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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謀 第102節(jié)

    扎草偶詛咒仇人是燕北地區(qū)民間流傳的咒術(shù),有沒有用先不提,燕北出生的人卻是都知道的,之前連在深閨中長大的任瑤玉都用過。

    不過除非是血海深仇,沒有人會往草偶上用血,頂多是用針來扎扎。因?yàn)檠罆屖┲渲吮环词?,相?dāng)于同仇人以命抵命。

    夏生道:“那時候正是災(zāi)年,飯都吃不飽,所以發(fā)現(xiàn)草偶的村民被嚇了一跳之后村里也無人在意了,倒是村里幾個膽大的少年因?yàn)楹闷媾苋タ戳四侨艘舱酶チ?,?dāng)時有識字的認(rèn)出了那些字,只是可惜過了這么些年那人記不得太清楚了?!闭f到這里夏生抬頭看了任瑤期一眼,“小的沒有法子,就試探著問了問那上面的人名是不是姓任,那人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好像真的是個姓任的人?!?/br>
    夏生當(dāng)時也是出于謹(jǐn)慎才會那么一問,得到肯定回答后自己反而被嚇了一跳“不過這也做不得準(zhǔn),那人年紀(jì)也不小了,記錯了也是有的。”夏生見任瑤期不說話,以為是嚇到她了。

    想了想,他又猶豫著道:“不過小的這次見到那座橋并順藤摸瓜找到修橋之人實(shí)屬巧合,除此之外竟是再無人知道韓東山的底,聽說當(dāng)年與韓東山一起離開上莊村北上之人還有幾個,可是最后都沒有在燕北留下過半點(diǎn)痕跡。”韓東山在楚州生活了那么些年,既然沒有人知道他的根底,這本身就是一件詭異的事情。

    夏生這一段話說完,便無人開口說話,他們站的地方是一顆槐樹的樹蔭之下,斑駁搖曳的光點(diǎn)投射在任瑤期的臉上,讓她的神色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楚。

    容氏溫和的聲音讓任瑤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要結(jié)兒女親家,最忌諱的就是不不知道根底。韓家祖祖輩輩都生長在薊州,這一點(diǎn)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只是韓東山這個人…并不簡單,他真正的出身來歷怕是有些問題。我今日過來就是想給你提一個醒,那一日端陽節(jié)我見任家與韓家走得極近,聽說兩家還是有結(jié)親的意思?!闭f到這里,容氏嘆了一口氣,“可惜這話我不能在你祖父母面前說,不過我會給你母親去一封信。”

    容氏若是在任家面前那里說起這些,任家老太太首先想的就是獻(xiàn)王府居心叵測,插手任家子女的婚事,還會牽連上任三太太。并且容氏說的話,任家非但不會相信,說不定還會讓任家將獻(xiàn)王府的人隨意離開燕北的消息出賣出去,讓獻(xiàn)王府陷入危險(xiǎn)。

    任瑤期明白容氏的意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了,外祖母,你不用太擔(dān)心了?!?/br>
    容氏卻是又摸了摸任瑤期的頭,慈愛地道:“期兒,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比菔现溃轫n東山的事情是任瑤期讓夏生去做的,不想還真查出了些苗頭。

    任瑤期沖著容氏一笑,又看了夏生一眼:“這次的事情辛苦夏生了。”

    夏生依舊束手站在一旁,他是個性子木訥不怎么多話的人,對于任瑤期的表揚(yáng)不知道要怎么回應(yīng),只有一聲不吭。

    容氏拍了拍任瑤期的手,嘆道:“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就送信過來,你年紀(jì)小,許多事情靠自己的解決不了的?!?/br>
    任瑤期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容氏見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便與任瑤期道別,任瑤期親自扶著容氏上馬車。

    等車簾子放下來的時候,夏生突然道:“表小姐,我這次給你帶了兩個人回來,只是今日不方便帶過來。”

    任瑤期一愣,然后想起來夏生離開之前她說要夏生給她教出來幾個會武的丫鬟的事情。

    夏生拿著馬鞭撓了撓頭:“這兩丫頭小的是從一個街頭雜耍班子手里買下來的,因?yàn)樗齻儚男【鸵毣竟W(xué)起來會快一些,不然找更小一些的孩子從小開始練怕來不及。您若是覺得行小的就開始教,若是嫌棄她們出身不好,小的就再找找?!?/br>
    任瑤期笑著道:“你既然帶她們回來就說明她們資質(zhì)好,再讓楚楚jiejie她們幫我看看人如何。出身的話…只要以后沒有什么麻煩就行。”

    楚楚正站在一旁還沒有上車,聞言朝著任瑤期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小姐放心?!?/br>
    任瑤期便真的放了心。

