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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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衛(wèi)扯起黑衣人散亂的頭發(fā),將臉對準(zhǔn)了太子妃。太子妃雙腿發(fā)顫,終于堅(jiān)持不住跪倒在地,與金石地面相撞,骨骼發(fā)出清脆的響動,隱忍痛苦地悶哼了聲。 成郡王這時抬起頭,朝太子妃看了過來,沈士誠盯著太子妃的左手臂,蹙起了眉。崔攆是武將出身,向來直率些,望著太子妃逐漸染了血的本白麻衫,道:“殿下,無論如何,先請?zhí)t(yī)給太子妃包扎止血才是?!?/br> 齊重淵譏諷地道:“好。孤倒要瞧瞧,你還有什么花樣!” 太子妃抬起頭,面無人色的臉上冷汗津津,她朝眾人欠身下去,道:“多謝殿下,有勞諸位稍等?!?/br> 鄭太醫(yī)正就在承慶殿,很快提著藥箱到來,他只恨不得變成啞巴瞎子,在屏風(fēng)后給太子妃包扎好傷口,見禮準(zhǔn)備退下。 齊重淵抬手,“且慢,鄭太醫(yī)正,你且說說看,太子妃的傷勢如何了?可是會喪命?” 鄭太醫(yī)正躬身,如實(shí)答道:“回殿下,太子妃的手臂傷口甚深,rou眼可見骨頭,筋脈斷裂,恐手臂以后就廢了,再難恢復(fù)?!?/br> 眾人一愣,齊重淵冷哼了聲,讓鄭太醫(yī)正退了下去,抬頭看向太子妃,恨恨地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就此逃過去,一條手臂而已!” 太子妃瘦弱的身軀不勝體力,似乎隨時會倒下,她低眉順眼,并不辯解,認(rèn)真地打量著地上,沒了半條命的黑衣人。 真是巧啊,被抓住了一個。不過,太子妃已經(jīng)不在意了。 “殿下,黑衣人我看上去眼熟,乃是在大街上遇到的殺人兇手。” 太子妃說完話,不住地喘著氣,她努力克制,很怕她的喘氣,給大家?guī)砹寺闊?/br> 殷知晦這時道:“殿下,讓太子妃坐下回話吧,這樣也能快一些?!?/br> 齊重淵神情很是不悅,埋怨地橫了眼殷知晦。不過,殷知晦提醒得及時,太子妃這副模樣,要是再倒下去裝暈。當(dāng)著重臣的面,總不能用刑,一來一去,又給了她作亂的機(jī)會。 齊重淵想到太子妃的作為,只恨不得將她親手掐死。先帝初喪,他依舊是監(jiān)國太子,要三請三辭之后,才會登基為帝,事實(shí)上,他已是大齊板上釘釘?shù)牡弁?,他要有帝王手腕,喜形不露于色?/br> “給她賜座。” 齊重淵忍怒下令,青書上前,搬了椅子放在了太子妃身邊,她曲膝謝恩,身形一晃,忙用完好的右手撐住了椅背,挪著走過去坐下。 “薛氏,你指使雪紅前去找薛惲的隨從長福,指使他殺了薛惲。薛惲死了,長福還活著,你怕薛老太爺審問出你才是真兇,忙著趕回薛府去斬草除根。你更是借此機(jī)會,裝著找人來刺殺你,將雪紅滅口。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惜,你歹毒歸歹毒,卻蠢不可及,天子腳下,豈能容你為非作歹,被皇城司抓住了你買來行兇之人!” 皇城司審案的本事,就是鐵打的犯人也會很快招供。齊重淵想到太子妃在夾道中,惺惺作態(tài)裝可憐的模樣,就怒不可遏。 虧他差點(diǎn)被太子妃騙了去,懷疑起了文素素。他這時不由得看向文素素,目露贊賞欣慰。 