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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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里頭先是安靜了片刻,然后忽然間就跟炸了鍋一樣,在這一瞬間,似乎有無數人沖著兩人破口大罵,拋灑出各種污言穢語,辱罵之聲不絕于耳。 “又有官府的人下來了么?我cao你他娘的,我入個你娘的,你個狗日的小崽子,言而無信!說了老子只要是招了就饒了老子一條性命,先下卻還要將老子下了大獄!老子入你十八輩祖宗!” “你們給老子等著,老子做鬼也饒不了你!老子變成鬼之后,絕對不入地獄,天天都去你家轉悠著,去找你家里人索命!” “哈哈哈哈,這位官家老爺你放心好了,我不像他那么沒良心,他不入地獄,要找你索命,你放心吧,我肯定會入地獄!我要進去之后把你的十八輩兒祖宗都找出來,讓他們把地獄里的十八道酷刑挨個兒的都嘗一遍,誰也別想跑!你信不信?” “我咒你全家死絕,無兒無女……” 幾乎是在瞬間,各式各樣的辱罵、詛咒、嘲弄,便是如潮水一般向著兩人涌來。這名不速之客看得很清楚,他身旁的趙四忽然間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臉色有些發(fā)白。 這名不速之客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暗道:“這有點兒意思啊,別的地界兒,都是罪犯怕牢子怕得要死,而這秦州城大牢,怎么這些牢子們被罪犯給嚇得這般厲害?都不敢還嘴了?” 瞧著自已身旁的這位趙四趙牢頭,竟然還很是有些害怕。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 其實,若是他了解其中之背景,便也不會覺得詫異。 這些說話的犯人,基本上都是秦虎手下的那些巨匪,當初秦虎被聞安臣擒下,他手下那些悍匪也都被抓,一一審問之后,黎澄已經行文上官,上奏朝廷,要將他們全部問斬。 秦虎以及幾個最為罪大惡極,手上犯下的性命最多的巨匪,已經被押到了鞏昌府,而剩下的一些則是關押在這秦州大牢之中。只不過此時朝廷的旨意和刑部的公文還沒有下來,他們還沒有問斬??催@樣子,怎么著也得等到萬歷六年的秋天了。 今年他們是死不了了。 這些悍匪們很快就知道等待自已的命運是什么,然而當初,黎澄跟他們說的是,只要他們交代了便可饒他們一條性命?,F下官府言而無信,他們又是憤恨又是絕望,每日都是怒火沖天。因此,他們被關押到這里之后,只要是有牢子下來,便是會迎來他們的破口大罵和惡毒詛咒。 照理說,這些牢子有的是法子折騰他們,但問題是,這些人身份特殊??!他們已經知道自已是必死無疑了,因此對這些牢子也就沒有什么畏懼,反正大不了就一死么,有本事你現在就弄死我!你弄死,我早死早超生! 俗話說,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人家根本就沒有求著他們的事兒,自然也就不會畏懼。而偏偏這些牢子還真不能弄死他們,這些都是要犯,都是要秋后問斬,都是要皇帝朱筆親批之后才能殺的,若真是死了一個,上官追究下來,責任也很是不小。 事實上,他們非但不能把這些罪犯怎么樣,還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們,養(yǎng)著他們,盡量確保他們在被斬首之前不會出現什么問題。若是病死了一個,趙四就不好向上官交代的。所以說,此時的秦州大牢中其實是養(yǎng)了一群大爺的。 其實趙四不愿意下來,而他之所以不愿下來,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這些悍匪們都知道自已快要死了,因此便也就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要罵一頓,更別說趙四了。趙四每下來一次,他們便必定會破口大罵一番,什么污言穢語都朝他頭上砸。有的還會發(fā)出極其惡毒的詛咒,讓人聽了,心里都是一陣發(fā)毛,說不出的難受。