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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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跡卻是擦洗不凈,頭發(fā)、胡須也亂糟糟的。 「把光滅了?!钩套趽P沒好氣地說道:「看著晃眼?!?/br> 劍玉姬淺淺一笑,身上散發(fā)的圣光漸漸收斂,顯露出眉眼的細節(jié),容貌更加 清晰,反而別有一番驚心動魄的美態(tài)。 劍玉姬似乎沒有看到他的狼狽,從容道:「魔尊之事,不知公子考慮得如何 了?」 程宗揚反問道:「紫丫頭列入門墻的事呢?」 「魔尊回歸,個便請紫姑娘參拜?!?/br> 程宗揚道:「你就那么肯定我能找到魔尊?」 「不瞞公子。武穆王別出機杼,世間能猜出他的心思的,公子之外,不作第 二人想。」劍玉姬淡淡道:「否則,妾身豈會將玉牌拱手相讓?」 看來鳥人留下的遺物,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那邊朱老頭和紫丫頭又步步緊 逼,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給扔出來。 「魔尊對你們就那么重要?」 「重要?!箘τ窦袂殚g透出一絲決然,「超過一切的重要?!?/br> 看到程宗揚眼珠轉(zhuǎn)動,劍玉姬道:「還請公子不要動什么心思——魔尊若有 差池,倒霉的可不只是我們巫宗?!?/br> 看到劍玉姬對魔尊難得一見的上心,程宗揚真有心拿魔尊做文章,但此言一 出,便熄了這份心思。魔尊對劍玉姬來說是超過一切的重要,對朱老頭和小紫也 同樣如此。用一堆手雷把魔尊炸成渣的念頭,還是不要有了。 「你們安排人手吧。半個時辰之后,我?guī)銈內(nèi)ァ!?/br> 「何必急在一時?」 程宗揚奇道:「著急的不是你們嗎?剛才你不還在說,魔尊是超過一切的重 要?」 「正因為魔尊太過要緊,才不能有絲毫疏漏?!箘τ窦崧暤溃骸覆恢?/br> 多久未曾合眼了?」 有多久了?程宗揚自己心里都有些恍惚。他原本準備休息一番再去秘境,只 不過想到趙氏姊妹與那些對漢室恨之入骨的獸蠻人同在一處,他心里就禁不住發(fā) 毛——還不如讓劍玉姬那幫貨待在里面,好歹是文明人不是? 至于劍玉姬言語間流露的關(guān)切,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她關(guān)心的對象并不是自 己,而是魔尊,她只是希望自己這個工具能保養(yǎng)好,避免因為疲憊而對魔尊造成 損害。 「公子身負眾望,還請善自珍重。至于敝宗,已經(jīng)等了十余年,也不在乎一 兩日?!箘τ窦鹕淼溃骸该魅沾藭r,妾身來請公子。」 劍玉姬說著,取出一只系著五彩綬帶的革囊,輕輕放在案上,推到程宗揚面 前。接著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兩步,到第三步時,那個優(yōu)雅的身影像幻影一樣微 微一蕩,消失不見,只在空氣中留下一絲微不可見的漣漪。 革囊系帶已經(jīng)松開,里面是一方皇后印璽。 ………………………………………………………………………………… 阮香凝又一次昏迷過去,她所受的箭傷極重,宮里的太醫(yī)看過,說至少要休 養(yǎng)三個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傷到骨骼。 劉欣那小娃娃居然沒哭,大出程宗揚的意料。方才那名獸蠻武士猙獰可怖的 模樣,足以讓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做噩夢,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卻顯得頗 為鎮(zhèn)定,讓程宗揚不由刮目相看。他本來猶豫著要不要把隨定陶王入京的宮人送 來照料,看到劉欣對阮香凝依戀的樣子,干脆放棄。 回到偏殿,小賤狗腦袋上插著一根黑色的羽毛,像顆魚雷一樣在殿中橫沖直 撞,被程宗揚上前一腳踢飛。 殿內(nèi)擺著一張寬大的御榻,長寬都有丈許。小紫慵懶地斜依在錦墊上,肘下 枕著一只鐵箱,另一只手貼在呂雉眉心,見程宗揚進來,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呂雉跪坐在榻旁,她眉心處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紫色氣息,手指緊緊捏著 衣角,玉容露出痛楚的神情。 