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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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掌柜冷笑連連,這些掌柜做了多年的買賣,見多識廣。年紀加起來,比文素素祖宗還要大。端看她一個初到京城,連門都幾乎沒出過的婦道人家如何招架! 周王妃留著他們在王府用了午飯,待羅嬤嬤回府回了話,文素素在烏衣巷等著,他們一行便浩浩蕩蕩前去了。 烏衣巷門前車水馬龍,孫福忙得汗都下來了,指揮著停放馬車。徐朝奉從馬車上下來,望著窄小的門楣,對身邊的王掌柜撇了撇嘴。 王掌柜回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如此寒酸的宅子,就一個門房下人伺候,前來迎接的許梨花,還不如他房里的丫鬟齊整。 看來,齊重淵對她的寵愛也有數(shù)。 一群人各懷心思,繞過影壁走了進去。文素素一身八成新的深青素襖,同色半臂,烏發(fā)挽成簡單的髻,只用一根烏木釵固定。她大大方方立在廊檐下,對著他們齊齊打探的眼神渾然不覺,從容對著周王妃見禮,然后抬起頭,目光平靜朝他們頷首。 只這一眼,這份氣度,哪怕是最憤怒不平的徐朝奉,都訕訕移開了目光。 進屋后,空曠的屋子中央,擺著一張長桌,除了主位上有一張椅子,其余三面擺著長凳。 文素素恭請周王妃坐在了上首椅子里,然后在她旁邊的長凳坐了下來,道:“諸位隨意,為了說話方便,聽得清楚,別坐得太遠。” 眾人一聽,便依次圍著長桌落了坐。長桌上已經(jīng)擺著了茶盞,茶壺,文素素提壺替周王妃斟了杯茶,許梨花在一旁伺候,一一將他們的茶盞斟滿,放下茶壺退到了一邊,守著了小爐。 周王妃初次見到這種陣仗,勉強適應了下,清了清嗓子,道:“文娘子,他們找到我,說是對你布置下去的差使,不甚理解。大家都是為了王府鋪子的買賣,都想經(jīng)營好鋪子。有不清楚之事,還是當面說比較妥當,我便出面,讓大家來找你了?!?/br> 文素素點頭表示明白,朝他們看了去,道:“我姓文,名素素,素淡,素凈之意。王妃平時繁忙,幸得王妃的看重,以后鋪子莊子都交由我管著。除了魏掌柜之外,我都不認識,勞煩你們自我介紹一下,如今管著哪家鋪子。” 周王妃怔楞在了那里,以前沒將文素素的姓名放在心上過,反正她不是文氏,就是文娘子。若是有了封號,便改稱封號,女人的名是閨閣稱呼,向來不重要。 聽到文素素鄭重其事道出自己的名,周王妃感到無比的怪異,又說不出的難受。 她從沒見過有女人在外男面前,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她叫薛嫄,這個名,她自己想起來都覺著陌生。大家都尊稱她為周王妃,她好似已經(jīng)改名王妃。 魏掌柜他們聽罷,神色也頗為復雜。不過他們做買賣的人,規(guī)矩不比世家大族,也同掌管鋪子的東家娘子打過交道,倒沒周王妃那般深的感觸。 徐朝奉離得近,他先介紹了自己。文素素望著他,待他說完,輕輕點頭:“好,徐朝奉,我下次就認得了?!?/br> 被人認真記住,看在眼里,感覺還真是不錯。徐朝奉面帶微笑坐了下來,王掌柜如徐朝奉那樣,接著介紹了自己。 文素素不斷頷首,神色一直專注。待他們都介紹完,看向魏掌柜道:“魏掌柜,你早間來過了,我駁回了你改善經(jīng)營的想法。你是不服氣,還是不明白?” 魏掌柜神色一滯,斟酌著道:“文娘子,在下并非不服氣,也有不明白之處。