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狂風(fēng)夾雜著驟雨傾斜而下,與此同時,防風(fēng)警報響起。 眾人這才像驚醒似的。 林雅芝道:“走走走,回家先?!?/br> 丁高嘆氣:“太遠啊,我家在香江島呢,這么大的雨,怎么走?” 劉司正道:“哎,要不就待在警署加班好了?!?/br> 張星宗哈哈一笑,“加咩班?哪里有班給你加?間諜都被移交給警務(wù)處了,莫爾克林也審訊完,梁信悅都出院做過傷情鑒定了,有咩班給你加哇?” 事情做完了,反叫人空虛起來。 大家一邊往樓上走,一邊面面相覷,齊齊吸氣又往外嘆出:“哎!” 接著,又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又有人背過身擦眼淚。 六年……將近七年啊。 陸家的案子總算完了。 可怎么就完了呢? 完了之后,他們重案組是不是就要重整了? 林雅芝哽了哽,輕咳一聲道:“下班吧,等臺風(fēng)過了,再最后開一次會,屆時收個尾,商量一下慶功宴什么的,都回家躲風(fēng)吧!” 家有些遠,不能在一小時內(nèi)趕回去的警察們都打算暫時睡在警署。 麗錦國際花園山頂別墅離得遠,簡若沉也不打算回去。 便跟著關(guān)應(yīng)鈞回了更近一些的紫荊公寓。 臺風(fēng)裹著雨,分外不講道理,手里的傘幾乎沒有任何作用,撐了和沒撐似的,從停車場到紫荊公寓門口幾步路的功夫,簡若沉身上都濕透了,衣服黏在脊背腹部,勾勒出流暢緊繃的皮rou。 關(guān)應(yīng)鈞側(cè)身護著他,垂眸看見他身上這段時間重新練出來的腹部肌rou,很淺,若不用力,一定還是軟的。 兩人匆匆坐電梯回家,簡若沉的頭發(fā)貼在面頰上,整個人都在往下滴水,一進門,踩著鞋跟把鞋隨意脫了,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到了門口,就將濕透的衣服褲子塞進臟衣簍。 關(guān)應(yīng)鈞跟在他身后,默默將踩歪的鞋子擺正,鞋尖朝著門外,又跟著脫了衣服,潦草擦了身上的水,緊跟著,又拿拖把將地上的濕腳印拖干凈。 浴室里,開閘放熱水的聲音響起來。 簡若沉脖頸上掛著白毛巾,靠著浴室門框看眼里特別有活的鈞哥,看男人裸著上半身脫完了地,竟然又要去門口,看架勢是想要拿板刷洗鞋。 他輕輕咳了聲,忍著笑,在對方看過來時沖人勾了下手指,“要不要一起洗?” 總得給關(guān)應(yīng)鈞造個說話的機會,不然真不知道這人能憋到什么時候。 關(guān)應(yīng)鈞一下子停住了。 他面上濕漉漉的,站在陰影里,顯得眼睛極亮,雨水從耳根滴下來,順著脖頸,劃過喉結(jié)往胸口流,緊跟著淌進褲腰,隱沒在貼著皮膚的褲子邊里。 簡若沉的笑僵住了。 他不就靠著門框勾了一下手指嗎? 至于就……那樣了么? 又不是什么都沒嘗過的毛頭小子。 他們都談了一年多了。 關(guān)應(yīng)鈞一步步走到浴室面前,看著微微張開嘴唇,目露吃驚的人,喉結(jié)滾了滾,聲音有些沙,“兩個多月了?!?/br> 簡若沉心里咯噔一聲,視線微微躲閃起來。 “你玩了我兩個多月?!标P(guān)應(yīng)鈞微微俯下身,與簡若沉齊平,直直盯著他的眼睛,語調(diào)平靜地稱述,“我坐在車里時,從在想你是不是想玩死我,但又覺得,死在你身上也沒什么?!?/br> 簡若沉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要關(guān)門。 關(guān)應(yīng)鈞一手扶著門框,往里微微一撐,強硬站了進去,“一起洗,正好談?wù)??!?/br> 浴室里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潮濕悶熱起來,旖旎又黏稠。 簡若沉臉燙極了,甚至覺得渾身都是燙的。 臺風(fēng)將窗戶吹得隱隱作響。 關(guān)應(yīng)鈞在這個響聲里抽了皮帶,連腰部裝備帶褲子一起脫了,扔進衣簍。 那黑色的褲子很沉,落下時發(fā)出一聲悶響,把簡若沉墊在下面的衣服直接壓扁了。 簡若沉喉結(jié)滾了滾,微微往后仰了仰。 但浴室里一覽無余,毫無后退的余地,他只好退到放了一半水的浴池里。 關(guān)應(yīng)鈞跟著站進去,就這么在簡若沉面前坐下了,水位頓時升高一半。 他看著人緊閉的雙眸和微顫的眼睫,以及眼簾下一瞟一瞟,有一搭沒一搭往他身上看的琉璃眼珠,面無表情扯了毛巾,遮住腰腹。 簡若沉這才長舒一口氣,謹慎坐下,“談吧,你想了這么久,終于想清楚怎么問了?” 關(guān)應(yīng)鈞手臂敞開,掛在浴池邊上,“你怎么知道我一直都在想?” 簡若沉脫口道:“那你總不能是憋著不談,就想讓我玩吧?” 關(guān)應(yīng)鈞挑了下眉。 