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佛破戒 第21節(jié)
她個子嬌小,站在馬旁邊,比馬還矮一個頭。 “呼哧,呼哧?!瘪R打了個響鼻。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紅鬃馬好像是在看不起她…… 賀蘭芝回眸望向謝無痕,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些許可憐:“太高了,上不去?!?/br> 謝無痕翻身上馬,如天神降臨般向她伸手:“上來?!?/br> 有了他的幫助,賀蘭芝終于跨上了這匹剛剛還在嘲諷她的紅鬃馬。 她得意的拍了拍馬屁股,氣得紅鬃馬又打了兩個響鼻,好像想把她甩下來。 “今日之事,還望崔大人能保密?!敝x無痕拱了拱手。 倒讓崔少卿有些惶恐:“無痕師父請放下,本官一定守口如瓶?!?/br> 噔噔噔。 紅鬃馬如離弦之箭,載著兩人在夜色下漸漸消失。 崔少卿擦了擦汗,旁邊的衙役遞來了汗巾:“崔大人,這和尚究竟是何來歷?為何您一聽到召喚,便急匆匆趕來?” “可不許這么說?!贝奚偾溆挠牡溃爱?dāng)年我能謀得此位,還是靠他提拔的?!?/br> 幾個衙役更是來了興趣:“一個和尚,還能摻和朝廷上的事情?大人,您可不能說笑逗咱們呀。” 崔少卿瞥了幾個漢子一眼,那樣的天家秘辛,又豈是幾個不入流的小吏小役能知道的。 他清了清嗓子:“他如今雖遁入空門,但依舊不是好惹的。你們幾個,日后見了他,莫要無禮?!?/br> “是?!?/br> 夜風(fēng)呼嘯,這匹紅鬃馬跑得極快,賀蘭芝坐在謝無痕身后,有好幾次都要被顛簸下去了。 他微微偏頭:“可抱緊我?!?/br> 被馬甩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輕則摔傷挫傷,重則是要被馬亂蹄踩踏致死的。 賀蘭芝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與那日在房中所見一樣,寬大的僧袍遮擋住他精壯的身形。 如今手彎環(huán)了一圈,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肌rou結(jié)實。 【不像個每日吃齋念佛的瘦弱和尚,倒像個威武將軍。】 賀蘭芝想著,半個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謝無痕身子一僵,卻也沒阻止她。少女氣息離他越來越近,讓他隱約有些心猿意馬,思緒更是飄散到九霄云外。 沒過一會兒,烈馬停在了祝府后門。 賀蘭芝心頭一暖,他這是知道自己從正門回去會引人注目,特意繞了一大圈來后門。 “今日多謝小師父了,日后若有芝兒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小師父盡管說?!辟R蘭芝翻身下馬,襦裙在半空中揚起。 謝無痕眸色深邃,只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開。 賀蘭芝做賊似的,嘗試著推了推門,卻發(fā)現(xiàn)后門竟然沒關(guān)! 她都做好了爬后門口那棵歪脖子樹的準(zhǔn)備了。 “少夫人!” 月姑壓低了聲音喊道,嚇了賀蘭芝一跳! “少夫人,您究竟去哪兒了!”月姑擔(dān)憂的望著她,“您知不知道,奴婢和姑娘們就差把附近的街市翻了個遍,差點就要去稟報老夫人了!” 賀蘭芝拍了拍胸口:“出去有些事,讓你們擔(dān)心了?!?/br> 月姑嗔怪道:“還故意把奴婢支使開,難道奴婢就像是守不住秘密的人嘛。哼!” “下次不會了。”賀蘭芝今日把她支走,一是擔(dān)心她看見尸體會害怕,二是半夜刨人家墳?zāi)故冀K不是什么好事,她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月姑給后門落了鎖,兩人一同穿過后花園,往荊園去。 “奴婢找了您一下午,還是王姨娘料事如神。她猜到您肯定外出有事,吩咐奴婢守著后門。不然您回來時,可得吃點爬樹翻墻的苦頭。” “您呀,以后要是出去,好歹交代奴婢們一聲。這么大個人突然消失不見,奴婢們都急壞了。咱家少夫人長得俊俏,萬一要是碰到拐子可怎么辦!” 她絮絮叨叨說著,賀蘭芝啞然一笑,心中劃過一股暖流。 以前在賀蘭府,她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也沒有人關(guān)心她的死活。 主仆兩人回到荊園后,王瀾果然還在廳里候著。見她平安歸來,也沒多說什么,只告訴她,錦繡莊的事情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請她明日一同去錦繡莊驗收成果。 次日。 賀蘭芝與王瀾一同去了錦繡莊。 之前的三層小樓,王瀾已經(jīng)叫人好好打掃過了,還將格局重新布置了一下。 一樓中間擺著八個大貨架,還繞著鋪面一圈擺放著架子。 “少夫人請看?!蓖鯙懡榻B道,“以后一樓主要就安放一些時興的布料,還有一些特價的料子?!?/br> “這樣既可以吸引年輕女客,還能吸引一些家庭拮據(jù)的客人,這樣就能減少倉庫堆貨了?!?/br> 賀蘭芝點點頭,王瀾繼續(xù)說:“二樓我沒有改動,依舊是招待貴客的茶室。至于三樓,全都擴展成了倉庫?!?/br> 賀蘭芝在鋪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經(jīng)過王瀾的修改,鋪子空間更寬闊,采光也更好了。 “不錯,確實比之前擁擠狹小的樣子好多了?!彼哪钜粍?,忽然有了個想法,“對了,上次讓你統(tǒng)計的荊園名單,你可有統(tǒng)計好?” 王瀾算準(zhǔn)了她今日要問,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都在這兒了。” 隨著賀蘭芝一頁頁翻開,王瀾在一旁解釋道:“綿竹的爹已經(jīng)死了,她娘曾經(jīng)是京城里有名的繡娘。不過曾經(jīng)得罪了貴人,手已經(jīng)廢了,現(xiàn)在全靠綿竹在府里的例銀過日子?!?/br> “夏晚是被拐子從小就賣進祝府的,早已忘了家在什么地方?!?/br> “還有珍兒、小青幾個,要么是家中已經(jīng)沒什么人在了,要么就是有家不能回?!?/br> 王瀾遮掩住眼底黯然,笑容格外勉強,“還請少夫人多擔(dān)待,姑娘們都是苦命人,還得想些法子看看如何安置她們?!?/br> 其實賀蘭芝已經(jīng)猜到了。 這年頭,最是講究女子貞潔貞烈。 她們在祝府是讓人看不起的妾,回了娘家又如何,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王瀾,若是把這布莊改成成衣鋪子,請姑娘們當(dāng)繡娘,你覺得如何?” 第30章 姑娘們的出路 王瀾喉嚨有些發(fā)緊:“少夫人愿意給姑娘們覓一條活路,這自然是極好的?!?/br> “可是,京中的富貴人家家中都會聘請繡娘制衣。貧苦人家都是買粗布自己回家制衣的,這成衣鋪的生意……” 王瀾幽幽嘆了口氣,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少夫人可不能因著一時的善心,連累了自己的生意。人生在世,出路還有許多的。” 賀蘭芝知道她這是替自己擔(dān)心,抿嘴一笑:“你放心吧,我既然起了這個心思,自然是有了法子?!?/br> 她之前在江南,那邊盛產(chǎn)絲綢,而且許多人都是做生意的商戶。 那些人特意在家中聘請繡娘,成本太高。而讓他們自己在家中制衣,又太費時間。 故此,在江南,成衣鋪子很是興起。 她之前見識過以綿竹為首的繡工,比一些繡坊的上好繡娘更厲害。 所以她一點都不擔(dān)心成衣鋪子開不下去。 兩人最終停留在了二樓茶間,王瀾給賀蘭芝斟茶倒水: “那少夫人可有想過,給姑娘們怎么計算工錢嗎?” 賀蘭芝想了想,自己現(xiàn)在手上也沒有銀子。她每個月在祝府有十兩銀子的脂粉錢,還得等到下月中旬才能得。 “讓她們自己制衣,放在鋪子中售賣。布料和針線,可以從鋪子里支取。每賣了一件衣裳,就與她們五五分成吧?!?/br> “等衣裳賣了銀子,就在這附近租個小院兒,給她們住?!?/br> 這算是不用成本的法子,也能讓姑娘們心甘情愿的為她工作。 王瀾眼含熱淚:“哎,我過會兒就去跟姑娘們說。荊園有少夫人,是我們修來的福分?!?/br> 要知道,妾室不僅在外面抬不起頭,更是被家中主母所忌恨,屬于人人喊打的階層。 可賀蘭芝不僅不嫌棄她們,還處處為她們著想,著實是令王瀾感動。 賀蘭芝給她遞了絹子,笑道:“這話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我只是個生意人,誰能替我掙銀子,我就待誰好?!?/br> 王瀾吸了吸鼻子,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本賬冊:“少夫人,這些賬本我都已經(jīng)算清楚了。除去倉庫中堆積的舊貨,還有遣散伙計的銀子,總共……” “總共出現(xiàn)了一萬六千兩銀子的空缺。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現(xiàn)在賬上虧空得厲害,連二兩銀子都支不出來了?!?/br> 這幾日,馬倩倩的父親和賬房高秀才還被關(guān)押在大理寺牢房里,賬面上自然是沒有銀子的。 賀蘭芝眉眼一片冰涼,拍桌冷冷道:“這幾日事情繁忙,倒是忘了這一茬。走,去牢里看看他?!?/br> 大理寺主要復(fù)審各州府縣官傳上來的案子卷宗,以防有冤假錯案的發(fā)生,平時也接審一些京城里的民生刑事案件。 賀蘭芝來到大理寺牢房時,正好碰見了昨天跟著崔少卿一同出現(xiàn)的白須老仵作。 她連忙攔住仵作:“老先生,您還記得我么?” 仵作捋了捋胡子,點點頭:“自然記得。姑娘可是要問昨天的那具尸體?” 賀蘭芝連連點頭,仵作接著說:“死者身高五尺七寸,年齡在十九歲至二十一歲之間,脖子上有一顆黑痣……” “老先生,我只是想弄明白她的死因。至于其他的,您不用說這么詳細(xì)。她是不是溺水而亡的?”賀蘭芝聽他越說越離譜,趕緊打斷了他。 仵作:“確實是溺水致死的?!?/br> 聽到這兒,賀蘭芝有剎那的恍惚失落。 難道是她弄錯了,當(dāng)真只是個意外么? 老仵作話音一轉(zhuǎn),慢吞吞繼續(xù)說:“不過,這尸體好奇怪。雖是溺水,但腹腔中積水太少。” “而且頭發(fā)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池塘淤泥,手腳卻沒有掙扎過的痕跡,更像是昏迷之后,掉進水里淹死的?!?/br> 賀蘭芝眼底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若是有人用藥迷暈了她,老先生是否可以檢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