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級神廚古代養(yǎng)家日常 第359節(jié)
女子一看有戲,忙陪笑道:“奴家乳名花娘,梁爺,您家在京城哪里呀?” 聽到這話,梁坤微微一怔。 遙遠的回憶如溪流般襲來,那些塵封多年的畫面,再次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 “我家在南城的……北市口?!?/br> “北市口?!” 即使?jié)M臉厚厚的鉛粉,也掩不住花娘陡然蒼白下來的臉色。 “你是北市口的人?你們那一片,是不是開著一家酒樓,叫……南華樓?” “你知道南華樓?”梁坤更加驚奇,“你也是南城的人嗎?” 花娘端著酒杯,手微微地發(fā)著抖,連酒水都要灑出來了。 “你……我……”她支吾了幾句,匆匆尋了個借口,“南華樓是全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誰不知道呢?” “是啊?!绷豪ひ荒槓澣坏攸c點頭。 如果當(dāng)初他不是瞎了眼,如今那南華樓的東家,就是他了啊。 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花娘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是北市口的人,你姓梁,你那個不行……你是不是叫梁坤,你娶過親,你媳婦姓史,對不對?” 梁坤驚訝萬分,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娘頓時大驚失色,她咚地一下丟下酒杯,猛然起身后退,那神情活像是看到了吃人的猛獸。 梁坤正不知所措,就見花娘顫抖著說道:“奴家……奴家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br> 看著花娘逃一般離去的背影,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看來梁師爺挺厲害啊,還沒出招,就把人家嚇跑了!” 在眾人的打趣聲中,梁坤只能苦笑以對。 只是讓他疑惑的是,那花娘是什么人?難道她認識自己嗎? 可是梁坤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過京城的女支者。 不過是席間偶遇的風(fēng)塵女,梁坤并未放在心上,只狐疑了片刻就將什么花娘拋在腦后。 本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誰知次日一早,梁坤的住處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身為剛正不阿的呂大人的師爺,梁坤平日累死累活,并沒有什么油水可撈,就連住處也都是挨著縣衙的一處破舊院落,又雇了個蓬頭小子替他做些粗使活計。 一大早上,院門就被砸得山響,那小子揉著惺忪的睡眼,問也不問一聲就開了門。 一個衣衫破爛的老頭沖了進來,進了院便四處張望。 “梁大人呢,梁大人呢?” 那小子見人闖進來,就嘰哩哇啦地說起了土語,那老頭哪里聽得懂,只顧喊著要找梁坤,兩人雞同鴨講,不過片刻功夫就把梁坤吵醒了。 梁坤披了件外衫出來,還沒等看清楚來人是誰,就見一個人影撲過來,撲通一聲跪下,緊緊抱住了他的雙腿。 “梁大人,你是個官,你是京城來的官!你去跟顧大人講,去跟太子講,我知道錯了,求他們讓我回去吧!” 這番話說得沒頭沒腦,梁坤聽著一頭霧水。 “這位老爺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你是誰?又要找誰?” 話音未落,就見那老頭猛然站起身來,又是笑,又是跳。 “我是誰?我女兒是皇后娘娘,我是國舅爺!” 他笑了片刻,猛然又瞪大眼睛盯著梁坤。 “你不是官嗎?看見國舅爺,怎么不下跪???” 見他狀若癲狂的模樣,梁坤皺起眉頭。 還以為是來找他的,沒想到是個瘋子。 他罵了聲晦氣,叫雇來的小子趕緊把那老頭拖走。 沒想到那老頭雖然瘋傻,力氣卻極大,見那小子來拽自己,掄起胳膊就將人甩到土墻上。 “我乃堂堂國舅,誰敢動我!” 梁坤無奈,只好親自動手,扯了那老頭往外拖。 那老頭哪里肯依,一會兒下跪求梁坤帶自己回京城,一會兒又罵他們不行禮,他要砍了他們的腦袋。 正鬧得不可開交,一個女子匆匆趕了過來。 “爹,你別鬧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衫,臉上脂粉未施,五官雖然標(biāo)致,皮膚卻滿是斑點和細紋,再加上兩個巨大的青黑眼圈,看起來宛如女鬼。 梁坤嚇得往后退了幾步,那蓬頭小子卻沒有這么客氣,哇哇喊著有鬼啊,轉(zhuǎn)身就跑。 那女子似是匆忙趕來,見嚇著人,連忙用衣襟遮住臉。 “梁爺,您別打我爹,我這就帶他走!” 梁坤聽這聲音有些耳熟,略一思索,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是……花娘?” 昨天的花娘雖然看起來俗不可耐,倒也不至于這般嚇人。 誰會知道厚厚的脂粉下,居然是這么一副尊容? 