所以每一次趙四下來一趟,被這些語言轟炸一番之后,都得有好幾天整個人心里都是難受的慌。 這次若不是事關重大,這位不速之客身份比較要緊,來的又是如此詭秘,別人下來他不放心,他才不愿意下來呢! 趙四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那種慌慌亂亂的感覺給壓了下去。 他將這位不速之客帶到牢房最深處,指了指其中一間牢房道:“就是那里了?!?/br> 說完便逃也似地轉身快步離開,只丟下一句話:“我先去外面等你?!?/br> 那位不速之客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便轉過身來,看向那被關在牢中之人。 那人蜷縮在那里,整個人蜷成一團,身上散發(fā)著惡臭。他的頭發(fā)胡子似乎都已經很長了,以至于連面目都看不清楚,旁邊擺了一只破碗,里面發(fā)出一陣陣餿臭的味道。 此人便是引得聞安臣被秦虎追殺,乃至于引起后續(xù)一系列事件的前任秦州刑房司吏紀司明。 這位不速之客深深的看了紀司明一眼,忽然低聲道:“紀司明,看起來這段日子,你似乎不太好過,在牢里受了不少罪吧?” 蜷在墻角的紀司明一言不發(fā),就跟沒聽見一樣,身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這位不速之客倒也不著急,微微一笑,道:“紀司明,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肯定知道我來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來路,但是我之所以過來,是有人托我向你傳個話。” 紀司明還是不言不語。 這位不速之客嘆了口氣:“本來我想,你在這牢中過得很是凄苦,本想給你個機會,能讓你日子過得好一些,哪怕遲早都要死,死前好歹也少受點兒罪。不過現下看來,你卻是不想要,那就算了。這趟就當我白來?!?/br> 說罷轉身便走。 只是剛走出幾步遠,紀司明忽然動了,他身子一動,身上綁著的那些鎖鏈鐐銬,也便是跟著一陣晃動,發(fā)出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 他的嗓子已經啞了,說不出話來,只能使勁兒的揮動著手上鎖著的鐐銬,敲擊著,試圖引起這位不速之客的注意。 他看著離去的人的背影,眼中散發(fā)一股熱切和懊悔。沒錯兒,方才那人說的話,他都聽得清楚,只不過他以為此人有求于他,因此便拿著架子,想要多索取點兒好處。結果卻沒想到,這人如此干脆,轉身便走。 一看這個,紀司明頓時急了。 這些日子,他在牢中過得可謂是生不如死。前一陣子,本來還指望著好兄弟秦虎能把自已救出去,結果沒想到左等右等,前等后等,苦等了足足幾個月,結果等來的卻是自已的好兄弟及他手下那些人全軍覆沒,盡數被官府抓獲的消息。這讓他難受的真想一死了之,只不過他想了好幾次要死,卻沒有一次能下的去手。 他當真是惜命的。 這些日子,牢中的生活已經把他的傲氣給磨得一干二凈,他現在只想著能多挨活幾天,能晚一天死,就算賺了一天,最好這日子還能過的舒服一些,只可惜,他在這牢中怎么可能活得舒服? 現下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他不可能不抓住。 這會兒甚至他都有些著急了,趕緊揮著手上的枷鎖,發(fā)出一陣哐哐的聲音。 那位不速之客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轉過身來,又走到紀司明面前,他低頭俯視著他,低聲道:“紀大人,你這又是何苦呢?” 紀司明不說話,只是拿眼睛瞪著他。 第292章 布局 這位不速之客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來,卻是一個油紙包。這油紙包外面還用麻繩拴了,他把麻繩解開,而后把油紙包一層一層的剝開,隨著他的動作,里面?zhèn)鱽硪魂嚌庥舻南銡狻?/br> 紀司明的眼睛忽然間瞪大了。 這香氣他太熟悉了,這是劉家老店鹵的豬蹄兒的味道。