她溫順地站在那里,從頭到尾都不做聲,體貼而周到,真真是他的可人兒。 文素素察覺到了齊重淵的打量,她沒有回應(yīng),斂著眉眼,看著太子妃的一舉一動。 齊重淵收回視線,再看向孱弱的太子妃,氣更不打一處來。 “帶林氏上來!” 黑衣人被拖出去,林氏被宿衛(wèi)帶了進(jìn)屋,她嚇得已經(jīng)沒了人形,跪下來不斷磕頭求饒,很快額頭便磕出了血跡。 范朝隨后走進(jìn)屋,上前恭敬見禮,細(xì)說了審問林氏的結(jié)果,將畫押的供詞呈到了齊重淵的面前。 青書上前接過供詞,仔細(xì)查看之后,放在了齊重淵的左手邊。 齊重淵今日連續(xù)見血,他哪有心情看,晦氣地道;“人贓并獲,無需她指認(rèn)。敢謀害皇子,給孤拖下去杖斃!” 林氏被宿衛(wèi)卸了下巴,像拖死豬一樣拖了出去,范朝也隨后施禮告退。 “好歹毒的心!二哥兒不滿周歲,他如何礙著你了,你竟然要他的命!” 齊重淵神色猙獰,抓起手邊的賬目向太子妃砸去:“莊子冬日送進(jìn)府的豆苗,菠菱菜等菜蔬,你借著掌管中饋的權(quán)力,私自克扣,中飽私囊,克扣其他院子的份例,連孤的望湖院,都得自己出去買,薛氏,你真是厲害,手腕能通天了!” 賬目在空中散開,有一張飄落在了太子妃的身上,她隨手拿起一看,望湖院的用度上,赫然列著冬日采買新鮮菜蔬的花銷。 太子妃也是初次得知此事,她看了兩眼,便放下了賬目。 望湖院早有準(zhǔn)備,不聲不響做好了安排,要將她打進(jìn)地獄,太子妃并不感到奇怪。 既然已經(jīng)審清了太子妃的罪行,齊重淵不想再多說,看向沈士誠與成郡王:“孤要廢了她,將她從宗譜上除名,如此毒婦,定不能由她活著,繼續(xù)危害后宮子嗣!” 沈士誠神色為難,一直未出聲的成郡王終于嘆了聲氣,道:“太子妃,你可有話說?” 太子妃道:“叔祖公,我有話說。” 齊重淵一拍案幾,厲聲道:“拖出去,孤休要聽你狡辯!” 沈士誠遲疑了下,勸道:“殿下,此事茲關(guān)國體,且聽聽太子妃的話后,再定奪也不遲?!?/br> 崔攆這時也勸道:“殿下,太子妃是先帝親指,先皇方才駕崩,廢太子妃的事傳出去,只怕又會惹來一翻猜測非議?!?/br> 沈士誠崔攆是先帝指給他的太子太傅,算得上是他的先生。先生的話,學(xué)生要遵從。 且先前沈士誠與崔攆就拐彎抹角說過,如今的太子妃幾近于皇后,一國之后,豈能隨意處置。 關(guān)鍵之處,還在于皇太孫。若皇太孫的生母如此歹毒,他的太孫之位,就該不保。 廢太子妃容易,還可以說是齊重淵的家事。廢皇太孫,就是國事了,齊重淵必須讓朝臣百官信服。 尚未正式登基的齊重淵,他就算再自信,也不敢與朝臣百官這時候決裂。 齊重淵煩躁不已,心道果然當(dāng)上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他正要開口,太子妃道:“殿下,大哥與二哥兒,克扣望湖院菜蔬之事,我皆不清楚?!?/br> 齊重淵頓時大怒:“毒婦,人證物證在前,你還敢狡辯!” 太子妃深深喘了口氣,像是為了積攢力氣,虛弱地道:“殿下將府里的鋪?zhàn)忧f子交給了文氏掌管,羅嬤嬤一手將我養(yǎng)大,當(dāng)我是親生女兒般疼愛,她那時候就替我不值。殿下后來將豐裕行也交給了文氏,我那時候很是難過,羅嬤嬤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她說不下去了,痛苦萬分地俯身下去,眼淚大顆滴落,卻極力讓自己不哭出聲。 