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嬌色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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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是君臣,現(xiàn)在大家半斤八兩,為什么還要看他的臉色?! 慕容陵險些和他吵起來,憋著一肚子氣回了住處。 誰知舒梵也在院子里等他,他原本抑郁的心情頓時如云開雨霽,笑著上前:“阿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舒梵一早就得知他被李玄胤召見的事,心里擔(dān)憂,這才過來。 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擔(dān)憂什么。 以至于神色有些惘然,遲疑了很久也沒問出口。 慕容陵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心里也有些疑惑。 半晌卻聽見她道:“瑨帝召見你所為何事?” 慕容陵這才將今日在宣德殿上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舒梵點點頭,后來也不知道要問什么了,甚至也沒關(guān)懷他兩句就魂不守舍地走了。 慕容陵有種強(qiáng)烈的直覺,覺得她不是來關(guān)切自己的。 可若是不來關(guān)心自己,她眼巴巴趕來問這個干嘛?她不是那些貪生怕死的王公大臣,不會只想著自己。除非……她是想詢問那位…… 他忽然一凜,繼而失笑,覺得自己想多了。 她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瑨帝能有什么故舊?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在三日后的宴會上被推翻了。 那日宴會一反常態(tài)地設(shè)在瑤臺,由內(nèi)閣首輔裴鴻軒主持,很多王公大臣和內(nèi)眷都到了,規(guī)格很高,笙歌燕舞美酒佳肴一應(yīng)俱全。只是,瑨帝沒有出席。 有人歡喜有人憂。 憂慮的是想要在瑨帝面前有所表現(xiàn)的人,無論是想要加官進(jìn)爵的王公大臣還是想要得到垂青的南楚女眷,歡喜的就是慕容陵這類得過且過的了。 眾人各懷鬼胎,面上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分毫。 這位裴大人雖然年輕,處事周到八面玲瓏,深得瑨帝信任。 他笑著招呼眾人,欣賞完歌舞后,又邀請他們到花園中觀看懸掛著的燈籠燈謎、陳列的一些瑨朝珍品器物古玩,過一會兒,高臺上開始表演打鐵花。 原本晦暗的夜空中炸開火樹銀花,絢爛到照亮了半座皇城。 舒梵有些恍然,下意識攥緊了手心,她曾經(jīng)也在這里表演過這個節(jié)目,當(dāng)時被李玄胤教訓(xùn)了一頓,說再好的節(jié)目也沒有她的安危重要,下不為例,不然重刑伺候。 她踮起腳尖,軟軟的小手掰過他冷漠寡清的臉,笑道:“要怎么重刑伺候?大棒伺候嗎?” 他怔了一下,都?xì)庑α耍骸安恢邜u!” 光影錯落,仿佛一滴水落到平靜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夢境就此被打碎,又回到現(xiàn)實。 舒梵深吸口氣,抬頭望向高臺上的盛景。 人人面帶微笑,歡聲笑語不斷,愈發(fā)顯得她心里寥落不堪。 她就要離開去僻靜些的地方,身邊的紅梅樹旁隱約站了個人,枝丫被玄色的衣袍勾纏了一下,回彈的力道將幾片花瓣揚灑在地上。 “多少年了?你覺得他們這鐵打得好嗎?”清冷沉醉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舒梵背脊僵硬,老半晌才鎮(zhèn)定下來,回頭去看他。 他在樹影下看她,唇邊含著笑,頭頂是炸開的漫天星火,兩人就這樣并肩站著,她的呼吸不由屏住。 慕容陵也對打鐵花沒興趣,看了會兒就覺得無趣,回頭尋她,卻見她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不遠(yuǎn)處一棵梅花樹下,如一對璧人。 隔得太遠(yuǎn)他看不清,當(dāng)時只是本能地有些不快,還以為是瑨朝某個權(quán)臣借此跟她搭訕,走近幾步才在幾丈外生生停住了腳步。因為他此刻看清了那個男子的側(cè)臉,不是旁人,正是瑨朝天子——李玄胤。 他噙著笑意,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和那日站在玉階上高高在上冰冷睥睨他的男人似乎不是一個人。 他心里亂得很,直到身邊眾大臣也發(fā)現(xiàn)了皇帝的存在,紛紛下跪行禮,四周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他被人潮裹挾著,如萬千星辰里最不起眼的那一顆,也跟著跪了下去,心里五味雜陳。 更多的,還是不解和疑惑。 這樣的變故,讓他對那日瑨帝在宣德殿召見他的初衷,更多了幾分猜測。 腦子里亂糟糟的,思及瑨帝前后的態(tài)度變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什么,不由打了個寒噤。 第48章 晉江 瑨帝的出現(xiàn)讓局面出現(xiàn)了變化。 雙方的注意力自然都圍繞在他身上, 南楚貴族自然想要窮盡其力獲得他的好感,南楚女眷更覺得驚喜,這位帝王比她們想象中要英俊得很, 甚至是極為俊美。 只是, 瑨朝舊部在其中起到個阻力作用,不管是瞧不上這幫亡了國還汲汲營營的, 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雙方暗暗的博弈讓宴會現(xiàn)場的氣氛變得格外緊張。 舒梵卻覺得無聊,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 她不是重要人員, 離席自然沒有人管,但很快,有人便找到了她, 請她前往偏殿一敘。 “何人相邀?” 說是楚國夫人和張鄉(xiāng)君。 