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日邊清夢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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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蕪這些日子睡得很不安穩(wěn)。自從在宴集上被老婦人請去,聽了那些事情,她就一直渾渾噩噩,不知該如何做。 倘若阿兄真是那公主與大伯之子,那些前塵往事,一樁樁血債,該教他如何承受。 他本應是皇親,卻遭遇了不該有的待遇。幸好,珠不蒙塵,周季萌沒有那些身份,亦是名門風流士子。 內(nèi)心反復煎熬了一夜,她還是決定,見到他后,全盤托出老婦人告訴她的事情。 老婦人還隱姓埋名生活在吳家,讓她單獨跟周季萌說清,盡量不要打草驚蛇,怕有變故。 她想好該如何開口時,忽然有一小婢氣喘吁吁跑來,喊道,“夫人夫人!有詔令!” 周蕪的心被捏緊了,讓侍女稍整了容裝,跟著她去接詔。 “周夫人,趙太妃宣您進宮?!?/br> 趙太妃?可她與這位太妃素無交集,怎會忽然召見她? 不安感越來越濃重,她皺著眉頭,坐上了車,手依舊抖個不停。 寒風愁云,積雪半褪,今日竟然比大雪時還要冷。宮城的雪衣已殘了大半,丑陋猙獰自不必說。 庭前,幾個宮女皆著冬裝,見她來了,引周蕪入室。 藍粉裙襦的宮人正給一位婦人披上襖,周蕪走動的聲音驚了她們一下,老婦人披上了襖,只露出黃色的裙擺和翹頭的履。她轉(zhuǎn)向看著周蕪,這位不為世人所熟知的老太妃很是和藹,就像那個彎了脊梁靠教書的無名老太一樣,擁有著一定的學識,性情平和,經(jīng)“過歲月變遷,更如一塊滑潤的良玉。 周蕪連忙弓身行禮,“臣婦見過娘娘?!?/br> 趙太妃眼角起了皺紋,她殷勤地拉住了周蕪的手,“好姑娘,別行這些虛禮了。今日喚你來,主要是作為長輩,關懷一下陸家的新婦?!?/br> 周蕪受恐若驚,還帶有不解,“娘娘?” 趙太妃笑笑,藏了些不忍之情,解釋道:“本宮母親姓陸,是陸家女?!?/br> 新婚的少女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是臣婦無知了。” 宮人端來上好的香茗,那茶香好似多情的柳,又化作蝴蝶吵他飛來,總是能拂進周蕪的口喉里,讓她忍不住喝得絲毫不剩。 趙太妃親自拿來帕巾,“姑娘,臨得有了你,真是好福氣?!?/br> 周蕪想起陸道之,心頭一軟,一字一句道,“臣、婦、亦是如此……” 還未說完,她就昏倒在身后幾位宮女的懷中。 “把她請走吧?!?/br> 趙太妃收了臉上的笑容,連忙轉(zhuǎn)身,再也不去看她,怕自己心軟。 “菡萏,派人去陸家告訴陸臨得,他的妻,也許不會是周蕪了?!?/br> 周季萌剛和同僚商討完事務,忽然有一個下人匆匆跑來,稟報道:“大人,陛下要您等下直接覲見他。” 他心里一動,“臣遵旨” 皇帝終究等不及了。周季萌不禁用指腹劃過衣襟,上面還留有她的芳香,隨后一轉(zhuǎn)身,對等候的章華宮宮人吩咐道:“陛下召見,就不去章華宮了?!?/br> 宮人遲疑開口:“大人,那公主…… “我不想抗旨,走吧?!?/br> “是?!睂m人應罷,便趕緊準備車輿。 一時,屋內(nèi)如同石子投入湖水激蕩一陣漣漪后,又平靜下來。 周季萌又忽然問:“公主……她……怎么樣了?” 一旁候著的女官恭順答道:“公主的風寒好些了,只是還未全好。”周季萌想起了那個蒼白的女人,沒有怎么多說,只是輕嘆:“照顧好公主?!?/br> 皇帝近侍帶著他們來到一處蘭房,周季萌看到幾個灑掃的侍女,找了一個年長的上前詢問:“陛下還在里面嗎?” 年長的侍女抬起了頭,見男人面生,默默走開了。 周季萌竟有些膽怯,再叁猶豫之下,來到門口,推開朱門,跨進了門檻。 —— “陛下,公主病重,怕給您染上病氣?!?/br> 宮女鏡煙阻攔著景令瑰。 景令瑰的眼神發(fā)寒,已經(jīng)習慣主宰生死的他很久沒遇到敢攔著自己的婢女,“你是嫌命長了?!?/br> 這時房內(nèi)有虛弱的聲音飄來:“讓陛下進來吧?!?/br> 鏡煙被幾位宮女拉開,給景令瑰讓了道。 景令瑰走入門內(nèi),只見景元琦青絲披散,半倚著一張鸞塌,房內(nèi)氤氳著不同于以往脂粉氣的淡淡藥香。 “皇姐,這下真是病了,可不是拜我所賜吧?” 景元琦也不起身,眼皮都未抬一下,懶懶道,“過來?!?/br> 景令瑰身體一僵,剛想嗤她沒禮數(shù),不過見她身體有恙,他還是上前坐到塌邊。 “有事情?” 皇帝打量了她身體,尋思等下該給她怎么穿衣保暖,嘴上說道,“周季萌有事不來,今晚我?guī)阋黄鹚?。?/br> 景元琦聽聞,朝他甜甜一笑,“不錯,陛下甚是賢惠,馬上可以晉為正宮了。” 景令瑰抓緊她的胳膊,“放肆!” 火氣欲燃未燃,景令瑰轉(zhuǎn)念想道,等下見了周季萌和周蕪,定要你哭得凄慘。 他壓下不滿,溫和了語調(diào),“走吧,阿姊。” “我不走?!?/br> 景元琦見他又忍了下來,頓覺無趣,轉(zhuǎn)身不看他。 再叁縱容她的皇帝壓抑喊道,“景元琦!” 女子再度看向他,認真說道,“除非你親自背我去。” 反正他是主動送上門來的,不好好折磨一頓,都對不起他的諄諄愛姐之心了。 景令瑰有種無力的迷茫,每次想折磨她,怎么被折騰的還是他自己。 “好,好,我背著你去?!?/br> 他氣急反笑,景元琦,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時候多猖狂,過會便是多震驚! 景元琦穿的嚴嚴實實,還裹上一件厚實的紫貂裘,戴著風帽,趴上了景令瑰的背。 路并不短,還有不少冰雪,景令瑰讓宮人扶著自己,好把身上這位祖宗背安全些。景元琦湊他耳邊吩咐道,“以后坐車,你給我馭馬?!本傲罟鍘状蜗氚阉ο氯?,還好都忍住了。 來到那處閣樓,景元琦欠揍的聲音又響起來,“你是走錯地方了?”他就這么喜歡背著她? 景令瑰有意避過那些雪水,把她放到門口,面無表情,十分冷漠,“沒走錯,進去吧?!?/br> 景元琦冷哼一聲,剛要粗暴一把推開門,里面就傳出一陣尖叫,“阿兄!” 皇帝聽到這聲尖叫,內(nèi)心冷笑,也不知道那個前朝女官、文幼旋還有劉氏多久來,好戲馬上就要演給她看了。 “什么聲音?” 景令瑰推開門,頭也不回,“周蕪?!?/br> 景元琦連忙跟了過去,景令瑰走到床榻前,站定,見她跑來,忽然癡癡一笑。 那個笑容,彷佛勝利在前,吞下一整個獵物,又或者嘲弄獵物再跑也是徒勞,看得她不自覺退了幾步。 景元琦罵道,“誰準你笑了,笑得那么丑!” 景令瑰被罵的一顫,怔忪后惡狠狠說道,“蠢,你的好郎君,在跟meimei顛鸞倒鳳著,你還想著作踐我,誰給你的膽量!” 她瞟了一眼,周蕪被撕碎的布條綁著,衣衫凌亂,但未有露出的痕跡。周季萌跪在墻角,墻上有一道血跡。 景元琦立馬慌張了,也不顧景令瑰,跑去門口喊著,“來人,喚太醫(yī)來,駙馬受傷了!” 門口等著的太監(jiān)即刻回道,“殿下,奴才先給駙馬包扎一下?!?/br> “快去!” 景元琦被景令瑰拉著回到那個床榻前,景令瑰似乎陷入魔怔一般,也不看她,興奮地盯著狼狽的周季萌和周蕪,念經(jīng)式地說道,“看到?jīng)]有,兄妹相jian,悖乎人倫,他跟我們一樣。景元琦,他配不上你,把他殺了,可好?” “陛下,趙丹伊、文幼旋和劉仲妃到了。” 綠搖輕聲說道。 景令瑰如夢初醒,“直接進來罷。” “帶公主先坐下?!?/br> “是?!?/br> 景元琦盯著綠搖,綠搖攙扶著她,低低道,“公主莫怕,陛下不會傷害公主?!?/br> 她嘴角扯了扯,不再說話。 景令瑰見周季萌傷口被清理包扎好,意識清醒,吩咐道。 “趙丹伊,你先說?!?/br> 捯飭一新的老婦人被換上了宮廷女官服,倒是有幾分犀利的模樣。 “陛下,十九年前,南陰王之亂,平梁公主受牽連被殺。公主與周霽育有一子周季蘅,不足一歲,周云與妾室劉仲妃也有一男嬰季萌,皇宮派人來誅殺公主之子,周云攔下了我,把周季蘅換成了親子周季萌。” “我后來因為被株連,流放至南嶺。多年后才流寓逃難至京,知道周大人正是當年公主之子,于是告知周蕪。” 景令瑰饒有興味覷向周季萌,見他不可置信的神情,幾乎笑出了聲。他復又看向劉氏問道,“劉仲妃,你為何不告知實情,這可是欺君之罪!” “陛下,賤婦亦不知季萌身世,當時周云只告知說是旁支子,賤婦不敢多問?!?/br> 周季萌搖搖晃晃起身,頭上的傷口被牽扯地又滲出血。他的一身墨藍長袍,此時成了沉重的巨石,迫他直不起身體。 “不可能,不可能……” 血自額頭冒出,順流而下,糊上了他的雙眼,整個人就像索命的厲鬼,跟來時的君子端莊,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