第172章 跟你在一起 簡若沉很熟悉這個表情, 但很少能從真人身上看到這副……被說中后仍游刃有余,堪稱自得的神色。 如果是犯人,這時候就該眼珠子狂轉(zhuǎn), 惱羞成怒了。 關(guān)應(yīng)鈞只是唇角勾著, 手指都沒動。 簡若沉在水下踹了他小腿一下,“你怎么總把做臥底的那套用到我面前?!?/br> 剛認識的時候是這樣。 認識兩年了還這樣。 關(guān)應(yīng)鈞神情很淡,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習(xí)慣了,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 他頓了頓,抬眸看向?qū)γ? 低低道:“你很吃這套。” 說得也沒錯, 確實是這樣。 簡若沉深吸一口氣。 浴缸的水面也跟著起伏一下, 露出半掩在反光水面下的一抹粉白。 他覺得有些熱,伸手抓著水龍頭往邊上擰, 調(diào)出點冷水。 泡澡的這間浴室有扇灰黑色的窗戶,不怎么大,但比淋浴間那個只有個換氣口似的窗戶好多了。這扇窗側(cè)對著浴缸, 外面是一望無際的維多利亞港灣。 紫荊公寓很高,關(guān)應(yīng)鈞分到的這間又在頂樓, 晴天趴在浴缸上看出去,堪稱一覽無余。 現(xiàn)在的天氣黑沉沉的, 透過窗, 只能看見外面星星點點,或黃或白的燈光, 狂風(fēng)暴雨砸在窗戶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窗子都被風(fēng)吹得震響,簡若沉聽著,都怕窗戶突然碎了。 浴池里的水又好像冷起來,簡若沉又把龍頭擰回去,放熱水。 他靠著浴缸壁,往下滑了滑,只讓口鼻露出水面來,甕聲甕氣催道:“談吧?!?/br> 關(guān)應(yīng)鈞張張嘴,定定看著簡若沉,呼吸發(fā)沉,眸子里的情緒沉沉浮浮,但最終都沉斂下去,“你來的地方……以后什么樣?” 簡若沉愣了瞬,“我們那時候,澳省香江臺省都回歸了,三戰(zhàn)都結(jié)束了,正是華國最鼎盛強大的時候?!?/br> 他說著,臉上露出笑容,“電視和電腦都沒有大腦袋了,我們還有光幕,不過那東西對眼睛不好,陽光下顯示不夠清晰,所以上面放棄了普及。” “光幕……就電影里的差不多,電磁炮和激光炮都有了,搭載在海軍艦上。” 關(guān)應(yīng)鈞越聽,越覺得離奇, 每個字他都能理解,但合在一起后,仿佛是科幻小說里才會出現(xiàn)的場景。 簡若沉看著他,抬手比劃了一下無人機,“我們破案緝毒,追繳犯人,基本都是用這么大的無人機,它可以搭載彈藥,也能搭載自動步步槍。” “那犧牲就少了?!标P(guān)應(yīng)鈞道。 簡若沉沉默下來。 犧牲總是有的,當(dāng)警察和軍人就是這樣,任何高科技都免不了有人在前斷沖鋒陷陣,有人臥底獲取情報。 “也沒少多少,很多都是無名英雄,警察厲害了,罪犯也會厲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家的手段都在升級……”簡若沉說著,聲音緩緩止住了,他又想到說要去迪拜臥底的老三。 三站之后,大量電詐、傳銷、人體器官販賣和販毒者從緬甸遷移至迪拜,在那里安了家…… 他們埋在陽臺的梨還沒吃呢。 凍梨。 還有說好的烤紅薯。 兩年了,都便宜老三一個人了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去迪拜臥底了。 簡若沉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了老三長什么樣了,但實際上一提起來,卻能想到這人從小到大的所有樣子。 他們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小時候一起翻墻出大院買吃的,論淘氣,算是上天入地?zé)o惡不作,真正的有難同當(dāng),有福同享。 親兄弟都不一定有他們關(guān)系鐵,這種情誼不是那么容易忘記的。 他有些悵然,怔怔盯著水面,似乎能從瀲滟的水中看到昔日的回憶。 關(guān)應(yīng)鈞呼吸窒了窒。 他張了張嘴,定定看著垂著頭的簡若沉,呼吸漸漸重了些,半晌后,才啞聲問:“你想不想家?” 簡若沉鼻子一酸。 他以為自己不想的。 剛來的時候還有點想,但這里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血海深仇壓在“簡若沉”這個角色身上,推著他不停地往前走。 他一來,就像是在不停的趕路,一刻也不能停。 那時他千方百計想要做警察,想要在警署有個容身之所,就是因為他不想忘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