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困青茗 第31節(jié)
還是遠處傳來的荀大人聲音讓這眼前的女匪首滯了動作,于中趁適時跳了出來,剛才差點被削掉一半的手臂,此刻他摸了摸右臂珍惜非常。 “岑寨主,何必再殊死抵抗呢?” 荀瑋走了過來,本來圍成一圈的官兵立即讓開了一條道。 岑青茗冷眼看著脫身的于中,將雙刀收在手中,又對著荀瑋嗤道:“怎么,原來你是當官的,怎么當官的還得要吃山匪施舍的糧?。砍⒉蛔屇銈兂燥栵垎??” 荀瑋眼帶憐憫,開口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掙扎,只要查清了你們這些年的往來勾當,劫持的銀兩多少還有……” 荀瑋頓了片刻:“傷了多少人命,如果無什么大案,自然也能饒你們一命。” 岑青茗唾了一口:“呸,你們這群狗官,你們說的樁樁件件我都不認,誰不知道你們官府中人最擅張冠李戴,落到你們手里我們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荀瑋呵笑,高喊道:“岑寨主說得對嗎,李元朗!” 今日他既然帶著人進來了。 就證明李元朗的腦子還是清醒的。 岑青茗扭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李元朗不知何時也來到了人群外。 岑青茗持起雙刀急道:“你怎么在這?我不是讓你不要出門嗎?!你快跑?。 ?/br> 說完,岑青茗還妄圖跨越人群趕到李元朗的身邊,連后背這樣的命門都暴露在外。 荀瑋還在背后喊道:“李元朗,你不告訴她嗎?!當今刑部侍郎李謙,字元朗,半年前奉命前來清剿山匪,今日大功告成!” 岑青茗不可思議,脖子如同被人扼住一般呼吸不過,她已跨過半數(shù)人群,卻無一人傷她,明明該是幸事,岑青茗心內(nèi)卻沉了下去。 此刻她將將跨越人群,明明離著幾步之遙,她卻感覺有如隔著星辰大海。 岑青茗朝李元朗笑道:“李謙?誰是李謙,他騙我?” 李元朗凝眸望著她,沉默不語。 岑青茗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沒了表情的李元朗是這樣的冷峻,那雙笑起來就不諳世事的笑眼此刻晦澀不明,那顆她最愛的虎牙被隱在抿成一線的薄唇里面再難探分毫。 岑青茗咬牙,她舉起雙刀對著李元朗:“不是他騙我,那就是你騙我!回答我!” 第43章 宰咯 武飛今早就聽到了鐘響, 他偷摸到了寨門口就看到了烏泱泱的官兵,這仗勢十足的嚇人,他當時腿就軟了, 要他說當時就應該大難臨頭各自飛, 全部都跑了再說,但那一群啥都不懂的大老粗還硬要等岑青茗過來商議。 商議, 商議個鬼??! 再商議下去命都快沒了。 他剛想走,岑青茗就過來了, 還說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是完全一點后招都沒想啊! 虧寨子里的人還都這么信任她, 然后她還在忽悠寨子里的人都跟著她上玩命抵抗。 那是誰啊, 那都是一群手里有真刀真槍的官府中人。 岑青茗這么硬杠, 除了害死他們還能怎么樣。 武飛暗恨。 自從他帶著人質(zhì)問楊起的下落后,岑青茗就一直派人盯著他, 他又不是個傻子, 一次兩次不明白, 三次四次難道還不清楚嗎?! 這岑青茗就是覺得他在威脅她的寨主之位這才如此嚴防死守。 武飛心中罵罵咧咧, 卻又不敢聲張, 就這樣閑走到了寨子深處一處靠著山壁的巨石上休憩。 