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那二十出頭的漢子楊通貫,曉得父親意思,當(dāng)即撿了條長槍,架勢一拉便cao演開來,葉孤鴻定睛觀看,果然是七十二路楊家槍,只是在許多招式的變化上,和自己所練的槍法頗有差別。 雪蜈歡喜道:“哎呀,這般說來,這書生不是漢家郎,卻是我苗家的好漢?” 楊正衡點頭道:“不錯!這路槍法,傳子傳媳不傳女,外人絕不能學(xué)了去。嗯,約摸二百年前,本族中出了個驚天動地的好漢,叫做楊再興,去幫宋人打仗,立下許多戰(zhàn)功,他的子孫,聽說流落在了南國,嗯,這般算來,當(dāng)時蒙古人南下時,逃回故土,卻又尋不著自家親人,故此落戶在嘉州……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葉孤鴻心中暗樂,面上卻是一派莊重,凝聲道:“小生叫做楊孤鴻?!?/br> 楊正衡聽罷,抓抓腦袋,搖頭道:“罷了,看來你這一支失了族譜,名字也沒按排序來起……不過你我乃是本家,卻是確鑿無疑,我瞧你年紀,和我兒也差不多大,便托大叫你一聲賢侄吧。” 葉孤鴻露出激動之色,感嘆道:“不料茫茫世間,竟然還有血親,上天果然不曾薄待孤鴻!叔父!” 楊正衡大喜:“好侄兒!你今日便算回到了家了!” 心中暗自歡喜道:這小子分明讀書讀的傻了,卻難得有這般好槍法,我認了他做侄子,豈不是憑空多出一員虎將? 楊通貫也連忙上前,口稱哥哥。葉孤鴻連勝答應(yīng),喚過東華子,就他背上書箱里,取出一本《論語》,雙手捧給楊通貫道:“弟弟,今日你我兄弟相見,做哥哥的豈能沒有見面禮?這本論語你可好生收下,用心研讀,以后必有裨益?!?/br> 楊通貫?zāi)X子里嗡的一聲,下意識接在手中。 葉孤鴻笑瞇瞇看向楊正衡,楊正衡一愣,隨即大笑:“做叔叔的也有一份見面禮要給你,不過不在此間,走,隨叔叔回家便知!” 第142章 蚩尤羅漢,十萬生靈 于葉孤鴻而言,飛山蠻不過是以往讀閑書時,偶然看到的一個名詞。 留在他腦海中的印象,大抵便是一伙戰(zhàn)斗力不俗的蠻人,仗著山高皇帝遠,于是猴子稱大王。 畢竟連當(dāng)初滅遼、滅北宋的女真一族,起兵之初,也不過兩三千能戰(zhàn)之士,飛山蠻再強,還能強過女真去? 直到隨這便宜叔叔回到他的飛山寨,葉孤鴻才知自己錯的離譜。 楊正衡對這位“文武雙全”的侄兒很是重視,甫一回寨,便令人大擺筵席,又請寨中宿老,都來相陪。 席間說及今日之戰(zhàn),一眾宿老聽說吃了埋伏,都憤慨起來,紛紛拔刀斬地,鬧著要吹響聚蠻號,將連環(huán)二十八寨能戰(zhàn)之士盡數(shù)聚集,殺去順元城報仇。 葉孤鴻一愣,低聲問雪蜈:“二十八寨又是什么來歷?” 雪蜈低聲告訴他:“以此寨為核心,方圓數(shù)十里內(nèi),還有二十七個寨子,依著山勢高低錯落而建,環(huán)環(huán)相扣、互為犄角,故此叫做連環(huán)二十八寨。其中大半是苗寨,還有侗寨、瑤寨,每寨居民少則二三千人,多則五六千人,都以飛山蠻自居。若是真要打仗,湊個一兩萬兵馬不在話下?!?/br> 旁邊楊通貫聽見,大剌剌道:“仙子小覷我爹了,若真要同鬼國大弄,我爹舉旗聚眾,多的是苗寨愿意景從,便聚十萬壯士,又有何難?” 雪蜈輕輕點頭,對葉孤鴻道:“你兄弟說得不錯,楊氏一族在我苗疆名聲極大,你叔父又是苗疆有名的酋長,的確有這般號召力。” 葉孤鴻暗吃一驚,萬沒料到“咱老楊家”竟然如此強大! 不由暗想:如今局面乃是彝人占優(yōu),這么說來,彝人的實力比之苗人只高不低。那若是彝苗連手,數(shù)十萬帶甲豈非唾手可得?若有這般實力,且不說逐鹿天下,再造一個蜀漢,還不是翻掌之間? 心中暗暗記下這念頭,再叫楊正衡叔叔時,愈發(fā)親熱了幾分。 