” 崔陵笑道:“可辦,可殺,但還是那句話,值此憂患之際,不可樹敵太多?;适易谟H、士族門閥、豪強(qiáng)大臣,牽一發(fā)而動全身?!?/br> 皇帝陰著臉沉吟了許久,神色恢復(fù)了往常:“依你之見,朕該以誰開刀?” 崔陵的笑容頗有些別樣的意味:“河北士族,大多為前朝遺民,壟斷著舉國上下大多的土地資產(chǎn),朝中早就怨聲載道。光太傅一人,在老家的田產(chǎn)便高達(dá)二十多萬畝,行賄索賄,官商勾結(jié),當(dāng)?shù)孛癖姛o不稱怨?!?/br> “可太傅在朕登基之初頗多佐助,朕拿他開刀,豈不是太沒情味?拿什么堵那悠悠眾口?”皇帝低頭喝一口茶。 崔陵明白他言下之意,又笑道:“恰恰如此,世人只會稱贊陛下秉公執(zhí)法,哪怕是太傅也絕不姑息,于陛下圣名、我朝樹威有利無弊?!?/br> “你就全無私心嗎?”皇帝瞥他一眼。 崔陵笑道:“臣與陛下是一條心,陛下心中所想,便是臣之所愿?!?/br> 話雖如此他心里也明白,皇帝不會對河北士族趕盡殺絕,不管是河北還是隴中,任何一方坐大而無掣肘都將成為皇帝心腹大患。 而且也怕打壓太過,河北的豪強(qiáng)士紳和幾個節(jié)度使聯(lián)合起來造反。 好在河北那幾方勢力,也不是一條心。 皇帝和崔陵談事,舒梵便先回了含光殿。此次出行,皇帝打算在這里待上半個月,一應(yīng)事宜準(zhǔn)備得匆忙,舒梵便從就近的康華園抽調(diào)了一批宮人過來侍奉,很快就安排得井井有條。 她雖名義上只是個品階不高的女官,宮里人都知道,她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持金令可隨意出入紫宸殿,手里握有大權(quán)柄,都對她很是尊敬。 “姑姑,您去休息一下吧,這邊我們來看著?!币粋€小宮女討好地給她遞來手爐。 舒梵擺擺手:“你們先去用膳吧?!?/br> 待她們離開,她隨手取了書架上的一本書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都有批注。 看字跡,應(yīng)該是李玄胤書寫的。 墨跡早就干涸暗沉,想必寫了有些時日了。 閑著沒事,她隨意翻閱了幾下。 他的字很好看,大開大合,筆走游龍,可謂形神兼?zhèn)洹?/br> 只是有些戾氣太甚,和現(xiàn)在的筆跡有些區(qū)別,想必是年少時的字。 沒想到他看著挺沉穩(wěn)的,還有這么一面。 舒梵心里意外,饒有興致地看著。 冷不防身后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好看嗎?” 她嚇了一跳,手里的書籍沒拿穩(wěn)朝下落去。一只手快了她一步,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貙⑾聣嫷臅诹耸掷铩?/br> 第19章 養(yǎng)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