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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氏族 第147節(jié)

    “同時,他還算計了達旦太子,把達旦部也拉下了水!

    “說到底,這是燕平城之事后,趙氏跟其他的南朝將門,對草原已經(jīng)有了必戰(zhàn)之心,不擇手段也要挑起戰(zhàn)爭!

    “我們之前還以為趙寧這小子智謀深遠,行事周密果斷,原來在這件事上,他不過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可恨!”

    說著,他面色不善的瞥了蕭燕一眼。

    蕭燕在燕平城多年,竟然沒有事先想清楚這一點,可謂無能。

    王庭有jian細的消息,是蕭燕帶回來的,最終卻證明子虛烏有,而王庭為此卻付出了不小代價。

    且不說之前探查此人引起的混亂,這回天元可汗實戰(zhàn)“血紫天書”秘法,耗費的精元就是個大問題。

    蕭燕沉著臉沒有說話。

    蒙赤再是對蕭燕兄妹情深,現(xiàn)在看她的眼神,也沒了多少善意,惱火、責備之色很明顯:

    “南朝將門,這些年被門第文官打壓至深,一心想要扳回局面,戰(zhàn)爭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你在燕平城行動失利,細作勢力暴露,終于讓趙氏找到了借口,有了這個伏筆,趙氏才敢污蔑契丹部襲擊雁門軍。

    “這兩件事一疊加,南朝朝野勢必群情激奮,就算門第文官再不愿,也阻擋不了南朝軍隊出關(guān)了!

    “而我們之前因為一直懷疑這個jian細的存在,行事多有掣肘,以至于落到今日這般田地?!?/br>
    說到這,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按下心中怒火,“原本,我們只需要雷霆進攻達旦部,就能在南朝文武相爭、出兵塞北之前,吞滅達旦部,造成既定事實。

    “而后只需要對南朝態(tài)度恭敬些,再把契丹部丟出去吸引南朝注意,就能化解大部分麻煩,至少天元部不會遭受多大詰難,實力也不用暴露太多。

    “現(xiàn)在可好,戰(zhàn)爭還未開始,雁門軍已經(jīng)必定參戰(zhàn),且不說往下的戰(zhàn)爭怎么打,一旦戰(zhàn)爭中跟雁門軍廝殺,我們勢必跟南朝結(jié)怨,提早互相為敵!

    “眼下,我們還沒有做好跟南朝國戰(zhàn)的準備,若是讓南朝軍隊大舉北侵,我們該當如何?!王庭大計,就此平生諸多波折與不確定因素!”

    這些話都是事實,也字字如刀,刺得蕭燕心痛如絞。面對一向?qū)ψ约赫疹櫋⒂H愛有加的兄長的無情斥責,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她沒法怪蒙赤不近人情,之前哪怕在燕平城失敗,惶惶如喪家之犬般回到王庭,蒙赤也對她擺過臉色。

    可現(xiàn)在,因為jian細的事,因為她之前種種對大齊的言論,導(dǎo)致相信她的蒙赤誤判了形勢,王庭一統(tǒng)草原、揮師南征、征伐天下的大計,已經(jīng)受到了極大影響。

    這個后果太過嚴重,太子再怎么有情有義,也不能不對她失望透頂。

    察拉罕卻覺得蒙赤對蕭燕的問責還不夠,他冷哼一聲,盯著蕭燕補充道:

    “早就知道雁門軍跟趙氏是個大麻煩,很可能給我們統(tǒng)一草原帶來意想不到的阻礙,所以早一年前,我們就有了針對這個麻煩的計劃。

    “去年,要是截殺趙寧、引誘趙北望夫婦離開雁門關(guān)、伏殺趙氏與雁門軍高手的計劃能夠成功,現(xiàn)在雁門軍已經(jīng)群龍無首、骨干全失,成了一盤散沙!

    “趙氏損失慘重,趙玄極勢必跟門第文官撕扯不休,哪還有心思關(guān)注草原?雁門軍就算想出關(guān),也無力大舉行動,根本不可能影響我們的戰(zhàn)爭!

    “如今,趙寧這個早就該死的跳梁小丑,卻還能在草原蹦來蹦去,把形勢弄成了眼下這種局面,讓我們?nèi)绱吮粍?.....真是豈有此理!”

    這番話,幾乎相當于把蕭燕丟進了刀山火海。

    她痛苦難當,身軀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

    去年代州的事,原本計劃的天衣無縫,斷無失敗的道理,可她在親至代州城的情況下,還是沒能做成。

    這是她的責任。

    正因為當時沒能把趙寧弄死弄殘,才導(dǎo)致她的勢力在燕平城對方被連根拔起,一敗涂地,才讓天元王庭處于目前這種進退兩難的困境!