楊正衡這是已喝得半醉,看著侄兒雄姿英發(fā),也是十分順眼。 原來這飛山楊氏,自“飛山太公”生十子、分掌十峒以來,一向執(zhí)黔東湘西苗疆之牛耳,只是后來元人滅宋,楊家子孫戰(zhàn)死不少,才被羅氏鬼國的勢力占了上風(fēng)。 及至到了楊正衡做族長,子息愈發(fā)勢微,他時常為此憂慮,因此對于葉孤鴻這個憑空跳出的“子侄”,著實愿意結(jié)納。 當(dāng)下指著葉孤鴻,對一眾宿老道:“這是我的侄兒,乃是當(dāng)年大宋再興公的后人,他這一支族人為避戰(zhàn)禍,一直流落在蜀地,如今我侄兒要上京科考,正撞上我們的戰(zhàn)場,那些彝人不長眼,竟要殺他,被他奪過一條槍,連殺百余彝人,又力斗五個五等罵色,逐一挑殺,再大戰(zhàn)羅無敵,一舉將之殺死,我認出他的槍法,彼此說起來歷,這才知道竟是我楊家的好兒!” 宿老們聽聞,又驚又喜,尤其彝將羅無敵,威名久播,不料竟死在老楊家自家子侄手上。 楊正衡又道:“我侄兒如今認下我這叔父,做叔父的,豈能沒有見面禮?通貫啊,你去,伱去把那支矛抬來?!?/br> 楊通貫明顯吃了一驚,一眾宿老,也都愣在當(dāng)場,楊正衡皺眉道:“不曾聽我說話么?”楊通貫不敢違抗,這才起身去了。 葉孤鴻見眾人這般神情,和東華子對視一眼,都意識到楊正衡要下大本錢了。 過了大約一炷香功夫,楊通貫慢慢走了回來,身后兩個強壯力士,扛著一條一丈來長的長槍,哎唷哎唷走了過來。 楊正衡緩緩起身,上前幾步,微笑道:“賢侄,你看此矛如何?” 說著,有些費力的從兩個力士肩上,將槍取下,呼呼舞了幾招,拄在地上。 葉孤鴻定睛一看,不由自主起身,驚嘆道:“世間竟有這般兵刃?” 你道那槍如何? 二尺來長矛頭,形制奇古,不同于當(dāng)今諸般槍矛,望之便似生鐵一般,黑黝黝、沉甸甸,唯有矛尖、鋒刃上,流轉(zhuǎn)一抹細細寒光,讓人觸目生寒。 這矛頭雖是死物,卻透露著無盡兇狂,騰騰殺氣。 東華子驚叫道:“好兇兵,若無百千條人命,如何養(yǎng)得出這般兇兵?” 楊通貫冷笑道:“百千條人命?不是小爺夸口,死在這條矛下的生靈,從古至今,少說也有十萬條。這矛的矛桿截去之前,便是絕世猛將,拿在手中,也要發(fā)瘋發(fā)狂,持矛大殺,至死方休。” 葉孤鴻驚道:“這般神奇?那這桿兒,又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走上前細看,但見鐵矛之下,原本應(yīng)該是一體鑄成的鐵桿,大半被人截去,只留下尺余長短,插在竹柄上,又以竹釘、麻繩,死死固定。 那竹柄也是怪極,竹子修長,但這根用作槍柄的竹子,明明也有一丈來長,偏偏給人肥短之感,概因他竹節(jié)極短,一節(jié)一節(jié)都圓鼓鼓的,便似鋼鞭一般,一骨碌一骨碌的感覺。 這竹竿色澤金黃,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人摩挲把玩,包漿厚重,質(zhì)地手感如玉石一般。 葉孤鴻忍不住伸手觸摸,疑惑道:“這似乎是……佛肚竹?豈有用這竹子做槍柄的?” 他前世去人家公司,見過用這竹子裝飾庭院的,一節(jié)一節(jié)的大肚子,看著很萌,只是因竹節(jié)過短,總是長得歪歪扭扭。 楊正衡見他滿臉驚奇,忍不住哈哈大笑:“賢侄,普天之下,以佛肚竹做的槍柄,怕是只有這一桿!此竹又叫羅漢竹,竹節(jié)粗短,況且又是實心竹,因此格外堅韌,本是做桿的好材料,偏偏這竹子長得既慢,又極易長歪,似這般一丈有余還能筆直者,千百萬根竹中,也難挑出一條!” 說罷,自己撫摸著槍桿嘆道:“賢侄,這一條槍,來頭之大,古往今來,再無第二條能比?!?/br> 葉孤鴻眉毛一挑,不曾言語,心中卻暗暗以為對方話說得太滿。 