    第158章流言

    目送著容氏的馬車出了府,任瑤期才轉(zhuǎn)返回了內(nèi)院之前夏生的話一直在任瑤期耳邊回響,盡管她表面上依舊平靜,心里卻是輕松不起來。

    如果韓東山真的是當(dāng)年的翟家的后人,翟家與任家又有什么仇怨能讓一個當(dāng)時只有幾歲的孩子記了這么些年,并且想方設(shè)法要讓任家家破人亡。

    任瑤期感覺,如果自己的這些猜測都是真的的話,或許當(dāng)年的真相的細(xì)節(jié)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內(nèi)院的太太小姐們又恢復(fù)了容氏不在時的談笑風(fēng)生,任瑤期卻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你怎么了?”坐在任瑤期身邊的任瑤華問道。

    雖然姐妹兩人自幼不合,任瑤華還是能感覺到任瑤期有些不對。

    任瑤期笑了笑:“祖母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白鶴鎮(zhèn)?”她現(xiàn)在很想回去問問羅婆子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有種感覺,羅婆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籠罩在眼前的迷霧就要揭開了,沉穩(wěn)如任瑤期也有一種急切的心情。

    任瑤華皺了皺眉:“大概要后日了吧,祖母那里怕是還有些事情要與姑母交代?!?/br>
    任瑤期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說話外頭就有丫鬟牽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女娃娃走了進(jìn)來。那孩子瞧著只有三四歲,生的玉雪可愛,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十分好奇地看著屋里的人,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是她拖著牽著她的小丫鬟走進(jìn)來的,牽著她的小丫鬟嚇得臉都白了。

    “喲,只是哪家的孩子,生的真好?!币晃欢畞須q的婦人笑著道。

    她話音丹落,就有一位老婦人走了進(jìn)來,看到孩子之后十分無奈地道:“盼兒,你又頑皮了?!崩蠇D人身后一個奶娘模樣的女子忙上前去將那女娃娃抱到了手里。

    女娃娃不滿意地踢了踢腿,可是奶娘哪里還敢放她下來,只低聲哄著她,女娃娃卻是將臉轉(zhuǎn)向那婦人,眼中含淚泫然欲泣:“曾祖母,曾祖母,自己走,盼兒自己走”

    林家老太太哈哈大笑,招手道:“雷家的寶貝疙瘩來了啊,快過來這邊坐。”

    那老婦人搖了搖頭,無奈道:“見笑了,這孩子”

    任瑤期聽到林老太太的稱呼,朝那丹進(jìn)門的老婦人身上看去。

    這位就是雷家的太夫人?

    雷太夫人是雷家家主的祖母,年紀(jì)少說也有六七十了,面上卻是不見老態(tài),瞧著與任老太太的歲數(shù)差不多。比起任老太太,林老太太等幾位老婦人,這位雷太夫人身上有一種格外從容優(yōu)涯的氣質(zhì),剛丹她的曾孫女進(jìn)來的時候明明有些失禮,她面上卻只有些無奈而不見尷尬窘迫,與眾人打招呼的時候也依舊十分從容。

    這是一位見過世面閱歷豐富的老太太,任瑤期給她下了個結(jié)論。

    不過上次從蕭靖琳那里得到的消息卻是,這位雷太夫人實(shí)際上是一位外室,并不是雷家那位早已作古的太老爺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

    雷家倒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家,任瑤期低頭一笑。

    “jiejie,你在笑什么?”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任瑤期驚訝地抬頭。

    只見雷家的那位小娃娃正站在任瑤期面前,咬著手指好奇地看著她,一雙大眼睛幾乎占據(jù)半張臉,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模樣十分討喜。

    雷盼兒的奶娘忙在一旁道歉,想要再抱她走,小姑娘身子一扭避開了,皺著眉頭一本正經(jīng)道:“我要和jiejie們坐的,你乖,不要搗亂。”

    奶娘欲哭無淚。

    任瑤期忍不住笑了,連她身邊的任瑤華也有些忍俊不禁。

    雷盼兒看了看任瑤期又看了看任瑤華,大眼睛中有些不解,不過她很快就咧嘴笑了,然后從小幾上的果盤里抓了一把花生十分討好地遞給了任瑤華,然后眨著眼睛看她。

    任瑤華一愣,看了看手中的花生又看向孩子:“呃…謝謝?!?/br>
    她正想說她不吃,小孩子卻是理所當(dāng)然地道,“jiejie剝,盼兒吃?!比缓笫肿詠硎斓嘏赖搅巳维幤趹牙镒剿壬?,繼續(xù)看著任瑤華。

    任瑤華:“”

    任瑤期看著自來熟坐到自己懷里的孩子,哭笑不得。

    雷盼兒不忘抽空抬頭看向任瑤期,討好道:“jiejie身上香香,盼兒喜歡?!闭f著還用小臉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奶娘在一旁快哭了,忙道:“小姐,奴婢給你剝花生,你快下來?!?/br>
    任瑤期忍不住捏了捏孩子軟綿綿的小臉蛋,笑著對奶娘道:“沒關(guān)系的。”