花娘見他認出了自己,只得放下衣襟行禮。 “是,花娘見過梁爺?!?/br> 梁坤還沒等說什么,就見老頭一把抓住了花娘。 “你是皇后娘娘,你給這個小官行什么禮?喂,你不是梁大人嗎?趕緊帶我們回京城,皇上見了我們,一定重重賞你!” 花娘眼中含淚,用力扯住了老頭。 “讓梁爺見笑了,我們這就走……” 事已至此,梁坤滿心都是疑惑。 他一把拉住老頭,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爹為什么自稱國舅?你們是不是認得我?” 花娘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梁坤。 “我……我只是聽說過你?!?/br> 花娘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我本姓謝,我爹從前……在京城做皇商?!?/br> “什么?他是謝皇商?!那你是……” 看著眼前的父女二人,梁坤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花娘苦澀一笑,道:“我們父女得罪了貴人,貴人開恩,饒了我們一命,只叫我們離開京城,永不許回去……” 當(dāng)年宮中的事情平息之后,謝明昌和謝華香就被放了。 只是回了謝家,謝明昌那些妻妾早就卷了銀子財物跑路了,家中宅院被一群無賴花子們占了,他們父女二人回去,反倒被打了出去,兩人無處可去,又被兵士催促著離開京城,只能被迫離開。 謝明昌受了如此打擊,那時候就已經(jīng)渾渾噩噩的了,還總追問她為什么太子不要她了,后來又逼迫她回去找祁鎮(zhèn)要錢。 不管謝華香怎么解釋,謝明昌都聽不進去,后來謝華香不再開口,謝明昌卻變本加厲,每日打她罵她,滿口都是污言穢語。 謝華香又傷心又絕望,想要扔下謝明昌一走了之,不料謝明昌卻突然生了重病,倒在客棧里臥床不起。 謝華香無錢醫(yī)治,連住店錢都付不出,那客棧掌柜倒是好心,勸她做些皮rou生意,好歹先把老父親的病治好再說。 謝華香到底出身富貴,哪里肯做這種事,待要啼哭求饒,換來的只有冷嘲熱諷,待要逃跑,又被客?;镉嬚乒窭卫慰醋 ?/br> 讓她尋死覓活,她卻又舍不得自己這條命。 她無路可走,只有答應(yīng)了那掌柜的要求,做起了暗女昌的生計。 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掙出了謝明昌的藥錢,又有客棧的店錢,又有飯錢,吃住都有了,又要買衣裳首飾,胭脂水粉…… 她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泥足深陷,無力自拔。 而謝明昌治好了病,人卻瘋傻了起來,成日到處說自己是國舅爺,馬上就要進京過好日子了,惹來無數(shù)麻煩和恥笑。 她又要掙錢,又要照顧謝明昌,不過一年的功夫,她的身子就壞了,臉上更是生出斑點細紋來,又染了臟病,花盡了錢也治不好。 那掌柜見她沒了恩客,竟將他們父女直接打包賣給過路的行商,謝明昌和謝華香被輾轉(zhuǎn)賣了幾次,到了瓜州,謝華香找了個機會,終于逃出生天。 謝明昌雖然瘋了,卻還牢牢記住一件事,自己的女兒攀上了太子,她可是搖錢樹,只有跟著她才能過好日子。 所以謝華香跑了,謝明昌也一路跟著她,甩都甩不脫,她既沒法子,也不忍心丟下他,又怕被買他們的人抓住,便一路顛沛流離,到處逃亡。 后來逃到一處村落,她舊疾復(fù)發(fā),渾身都生了爛瘡,本以為就要死了,卻被一個鈴醫(yī)遇見,施舍給她幾包藥,居然將她的病治好了。 病好了,她便重cao舊業(yè),有不明就里的人看著她賣身孝養(yǎng)瘋傻的父親,倒還可憐她,她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活了下去。 她是已經(jīng)認命的了,可謝明昌腦筋卻不清楚,時不時就要犯一場瘋病,一聽見有京城的人,有當(dāng)官的,就要跑去吵鬧,翻來覆去地說要回京城。 昨日他聽見拉皮條的人跟謝華香說起梁坤,便又犯了老毛病,一早上就跑過來鬧騰了。 梁坤聽謝華香說完這幾年的經(jīng)歷,整個人都傻了。 他只當(dāng)自己已經(jīng)是天下第一的可憐人,沒想到謝華香父女的下場更慘。 當(dāng)年,他雖然沒有資格親眼見到謝皇商和謝華香,可是多虧了史家喜歡大肆宣揚史家跟謝家的關(guān)系,他對謝家的風(fēng)光還是記憶猶新的。 誰能想到,當(dāng)年富貴無雙的謝皇商,如今卻成了一個瘋瘋傻傻的老頭。 而據(jù)說被某個皇子看中,馬上就要當(dāng)側(cè)妃的謝華香,卻成了這副人嫌鬼憎的模樣。 梁坤百感交集,從屋里拿出荷包,將里面的幾錢銀子和四五十個銅板都塞給了謝華香。 此刻似乎說什么都顯得多余,他遲疑片刻,才說道:“保重?!?/br> 謝華香擦干眼淚,向梁坤深深行禮。 “多謝梁爺,告辭了?!?/br> 看著謝華香扶著謝明昌,踽踽而行的背影,梁坤面露悵然。 不能一展抱負又如何,能忍辱偷生,就已經(jīng)是難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