照著文娘子的意思,要是不同意在下的想法,總要說出個子丑寅卯,文娘子卻只一口駁回。在下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還請文娘子賜教?!?/br> 看似恭謹?shù)脑?,卻火氣十足。換句話說,要是你文素素覺得不行,那你拿出個更好的辦法來服眾。 長凳發(fā)出了吱吱地摩挲聲,眾人不由得一起看向了文素素,神色各異,靜等著她的回應。 第七十八章 羅嬤嬤前來傳話時, 文素素就猜到了魏掌柜他們的打算。 欺生,仗著資歷作威作福。當然,更多的還是出于利益。 至于周王妃, 文素素先是將自己置于她的角度去看事, 過了一會,便覺著這條路行不通。 人各不同, 看法也不盡相同, 無法簡單概括。 無論為何種原因, 做出了選擇,世上興許有回頭路,但不是當下。 周王妃做出的任何選擇, 都需要她自己去承受,文素素不會對此多費心思。 并非是他們聯(lián)合到了一起,文素素逼不得已才見他們, 恰好是她理出了大致的計劃,順道而已。 魏掌柜滿是機鋒的話,文素素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有條不紊地道:“首先,魏掌柜提出的改善辦法, 在我看來,根本稱不上辦法。我要是反駁,純屬白費唇舌?!?/br> 嚯! 圓凳的摩挲聲更響了,伴隨著眾人的竊竊私語聲, 不服,鄙夷, 看戲,各種視線交雜。 周王妃詫異不已, 文素素一向溫和,很少見到她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候。 魏掌柜臉紅了又白,文素素豈是不給他面子,簡直是將他面子放在腳底下踩! 文素素朝著神色各異的眾人看去,道:“你們誰能回答我?guī)讉€問題?” 徐朝奉離得近,他最為急躁,看不得文素素這般霸道,當即道:“文娘子請說?!?/br> 文素素說了聲好,問道:“徐朝奉,京城共有幾家當鋪,典順當鋪的規(guī)模如何,從何評估得來,優(yōu)勢與弱勢分別有哪些?” 京城大大小小的當鋪無數(shù),徐朝奉大致能說出一個數(shù)。典順當鋪的規(guī)模居于中等,為何居于中等,徐朝奉就說不清楚了。 至于優(yōu)勢與弱勢,徐朝奉腦子里恍惚有些明白,卻無法組織成言。 徐朝奉結巴吭哧,其他如惱怒的魏掌柜,王掌柜,甚至是周王妃等人,神色都若有所思。 做買賣的道理都大致相同,他們拿這個來與文素素來別苗頭,撞到了她的老本行,就休怪她欺負人了。 后世的各種經(jīng)營管理辦法,是經(jīng)過了歲月與發(fā)展,總結出來的先進經(jīng)驗。 用到現(xiàn)在,等于是降維打擊??! 文素素沒繼續(xù)為難徐朝奉,道:“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京城有多少當鋪,典順當鋪的規(guī)模如何,不能憑空想象,要從鋪子的年買賣金額,鋪子地段,投入本錢,鋪子的人員,得利等各方面去計算。最好的當鋪盈利率如何,最差的當鋪盈利率如何,居中的當鋪盈利率又當如何。知道自己的規(guī)模,盈利,便能得知鋪子盈利的好壞,經(jīng)營是否有道?!?/br> 道理淺顯易懂,在坐之人都做過買賣,一點即通,連煮茶的許梨花都聽明白了。 文素素:“打個簡單的比方,典順當鋪一年投入一百兩銀子,除掉掌柜賬房伙計等等的月俸,雜七雜八的閑雜開支,最后得利一兩,利潤額就是百分之一。京城最大的典當鋪福慶行一年投入一百兩銀子。同樣除去各種開支,得利一兩五,利潤額是百分之一點五。