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唯恐入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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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天上,一串歸雁低低飛過,沒入盡頭的金霞之中 。斑斕的朦朧晚霞暈和了天地的界限,讓白晝膠著漫長起來。底下皇宮重檐復(fù)殿,在煦日的照耀里,輝發(fā)著綺麗煙柔的光與彩。 宮人們鵝黃妝容 ,穿著敞領(lǐng)廣袖,身姿纖長,行走時(shí)雙袂飄搖,好似凌霄隨風(fēng)輕舉。她們在一旁守護(hù)著兩個年齡明顯偏小的未及笄女孩,忽然有一陣刺眼的光芒頻現(xiàn),隨之而來,最幼的皇女發(fā)現(xiàn)并撿起了它。 景元琦接過meimei景憐真遞來的釵子,“憐真,你從哪里撿來的 ?!?/br> 只見這個小丫頭湊近她身邊 ,挨著她,口齒不清地說是旁邊草叢里撿到的。元琦望著金釵思索,“或許是有人無意丟了吧 ,找皇后去?!?/br> 兩姊妹正往皇后的中宮走去,走廊上正好遇上了熟人 ,“綠姝 ,娘娘在嗎?” 綠姝連忙回身,“皇后在午憩,她們正為大姊擇議婚事呢?!?/br> 元琦這才想起來長姐近期要及笄出嫁,皇帝皇后對長女夫婿人選很是cao心。只是自己跟這個jiejie始終不太熟絡(luò),畢竟大了四歲,而且通常是年齡相近的弟弟meimei會聚在一起打打鬧鬧。 她們進(jìn)去后,發(fā)現(xiàn)趙昭容、文充華和景安珺都在。趙昭容是長公主景安珺的生母 ,元琦對趙昭容的接觸畢竟不深 ,所以頓時(shí)便局促起來。憐真年紀(jì)畢竟小,不顧及這些 ,一下子像只貓跑去了母親身邊,“娘,我撿到的?!?/br> 文充華一把擁住幼女 ,整理好她的雙髻,輕笑道,“哦 ,撿到了呀,回頭讓宮人們找找這是誰的?!彼f完就望向元琦,“阿琦,這丫頭跟你倒是一樣,你愛拾花草,她愛撿石頭,今天倒是給我?guī)硪粋€寶貝呢。” “阿琦想聽聽你大姊的婚嫁嗎?留下來吧?!?/br> 趙昭容的話自是要她留下來旁聞。她應(yīng)了一聲好,坐在側(cè)旁臺幾,上有她們平時(shí)愛吃的瓜果點(diǎn)心,中宮向來常備公主皇子們的吃食。 趙昭容忍不住捂嘴笑,“這里熱鬧,我倒感傷起來了。兒女忽成行,怎么昨日的襁褓兒就這么要出嫁了呢,我終是老了?!?/br> 文充華聽見他的話,也頗有點(diǎn)傷感,“孩子們大了,也終究要成家的。 ”元琦吃著果子,余光卻瞥到安珺那里。娉婷少女正端坐微笑,由著二位宮嬪分析優(yōu)缺利弊,不時(shí)回答幾句話。也不知她是何種心態(tài)。元琦心下無聊,對jiejie婚事并不是特別感興趣。 不久,他們又在皇后宮中見到了景安珺。令人意外的是,最近不來中宮的皇帝也來了,或許是女兒出嫁的緣故。笑吟吟的父親已收拾平時(shí)威嚴(yán)的氣場,慈愛地宣布:“皇長女景安珺受封廣寧公主,適李公玉,不日大婚?!?/br> 景令瑰幽幽嘆了口氣,“一個陌生人,竟然要成為我們的姐夫了?!?/br> 景元琦聽出來景令瑰不是很滿意這個李公玉,趕緊說了一句,“我們馬上也能認(rèn)識到姐夫了,也沒會那么生疏了?!?/br> 弟弟聽了她的言語 ,只是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什么都沒說,便轉(zhuǎn)身繼續(xù)讀書去了。景元琦也不知,一些時(shí)候,漸漸猜不出弟弟的想法。 景安珺出宮立府后,景元琦感覺宮內(nèi)空曠了不少。她只能與憐真,和那兩個本家meimei敘話玩耍了。 一天夜晚,她戴好鐲子,讓綠搖搬出那個積灰了的金鏡。 無聊之下,她想起了這個玩意。 拂去塵埃后,鏡子里綻放熠熠光輝,一如既往地蠱人心魄。 她滿不在乎朝里望去,但眼睛不禁都瞪大了。竟然是一個男子!一個全然陌生卻又幾分熟悉的男子。這個可惡的鏡子,不都是只能幻化出女子來么? 不知所措的景元琦趕忙把黑紗罩上。但異樣的感覺還在,鏡中人的眼睛,好似一直牢牢盯著她。 不日,景元琦和景令瑰帶著她給jiejie靜心準(zhǔn)備的新婚禮物,拜訪公主府。她莫名覺得,jiejie會喜歡這個東西。 就這樣,那個詭異的金鏡送給了景安珺。 景安珺起初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金鏡還是皇帝之物,于是被她擺在府中正堂。 新婚不久,府上賓客眾多,夫妻倆不得歇息,擺上去都快忘了這面鏡子的傳說。 賓客們不乏會雜術(shù)的名士。其中有個看出點(diǎn)端倪,趕緊跟女主人提醒到:志異之物,只可私藏。 