你要說當(dāng)今天下,便已是足夠的大話了,若說古往今來,項羽霸王槍,霍去病梅花槍,趙云龍膽槍,姜維五鉤神飛槍,岳飛瀝泉槍,哪一桿不是威名赫赫? “賢侄不信么?”楊正衡嘿嘿一笑,隨即神情一斂,莊肅道:“苗家始祖蚩尤,乃兵主戰(zhàn)神,伏羲氏以木為兵,神農(nóng)氏以石為兵,軒轅氏以玉為兵,蚩尤氏以金為兵,漢人史書明載:蚩尤以金作兵,一弓,二殳,三矛,四戈,五戟!” 他雙手舉起那長矛,滿面凝重:“此矛,即蚩尤矛也!昔日蚩尤氏敗于軒轅氏,有忠心部將,冒死奪回此矛,攜來南疆,迄今已有數(shù)千年。” 葉孤鴻唬得一愣,心想罷了,且不論是真是假,只說他們?nèi)粽J定了這是蚩尤矛,那么的確堪稱古往今來第一矛了。 楊正衡見葉孤鴻一臉震撼,心中這才滿意,繼續(xù)道:“方才通貫也說了,這矛傷生太多,只怕已有靈性,人若持之,立刻發(fā)狂,見人獸則殺,若無人則狂舞不休,至死方止,苗家歷代,無數(shù)英豪想要降伏此矛,都不能遂,后來有一位本領(lǐng)高絕的巴代——就是祭祀法師,看出這槍的兇厲,便截取原本槍桿,走遍千山萬水,擇得這一株佛肚竹,作為新的槍桿,取竹之勃勃生機,制衡矛中死氣,這件神兵,才算重見天日?!?/br> 說罷露出笑意,望著葉孤鴻道:“我楊氏祖?zhèn)鞯稑尪?,如今我這一支都是學(xué)的刀法,難得你這一支,卻把槍法傳承下來,且又有發(fā)揚,因此這一支槍,合該落在你手中?!?/br> 說罷往前一遞,葉孤鴻有些發(fā)愣,下意識接在手中,只覺一沉,急忙加力拿住,低聲道:“好重!” 楊通貫羨慕道:“這又是一般古怪處,哥哥且想,二尺槍頭,能有多少鐵?桿子再長,總也是竹子,說來怕你不信,這條槍上稱稱一稱,不過十八斤,拿在手中,五六十斤的鐵槍也不如它沉,你說怪不怪?” 葉孤鴻見他艷羨神色,再看其父坦蕩笑容,心中忽然有些許不忍,暗道:此槍雖然珍貴,與我卻無大用,且拿著狼犺,行走江湖也不便利,再說,人家真心誠意那我做親人,我又豈忍真?zhèn)€騙了他這般珍貴的寶物去? 于是搖頭道:“叔父,此槍太過珍貴,只宜保存在族長手中,況且小侄我還要上京趕考,這般長槍,給官兵看見,只怕平生事端?!?/br> 楊正衡呵呵笑道:“胡說!一條槍罷了,再珍貴,能有我楊家出一個麒麟兒珍貴?你亦不必擔(dān)心難帶,你這胖書童看著力氣不小,讓他背著!” 東華子眼睛一瞪,敢怒而不敢言。 楊正衡繼續(xù)道:“你亦不必擔(dān)心太顯眼,你那箱子不也是竹的么?我請幾位手藝好的老人家,替你重新編制一番,留下一個放槍的地方,把布包了槍頭置于其中,用時一抽即出,不用再放回去,任誰也瞧不出竟是槍桿?!?/br> 回頭喚了幾個族老幫忙,族老們笑呵呵上前,伸出滿是老繭的大手,在書箱上一番擺布,還真?zhèn)€把這蚩尤羅漢槍頭下尾上編入了箱子中去,又讓東華子背起,只見頭頂伸出老長一根竹子,著實有些招搖怪異。 楊正衡仰頭看了片刻,又想個主意道:“今晚上我讓婦人們織面旗子,旗子上面織幾個字,便寫:‘黔東楊氏,報效君前,科舉應(yīng)試,扶保大元!’” 自家一點頭,大笑起來,拍著葉孤鴻道:“賢侄,有這面旗子,路上無一個當(dāng)官的敢難為你,哈哈哈哈?!?/br> 葉孤鴻笑道:“當(dāng)官的不攔,與朝廷為敵的江湖好漢,只怕少不了找麻煩?!?/br> 楊正衡一擺手:“大丈夫怕什么麻煩?回頭我給你些金子,你出了山,便買兩匹好馬騎著,一般人追你不上,若是真?zhèn)€追來,你這身槍法,什么好漢能擋?都割下人頭來一并帶上京都,為叔再給你一封書信,你拿去汝陽府中,哈哈,有這些人頭做功勞,有你這個姓氏,狀元不敢說,榜眼、探花,難出你手!” 葉孤鴻訝然道:“汝陽王乃當(dāng)朝巨擘,叔父竟與他有交情?” 