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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帝臺嬌色在線閱讀 - 帝臺嬌色 第75節(jié)

帝臺嬌色 第75節(jié)

    之前在邊境遇到時,她還能信誓旦旦和他爭吵,如今局勢逆轉(zhuǎn),連這對峙的底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無言以對。

    他也沉默了很久,然后說:“弘策很想你,弘善和思陵也會喊娘親了?!?/br>
    舒梵的眼眶有些濕潤。

    “你為什么如此狠心?”

    “都是你逼的。你為了鞏固你的權(quán)勢無所不用其極,你讓我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我每每待在瑨宮都于心難安。你如果能瞞我一輩子,我不會離開,可你偏要讓我知道?!?/br>
    李玄胤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這是沒有結(jié)果的討論。

    他要掌控話題的先機(jī):“是他費(fèi)遠(yuǎn)先不仁不義,我不怕告訴你,我是南楚人,還是南楚孝文皇后之子,費(fèi)遠(yuǎn)與我母親有舊,所以昔年在掖臺才多次助我?!?/br>
    “那他救了你……”

    “他是為了他自己!有朝一日能利用我的身世鉗制朝廷,我怎能讓這種隱患留著?”

    舒梵是很了解他的人,一瞬就明白為什么他要滅了南楚才告訴她,他本質(zhì)上是不相信任何人的人,只有滅了南楚,再無威脅,才不怕將這秘密告訴她。

    “每個人都有秘密,舒兒,這和我愛你并不沖突。至于費(fèi)遠(yuǎn),就當(dāng)我對不起他好了,但他也對不起我,大家扯平了。成王敗寇,他死了只能算他技不如人?!闭f到后面他的語氣卻還是柔和下去,“如果你實在不能釋懷,若他還有子嗣,朕會封侯賜爵,贍養(yǎng)他們到老?!?/br>
    那日的談話到底為止,是李玄胤送她回去的。

    他轉(zhuǎn)身上車時還多看了她兩眼。

    不過舒梵沒有看他,面色冷淡地站在那邊。

    李玄胤本來打算上車后便回宮的,馬車馳到半道,他瞥到角落里一個黑色紅漆的匣子,信手打開,里面是一盤杏仁餅,是她從前愛吃的,方才擱在角落里忘記捎給她了。

    他忙吩咐劉全:“回去?!?/br>
    “是,陛下?!眲⑷救藢④囑s回去。

    舒梵本要回府,慕容陵此刻從清和殿聽完朝臣的教化課回來,下了馬車便喚住她:“阿姐?!?/br>
    舒梵回頭見是他,他手里還拎著籃紅果,神色便有些怔忡。

    她記得團(tuán)寶最喜歡吃紅果,一顆心像是被攥了一下。

    慕容陵快走幾步上前,捻了一顆果子塞她嘴里,笑眼彎彎的:“甜不甜?”

    舒梵怔住,可果子都塞嘴里了,只好尷尬地咀嚼兩下咽了下去。

    另一輛馬車停在不遠(yuǎn)處。

    “陛下,還要過去吧?”劉全在馬車窗口小心翼翼地詢問,一口氣提在喉嚨里,已經(jīng)根本不敢喘氣了。

    李玄胤冷冷一笑,臉色陰沉地將那盒杏仁餅扔出來:“你自己去吧!”

    劉全在窗口堪堪接住那盒餅,望著已經(jīng)馳遠(yuǎn)的馬車欲哭無淚,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送。

    想了老半天也沒敢擅作主張,又帶著餅回去了。

    誰知回到紫宸殿,皇帝在例行寫字的時候又發(fā)了兩次火,把筆筒都給砸了。

    卻也不說什么,只是臉色難看地站在臺階上,旒珠下英俊的面孔如罩寒霜,叫人不寒而栗。

    皇帝寫字時喜歡安靜,只有劉全一個人幫忙研墨。平時這是天大的恩典,這會兒卻像是成了他的催命符,連個一同分擔(dān)怒火的小宮人都沒有。

    劉全欲哭無淚,垂著頭縮在那邊不吭聲,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李玄胤顯然沒打算這么放過這個就近的出氣筒,問他:“楚國公與衛(wèi)鄉(xiāng)君關(guān)系甚篤?”