云丹琉躺在榻上,她屬于聞戰(zhàn)則喜的戰(zhàn)爭狂人,搏殺時龍精虎猛,剛一打完 整個人就松懈下來,這會兒抱著一只軟枕,睡得正熟。 小紫松開手指,順勢一拂,封了呂雉耳側(cè)數(shù)處xue道。 「做什么呢?」 「從仇傻瓜那里敲了一篇搜神訣。人家拿來玩玩?!?/br> 「搜神?能搜她的神魂?知道她腦子里想什么?」程宗揚道:「你還用學這 個?不管誰落到你手里,不都是讓圓就圓,讓扁就扁嗎?」 「沒有那么神啦,都是些支離破碎的東西?!剐∽系溃骸改銈冋勍炅耍俊?/br> 「她們想要魔尊。」 「那就給她們好了?!?/br> 程宗揚奇道:「你難道不想把魔尊奪過來嗎?」 「一塊破石頭,我才不要?!剐∽弦贿呎f,一邊看著他的眼睛。 「怎么了?」程宗揚在臉上摸了摸。 小紫翹起唇角,笑吟吟道:「我?guī)湍愎魏雍貌缓茫俊?/br> 程宗揚摸了摸下巴,「小心一點啊。要是刮破,我可要揍你屁股?!?/br> 小紫笑道:「放心好了?!?/br> 小紫扶著他在榻上躺好,然后抽出一條絲巾,墊在他頜下。 身體在榻上躺平,完全放松下來,程宗揚不由舒服地呼了口氣,只覺渾身的 關(guān)節(jié)都傳來一絲困意。 似乎感受到身旁傳來的熱量,云丹琉松開軟枕,抱住他一條手臂,一條雪白 的大長腿也伸過來,搭在他身上,整個人往他懷里鉆了鉆。隨著她的呼吸,豐挺 的雙乳像波浪一般一起一伏,帶著一絲纏綿的韻律。 程宗揚早已疲憊不堪,這會兒看到云丹琉在旁邊睡得香甜,不禁倦意襲來, 重重打了一個呵欠。 小紫道:「別動?!?/br> 程宗揚握住住小紫一只手,閉上眼睛。 小紫取出一柄小小的銀刀,溫涼如玉的纖指按在他下巴上,輕柔地移動著。 銀刀還沒落下,程宗揚就發(fā)出鼾聲,沉沉睡去。 那些星河在自己腹中旋轉(zhuǎn)著,隨著身體的膨脹,彼此間引力越來越弱,斥力 越來越強,星光也變得越來越稀薄,直到膨脹至極限,再也無法維系。那些被吞 噬的星河瞬間分崩離析,星星點點的光芒飛速遠離,最后逐一消失在黑暗而冰冷 的宇宙中。 程宗揚猛然驚醒過來,一手按住腹部。丹田內(nèi)的氣輪運轉(zhuǎn)還算平穩(wěn),但似乎 比平常慢了一點點。自己吸收的死氣早已超出了目前的境界,突破卻遙遙無期。 他有些擔心,過量的真氣不會引起丹田的崩潰吧?畢竟通常突破境界最大困難在 于真元積累不夠,像自己這樣積累過多的,可以說絕無僅有,連個可以參考的對 象都沒有。 身邊的被衾已經(jīng)空了,云丹琉和小紫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枕頭上留著一根長 長的發(fā)絲。程宗揚側(cè)身撿起發(fā)絲,聞著枕上殘留的體香,一時間只覺渾身發(fā)懶, 只想就這么倒頭睡去,睡他個天荒地老。 可惜事與愿違,他還沒來得及伸個懶腰,外面便傳來一陣哭嚎聲。 程宗揚跳了起來,「怎么了?」 罌粟女守在外面,「是天子移靈,吵醒了主子。」 「移靈?」剛醒來的程宗揚有些發(fā)怔,「要出殯嗎?」 「過幾日才好出殯。」罌粟女一邊說,一邊卷起簾子,「外面的人商量,先 把天子靈柩移往帝陵,好給新天子騰出地方來辦登基大典,然后再擇日下葬?!?/br> 移靈可是大事。程宗揚一邊披上衣物,一邊責怪道:「怎么不叫醒我?」 「紫mama吩咐的,讓主子多睡一會兒?!?/br> 程宗揚打眼一看,外面已經(jīng)是薄暮時分,「我睡了一天?」 「不到四個時辰?!?/br> 程宗揚理了理衣冠,走出長秋宮。只見御道兩旁跪滿了幸存的宮人、內(nèi)侍, 正遍身縞素,伏地嚎啕大哭。這倒不是裝的,實在是連日來擔驚受怕,幾乎每個 人都在鬼門關(guān)前轉(zhuǎn)了一圈——有的還不止轉(zhuǎn)了一圈——給嚇的。 劫后余生,眾人驚悸未消,哭得分外真切。只是有多少是為自己,有多少是 為天子,那就兩說了。 小紫等人都在宮門處,卻沒有看到定陶王劉欣。 哭聲驀然一響,每個人都放大悲聲,一時間哀聲動地。接著便看到一群披著 麻衣的送葬者往宮門處行來。天子的棺槨不用車馬,全靠人力扛抬。只見烏壓壓 一片人頭簇擁在櫬棺周圍,為天子扶靈。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眾諸侯。清河王劉蒜程宗揚已經(jīng)久聞其名,此時一見,果 然頗具儒雅之氣,舉手投足都有著仁人君子的風范,使人如沐春風,不由自主就 心生好感。 再往后,是群臣之首的霍子孟。他滿面戚容,雙目紅腫,步履蹣跚,至少看 上去像是悲戚到了極點。 程宗揚心下暗贊,這種老戲骨,演技精湛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果然是自己 比不了的。 董卓那一箭絲毫沒有留手,金蜜鏑身負重傷,戰(zhàn)后便陷入昏迷。否則以他的 稟性,此時就算走不動路,也會讓人把他抬來。 