他咬著跟狗尾巴草百無聊賴,他想好了, 如果到時候真的山寨被破,他就趕緊跑, 跑不了就跪, 反正他在山寨里沒去搶過別人也沒殺過人, 他就清清白白一普通百姓, 更何況他在山間長大,四處小路都盡數(shù)知悉, 寨子里一般人都跑不過他,沒準他就逃脫了呢! 武飛虛著眼睛,看天上的云散又聚,然后就看到大當家那個贅婿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低頭看著他。 武飛嚇得登時站起身子,沒好氣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元朗站著俯視看他,聲音平淡無波:“不能來嗎?” “那你坐吧!”武飛嫌棄的不行,這晦氣玩意。 就這人還能被寨子里的人都贊什么溫厚待人君子之風,不就是給他們家孩子教了點書嗎,看他那副嘴臉,呸。 “我聽說那攻寨的少官對待敵人手下最是仁慈,尤其若是幫他破寨的人,高官厚祿,良田美妾皆不在話下?!?/br> 武飛原本要離開的身體頓時停住,轉(zhuǎn)頭兩眼冒光,急切道:“當真?!?/br> 李元朗笑得一派和煦:“我也不知,只是聽說罷了?!?/br> 若是如此,若能如此! 高官厚祿,良田美妾…… 誰會拒絕一個幫他立功的敵手! 武飛警惕:”你告訴我這個干嘛?“ 李元朗望著天空,長嘆道:“我只是隨便聊聊罷了?!?/br> 武飛了然于胸,贅婿嘛,難逞大丈夫威嚴,怕是也早想離開了。 —— 岑青茗咬牙,她舉起雙刀對著李元朗:“不是他騙我,那就是你騙我!回答我!” “衛(wèi)風!”荀瑋高呼之際,衛(wèi)風身如閃電擋在李元朗身前。 岑青茗余光只能看到他李元朗漏出的一絲堅毅臉龐,曾幾何時的包子臉早已蛻變成了削尖的清瘦下巴,她哪能想到這糖心豆沙包竟是個黑心的呢,岑青茗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大笑道 :”沒想到我小心謹慎這么多年,居然輕易被你騙了,看我這么出丑好玩嗎?!怎么,你們正面攻不下我們山寨還得讓你一個當官的來舍身飼虎,李元朗!你說話?。 ?/br> 李元朗仍是一言不發(fā),只是那雙眼如古井無波。 岑青茗不愿再忍,挑了個刁鉆角度挽起雙刀就向李元朗砍去,而這人居然一動不動! 衛(wèi)風連忙纏了上去,兩人又廝打起來。 周圍官兵面面相覷,一時不知是否要動手。 李元朗站在旁邊,位置仍是未動,只是在看到岑青茗被衛(wèi)風的劍鋒差點撩到時才終于出了聲:“不準傷她!” 衛(wèi)風聽見李元朗的命令手下遲疑一瞬,立時被岑青茗抓住漏洞砍了上去,衛(wèi)風險險一避開,身上便顯出一條血痕。 李圭小心翼翼走到李元朗身旁,期期艾艾道:“大人,要不您還是離開這處吧,這山匪頭子明顯看到您來氣呢,步步都想沖著你來,您站這也不安全???!” 看他冷射的目光,李圭忙改口道:“主要是怕這岑寨主看到您怕是不會甘愿受降的。” 李元朗唇角抿成了一條線,他當然知道李圭什么意思,看著即使仍在奮力打斗中的岑青茗卻還時不時向他刺來透骨目光,他終于還是應了。 李元朗走到寨子門口,卻有一官兵過來請示。 他拱手道:“大人,您剛才說要處理的那人一直說有要事要向您稟報,不知……” 李元朗冷笑:“既然這么想要見我,就帶他過來?!?/br> —— 武飛哪里能想到李元朗竟然就是李謙,但這家伙之前還在跟他承諾什么良田美妾和高官厚祿,現(xiàn)在這些官兵卻要將他捉拿執(zhí)法,他哪里肯聽! 李元朗那樣綿軟的性子怎么可能會處置他!定是他們胡謅來騙他的! 武飛被人押過來看見李元朗時,頓時滿臉熱切。 “李元朗!”他大力揮手,瞥見周圍官兵將士的白眼后,又立馬改口道:“李大人?!?