    這我怎么知道?!

    劉全欲哭無淚。

    不過皇帝就這么逼視著他,他不想死也不能這么說,磕磕絆絆道:“應(yīng)是兄妹之誼,衛(wèi)鄉(xiāng)君昔年在南楚就被封為鎮(zhèn)國公主,聽說是楚君的義妹,兩人情同兄妹。”

    李玄胤冷笑不語,似乎已經(jīng)看穿了他的話術(shù)。

    劉全額頭冷汗涔涔,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若是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二。那楚國夫人和張鄉(xiāng)君如此善妒,若是二人真有茍私,豈非早就鬧翻天了?”

    至于查的結(jié)果如何可就與他無關(guān)了。

    這招禍水東引顯然起了作用,皇帝沉思片刻,微微一笑:“明日讓楚國公來宣德殿,朕要召見他?!?/br>
    對于這種手下敗將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還沒放在眼里,只是心里心緒難平。

    什么阿貓阿狗也配覬覦他的女人了?

    他也是昏了頭了,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李玄胤復(fù)又坐下,提起墨跡已干的筆。

    劉全見狀忙躬身上前繼續(xù)替他研墨,看他一筆一劃在紙上書寫下飽含情義的書信,眉心一直跳。

    方才他以為陛下在批注奏表,匆匆一瞥才看清了,他是在寫情書。

    什么“一日不見卿,思之……”酸得他頭皮發(fā)麻,忙不迭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陛下這些年雖外表瞧著仍和從前一樣,卻好似變了很多,總做一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玄胤離開紫宸殿后去了趟東宮,卻被告知太子不在。

    他心里了然,輕車熟路前往重華宮。

    這里的擺設(shè)仍和從前一樣,沒有改變分毫,好似主人尚在。弘策今年七歲了,仍是奶白奶白的臉,但已經(jīng)褪去了不少稚氣,穿著與他同色的寬大衣袍站在殿內(nèi)垂淚,瞧見他過來,連忙伸手抹去眼淚。

    父皇嚴(yán)厲,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喜歡他哭。

    可這次他卻一反常態(tài)地走過來,溫和地牽住他的手說:“想哭就哭吧?!?/br>
    弘策馬上哭得稀里嘩啦,用蟒袍袖子擦了擦鼻涕,又一抽一噎地說:“母妃還會回來嗎?”

    “會的,你母妃很快就會回來了?!?/br>
    “真的嗎?父皇不許說謊?!?/br>
    李玄胤慈愛地笑了笑,將他從地上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蛋。

    第47章 晉江

    翌日一早, 慕容陵就接到了宮里的旨意,宣他一早入紫宸殿。

    他當(dāng)時才剛剛起來,緊趕慢趕換了件衣服, 洗漱完后心里仍有些忐忑, 不明白瑨帝召見他有什么事情。

    他連受封那日都沒被瑨帝召見過,似乎是不耐煩見他這個降臣。不過, 不知是出于招安還是不想讓世人指責(zé)自己薄涼,瑨帝也沒太為難他們這些南楚貴族,除了出行受限等于軟禁, 還是好吃好喝供著。

    “不知陛下召見微臣所為何事?”去往宣德殿的車上,他有些忐忑地詢問隨行的宮人。

    “陛下心意,咱們怎么知道?楚國公到了不就知道了?”小太監(jiān)不陰不陽地哼了聲, 沒搭理他。

    慕容陵吃了個憋,也有些惱恨。

    奈何如今是階下之囚亡國之奴, 還能逞什么威風(fēng)?

    到了宣德殿門口,上臺階時不經(jīng)意抬了一下頭, 便覺得頭頂方正的匾額明晃晃的照眼睛, 腳有點(diǎn)發(fā)虛,這一趟進(jìn)去不知是福是禍。

    若是瑨帝要降罪,直接找個由頭發(fā)落他不就行了,為什么還要單獨(dú)召見?