    蕭燕悔恨欲死。

    她已經(jīng)不是沒用了,她在起相反的作用!

    她不再是天元部族的爪牙,只能算是天元王庭的老鼠屎。

    在此之前,無論是代州之謀的失敗,還是在燕平城的失利,蕭燕雖然自責,但還以為這里面有王庭jian細泄密,責任不全在她。

    趙寧在大理寺監(jiān)牢里,跟她說王庭jian細這個消息時,她雖然震驚,但內(nèi)心未嘗不在期盼這是真的。只有這樣,她的過錯才小一些。

    但是現(xiàn)在,事實證明了,她的一切失敗,都只是因為她的無能,沒有別的理由。

    她又一次被趙寧玩弄了。她就像個猴子,被趙寧耍的團團轉(zhuǎn)。

    她聽到了腦海里的嗡鳴聲,視野一下子混亂起來,天旋地轉(zhuǎn),胸口陣陣發(fā)緊,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蒙赤和察拉罕都沒有再看蕭燕。

    現(xiàn)在對她說再多也沒什么實際用處,總不能拿她祭旗吧?

    “太子,這場戰(zhàn)爭,我們還要不要打?”察拉罕問蒙赤。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大汗的意思是,不管我們打不打,雁門軍都會大舉出關(guān),對我們動手。所以我們必須搶先一步,立即出征!

    “此時不攻滅達旦部,完成一統(tǒng)草原的部署,以后的形勢多半會更差。只有統(tǒng)一了草原,我們才能更好與南朝對抗,所以此戰(zhàn)必不能退!”

    蒙赤殺氣凜然的說道,“至于跟大齊的國戰(zhàn)是否提前開始,我們已經(jīng)很難控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察拉罕肅然頷首,到了這個時候,原定蒙赤南下迷惑大齊的計劃,自然是不必再施行,不過他并不畏懼大齊,反而戰(zhàn)意盎然:

    “早晚要跟南朝打,我們何懼之有?!雁門軍這回既然出來了,我們就讓他們再無回去的機會!

    “一百多年了,是時候讓雁門軍知道,現(xiàn)在的天元大軍早已今非昔比,當年的仇,我們現(xiàn)在就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蒙赤點點頭,也是戰(zhàn)意如熾,他站了起來:“召集王庭諸王,我要下達軍令!”

    他這話的意思,無疑是說,接下來的這場戰(zhàn)爭,他會是統(tǒng)帥。

    至少前面會是。

    察拉罕沒有遲疑,領(lǐng)命出帳。

    在蒙赤也要離開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蕭燕,忽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疾走兩步,拉住蒙赤的衣袖,睜大眼睛問道:

    “大汗......大汗還沒到天人境,眼下貿(mào)然施展血紫天書的秘法,必然耗損極大......大汗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她的眼中滿是哀求與渴盼,她很想得到一個不那么差的答案,她很想確定自己即便被趙寧耍了,也沒有給天元可汗本身帶來太大傷害。

    否則,她往后將如何自處?

    畢竟,天元可汗是天元部族最大的英雄,最大的依仗,最大的希望,更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萬般膜拜的親人。

    蒙赤有片刻的沉默。

    半響,他語調(diào)低沉的道:“原本,兩年之內(nèi),大汗就能成就天人境。而現(xiàn)在,四年之內(nèi),大汗能不能達到這個境界,都很難說了。”

    言罷,心情極度不好的蒙赤,甩開蕭燕的手,再沒有看她一眼,大步出了帳篷。

    蕭燕跌坐在地,臉上再無半分血色,神思恍惚。

    她知道天人境代表了什么,在戰(zhàn)爭中會有多大作用,更清楚在二十歲之前,便成就王極境的天元可汗,這一生中都沒有碰到過這么大的修行問題!

    在眼下這種戰(zhàn)爭形勢下,天元可汗延遲兩年成就天人境——還不一定能成,對天元部族來說,無異于災(zāi)難!