舒梵過去才發(fā)現(xiàn)不止這兩人,還有幾個楚國貴族, 七嘴八舌聚在一起討論著什么。 看到她,他們的目光明顯有了變化。 顯然, 剛才瑨帝的態(tài)度讓他們有了諸多的聯(lián)想。 一人問她是否與瑨帝有舊。 舒梵面不改色道:“我今日第一次見他?!?/br> 這人面色更加古怪, 就這么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舒梵感覺有些不對,便聽見他又道:“可方才陛下說,你是他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你二人交情甚篤, 讓我們多多關(guān)照你?!?/br> 舒梵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沒想到他還給她來這出。 幾人圍著她, 這才說出了他們的意圖, 竟然想讓她獻(xiàn)舞去討好李玄胤。 舒梵用一種鄙夷的目光望著他們, 慕容陵率先開口:“你們能有點兒骨氣嗎?” 一人漲紅著臉臉巧言道:“昨日陛下發(fā)怒,將吳國那幾個大臣都給砍了, 還抄了家,你怎能保證這樣的事不發(fā)生在我們身上?怎能如此坐以待斃?” 又說為了他們的安慰,希望舒梵以大局為重。 舒梵只覺得荒誕,冷笑一聲就走了,根本懶得搭理他。 誰知翌日慕容陵又被召去了紫宸殿,留了兩個時辰才回來。 他回來后也沒說什么,只是臉色不太好看,舒梵問他他也不肯說。 舒梵這日便到門口,對看守的一個羽林衛(wèi)說她要見李玄胤。 對方一臉尷尬,說他沒有權(quán)限辦到這樣的事情。 衛(wèi)舒梵說:“你定會有辦法的。” 她一早就認(rèn)出來了,這些人都是李玄胤的親衛(wèi),當(dāng)年她就認(rèn)識。 對方雖然一臉為難,但是不到一刻鐘門口就停了一輛馬車,為首迎接她的正是劉全,揮著拂塵很是欣喜,忙請她上了馬車。 舒梵的臉色委實不太好,總感覺是掉入了陷阱,可怎么問慕容陵他都不肯說,臉色難看。 她只能去問李玄胤。 到了內(nèi)殿,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舒梵踩著油潤的金磚地進(jìn)了門。甫一踏進(jìn)殿門就轟然合上了,這讓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絲不安。但此時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里走。 內(nèi)殿,明黃紗帳后。 皇帝白玉般的面容上已有醉意,一雙深邃的鳳目仍是清明,凜冽如刃,就那么篤篤望著她。 本該是興師問罪的人,這會兒她的話卻像是梗在了喉嚨里,怎么都出不來了。 她根本不敢看他,纖細(xì)的肩膀微微顫抖。還未開口一截細(xì)腕已被扣住,人被狠狠推到塌上。 “舒兒,你還要往哪兒逃?”他幽幽的,眼中滿布血絲。 說不清是恨意多一點,還是失而復(fù)得的喜極而泣。 他握著她的手力道很大,有一種說不出的guntang,可更炙熱的還是他望著她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眼中含笑帶淚,甚至有些憎恨和不易察覺的委屈。 好似是在控訴她為什么這么狠心,這么多年不來看看他。 明明他才是那個推動的人,他這會兒卻是實打?qū)嵉奈踔劣行┍拔ⅰ?/br> 好似是在說他什么都不做她就不會來看她,就算她現(xiàn)在是階下囚,也不愿意跟他低頭。 舒梵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著火了,拼命想要抽回去,他張開手臂就將她抱在懷里,怎么都不肯松開:“你回來好不好?我不固執(zhí)了,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邊,你不知道我這幾年怎么過的,你不知道我每天過得有多痛苦……可我是大瑨的皇帝,我每日還要鎮(zhèn)定自若地去上朝,還有弘策、弘善和思陵,我得親自撫養(yǎng)教導(dǎo)他們,我們的孩子……” 他沒跟她說過這些,舒梵微微顫抖,一顆心好像被撕裂了。 她強(qiáng)令自己冷靜一些,別過頭去:“你放開我……有話好好說?!?/br> 他卻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我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傷心難做?!彼辉偬嶙约旱牧觯徽驹谒慕嵌葋砼卸ㄟ@件事。 盡管他內(nèi)心仍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么選。可這一刻,他也只是一個卑微的希望自己的妻子回頭的可憐男人。 他知道自己這樣肯定很難看,不應(yīng)該如此失態(tài),但實在無法控制,從知道她的死訊開始,他整個人都快碎裂了。 他知道不應(yīng)該為一點點小事大動干戈,可看著那幫大臣在那邊說著風(fēng)涼話他就恨得牙癢癢,看到別人夫妻和睦兒女雙全他就難受,憑什么他們可以這么幸福他就要孤家寡人? 他不開心,他就要讓他們都不開心。 他知道自己這兩年的風(fēng)評遠(yuǎn)不如前,說皇帝喜怒無??链蟪?,可他不想管,他就想任性一次。 不然他會瘋的,日日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中,他真的會瘋。 失而復(fù)得,他怎么可能還能讓她離開? 他知道她不可能喜歡慕容陵,可他就是嫉妒,連她身邊出現(xiàn)的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也恨得牙癢癢。理智和情感在不管焦灼拉扯,心里明明是很清醒的,但就是忍不住發(fā)狂。 他抬起涕淚橫流的臉,笑了,撫摸她的臉頰:“對不起,真的不能放你走了,哪怕你恨我。” 印象里,這是衛(wèi)舒梵第一次看李玄胤流淚,這對她而言是極為震撼的。 他的陰狠、狡詐、心狠手辣、孤傲清絕……都深入她內(nèi)心,可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痛哭流涕崩潰的樣子。 好在那日他喝了酒,渾渾噩噩的后來倒在她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