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二章
來人走進驛館中。 連瑤閉著眼,聽到一道粗啞如礫石的聲音:“怎么會躺在這里?” 她乖巧趴伏在地上,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這兩個小娘們,應該是想著逃跑,好不容易跑到門口了,就被陣法中效果迷暈?!闭驹谒磉叺钠蛷牡吐曊f道。 “也罷,既然已經暈倒,那就帶走?!蹦侨艘簧砗谝拢谏亩放裾谧∶嫒?,根本看不出他的身份來。 于是,幾位侍從跟了上來,推著一個木質的大籠子,足以裝下連瑤與陸傾城。 他們動作熟練地將連瑤與陸傾城搬進木籠子里,沉重的鎖鏈纏繞在門上,阻止她們逃走。 這些侍從的動作非常麻利,似乎做這事已經做了上百遍。 畢竟幾十年來,江州城每個月都要進貢兩名妙齡少女。 連瑤聽到木質籠子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落鎖聲,而后一塊沉沉的黑布從籠子頂上蓋下來,阻隔里外視線。 一行人抬著木籠子裝上馬車,連瑤眼睛偷偷張開一條縫,看見自己四周都是一片黑暗,連月光也無,便知道籠子外蓋著東西。 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響。 連瑤偷偷掀開黑布的一角,清澈的月光照進來些許。 這一絲小角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連瑤看到關著她們的木籠子所在的馬車后面,并排走著許多身著黑色斗篷的人。 這些人用黑色斗篷從頭裹到腳,根本看不出他們到底來自哪里,又是什么人。 馬車載著木籠子,駛出了驛館。 連瑤眼尖,看到驛館的門口有一個高挑的身影一閃而過。 是顧懸。 她看見顧懸隱匿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跟在隊伍后面。 而后,他的身形微動,直接敲暈了押送隊伍里最后一個侍從,伸手一扯將他身上的黑袍拉下來,披到自己的身上。 他將暈倒的侍從放到陰暗處,黑色斗篷的兜帽戴上,遮住面容。 顧懸現(xiàn)在與隊伍里的侍從看起來沒有絲毫差別,他匆匆跟上押送隊伍的最后一位。 站在他前一位的侍從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回頭問道:“你怎么才跟上來,這任務雖然簡單,但也絲毫怠慢不得?!?/br> 顧懸壓低了聲音,咳了聲道:“方才內急,到一旁解手了。” “跟緊跟緊,等到了城外,我們就可以歇息了?!闭驹谒懊娴氖虖牡吐暰?。 顧懸攏緊蓋在自己頭上的黑色兜帽,順從地點了點頭。 連瑤蹲在木質籠子里,偷眼看著外面發(fā)生的一切,亦是聽到了顧懸與侍從的對話。 看來,這個隊伍并不打算去江州城外所謂的“魔窟”,而是要去城外與什么人接頭。 連瑤輕手輕腳地放下黑布的一角,在黑暗中,她的視力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她偏過頭看著沉睡的陸傾城,心想這驛館中的迷魂陣法只針對人類的女子,作用的范圍小了,效力也格外的大,正巧他們三人中,真正的“人類女子”只有陸傾城一人,她這才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不過,她或許并沒有受影響,到現(xiàn)在還在裝睡也未可知。 連瑤無聲地打了個哈欠,又伏倒在地上,裝成暈過去的樣子,等待著他們一行人到達目的地。 馬車顛簸了很久,終于是搖搖晃晃停了下來。 連瑤聽到木籠外傳來了她第一次聽到的粗啞聲音:“該死的,他們怎么還沒到?” “這個月事情干完,我也輕松了,他們倒快活,只管接人,我們大半夜的去驛館中擄人,累得要死還沒什么好處,不過……”那人絮絮叨叨地說著,語氣中帶著不耐煩,一干侍從也不敢說話。 他自顧自說著,竟然走了過來,一把掀開了蓋在木籠之外的黑布。 即使假裝閉著眼,連瑤也還是能感覺到有些許明亮的月光灑在臉上。 “幸好還有這兩個小娘們,既然他們那么晚過來,這兩個小娘們反正也要死了,還不如便宜便宜我?!彼卦诙得毕碌拿骖a陰險一笑。 這事情想來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這黑衣人大手一揮,命令侍從給他打開木籠子。 連瑤的頭發(fā)垂落在臉頰旁,于是她偷偷睜開眼睛一條縫,看到顧懸站在那為首的首領身后,面色冰冷。 她連忙朝顧懸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動。 此時,木籠的門已經打開了,由于連瑤是趴著的,而陸傾城是仰面躺倒在木籠子里,所以她出色的容貌已經引起了首領的注意。 “嗯?這次的小娘們居然這么好看?還是讓我來好好享用一番……”他挑起陸傾城的下巴,另一只手已經準備去解腰上的帶子。 就在他的手向下移,即將解開陸傾城的衣服之時,連瑤翻身坐了起來。 那首領還沉浸在美色中,朝連瑤一揮手道:“你先一旁等著,爺待會就——” “你?!”