楊正衡點了點頭:“汝陽王察罕帖木兒,他的曾祖父乃是開國大將闊闊臺,當(dāng)初殺來苗疆,和我楊家祖輩纏斗良久,后來羅氏鬼國降了元朝,我們祖上腹背受敵,只好投降,闊闊臺那人胸襟很大,并不因我們祖上和他為敵而生出仇恨,反而很是看重,因此歷代以來,我們每年都會送貢品去他府上,大幾十年下來,多少生出些交情?!?/br> 葉孤鴻聽了恍然,暗想道:且收下這封信,說不得何時還能派上用場。況且他們既然和汝陽王做了好朋友,大家是敵非友,這條蚩尤槍,我亦不必推辭了。 當(dāng)即道:“既然如此,那小侄卻之不恭了。” 楊正衡大喜:“哈哈哈哈,理當(dāng)如此!賢侄,且不說我們本是一家人,單說今天若是無你,我和你兄弟都要喪命,我們既有親情、又有恩情,還有什么好說了?再者說,做叔叔的幫你,也有自己私心!” 他挺直腰桿,睥睨四顧,對眾人道:“我家這位賢侄,文武雙全,槍法之高就不必說了,羅無敵的命便是見證,但是僅僅武藝高,又有何用?他有參加科舉的本事,加上我們楊家在汝陽王面前的這點體面,兩者相加,便是一份前程!我在信中會寫明白,若是我這侄兒高中,再請汝陽王幫忙,派他來黔東南做個大官兒,我賢侄做了朝廷的官兒,加上我們飛山蠻的好男兒,還有其他各大苗寨的好兄弟,那只剩小寡婦支撐的羅甸國,還能和我們抗衡么?哼哼,順元八番等處宣慰司的宣慰使,小寡婦坐得,我楊正衡便坐不得?” 他這一番話說出,一眾宿老方才知曉酋長的全盤打算,一時都歡呼起來,便連嫉妒葉孤鴻得了蚩尤槍的楊通貫,面上也不由喜笑顏開,心想我爹做了宣慰使,那我就是下一代宣慰使,有這般大官兒做,我饞那鬼槍做什么? 一時間人人歡喜、個個開顏,當(dāng)下載歌載舞,盡情一醉。 葉孤鴻自然沒敢喝醉,喝起酒來滴滴答答,很快一身酒氣,學(xué)個書生佯狂姿態(tài),起來跳了一段科目三,大笑道:“我醉欲眠君且去!哈哈哈,且去,且去……”拉著東華子去了給自己二人準(zhǔn)備的臥房。 睡到半夜,吱呀一聲,木門推開。. 葉孤鴻眼睛睜開一條線,借著月光望去,只見雪蜈躡手躡腳,做賊一般,輕輕邁步進來。 這一章比較整,直接二合一發(fā)啦! 第143章 蜈仙入夢,美人走心 “深更半夜,這苗女摸來我房中做甚?” 葉孤鴻心存疑竇,躺在床上不動,眼睛微睜一絲,要看雪蜈意欲何干。 雪蜈悄悄進得屋中,側(cè)耳靜立,但聽得葉孤鴻呼吸勻長,東華子鼾聲如雷,這才露出一個笑容來,雙手叉腰,大模大樣走到葉孤鴻床邊。 葉孤鴻暗把內(nèi)力提起,看似睡得熟沉,其實薄被之下,周身便如綁緊的彈簧一般,隨時都可暴起。 過得片刻,雪蜈居然慢慢蹲了下來,雙肘撐在床沿,手托香腮,一雙妙目眨也不眨,盯著葉孤鴻面孔細看。 她這般抵近了看,身上奇異的香味都襲入葉孤鴻鼻中,葉孤鴻眼也不敢睜了,心中愈發(fā)驚疑不定。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假裝醒來,只聞雪蜈低低一聲嘆息,用蚊吶般小聲道:“楊孤鴻,你長得可真好看。本來飛山部是我們的同盟,我是不該破壞楊酋長算計的,但你這般好看,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不想看你糊里糊涂被害了,今日便用化神入夢的手段,救伱一救……嗯,也不知這法子靈不靈呢……” 葉孤鴻心中一動,暗自吃驚:楊正衡要害我?他不是還指望我給他考個進士,好分配這里做官,大家官匪勾結(jié)對付彝人么? 稍微分神,不料雪蜈忽湊到自己面前,小口一張,吐出一口極為香濃甜膩的氣息。 葉孤鴻猝不及防,立刻覺得神智昏沉,忍不住便要酣睡,心中頓時大驚:托大了!到底著了這苗女的道兒! 正待大喝暴起,忽然額前一涼,卻是雪蜈以拇指,按在他印堂xue上。 印堂xue位于兩眉之間,若是尋常,豈肯被不知根底的人觸碰? 對方拇指按在此處,只消勁力一吐,不死也要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