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若是旁人還不易察覺,他爹畢竟太熟悉他了,一些細微的變動都會引起注意。 秦玉如同往常一般,上去攀住他爹的胳膊,用撒嬌的口氣道:“你說嘛~有沒有想我?” 可能是沒有發(fā)現(xiàn)破綻,秦簡只是感覺不對稍稍懷疑了下,起身摸了摸秦玉的頭,一向只有殺伐和算計的眼里也難得地露出了慈父的關愛:"想,爹怎么會不想我的寶貝玉兒呢? 玉兒近來在國子監(jiān)可是遇到了不高興的事情?若有人敢惹你,盡管告訴爹來處置。" 秦簡手眼通天,哪里沒有他的人,他在國子監(jiān)里的一舉一動又怎能逃的出他的掌控,他打馮麟遠他自然是知道的,此時就是在問要不要他來善后。 若是他出手馮家上下恐怕要永無出頭之日,雖有仇,但仇不至此。 “是遇到些許不快,不過我都已經(jīng)處理好了,用不著您出手?!?/br> 秦簡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過精光,“你在國子監(jiān)的事我都知道了,干得不錯,睚眥必報,不愧是我秦簡的兒子?!?/br> 秦玉眼神微閃。 這句話他好像聽過類似的,自己真的很像他嗎? 既然很像他,那為什么,自己才是最后被拋棄的那個? 秦簡摸了摸他的頭:“晉王世子與丞相之子的糾葛,我已聽聞,你為何會知道他們的隱情?” 秦玉頓時有點緊張,隨便找了個借口:“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王府規(guī)矩嚴格,這種隱秘的事情,怎么會輕易傳出來? 并且恰好讓他知道了。 秦玉也知道自己變得這個借口太過于敷衍,心中思緒翻騰,他怕在他爹面前露出馬腳,連忙找了個由頭,趕緊撤:“爹,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br> 秦簡奇怪地看著他,可能是看出來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沒有多問,讓他走了:“嗯,去吧?!?/br> 回到記憶里的小路上,眼前一花一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曾在這里生活過十多年,陌生的是重活一世方才明白這里的一切從來都未曾真正屬于他,即使沒被抄家,這個地方恐怕也只會屬于他的哥哥,往事不受控制地自眼前掠過,秦玉失魂落魄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過某處,突然被濃重的藥味和院子里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驚醒。 他才驚覺走著走著,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哥哥秦玊所住的地方。 他躲在院子外悄悄向院子里那扇緊閉的朱紅雕花窗子看去,窗邊的白梅在風中簌簌掉落花瓣。 若是秦玊病情好些,他便會將這扇窗打開,坐在窗邊看著外邊。 想起自己小時候每每從他窗外經(jīng)過時,他總是會更有精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折下花枝或者拿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喚他過去,仿佛真的很想跟他玩,特別像販賣孩子的拐子。 他雖然看不起他,但是他總是要從他窗下經(jīng)過的,然后受他引誘,一般都不會與他說話,拿了東西便跑,有的時候跑得慢了,是要被他抓住捏兩下的。 他還因此咬過他一口,被罰跪了祠堂。 他不缺東西,他就是想搶他的東西。 秦玊比他大六歲,秦玊的娘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他聽府里的老嬤嬤說過,他娘剛進府那段時間,不知受了他娘多少欺負,懷他那陣子還差點流了產(chǎn)。 因此他對他總是沒有好感,心懷敵意,他打心眼里覺得他那一身病,是他娘壞事做多不積德導致的,是他和他娘活該。 想來他娘做的壞事與他無關,他也是個可憐人,母親太過強勢對他期許過盛,打小身子骨就弱,與自己爭奪父愛,除了最后那一次,還從來沒有贏過。 身為秦簡的兒子,他又怎么會沒有野心呢? 只可惜飽讀詩書滿腹才華,空有一腔熱血,也只能受身體限制,纏綿于病榻。 太子喜歡他,他卻不喜歡太子,最后被囚于深宮,就算是榮寵加身,哪里又能比他好呢。 所以后邊的事,他自認自己遇人不淑,他怨天怨地誰都怨過,獨獨沒有怨過他。 “誰在外邊?”屋子里的人察覺屋外有人。 秦玉一驚,趕緊走了。 “玉兒,是不是玉兒回來了?洗硯,快……” “大少爺,大夫說了不能開窗,您見不得風,聽說早上善總管去接二少爺說是沒接著,興許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br> 屋子里靜了下去,片刻后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喘聲。 秦玉剛從院角那邊轉過來,就被人從身后捂住嘴巴抱住。 他嚇了一跳,聲音卡在喉嚨里還沒發(fā)出聲,眼前突兀出現(xiàn)了一大朵嬌艷欲滴的牡丹花。 看得他一愣。 他轉過身就見著楚蘭溪捏著比他臉還大的牡丹瞧著他,楚蘭溪相貌昳麗,眉眼溫柔,可能因為出生不好,骨子里有些除之不去的自卑,所以總是喜歡垂著眸看人,總有一股子被欺負了的意味。 可但凡接觸過他,便知道這是個硬骨頭,將他師父秦簡的陰狠決絕學了個十成十,更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架勢,不是能輕易欺負得的。 楚蘭溪低垂著眼眸,喃喃道:“你最喜歡牡丹?!?/br> 秦玉最討厭他這一副表里不一,扮豬吃老虎的虛偽模樣。 “我不喜歡,”他將他推開,推得離自己遠些,理了理衣服,嫌惡地看著他:“牡丹嬌貴,總是要人照顧的,若是無人照顧就得死,我喜歡凌霄,遇墻攀墻,遇樹攀樹,一路順風順水,爬到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