他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上揚的尾音帶著極大的恐懼。 他瞪大眼,看著連瑤,滿臉的不敢置信。 鮮血從他的口中溢出,糊住他的口腔與牙齒,這人說話的聲音也含混不清:“你怎么會……醒過來?” 連瑤眼眸微斂,眸中染上些許血色。 她從容不迫地將化身為劍的危光從首領的胸膛中抽出,如水般閃著湛湛清光的劍鋒上沒有沾染絲毫鮮血,所有的血液都仿佛掠過極光滑的表面,沒留下任何痕跡。 連瑤只得怒氣充盈了自己的思緒,江州城幾十年來進貢的年輕女子們,沒進了蝶魔的肚子,倒先被這個禽獸糟蹋了。 看他這樣熟練的樣子,想必也沒有少做。 連瑤手上的危光化為流光消失,她微屈著腿,看向一旁圍在四周、看呆了的侍從們。 “你們首領修為不過聚府境,怎么,你們也要過來?”連瑤啟唇,聲音輕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說說?!?/br> “不說,我隔段時間,就殺你們一人。”連瑤倚靠在木籠子上,手中危光再次出現(xiàn),閃著危險的光芒。 “你不要囂張,仗著偷襲將我們首領殺死,等到……等到接我們的人來了……你死定了。”一位大膽的侍從邊往后退,便指著連瑤說道。 他的聲音顫抖,說完便轉身就跑。 但這名侍從沒想到,往前剛跑了沒兩步,便被顧懸按住了肩膀,一把又給推了回來。 顧懸將披在身上的斗篷掀開,站在遠處,防止這些侍從逃跑。 “接你們的人……這不是還沒來么?等他來的這段時間里,你們說說,我能殺幾個人?”連瑤清清淺淺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這目光雖淡,但卻如同死神的注視一般。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直接跪坐在地上,聲音含著哭腔:“我們……我們也是為了錢……就是幫著他們,每個月押送兩名少女而已,等到了城外,自有接頭之人,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們可知這兩名女子是進貢給蝶魔的貢品?”連瑤歪著頭,看向那些侍從。 “我……我們哪知道是不是送給蝶魔的,反正……反正押送人就是了,管他是給人還是給魔!”侍從的聲音帶著些許破音之后的沙啞。 連瑤觀察他的神態(tài),知道此人并沒有說謊,這些人只是負責押送而已,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知道最多的人…… 連瑤垂首去看那名首領,輕蔑一笑,這個人已經被她殺了,但她并不后悔。 這首領可能也知道不了很多事情,真正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只有那位所謂的“接頭人”。 連瑤伸出手去,將首領身上的黑色衣袍扒開,檢查他的全身上下,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代表身份的東西。 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事如此隱蔽,說明策劃這件事的勢力并不想要暴露自己。 連瑤輕嘆一口氣,看著籠罩在月色下的荒原。 看來,現(xiàn)在只有等那位“接頭人”過來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連瑤托腮坐在馬車上,她忽然感覺有一陣風吹來。 她頰邊的碎發(fā)驟然飄起,有一人悄然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 跪坐在地上的侍從,看向天空中突然出現(xiàn)的那個人影,扯著嗓子喊道:“大人,您總算來了,快……快將這個女人給殺了……” 那黑色人影順著侍從的目光望去,看見了提劍朝他飛來的連瑤。 他的瞳孔驟縮,沒想到竟然是在蝶魔的魔窟中遇到的那個女子。 黑色人影手中黑色火焰如同江河一般飛了出去,目標卻不是連瑤,而是在地面上的所有侍從。 黑色火焰籠罩在他們身上,仿佛無盡的汪洋,根本沒有人可以逃出。 只一瞬間,所有侍從便成了焦黑的干尸。 黑色人影知道自己不敵連瑤,毀去人證之后,便飛身往遠處逃走。 連瑤一驚,連忙朝顧懸點點頭,示意這里的殘局他來收拾。 而她自己則提著危光,朝那黑色人影逃走的方向追去。 墨藍的天空中,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互相追趕。 連瑤御劍而行,朝那黑色人影喝道:“你如何逃,也快不過我。” 黑色人影顯然早有準備,他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 于是,他從懷中掏出一物,他篤定連瑤對這個非常感興趣,可以暫時拖住她的步伐。 黑色人影手中黑色火焰如絲如霧,一點幽藍色的熒光從他的掌心飛了出來。 是蝶魔所散發(f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