    倏忽間,蕭燕喉嚨里發(fā)出怪異如鴨叫的聲音,緊接著整個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瘋瘋癲癲的爬了起來,一直保持著這副模樣,搖搖晃晃跑了出去。

    這一日,天元王庭公主,孛兒熾君.燕燕特穆爾,瘋了。

    第一八四章 協(xié)議

    夜色沉寂如水。

    在第三次被趙寧從帳篷里趕出來后,達旦公主塔娜,無限惱恨的跺了跺腳,終于是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使命,三步一回瞪的離開了這里。

    趙寧的帳篷跟王帳比起來,當然小了很多,這就導(dǎo)致塔娜帶來的禮物,幾乎堆滿了帳篷,讓他連個伸展拳腳的地方都沒有。

    雖然不是見錢眼開的脾性,但在這么多財物面前,趙寧還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有了這些收入,他就能嘗試再召集一個御氣境千人隊。

    這可是實打?qū)嵉暮锰帯?/br>
    在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情況下,為了消除他心中的怨氣,達到交好他這個關(guān)鍵人物的目的,達旦可汗不僅送來了財物,還打算讓塔娜相陪,可謂是下了血本。

    通俗意義上說,一個受寵的王庭公主,價值絕對不低給這些財物多少,但在趙寧眼中,塔娜既然不能用來換錢,那眼下就毫無用處。

    他倒不是什么道德高士,這些年青樓沒少去,家里也有通房丫鬟,坐懷不亂不屬于血氣方剛的少年人。能做柳下惠,要么是自己不行要么是女人太丑。

    但是在當下這個節(jié)骨眼上,跟一個異族公主廝混、纏綿,趙寧還真做不出來。

    收了人家的豐厚禮物,趙寧卻沒有半點兒拿人手短的覺悟,到了第二日,雖然沒有立即南歸雁門關(guān),但在達旦太子面前,仍舊是一個承諾都沒有。

    人不狠站不穩(wěn),經(jīng)歷過前世十年國戰(zhàn)的趙寧,可不是什么溫潤君子,好處拿了,架子卻一直端著。

    無論達旦太子表現(xiàn)得多么著急,言辭多么懇切,在一旁瞪著他的塔娜,一雙水亮的大眼睛是如何楚楚動人,目光是如何委屈可憐又飽含羞憤,他就是死活不松口。

    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熬達旦王庭的性子,方便接下來雁門軍出動后,能在戰(zhàn)爭聯(lián)盟中處于主導(dǎo)位置。

    達旦王庭這群人,沒什么腦子還自視甚高,傲慢而固執(zhí)的瞧不起天元部族,趙寧沒辦法現(xiàn)在就扭轉(zhuǎn)他們的偏見,卻必須為接下來的戰(zhàn)局著想。

    無論如何,雁門軍主帥,也必須是聯(lián)軍主帥。

    只有達旦軍無條件聽從他們的指揮調(diào)動,并且將軍令執(zhí)行得不打折扣,戰(zhàn)局才能向著勝利的方向發(fā)展。

    雁門軍才不用為了給豬一樣的友軍救火、擦屁股,而自己行動失據(jù),蒙受損失。

    就這樣,三日過去了。

    這三日里,無論達旦太子欲哭無淚的眼神多么幽怨,無論渾邪王巴圖三番五次來找他時,急得多么像是被燒著了尾巴的猴子,無論每天晚上有多少窈窕的身影、水靈的女子試圖鉆進他的帳篷,趙寧始終無動于衷。

    在達旦可汗都忍不住,再次設(shè)下規(guī)模隆重的宴席招待他時,趙寧這才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畢竟過猶不及,他也需要見好就收。

    “天元部、契丹部狼子野心,以下犯上不說,還陰謀禍亂草原,令生民涂炭,此等險惡行徑,為大義所不容。

    “我大齊乃天朝上國,不僅是禮儀之邦,教化萬民,更有赫赫武功,威震四方,豈能容忍此等宵小之輩,將黎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熱之中?”

    在達旦可汗開口詢問雁門軍的打算后,趙寧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大義凜然的開口:“可汗放心便是,只要你部軍隊聽從調(diào)遣,我雁門軍自會全力相助。

    “在這個天下,誰興誰亡,是我大齊說了算。區(qū)區(qū)天元、契丹兩部,何足道哉?”

    他說這番話時,沒有格外加重語氣。

    但就是因為語調(diào)平靜淡然,所以顯得理所應(yīng)當,配合他睥睨的眼神,嘴角那抹微微勾起的不屑,就更有真理般不容置疑的意味。

    就好像一個壯漢在說,自己能隨手碾死一只螞蟻。

    沒有人會質(zhì)疑。

    達旦可汗、太子、渾邪王等人,無不為趙寧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霸氣所動容。得到了趙寧的承諾,他們心頭一塊大石落地,俱都大松了一口氣。

    在他們心中,大齊還是強橫無匹的,沒有辦不到的事,天下也無人能夠抗衡。只要大齊雁門軍愿意幫他們,他們根本就不用擔心契丹、天元兩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