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擱淺(出書版) 第14節(jié)
“房間到休息室的門鎖了嗎?” “應該是鎖了?!鼻f曉蝶搖了搖頭,“但說鎖門的人是鄭宏穎。你還在考慮兇手藏在休息室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對,兇手可以在房間里殺了王子諾,然后跑到休息室里等王子諾尸變。王子諾尸變后,在走動的過程中碰倒屏風,引人過來查看……” “等著喪尸碰倒屏風是不是太消極了?”莊曉蝶說道,“也許王子諾身上的繃帶不單純是故弄玄虛,而是為了碰翻屏風的。” 兇手把繃帶的一端纏到了屏風上,王子諾遠離屏風,就會把屏風拉倒。而王子諾走得再遠一點,就會把繃帶完全從屏風上扯下來。 “對,兇手就在休息室內把兩扇門都鎖了。別人來查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休息室對外的門鎖了。然后,他開鎖出門,加入你們,再讓你們發(fā)現(xiàn)王子諾房間通向休息室的門也鎖了?!?/br> “有道理。”莊曉蝶說道。 “類似的推測,我還有幾個?!?/br> “最重要的是證據(jù)?!?/br> 我拿出手機開始拍照?!拔野熏F(xiàn)場的情況都照下來,回去問問唐玄鳴他們的意見。我相信一切罪行都是會留下痕跡的?!?/br> “好吧,我也相信?!鼻f曉蝶說道,“等你拍完照,我們就去西湖看看,希望那里的喪尸能少一點?!?/br> 西湖游客眾多,如果他們都變成了喪尸,那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危險。 西湖一圈全是景點。 我記得有一次黃金周,有朋友來杭州游玩,提出想去看看夜西湖,結果全是人。我們站在湖邊,感受到的不是夏天吹來的熱風,而是密密麻麻游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再美的美景在人群中也變作了泡沫。 但我和莊曉蝶真的到了西湖邊,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喪尸比想象中要少。 我們在白堤附近下了車,湖邊有那種供游客游玩的小船,我和莊曉蝶撐著一條小船進到西湖里。 日西湖不如夜西湖,夜西湖不如雨西湖,這句老話說得沒錯。 就算是在雨天,西湖也那樣清亮,船槳劃開湖面,粼粼湖光宛如美目流盼,湖面之上只有細雨聲、劃槳聲。 哪怕是在這個時候泛舟西湖,也讓人心曠神怡。 這座城市也許稱不上偉大,但它還是美麗的。 我看三潭印月的三個石塔就在前面了,就對莊曉蝶說道:“就到這里吧?!?/br> 我和莊曉蝶投下釣竿,我并不擅長捕魚,但一個小時下來也釣到了幾尾小鯽魚。 北方鯽魚好像土腥味重,沒什么人吃??珊贾莸啮a魚一點異味都沒有,清蒸之后,魚rou甘甜細膩,如果做湯,能熬出奶白的魚湯,是傳統(tǒng)的滋補物。不少人去菜市場直奔魚鋪,點名要一條老鯽魚,買回去同火腿清蒸。 我們釣到的這幾尾魚,至少證明了西湖里是有魚的。 “下網(wǎng)吧?!蔽姨嶙h道。 莊曉蝶點了點頭。 來之前,我和她向何莫請教了撒網(wǎng)的技巧,但試了兩次后,我們才撒好網(wǎng)。收網(wǎng)時,我感覺漁網(wǎng)很沉,我手里的網(wǎng)差點兒就被拖走。 “收網(wǎng),看來是大魚!”莊曉蝶有些興奮。 我和她一起用力拽著漁網(wǎng),但網(wǎng)重得過分,我的手指都被漁網(wǎng)勒得生疼,整條小船都被拖走,一頭高高翹起,有翻船的危險。 船沿最低處快和水面持平了,湖水灌入船內。 “松手吧?!蔽覍ηf曉蝶無奈說道。 莊曉蝶還沒來得及松手,便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入水里。 我丟開漁網(wǎng),急忙抱住了她。 隨著我們兩人松手,漁網(wǎng)迅速被拖到水下失去了蹤影。 “嚇死我了?!鼻f曉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我趕緊把手從她腰間移開。 “水下是有鯨魚,還是鱷魚?”我隨口胡謅,轉移了莊曉蝶的注意力。 “也可能是一大群魚?” 我搖了搖頭。 “感覺并不像,網(wǎng)里好像有什么大家伙?!?/br> 但我也說不上來西湖能有什么大家伙,總不可能是大蛇吧。 “先往岸邊劃吧,今天就到這里了?!?/br> 我和莊曉蝶揮動著船槳,劃向岸邊,我們挑了一條最近的路,而不是劃回渡口,前面是一片荷花,花早敗了,留下翡翠盤子似的荷葉還鋪在水面上。 隨著水越來越淺,我發(fā)現(xiàn)水下有黑乎乎、像皮球一樣的東西排在一起。 莊曉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停下了手中的槳,讓小船借著慣性,劃過荷花慢慢靠岸。 “噓!” 我望下去,發(fā)現(xiàn)那是密密麻麻的腦袋,西湖底有無數(shù)的喪尸在緩慢行走。 我與莊曉蝶像是被蛇發(fā)女妖盯住似的,一動也不動,靜靜等著小船慢慢漂過去。 我們忘了一件事,正如《喪尸觀察報告》中提到的,喪尸一旦落水,就會在水底徘徊。 人體密度在不同的條件下有不同的值,正常時略大于水,約1020-1060kg/m3。吸氣時刻略小于水,但喪尸不需要呼吸,它們肺里可以裝滿湖水,而不是空氣,所以它們的密度會略大于水。 對西湖充滿憧憬的游人在死亡后靠著這份執(zhí)念,躍入湖中了嗎? 我和莊曉蝶剛才撈到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一具喪尸。 