多出的這半兩利,看似不多,但從中可以比對分析,究竟福慶行的盈利高在何處。是鋪子的地段,人員的支出,還是經(jīng)營手段了得,朝奉伙計的眼光精準,看貨的本領高,一買一賣,轉手得利高。” 徐朝奉急著道:“典順如何能與福慶行比,福慶行在朱雀大街上,最為熱鬧,誰不知道福慶行的名聲?!?/br> 文素素道:“那徐朝奉以為,典順能與哪家當鋪相比?” 徐朝奉又被問得噎住了,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文素素不接受模棱兩可的回答,她先前已經(jīng)提出,要有真實具體的數(shù)額。 王掌柜看不下去,幫腔道:“各家鋪子的經(jīng)營,盈利幾何都是機密,外人如何能得知。” 文素素道:“官府收取多少賦稅,邸報,告示皆刊載張貼過,無人不知。鋪子有幾人,行業(yè)的月例幾何,鋪子所在的地方,若是租賃,賃金幾何,若是買賣,能賣多少銀子,鋪子進出的客流,客單價,成交比率,鋪子所售貨物的價錢,成本幾何。這些如果你們都不知曉,那說句非常不客氣的話,你們并非在經(jīng)營鋪子,你們還不如走街串巷的貨郎,是在躺著拿東家的月俸?!?/br> 徐朝奉聽得有些糊涂,問道:“何為客單價?” 文素素道:“你鋪子每月,每日的總收益,除以鋪子的客流數(shù),便是你鋪子的單日,單月單客成交價。鋪子除去本錢,其余部分的總投入,比如裝飾擺設等等的投入成本,除以客流數(shù),便是單客價。從這方面,可以算出,每個客人進鋪子,實際耗費的本錢。進鋪子客人的數(shù)。成交比率,客單價,單客成交價等各種數(shù)據(jù),皆能如實反應鋪子經(jīng)營狀況,存在的問題?!?/br> 魏掌柜很是不服氣地道:“客流如何能知曉,難道要派人去守著,看鋪子一天進出多少客人?” 文素素笑了下,反問道:“魏掌柜覺著這件事,能難過賺錢?” 不待他回答,文素素道:“我還是繼續(xù)說回魏掌柜的問題。首先,你的想法,成本核算在哪里?競爭對手的分析在哪里?鋪子可還是打算如現(xiàn)在的云秀坊一樣,賣繡娘所繡出的衣衫等貨物?如果擴大規(guī)模,改走氣派的路線,每天的銷售數(shù)額幾何,盈利率幾何,多久能回本?要達到盈利率,銷售額,鋪子該做出如何的準備?這些,我統(tǒng)統(tǒng)未曾見到,魏掌柜只是拍腦袋想出的辦法,不知是魏掌柜要敷衍我,還是真不懂。” 一連串的問題,砸得魏掌柜臉都白了,腦子里嗡嗡響,呆坐在那里啞口無言。 不止魏掌柜與徐朝奉他們一眾,周王妃亦震驚不已,她從未聽過做買賣還有如此多的說法。 不過,仔細一琢磨,買賣是虧還是賺,的確如文素素所言那般,與這些都有關系。 買賣就是低買高賣賺取差價,但這個差價該是多少,能在除去成本之后,還有得賺。 文素素將其做了總結細分,一是要有客人,二得客人進鋪子會買,三得有客人覺著鋪子能買到物有所值的貨, 總結出來就是,不管在什么地段的鋪子,必須要有與價錢匹配的貨,能爭得過其他鋪子,才能吸引來客人,留住客人。否則,看熱鬧的人進鋪子再多,又有何用? 徐朝奉喃喃道:“做買賣還有這般多的規(guī)矩?” 其他人與身邊的人小聲議論起來,文素素只說了些淺顯的道理,比如客戶的流失率,老客戶的維系等等皆未涉及。她抬手讓他們肅靜,問題很是尖銳,卻很實際。 “你們以前靠著圣上,靠著王府在做買賣。要是換作你們自己,與其他鋪子去競爭,大家都一樣沒有靠山,得按照朝廷規(guī)矩繳納賦稅,你們認為,現(xiàn)在所經(jīng)營的鋪子,是能賺錢,還是虧損?” 