    這時候雷太夫人走了過來歉意地道:“打擾了,這孩子總是頑皮?!比缓髲娜维幦A手里將孩子接了過去。

    見是曾祖母來了,雷盼兒立馬老實(shí)了,眼睛卻是還盯著任瑤華手里的花生。

    雷太夫人將孩子交給了奶娘:“抱好了,別讓她下來?!?/br>
    奶娘立即應(yīng)了。

    雷太夫人朝任瑤期姐妹兩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奶娘和孩子往幾位上了年紀(jì)的老太太那邊去了。

    雷盼兒朝任瑤期和任瑤華搖手:“jiejie再見?!?/br>
    任瑤華皺眉看了看手中的花生,放到了身邊的小幾上。

    隔著個柱子和屏風(fēng)有兩位年輕的婦人在聊天。

    “雷家的女娃娃生得真好。”

    “可不是,可惜是個命苦的,生下來沒多久娘就沒了,又沒有祖父祖母,是跟著曾祖母長大的。說起來雷家大爺也二十出頭了,只有一個閨女?!?/br>
    “怎么沒續(xù)弦?談,我倒是有個侄女”婦人聽了,不由得有些興致勃勃。

    另外一人聞言噗哧笑了,戲謔著打斷道:“行了,以雷家的家世和雷大爺?shù)娜瞬?,你以為沒人打這個主意,可惜雷大爺是個重情義的,說要給結(jié)發(fā)妻子守足三年,連雷太夫人都沒有辦法只能由著他。聽說雷大太太是兩年前去的,還差一年呢?!?/br>
    “喲,到是個癡情人?!?/br>
    這時候又有人插了嘴進(jìn)來:“我倒是覺著你有侄女也不用這么著急要嫁到雷家,是好是壞還說不準(zhǔn)呢?!?/br>
    這新加入談話的人明顯是話里有話。

    “這話怎么說?雷家那家世,在燕北除了燕北王府和云家也沒人能及得上了,這還不算好人家?再說雷家大爺,長相才干都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就算是續(xù)弦也有的是姑娘愿意嫁。”

    “就是,我家姑母之前也跟我打聽過雷家大爺?shù)那闆r?!庇钟腥思尤肓苏勗挘准业脑掝}吸引了不少的人。

    任瑤期坐在那里喝茶,偶爾抬眼看了一下任瑤華,卻見她在剝花生,果rou被挑了出來放在了絲帕上,不過任三小姐只剝了硬殼,果仁上的紅皮就懶得去了。

    屏風(fēng)后面的那幾個婦人還在聊天。

    “我聽說雷家的來歷可能有點(diǎn)問題?!?/br>
    這么一句話讓幾個婦人都驚了一跳。

    “這不能吧?”

    “怎么可能?”

    任瑤期的手指在小幾上輕輕敲著,垂下的眸子遮住了眼中的若有所思。

    “我也是聽人說的,就是剛剛那位雷太夫人,不是說出身華陰柳家嗎?”

    “是啊,怎么?柳家現(xiàn)在雖然是沒落了,幾十年前卻是整個大周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br>
    ——”有人迫不及待發(fā)出疑問。

    那婦人卻是遲疑了一下,含含糊糊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具體什么情況也不太了解?!?/br>
    有人嗤笑:“你盡是胡說八道吧?”有人敷衍,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那婦人卻不辯解,反而賠笑道:“就當(dāng)我胡說八道,等會兒我多喝兩杯賠罪如何?!?/br>
    她這么一說倒是有人懷疑了。

    “俟,我說你這些話都是從哪里聽來的?”

    那婦人笑了笑:“不少人在傳呢,反正你們以后就知道了。”說完這句她便怎么也不肯開口了,找個借口就離開了。

    任瑤期抬眸看了香芹一眼,香芹會意,悄悄地轉(zhuǎn)身退下了。

    任瑤華剝完了一把花生,用手帕包好,招手叫來了一個丫鬟交代她把花生仁交給雷家的那個小姑娘。

    任瑤期看了任瑤華一眼,眼中含了些笑意。

    任瑤華面不改色,低頭喝茶。

    過了會兒,香芹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小姐,是云陽城里一個中等商戶人家的太太,奴婢剛丹瞧著她往花廳那邊去了,然后又與其他人說起了雷家的事情?!?/br>
    任瑤華看向任瑤期:“有人故意傳不利于雷家的傳言?”

    任瑤期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卻是在想著韓家果然是不死心的,一計(jì)不成又生一計(jì)。雷家就算的有所警覺也阻止不了別人的算計(jì)針對。

    只是若是雷家太夫人的出身真的能讓人挑出毛病的話,雷家的聲譽(yù)肯定會受損,被人扒出現(xiàn)任當(dāng)家并非正統(tǒng)也是遲早的事情。

    現(xiàn)在還只是散播流言,接下來還會做些什么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