我瞥了一眼魚簍中的鯽魚,頓時失去了胃口。 我想四靈教可能也會放棄西湖的漁業(yè)資源。 莊曉蝶盡可能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多拍些照片吧,他們絕對不會相信西湖是這副模樣?!?/br> 我對著湖底拍了十幾張照片。 “太可惜了?!蔽覈@息道,“西湖完了,就算世界恢復正常,誰會不遠萬里來看一汪化尸水呢。” “西湖不會完,再說她也不會在乎什么游人?!鼻f曉蝶說道,“只要我們的文明延續(xù)下去,對美好的向往沒有改變,那么當我們重返這里,還是會被西湖折服,會很快忘記這里發(fā)生過的事情,在這里游玩嬉戲?!?/br> “希望如你所說。” 我們的船撞到了岸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水底的喪尸們齊刷刷地抬起頭,我們隔著水面與它們對視了一會兒,由于隔著湖水,喪尸們察覺不到我們是它們的獵物,又低下頭,在水底緩慢移動。 我先跳上岸,再把莊曉蝶拉上了岸。 “我們的車好像停在其他地方,我們要再劃船過去嗎?”我問道。 莊曉蝶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來往的喪尸不多。 “不了,從喪尸頭頂劃船過去,這種體驗一生只要有一次就夠了?!鼻f曉蝶說道,“大概就一公里,趁著下雨,我們走過去吧。” 哪怕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和女性朋友一起在雨中漫步依然是件愜意的事情。 我們走了沒多久,我就注意到遠處有個白色的、怪異的東西。那是一條白蛇,掛在遠處的樹梢上,像冬日的一截霧凇,像蓬萊的玉樹枝。 我離它很遠,但又覺得它就在我眼前,我能清晰地看到它鮮紅色的信子,如同愛人的舌頭。 它在干什么,在一個毀滅的城市做一個混沌的美夢嗎? 我指著它,提醒莊曉蝶前面有條蛇。 在某些地方,據(jù)說指著蛇會招來不幸,但在杭州,白蛇是祥瑞。自古白化的動物都是祥瑞,白蛇也不例外。而白蛇對這座城市又有特殊的意義,杭州的白蛇,西湖的白蛇總要不一樣一些。 “它真美。”莊曉蝶由衷地贊嘆道。 被我們贊美的白蛇扭過身子,像和我們打招呼一般,昂了昂頭,然后躍入水中,游走了。 “我覺得我們要走好運了?!蔽艺f道。 在我家鄉(xiāng),說到一戶人家興旺,往往會說他家有白蛇鎮(zhèn)宅。 “借你吉言吧?!?/br> 我們回到車上時,天色已晚,我和莊曉蝶在車上將就了一晚。 夜里很冷,我蜷縮在副駕駛座上,莊曉蝶在后座。 我想以取暖為由離莊曉蝶近一點,但又怕太唐突了,躊躇之間,我發(fā)現(xiàn)莊曉蝶已經(jīng)睡著了。那么我也只能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一來一去,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 我一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主管就火急火燎地來了,他拉住了我的手,說豆芽菜還是沒發(fā)好,有一部分已經(jīng)發(fā)霉了。 我趕緊去看了看筐子里的豆芽菜,有一部分真的壞了。 難道是水有問題? 但負責澆水的人告訴我,他用的水源和我的一樣,而且他每天都清理澆水壺,絕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后來,我又仔細看了看豆芽菜,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一般每斤綠豆可生豆芽十斤至十三斤,隨著我經(jīng)手的時間減少,發(fā)壞的豆芽菜成比例增多,比如豆芽菜要發(fā)五天,我只參與了三天,那么壞的部分占總體的百分之四十左右。這個比例有些巧合。 不過壞了就壞了吧,只要我回來就好。我回來了,豆芽菜的供應就不成問題。 在主管熱切的眼神中,我用食堂所有的筐子發(fā)了豆芽菜。 干完這一切,主管才放我回去休息。 吃飽喝足、補了個好覺之后,我立刻召集起了我的同伴。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集體的智慧高于個人。 我相信在大家的集思廣益下,我們能離真相更近一步。 湊巧的是,不光唐玄鳴、何莫、蒙和平在四靈教,許大禹也在。 src=" target="_blank" class="linktent">p9-novel-sign.byteimg./novel-pic/47504febd82eb384be7e52822f042d1a~tplv-snk2bdmkp8-31.image?lk3s=8d963091&x-expires=1749048231&x-signature=h+btushttpjunq+nfjhs97knw5u="> 圖七 王子諾案件示意圖 我把掛歷翻過來,貼到墻上充當白板,在上面畫上了竹居的平面圖。 “咳咳,”我咳嗽了兩下算是開場白,“諸位,這個案件的經(jīng)過,我之前也告訴過你們了,就不再多說?,F(xiàn)在是自由討論的時間,希望大家開動腦筋都能仔細想想?!?/br> 我說完后,坐在下面的唐玄鳴、蒙和平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別私下討論了,反正就我們幾個人,瞎說都沒有關系?!蔽艺f道。 唐玄鳴最先發(fā)言:“現(xiàn)在我們就假定兇手是鄭宏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