    理智上告訴他, 瑨帝這趟召見應(yīng)該不是降罪,只是心里仍是惴惴, 很難消除這種對未知的恐懼。

    “楚國公, 請吧?!鄙磉叺踔饧?xì)嗓子的太監(jiān)甩了甩拂塵, 催促道。

    慕容陵假意沒看到他嘴角的冷笑,深吸口氣, 毅然走入了殿內(nèi)。

    殿內(nèi)很安靜,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玉階上,手里執(zhí)著一卷書,修長如玉的手指好一會兒才翻動一下,正慢慢地翻看著。

    瑨朝皇帝的衣飾較為莊重,袞服冕冠清一色的玄黑色,唯有袍角、襟口等地方采用金銀線繡出繁復(fù)的章紋金龍式樣,韜光養(yǎng)晦又華貴逼人。但這身衣裳穿在這個人身上,絲毫沒有壓不住的感覺,他的氣勢完全壓住了這身衣服,甚至讓人的目光只能注視到他身上。

    慕容陵此前沒有見過李玄胤,只知他三十而立,正當(dāng)盛年,年歲上要比自己大些,他覺得應(yīng)該是比較沉穩(wěn)威嚴(yán)形象,確實不怒自威,但是……他比他想象中要生得好看得多了,如畫卷般的一張臉,清冷又昳麗,高不可侵,在他面前好像自己變得無比渺小,下意識想要頂禮膜拜。

    “微臣慕容陵,見過陛下,冤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彼蛟诘厣闲卸Y。

    這一刻,忽然覺得也沒那么難受起來。

    既然都做亡國奴了,該吃吃該喝喝,還是別太和自己過不去,重來一次也改變不了什么,國力太過懸殊了,失敗才是常理。

    “進(jìn)來吧?!崩钚奉^也未抬,繞到長案后俯身寫了幾個字。

    他不開口,慕容陵也不敢開口,垂著頭站在下面聽令。

    約莫過了許久,李玄胤才道:“卿來長安多久了?”

    慕容陵遲疑道:“一月有余?!?/br>
    “長安如何?”

    “繁華盛世、百姓安居,臣心向往之?!?/br>
    “可安寢否?”

    他的語氣不咸不淡甚至聽不出什么波瀾,幾個問題也像是隨口一問、例行慰問似的,慕容陵更摸不準(zhǔn)他的意圖,心里愈發(fā)不安,又跪了下來:“臣不思楚,長安甚好,臣吃得好睡得好,愿世世代代留在長安?!?/br>
    頭頂毫無預(yù)兆地傳來一聲輕笑,很低很沉,有一種說不出的磁性,聽來是很好聽的。

    慕容陵卻覺得頭皮發(fā)麻,不知道自己這回答是不是說錯了。

    好在那日瑨帝似乎并不想為難他,只簡單問了些問題就放他回去了,還賞賜了一些東西。

    慕容陵回到府上時,發(fā)現(xiàn)基本所有有名有姓的舊楚貴族都到了,一個個翹首以盼,眼巴巴等著他回來。他剛一踏進(jìn)門,這幫人就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今日在宣德殿發(fā)生了什么。

    他心里煩躁不堪,覺得這幫人就是在看他的笑話,一個個心里只想著自己。

    “本國公無礙,你們是不是很失望?”慕容陵揮開楚國夫人和一個趕上來假意關(guān)切的貴族,“一個個的心里只想著自己。你們這么害怕,干嘛不自己去?”

    幾人被他訓(xùn)斥地灰頭土臉,不少人心里也有了不快。

    原南楚禮部尚書張紹如今就忍不住開了口:“國公爺,我們也都是關(guān)心你,現(xiàn)在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

    潛臺詞是,你現(xiàn)在也是個階下囚,又不是楚國國君了還擺什么皇帝架子,也不嫌埋汰?

    慕容陵氣得手都在發(fā)抖。

    “好了,別吵了,還不如想想三日后的宴會怎么獻(xiàn)舞!”周寅煩躁道。

    投降稱臣后,不少人都升官了,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甚至連大司馬的職位都沒保住,只給封了個閑職,顯然瑨朝人才濟(jì)濟(jì),瑨帝并不看重他。

    這讓他心里頗為發(fā)愁。

    他和慕容陵之間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算是撕破了,根本不想保留什么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