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困青茗 第30節(jié)
岑青茗卻不肯罷休,她凌空起身把李元朗壓在床上,氣憤道:“你把我吵醒了就想跑不合適吧?” 李元朗看著黑夜里那岑青茗近在咫尺的面容,啞聲道:“那大當家想我怎么做?” 岑青茗沒有出聲,但用行動回答了他。 紅帳內,芙蓉被暖,云朝雨暮。 迷蒙間,李元朗恍惚想起今日岑青茗穿的那件海棠裙衫,似是如今晚這樣層層疊疊綻放在他面前。 而在此之前,李元朗從未覺得海棠花色如此艷迭。 —— 變故是在隔天的卯時發(fā)生的。 天色尚早,天光從窗欞處隱隱透出幾縷亮色 ,雞鳴聲隱隱綽綽從窗外傳來。 但岑青茗習慣早起練武,她穿上日常的襟布短裝,起身洗漱。 李元朗見她起身,便也準備跟著一道起了。 “你起這么早做甚么?”岑青茗疑惑道:“你就按你之前的作息來吧,孩子們還沒醒呢,可以再睡會?!?/br> “我陪你一起?!?/br> “你看我練功?很無聊的?!?/br> “怎么會?!崩钤首叩结嘬媲?,將她領口凹折了一半的對角卷起,又替岑青茗將她身上的腰帶束好,笑道:“好久沒看大當家練功了,我去候著你,然后我們一起去飯?zhí)??!?/br> 岑青茗聳肩:“我無所謂啊,你不怕無聊就跟著來唄?!?/br> 岑青茗接過李元朗幫她取下的雙刀,別在腰間。 兩人正要出門之際,卻聽寨中響起了多年未曾出現(xiàn)過的鐘聲。 岑青茗心下一沉,那剛別在腰間的雙刀轉眼就被取下拿在手里,她打開門便要出去。 李元朗站在她身后也要一同跟去,岑青茗卻轉頭看他,思量再三開口道:“不要出門,等我回來?!?/br> 見李元朗點頭,岑青茗這才踏步而出。 而在朦朧晨光里的李元朗卻眼神幽深地看著窗外。 岑青茗剛一出門還沒走上兩步,就撞見往這里跑的翠翠。 “怎么回事?”岑青茗腳步未停,趕往山寨門口,單手卻扯住黃翠翠皺眉問道:“鐘聲怎么響了?” 聚義寨寨內若有異常便會有預警,一般在寨中大家若是有事,長嘯一聲便可明白其意,但只有這鐘聲,非到必要時刻斷不會被敲響,而這么多年它也只響過兩次,一次是之前岑山在時聚義寨被破之際,還有一次,便是今日…… 岑青茗斂目,足下腳步愈加快了起來。 黃翠翠跟著岑青茗的步伐,急言道:“大當家,外面來了好多官兵,他們就在寨子門口,就要進寨了!” 岑青茗頓步,面色恍惚:“怎么可能?” 枉叔的陣法明明無人可破。 第42章 揭露 “可這是真的。”黃翠翠面露難色, 她心下慌張,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岑青茗茫然的表情。 還好岑青茗馬上收拾好情緒,她足下腳步徹底放開, 黃翠翠都快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岑青茗邊疾步邊交代:“翠翠, 你去保護我娘,還有通知所有寨中婦孺幼輩, 趕緊躲到虎丘巖壁,或者讓他們去到枉叔那——” 說到這里, 岑青茗腳步慢了一些, 隨后又開口道:“算了, 還是都讓他們去山壁吧, 寨子里那幾個山壁都可以藏人, 讓他們人都分散開來,別都聚在一起, 那邊地勢險要, 官兵也不可能都能上去, 還有, 讓六安將寨子里的那些男丁都叫上, 全部去往寨門!” 黃翠翠混亂的思緒這才慢慢有了條理,她忙點頭轉往寨內, 按著岑青茗的話照做。 兩人一左一右分頭行動。 沒帶過多久,岑青茗便到了寨子門口。 離寨門處近的一些人都已經(jīng)聚在了此處, 看見岑青茗終于來了, 才算找到了主心骨。 “大當家, 這可怎么辦吶?”幾人圍在岑青茗身旁妄圖能找到出路。 他們雖然打敗了龍虎寨, 但真的硬碰硬面對這么多官兵也是毫無招架之力的啊。 岑青茗心內慌張,面上卻不動聲色。 “還能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在你們身前,總不會讓你們逞了先去。” 只是這話,還是讓有些人不滿。 武飛扯著岑青茗的袖子道:“大當家這意思難不成是說我們只能等死了?” 岑青茗不耐:“你有這閑嘴的功夫,先讓我去外面看下情況,我們寨門好歹還能護住一時,你真要死,你也死在我身后行了吧?” 武飛這才咬著牙讓開了步。 六安這時也帶著人都到了寨門,看見武飛如此,冷哼一聲道:“有些人什么事都做不成,求著別人擦屁股,還成天想著被庇佑,這種人怎么還好意思上前質問的?。俊?/br> 六安說完便狠狠擠開武飛,站到岑青茗身邊。 身旁的人都看向武飛,最近誰不知道武飛前兩日差點把家燒著了的事,還是旁邊的鄰里看到了幫忙滅的火。? 聽說夜間拿著燭火在看什么艷、情東西這才導致了走水。 武飛聽著身旁的竊竊私語,心下暗恨,轉身離去。 