周王妃聽得怔怔出神,不禁想起了豐裕行。 以前她還不是王妃時,豐裕行的買賣只能算作一般。做買賣難,除了打點官府,還要打點地痞混混。同行是冤家對手,見了面也要客客氣氣,提防被有勢力靠山的同行吞并掉。 若是不看這些原因,所有的糧食鋪都一樣,豐裕行有什么本事賺到錢? 朝廷對糧食價錢有把控,平時糧食價錢的上下浮動不高。憑著低價買進糧食,高價賣出,要賣多少石,多少斗的糧食,薛氏才有如今的富裕? 長桌上所有鋪子的掌柜,臉色雖然不那么好看,都屏聲靜氣不敢吱聲。 鋪子能經(jīng)營下來,不過是靠著圣上與周王府的庇護! 回到文素素先前的話,他們還真不如走街串巷的貨郎! 他們面對文素素的問題,一問三不知。他們何來的底氣,來做這個掌柜,鄙夷文素素,來質問,逼迫文素素讓步? 所有人的臉面,都被文素素揭了下來,血淋淋地真實,總是慘不忍睹。 屋內鴉雀無聲,周王妃艱難開了口,道:“文娘子說的那些東西,大家從未見過,聽過,著實是難了些。文娘子聰慧,圣上親自看過眼,得王爺娘娘看重,我也很是佩服。不知文娘子可有好的想法,鋪子如何經(jīng)營,只要文娘子吩咐下去,我想諸位都會好生去做。” 有了周王妃解圍,大家忙紛紛道:“文娘子只管說就是?!薄霸谙掠掴g,文娘子的一席話,在下受益匪淺。只要文娘子吩咐下來,保管會好生去做?!?/br> 文素素不置可否,道:“諸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再次確認一下,只要我提出來,你們可都會照做?” 眾人愣了下,不過還是一一應了。 文素素在經(jīng)營方面的學問,他們已經(jīng)見識過。雖不知道究竟實施起來會如何,只令他們辯無可辯。 何況,周王妃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是明確,她在給他們找臺階下,就是打算不會替他們出頭了。 文素素說了聲好,“口說無憑,我這里有份告知書,你們簽字畫押確認一下?!?/br> 她看向許梨花:“梨花,你去將我書房放在案桌左側的冊子,與印泥,筆墨一同拿來?!?/br> 眾人又開了眼,暗自罵文素素狡猾,她居然還要他們畫押,怕他們不承認,反悔! 他們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吐口唾沫,在地上也能砸出個坑,哪能出爾反爾! 許梨花拿來了冊子等,文素素接了過去,取出告知書遞過去,“你們一人拿一份?!?/br> 魏掌柜等人依次取了告知書,埋頭看了起來。周王妃實在好奇,從離得近的徐朝奉那里要去,待讀完后,恍惚看向文素素,目光很是復雜難辨。 “你如何能想到這般多,早就做好了打算?”周王妃苦澀問道。 文素素如實道:“并沒有,王妃將賬冊交給我后,我才開始琢磨此事?!?/br> 周王妃哦了聲,并不懷疑文素素的回答。要是文素素真早就打定主意奪走鋪子莊子管事權,哪會讓她出面調停,張羅此事。 屋子里一片安靜,魏掌柜他們盯著告知書,像是要盯出個洞。 告知書上主要寫了幾件事,一、他們所有的掌柜,都暫且權知掌柜,留任待用,一年之后根據(jù)表現(xiàn)正式任命。 權知的意思便是,只是掛個頭銜,并非正式的掌柜。 二、周王府的鋪子,莊子,進行調整,整合。 三、周王府的所有莊子,鋪子,會選出一個大掌柜統(tǒng)管。此位置人員目前暫缺,將由通過考評,優(yōu)異者出任。 四、每間鋪子所有人的月俸,改為基礎的月俸,加買賣金額的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