當初他還在衙門里頭當刑房司吏的時候,最愛吃的便是劉家老店鹵的豬蹄兒,每次下值的時候,都要順路去買上一份。這個習慣維持了十幾年,一直都沒有變。 他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位不速之客手中的油紙包,盼著他快一點,再快一點,趕緊把這些油紙剝開,趕緊露出里面的鹵豬蹄兒來。 只是那個人似乎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感覺不到他的期盼一般,依舊是慢條斯理,一點一點兒的剝,完全不著急。 其實他一直都留意著紀司明的眼神,瞧見紀司明眼中流露出的那種期盼焦急的神情,忽然心中感覺有些悲哀。曾幾何時,這位縱橫秦州也算得上是一號權勢人物的紀大人,竟然會落魄到見到一份兒鹵豬蹄兒都迫不及待,露出這種神情的地步。 真真是造化弄人。 終于,油紙包被他給撥開了。 果然,正如紀司明所猜測的一般,里面就是鹵豬蹄兒,是劉家老店的鹵豬蹄兒。 他喉嚨中發(fā)出‘呵呵’的響聲,雙手情不自禁地向前伸,就想將那豬蹄兒抓在手中。 只是就在他的手快要夠著的時候,那位不速之客的手卻是往后一縮,紀司明剛好抓了個空。紀司明急了,一雙眼睛布滿血絲。惡狠狠的瞪著這位不速之客,雙手胡亂揮舞著,喉嚨中發(fā)出一陣如野獸般的低吼聲。 “想吃嗎?” 不速之客輕聲問道。 紀司明連連點頭。 “想吃,那就好好聽話。” 不速之客輕輕一笑:“紀司明,只要你好生聽話了,以后你每天都會有好吃好喝的,每天都會有劉家老店的鹵豬蹄兒吃。你的頭發(fā)胡子都會有人替你打理,也會有人給你洗澡,讓你住得舒服一些。不用再睡在這骯臟潮濕,一擠能擠出水兒來的稻草上,而是可以睡在溫暖干燥的被褥上。從此之后,每天你都能吃的舒服,過得舒服,一直到死,怎么樣?” 紀司明已經完全被鹵豬蹄兒的香氣給刺激的大腦快不能正常運轉了,只知道連連點頭,只知道趕緊答應眼前這個人的條件。從此之后,就能天天吃上這鹵豬蹄兒了! 不速之客微微一笑,把手中豬蹄兒遞了過去。 紀司明趕緊一把搶過,雙手持著,用嘴撕咬著。他咬下一大塊來之后,極其香甜地咀嚼,湯汁四濺。 不速之客也不著急,等他吃完之后,方才很是耐心地微微一笑:“紀司明,過幾日若是有人提審你的話,你只需要這樣……”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紀司明跟前兒低聲說了一番話。 一刻鐘之后,他走出了大牢。 趙四正自在外面等著,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事情辦完了?” “嗯,辦完了?!?/br> 不速之客拱拱手道:“有勞趙大人了?!?/br> 趙四擺擺手:“你快些走吧!別讓別人瞧見了,平添許多麻煩。” 不速之客不再說話,只是點點頭,而后轉身,快步離開。 趙四瞧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今日之事,他為那個人手下的人行了方便,卻不知道對他來說,又是福是禍?只是他清楚,若是今日自已不給這人行方便的話,只怕就看不見將來是福是禍了,立刻就要倒霉。那個人的手段,別人或許不清楚,別人或許會小看他,但他卻是知道的很清楚。 他可不想重蹈孫阿七的覆轍。 不速之客離開了大牢,而后把手中一直提著的那個包袱解開,從里面取出來一件兒寬大的斗篷穿在身上。他低著頭,整個面目都被隱藏在斗篷那寬大的陰影里。若是不站在他面前盯著他瞧,是瞧不見他長什么樣子的。 他貼著墻角,腳下極快,很快就離開了州衙。 一刻鐘時間之后,他回到了一處宅院,卻赫然是聞安臣的宅邸。 原來此人,正是陳氏四兄弟中的老三,陳仲。 院落之中,聞安臣正自站在一株花樹之下。 冬日萬物蕭疏,花朵也早已凋零,只??葜∪~。聞安臣卻是站在那兒瞧得津津有味兒,好似能從這花樹上看到花開花落,枯榮一世一般。 陳仲走到他身后,低聲道:“老爺,事情辦妥了?!?/br> 聞安臣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卻沒有說話。他負手望天,長長地吁了口氣。 