/br> 李元朗沒有理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武飛被看得汗毛直豎,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李大人,你好像忘記了件事。” “哦?我忘了什么?”李元朗嘴角笑著,眼里卻是毫無溫度。 李圭看他這樣,機智地后退了幾步。 武飛卻毫無心眼,看見李元朗的笑容,只道是他會信守承諾,總算心下安定了些,提點道:“那個良田美妾,高……咳,李大人懂吧?” “哦,那些啊?!崩钤室荒樆腥坏臉幼樱滹w興奮不已,李元朗就那幾個字但武飛都已經(jīng)幻想接受別人艷羨的目光了。 只是李元朗的下一句話卻直接將他打下了深淵。 李元朗笑得殘忍:“誰說的你就找誰去啊?!?/br> “這不是你說的嗎?!”武飛急道:“是你說我開了寨門就有這些好處的,你們當官的怎么能失信于人呢!” 他到底也是有些小聰明,知道李元朗打算翻臉不認人了,又懇切道:“大人!李大人!即使為您所差我也是愿意的,我就是一普通百姓沒有做過什么壞事的?。∧赖?!” 李元朗呵笑:“誰承諾了,誰看見了?我承諾過嗎,你要不要想想我之前說的話,還有,你覺得我憑什么把一個背信棄義的人留在身邊?!?/br> 武飛猶如被潑了一身兜頭冷水,猶自嘴硬道:“可那岑青茗只是一個女子,她就是個黃毛丫頭,我早說過她會斷送了寨子所有人,我擇主自立又有何不對?!” 李元朗目光突然變得冷厲,武飛被這一向表現(xiàn)得靦腆書生氣的他嚇了一跳,縮了縮頭。 李元朗冷聲道:“岑青茗是女子,但你卻連她一招都接不住,還有這寨子,如果不是你去開了門,也不會被破,是你生生斷送了聚義寨的一切,你才應該是聚義寨的罪人!” 武飛大震,被說的啞口無言。 李元朗煩了這人,連見都不想再見到他,向旁邊那領頭的官兵冷淡吩咐道:“拖下去,就地處決?!?/br> 武飛不愿相信,哀嚎道:“你不能這樣對我??!” 李元朗站在他身前,挑起嘴角:“看來你對我有誤解,我不是你那個以義為先的寨主,不過就算她此刻站在你面前怕是也巴不得把你挫骨揚灰了,拖下去!” 官兵們一左一右將武飛硬拖了下去,武飛掙扎不甘間卻有一張畫紙從他袖中掉落。 李元朗原本想要離開的身體卻在瞥到那張畫紙時頓時怔住,他上前幾步從地上挑起那張紙。 紙上赫然雋畫的卻是岑青茗穿著海棠裙袍時的樣子,只是畫上岑青茗的表情雙腮泛紅,眼神迷離,裙衫半退…… 李元朗眼中射出攝人冷光,他將畫紙揉成一團塞入懷中,幾步跨到武飛面前,捏著他的下頜冷聲道:“我倒不知你居然還有這種心思。武飛,你能活這么些年還是得感謝岑青茗瞎了眼?!?/br> 武飛下頜被李元朗大力擒著,口不能言,額間冷汗直冒,眼淚鼻涕都糊了一眼,都說這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明明這人確實沒有功夫,但為什么力道如此之大,他的下頜怕是都要碎了! 身旁官兵狠狠壓制著武飛極力掙扎的雙手。 武飛不住嘶聲想要求饒,但卻只能發(fā)出啊恩口音,只能親耳聽著他的頜骨被捏碎…… “大人?!鄙砼缘墓俦柯肚右?,忍不住開口道:“他已經(jīng)暈死過去了?!?/br> 李元朗把武飛下巴一撇,冷言道:“那就把他潑醒了,你們北監(jiān)有哪些酷刑,上首十樣,每樣每日給他來一套,十日內(nèi)他不準死?!?/br> 那領頭的官兵在一旁也是瑟瑟發(fā)抖,領命道是。 等李元朗走了,剩下那幾個官兵這才挺直上身面面相覷,都說傳說中這李謙面如修羅,長相倒是面如冠玉,只是這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