景安珺把它擺進(jìn)自己的房間。 那日夜里,景安珺正對鏡梳妝,一下沒一下打理自己的青絲。 鏡中人卻變了,變成一個俊美端莊、言笑晏晏的世家公子。 公主手中的梳子撲地一聲,直接掉落在地上。她的指尖,慢慢撫上他的臉龐。景安珺只感覺血液在叫囂噴涌。 她的執(zhí)念一旦被激起,怎會如此善罷甘休? -- 不知自己曾出現(xiàn)于公主閨房之鏡的周季萌,此時(shí)還在和妻子夜談敘話。 文幼旋抬眸,望向自己的丈夫:“公主大婚,很熱鬧嗎?” 周季萌遞給妻子一杯熱茶,溫和笑道,“那是自然?!?/br> 難得今日幼旋多說了點(diǎn)其他的話。周季萌期盼著她的下一句。 “蔚卿,我們睡吧。”文幼旋喝了幾口,把茶擺至案前。 周季萌沉默幾晌,“好?!?/br> 夜靜垂,那彎弦月泠泠懸于長空,顯得無比渺遠(yuǎn)清冷。 炙熱的心讓女子和男子都難耐不禁。周季萌在這片無際的夜里悄然入睡。夢里是公主大婚的場景,賓客喧嘩,車水馬龍,但自己周圍卻是寂靜無聲,與這一切熱鬧喜悅隔絕。 起初長公主擇婿,自己被選中。父親周云卻推辭,說他已有婚約無法尚主。等使者一走,端肅的父親立馬cao辦兒子的婚事,把自己早看中的古板兒媳,迎入周家。 周季萌曾經(jīng)對父親的話深信不疑。周云早就給他和大哥聘娶了妻,告訴他,亂世之中,必須要有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子才能行大事。 母親給他選了文家的一個小姐,這個女人閨中就以不茍言笑德行端正為名,言行舉動必合乎規(guī)矩禮儀,是人人稱贊的貴族淑女。 周季萌曾經(jīng)幻想自己的婚姻,要與自己攜手一生的妻子,將會是何種模樣,溫婉、賢德、開朗、嬌媚……他從嚴(yán)厲的父母身邊長大 ,父母把禮教奉為圭臬,他也就習(xí)慣順從父母的安排,將一切交給父母定奪。 但聽說自己的妻子是這種性格后 ,周季萌內(nèi)心卻泛起了抵觸。他又忍不住希望,她只是表面如此 ,也許實(shí)際是個活潑的女孩。畢竟他們二人同齡,他已經(jīng)不甘如此 ,她也不會就安然接受么。 夫妻二人相處一陣后 ,周季萌還是失望了。父母倒是很滿意兒媳,畢竟她跟他們是志同道合之人,而周季萌看似如此,卻實(shí)際貪戀自在的生活。天下淪喪 ,禮崩樂壞,道德墮落,老士族就死守禮儀品德,赫赫端起舊貴族的架子。 周家在周云夫婦的把控下更加變本加厲,還不允許他們跟皇族走得過近。 尤其是你,季萌。 周云曾嚴(yán)肅地跟他囑咐。 他私下聽生母隱晦提起過,周云兄長周霽曾娶了平興公主,可惜被皇帝強(qiáng)奪進(jìn)宮,周霽也郁郁而終。周云跟周霽感情十分要好,自那以后就十分鄙薄皇家。 娶了文幼旋后 ,他的生活更加黯淡無光。相敬如賓的夫妻,原來是如此刻薄疏遠(yuǎn),男女結(jié)合,也全在乎于四書的禮儀和家族的名望。 這兩場婚姻,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季萌對那位公主未存心思,平時(shí)友人打趣也是淡然一笑。只是看著平時(shí)不茍言笑的妻子,他有時(shí)會想,公主滿意這種婚姻嗎? —阿兄,你滿意嫂嫂嗎? meimei周蕪在他新婚不久,跑來悄悄問他。 到底是多年相處的meimei,他嘆氣,艱難開口:“已是夫妻,何談滿意不滿意?” 周蕪壞笑,“那就是不滿意了?!?/br> 周季萌望著少女的臉龐,嘴角一抽,“怎么問起這個,你想做什么?” 少女神秘地笑了,“我又不會做什么,只是想問問兄長的真實(shí)想法了。畢竟……”她望向四周,見沒有旁人在周圍,壓低聲音道 ,“嫂嫂不像是活人吶?!?/br> 他挑眉無奈,“別亂說,消息爹娘罰你?!?/br> 周蕪也沒打算挑明自己的想法,摸了摸鼻子,走開了。 呂氏身體不好,常年纏綿病榻。嫡母對丈夫妾氏不至于苛待,也不會特別照顧,不冷不淡不管不問,一切都是周季萌cao心。照顧生母的時(shí)候,meimei周蕪經(jīng)常來陪她,小家伙古靈精怪的,也算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不像是活人么……果然是meimei的嘴犀利。 夢中的他,正自顧自地飲酒,想到此處,卻猛地驚醒。 他稍微轉(zhuǎn)身,瞥見妻子的睡容。 夜晚的她,直板地躺在床上,臉色憂愁,平故添了幾分詭異和驚悚。他顫抖伸手,感受到她還有氣息。不料此時(shí)一陣風(fēng)刮過,也就在那么一瞬間,她的氣息,竟然斷了。 他立馬起身,瞪大雙眼,看著文幼旋。 女子蒼白面容,淡漠眉眼。 不知為何,他還是懼怕,便趕緊到別室睡去了。 今日公主府有一名士說,世間志異之物,應(yīng)世間志異之人。 周季萌暗暗下定決心,自己務(wù)必要知道妻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