四處布局,此間一處,已經妥善,就是不知另外那三處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另外的三處布局之中,其中一處便是在王家村,而另外兩處,則是都在秦州城外一處,城內一處。 是夜,秦州城東,十里坡。 十里坡,就在秦州城東十里,因著此處不是平地,而是和丘陵一般一片綿延的土坡的緣故,故得此名。 十里坡是個鎮(zhèn)子,規(guī)模不算太大,卻也有二三百戶人家。這會兒已是深夜,十里坡所有人家都已經入睡,位于鎮(zhèn)子東頭兒的一戶人家也不例外。 這戶人家的宅院規(guī)格頗大,前后兩進的院子,都是青磚麻石建成,建的也是頗為的氣派,一看便知,這戶人家頗為殷實,是很有些銀錢的。這戶人家家主姓劉,乃是前兩年剛剛落戶在這十里坡鎮(zhèn)的。 據說這劉家的家主,之前乃是秦州巡檢司的一位官員,在秦州巡檢司干了十幾年,很是積攢了不少家當,十分之豐厚。三年前,正是他五十歲知天命之年,卻在那年得了一場重病,折騰了半年多方才好過來。用藥用了無數,雖說沒什么大礙,但身子骨卻徹底的垮了下來。而且經過這一場大病之后,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再在那官場沉浮了,便辭了官職,帶著這些年積攢的銀子,回到十里坡鎮(zhèn)。 他家就是十里坡鎮(zhèn)的,只不過本來不住在鎮(zhèn)子上,而是住在鎮(zhèn)子下面的一個村子里。 這位巡檢司的官員衣錦還鄉(xiāng)之后,便舉家搬遷到了鎮(zhèn)上,在鎮(zhèn)子旁邊買了一百畝上好的水澆地,雇了些佃戶耕作,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悠哉游哉。鎮(zhèn)子上的人見了他,多半都會稱呼一聲劉大官人,以示尊重。 劉大官人雖說是做官的,但似乎除了跟巡檢司的那些同僚之外,跟其他秦州城的官員都沒什么交集,也沒多少人來拜訪他。而劉大官人得了一場重病之后,也十分注重養(yǎng)生,家里素來是睡得早起得早,這會兒他家也早已一片漆黑,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但就在此時,有兩個黑衣人摸到了劉家的墻外。 兩人對視對視一眼,而后其中一人靠著墻,扎馬步站定,雙手握緊,垂在小腹之前,手心朝上。另外一人后退兩步,一個助跑,一伸腳,重重地踩在他握緊的雙手之上,扎馬步的男人如同木樁一般,紋絲不動。助跑的男人卻已經是借力跳了起來,而后又在他的肩膀上一踩,整個人躍起數尺之高,便已經雙手扒在了院墻之上。他上了院墻之后又把下面扎馬步的人拉了上去,兩人便翻入了這院子之中。 他倆很快就來到了內院兒的正房,兩人來到窗下,極其小心地將窗子撬開,而后翻身跳了進去。 很快屋子里便是亮起了一抹燈光。 燈光燃了起來,也照亮了屋子里的情況。一男一女,兩個五十余歲的人,正自躺在床上熟睡。他倆睡得很熟,以至于那兩個人悄悄潛入進來發(fā)出的動靜兒都沒有驚醒他們。而此時燈光點燃,似乎感到有些耀眼,睡在里頭的那個男的,方才眼皮子顫動了兩下,而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個時代,男的都是睡在里頭的,因為若是女的睡在里頭,男的睡在外頭,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比如說起夜——的話,未免就要從男的身上跨過去。而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這是對男人的不尊重,所以這個時代都是男的睡里頭,女的在外。 這個男人睜開眼之后,一開始還有些恍惚,只覺得屋里什么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楚,他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楚屋里的情況。屋中燈光已經點燃,而兩個黑衣人正站在自家床頭,瞧著自已。任是誰大晚上的睡到一半兒,猛然驚醒之后,卻是瞧見兩個黑衣人站在自已旁邊,只怕都會嚇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