岑青茗向身邊的六安交代了幾句,然后走到寨門防守的石墻上往外一看,下方竟有數(shù)百名官兵嚴陣以待,弓箭弩手、刀槍鐵盾,樣樣俱全。 而寨外領頭的那名將士也看到了岑青茗,他高喊道:“我等奉圣上旨意,前來剿匪,爾等若是放下武器,打開寨門,立即投降,我們會量刑從輕處理,若是你們冥頑不靈,反抗到底,就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 岑青茗抿緊了唇,這不是他們能夠對抗的實力。 但這官兵的勸降話術也是讓人笑掉大牙。 岑青茗站在石墻上大笑:“我說你們當官的現(xiàn)在的只會這些套路了嗎,鄭汪垚派你們來的時候就讓你們打嘴炮的 ?你們這群狗官,荒yin無度,貪心不足,扒著老百姓的身子喝血,你們要來剿匪,最先剿的不應該就是鄭汪垚和齊豐兩個狗官嗎!這方圓百里還有誰比他們二人更似匪賊!” 寨外喊話那將士也不生氣,惋惜道:“看來岑寨主已經(jīng)做好了決斷,既然如此,那于某就不客氣了。” 隨后向后一揮手。 他身后的弓弩手搭弓上弦。 岑青茗側身讓開,六安帶著眾人早已在石墻上埋伏好了,等對方開弓的間隙帶著火石和彈弓往下彈射。 石墻外那些弓弩手不斷拉開弓弦,但能沖到石墻上的卻只有十之七八,剩下的因為高度和距離只能在半道散落。 岑青茗微定下心,這處據(jù)點畢竟是她爹這么多年才找到絕佳攻守點,即使他們沒有對方這么多趁手的武器,但也能招架一時。 墻外的官兵被這些山石草灰砸得滿頭滿臉,連那個帶頭的于姓將士也沒能幸免于難。 那于姓將領混著唾沫呸呸涂了兩口,才將滿面污漬擦凈,轉身繞到了最后方。 石墻上眾人一邊躲著射來的箭鏃,一邊往下繼續(xù)彈射身邊趁手的東西,士氣卻越發(fā)高漲,連領頭的都被他們打跑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于中走到隊伍的最后方,靠近路口密林處正站在一位身著月白色緙絲錦袍的青年人,他整理了下衣衫才上前拱手道:“荀大人,這寨子天然就有一堵石墻攔靠,他們退可守,進可攻,我們實在不占優(yōu)勢,而且……” 那于中抬首偷覷了眼眼前人,見他面色沉靜,無甚表情,咬牙道:“而且大人也不讓我們強攻,我們實在沒法拿下這匪寨。” 荀瑋眼眸深沉,望向那百米之外的聚義寨,沉聲道:“會有人來接應你的。” “他一定會的。” 最后那句似是在說服自己。 —— 寨門口對峙了一上午,最后誰都沒有討得了好。 寨中兄弟也有幾個被射傷了,而官兵那更是慘烈,好幾個都被石塊打得血rou模糊。 不過好歹雙方也都是皮外傷,只是官府那有上好傷藥,聚義寨這卻沒那么多可療傷的好藥。 原本這些都是楊起幫著外出采買的,但自從楊起走了后,只有寨子里那堆庫存還能頂頂。 連今日飯?zhí)脙?,都彌漫著一股傷藥味?/br> 岑青茗不敢停歇,帶著人又將藥和飯都送到守寨時受了傷的住戶家中。 忙過了一輪,岑青茗讓六安也帶著人下去休息會,現(xiàn)在剛停戰(zhàn),不知道下午那群人還會不會硬攻,萬一他們用云梯…… 岑青茗想著還是得去石墻那里守著。 “大當家,您也歇歇吧。”六安跟著岑青茗一上午了,現(xiàn)在大伙都在養(yǎng)精蓄銳,只有她一直就沒歇過。 “我沒事?!贬嘬鴶[手,問道:“現(xiàn)在寨門口是誰在看著?” “燕子和牛娃他們都盯著呢。” 也就他們這群小年輕還有些精力。 岑青眼皮一跳,皺眉道:”武飛你找人盯著沒有?“ 岑青茗心下不安,她總覺得要壞事。 六安卡了殼,他連忙起身,“是我疏忽了,我現(xiàn)在去看看?!?/br>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那群官兵已經(jīng)沖了進來, 于中看著站在面前的岑青茗,咧嘴笑道:“岑寨主,我們這不還是進來了嗎?!現(xiàn)在,你是投還是不投啊?” 岑青茗深吸一口氣,往前踏了一步,擋在六安面前,側頭輕聲道:“讓大家做好準備,能跑就趕緊跑!” 然后推了六安一把,轉身幾步躍到于中面前和他廝打起來。 于中沒想到岑青茗如此躍進,忙抬手抗住,誰料岑青茗側面又是一刀,他側身堪堪避過,淺吁了口氣,贊道:“久聞岑寨主武功蓋世,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痛快,你們誰都不許上前!” 原本圍在他們二人身邊蠢蠢欲動的官兵皆往后退了一步。 “哼?!贬嘬湫Τ雎?。 幾乎每一個在知道她是女子且武功尚可后,都會制止別人來上前和她單挑。 這樣最好,也能讓他們知道到底誰才是他姑奶奶! 岑青茗下掌愈加狠烈,于中都快接不上她的招式,額角慢慢沁出汗來,卻也不好在這么多人面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