一手將她帶大的羅嬤嬤,雖對她不理解,卻是這天底下最疼愛她的人。 這時,羅嬤嬤該已經(jīng)上路了。她對不起羅嬤嬤,但她要活下來,她已經(jīng)窮途末路。 屋內(nèi)一片安靜,大家神色各異。文素素不動聲色瞧在眼里,意外地抬了抬眉。 齊重淵本想發(fā)火,見太子妃都快斷氣,就那么不屑看著她,端看她還有什么話說。 太子妃手臂的痛,如針扎一樣,蔓延向全身。她必須歇一歇,咬緊牙關(guān)讓自己清醒。 文素素就是個被賣來賣去的鄉(xiāng)下婦人,她如何能走到今天呢? 聽說她當(dāng)時正小產(chǎn),小產(chǎn)與生孩子也差不離,都是在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她流的血,只怕不比自己少。 她撐了下來,自己也能撐過去。 這些年來,她實(shí)在過得太好,好得讓她變得愚鈍,蠢而不自知. 哪有人天生好命啊,貴為太后皇后也不能,她們都是熬過了無數(shù)漫長的黑夜,從自己的血淚中淌了過去。 手臂的血腥氣,直撲鼻尖,太子妃聞著,好像又活了過來。 太子妃繼續(xù)道:“羅嬤嬤指使雪紅,前去找長福,拿了銀子讓長福暗中毀了大哥,只讓大哥不能再入朝為官,惹出禍?zhǔn)逻B累我。誰知,長福卻失手害死了大哥。大哥是薛氏的頂梁柱,是祖父的命根子。羅嬤嬤也嚇住了,我見著不對勁,便質(zhì)問羅嬤嬤與雪紅,她們自知闖了大禍,不敢再隱瞞,一五一十交待了?!?/br> 失血過多,太子妃說一陣,就要歇一歇。 傷口的痛,逐漸變成了太子妃的藥,她靠著痛意保持著清醒。 “我嚇住了,一下也慌了神。借口去探望祖父,趕回了薛府。長福沒了半條命,已經(jīng)向祖父全部交待了。祖父氣得杖斃了長福,薛氏接連遭受大難,祖父也沒了大半條命。祖父心疼瑞哥兒,舍不得重孫懋哥兒,只能將苦咽了回去。只是雪紅與羅嬤嬤,祖父卻無法原諒,放過她們。羅嬤嬤與雪紅在我身邊伺候,她們也算有臉面,一下都沒了,太過打眼,事情傳出去,瑞哥兒會跟著被牽連?!?/br> 提到瑞哥兒,太子妃心猶如被鈍刀在來回割,“他才八歲,何其無辜?!?/br> 齊重淵冷笑出聲,“有你這樣的母親,外家,才是瑞哥兒洗不清的恥辱!” 太子妃抹了淚,道:“雪紅死了,祖父安排的刺客,本來要繼續(xù)殺了羅嬤嬤,我替羅嬤嬤擋了一刀。我舍不得羅嬤嬤,她撫育陪伴我多年,我如何能眼睜睜瞧著她死。那時候已經(jīng)鬧開了,刺客見我受傷,忙著四下逃走。我替羅嬤嬤擋的那一刀,比直接刺在羅嬤嬤心上,還要讓她心疼。羅嬤嬤只恨不得要替我肝腦涂地,她已經(jīng)不想活了,便去找了林氏,讓她害了二哥兒。羅嬤嬤以為沒了二哥兒,殿下就會多看我一眼,畢竟我是瑞哥兒的生母,是殿下唯一兒子的母親。” 齊重淵呵呵冷笑,罵道:“好你個薛氏,你將自己撇得一干二凈,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望著齊重淵,哀哀切切道:“不,殿下,我有錯,大錯特錯。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我其實(shí)是眼瞎心瞎,羅嬤嬤雪紅她們能做出這些事,都是我御下無方,是我沒能管束好她們。我的榮華富貴,都是靠著殿下,嫁給殿下,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上覜]能早些懂,沒能珍惜,我辜負(fù)了殿下?!?/br> 她的確是眼瞎心瞎,這一路來,她有數(shù)不清的機(jī)會,卻都錯過了。 比如,文素素初進(jìn)京時,就該毫不猶豫殺了她。 她數(shù)次碰壁,遍體鱗傷,死傷無數(shù)。她在血泊中扭曲掙扎,她悶著頭往前闖,只求闖出一線生機(jī)。 文素素如今站在那里,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清,俯視著她的狼狽。 她身形筆挺,太子妃見到她第一眼時,她背就挺得筆直。她從不是嬌花,她是一顆從懸崖峭壁中,長出來的勁松。 太子妃想,文素素也是如她這樣,踩著血,一步步走到了皇宮大殿上。 “殿下?!碧渝澛暫傲寺暎R重淵朝她看了去。 太子妃極力克制,眼里卻還是泛起了淚,此刻她的聲音很平靜,仰慕地道:“殿下,我見到殿下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這就是我的夫君了。后來,我為何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我如今方清楚,是娘娘與殿下一直容忍我,護(hù)著我。” 齊重淵愣愣轉(zhuǎn)開頭,一時沒有做聲。 太子妃看向文素素,欠身下去:“文良娣,我對不住你,你幫我良多,我卻嫉妒你獨(dú)占了殿下。你聰明能干,太子府從王府時起,就一直仰仗著你,多靠你才有今日。文良娣,我這輩子已沒了指望,瑞哥兒福姐兒都還小,懇請你能看顧著瑞哥兒一些,撫育福姐兒,讓她平安長大就好?!?/br> 她努力抬了抬受傷的手臂,最終無能為力放棄了,朝齊重淵懇求道:“這條手臂,是我的報(bào)應(yīng)。我如今成了殘廢,自知無德無能,不堪為殿下之妻。自請入皇廟苦修,贖清罪孽?!?/br> 文素素的目光,在太子妃搭在身前的手臂上略作停留。 從她進(jìn)屋起,文素素就察覺到了她與平時的不同。 少了遲鈍與糾結(jié),添了窮途末路的決絕。 跟初到大齊,尚在茂苑時的她,很像。 如文素素不惜損傷身子,強(qiáng)行落胎那般,重傷的手臂,便是太子妃無路可走時的斷臂求生。 太子妃凄婉柔弱的聲音,在空曠寬敞的朵殿內(nèi)回蕩,余音不絕。 屋內(nèi)坐著的朝堂重臣,神色莫名,一起看向了齊重淵,等著他的發(fā)話。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文素素與太子妃離開了朵殿, 留下齊重淵他們商議。 太子妃不知被領(lǐng)到了何處,文素素則隨著琴音進(jìn)了一間寬敞的空屋。 承慶殿為一廊院式的建造,前后兩進(jìn), 東西兩側(cè)都帶有朵殿。正殿為垂拱殿, 朵殿與垂拱殿之間用廊連接,軒敞高大, 統(tǒng)共加起來約莫近三十間屋子。 文素素以前來過一次承慶殿, 那時先帝在, 她謹(jǐn)遵規(guī)矩匆匆掃視了幾眼,如今她可能后半生都會長居于此,便看得仔細(xì)了些。 屋頂用了琉璃瓦, 對著琉璃瓦的藻井。采用了中空透明,光線可以從琉璃瓦透進(jìn)來,陰雨的天氣, 屋內(nèi)也能保持亮堂。 雪后的琉璃瓦被雪覆蓋,配上厚重的酸枝木幾案,又未曾擺放熏籠,屋內(nèi)便陰暗而寒冷。 琴音請文素素稍等,歉意地遞給她一個紅銅手爐, “宮內(nèi)現(xiàn)今比較亂,我這就讓人去拿熏籠來。” 文素素頷首道謝,從風(fēng)帽里取了個錢袋塞給琴音,他愣了下, 文素素朝他擠眼:“你去給我取炭,如今也得拿面子去換才行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