跟在靈柩后面的是劉驁的一眾妃嬪,一群女子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有資格扶靈的并不多,再往后,才是送葬的大頭: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送葬 的人群中居然還有秦檜,他官職雖然微末,卻是極少數(shù)一開始就堅定站在長秋宮 一方的「純」臣,忠貞不二,往后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這種露臉的場面,當然 有他一席之地。 再后面,是兩張空輦。按照宮中的說法,太后與皇后先后抱病,無法親臨送 葬,繼嗣的定陶王年紀太小,又受到「驚嚇」,只在宮門處拜送。 等靈柩離宮門還有半里,唐衡和徐璜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著定陶王劉欣 出來,后面的阮香凝則被齊羽仙扶著。 劉欣換了一身小小的喪服,一手拿著哭喪棒,按照唐衡和徐璜的指點,在香 案后叩拜行禮。只是他另一只手,始終扯著阮香凝的衣角。 程宗揚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兩天之前,阮香凝對劉欣來說還是個素未謀面 的陌生人,可此時說阮香凝是定陶王的乳母,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懷疑。真不知道 是阮香凝富于親和力,還是她的瞑寂術(shù)對小孩子特別有效,抑或是這小娃娃失去 朝夕相伴的盛姬之后,把所有的依賴都放在了阮香凝身上。 但最讓程宗揚難以理解的,還是移靈的時機——哪里有夜間移靈的?劉驁再 怎么說也是天子,關(guān)乎朝廷的臉面,死得再不光彩,也必須風光大葬。 王蕙慢條斯理地解釋道:「這是太后的意思,也是霍大將軍的意思。洛都屢 生變故,索性把諸侯、重臣全聚在一處。至少在定陶王正式登基之前,不讓他們 留在洛都,一來免得再出亂子,二來也免得他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程宗揚心下了然,這些諸侯各有衛(wèi)隊,加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洛都血 戰(zhàn)多日,兵力空虛,只剩下一支完整的胡騎軍,未必能鎮(zhèn)得住場子。不如把他們 送到城外,把可能的威脅降到最低。連夜移靈的倉皇之舉,透著眾人的心虛,但 心虛就心虛吧,洛都實在經(jīng)不起再亂了。至于劉驁的身后事是不是丟臉——死人 的臉面又能值幾個錢? 夜色漸臨,天子的靈柩在眾臣簇擁下漸行漸遠,動地的哀聲也隨之遠去,身 后的宮禁仿佛被人遺忘,一下子人去樓空,變得冷清之極。 徐璜等人撤去香案,送定陶王回去休息,又派人清理宮室,準備登基大典的 事宜,忙得腳不沾地。人群一散開,程宗揚赫然發(fā)現(xiàn),連那些期門都被打發(fā)到他 處,整個長秋宮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幫人馬,敖潤、馮源、鄭賓、劉詔……一個外 人都沒有。 「高智商呢?」 小紫笑道:「找他的小胡姬去了?!?/br> 「這個小兔崽子……」 程宗揚往四周看了一圈,「云丫頭呢?」 「云姊姊也有一家人要照料呢。」 云蒼峰此前趕往舞都,籌措資金,準備借著算緡令造成的波動大展拳腳,誰 也沒想到天子會突然駕崩,洛都之亂瞬間爆發(fā)。 云家還有大批掌柜留在城郊的別院中,也不知道是否被戰(zhàn)亂波及。云丹琉作 為云家在洛都唯一的主事者,眼下戰(zhàn)亂平定,當然要趕回去照應(yīng)。 「別的人呢?」 「班超在西邸主持軍務(wù)。盧五爺和王孟在北邙,還沒有回來。秦會之給天子 送葬,吳長伯在永安宮,守著湖水。程鄭在安排糧秣,還要和趙墨軒一起,跟城 里的商賈打交道……」小紫掰著指頭一一數(shù)過,最后道:「大家都在忙著呢?!?/br> 程宗揚摸著光溜溜的下巴道:「這么說,就剩我一個閑人了?」 小紫笑道:「錯啦,只有我一個閑人。程頭兒還要去審案呢?!?/br> 「審案?」程宗揚一頭霧水,「審什么案?」 「造反的大案啊?!剐∽蠇陕暤溃骸咐浥?,請老爺升堂了。」 第六章珠胎暗結(jié) 長秋宮一處大殿內(nèi),兩只高大的銅熏爐燒得正旺。外面滴水成冰,殿內(nèi)卻是 溫暖如春。 程宗揚雙手撫膝,端坐榻上,望著下方的「差役」,不禁又是納悶,又是好 笑,「你們這玩的是哪一出?」 坐榻前方兩名「差役」不是旁人,正是驚理與何漪漣。她們穿著皂衣,手邊 擺著五色大棒,唇上還貼了兩撇小胡子,打扮得就像兩個嬌俏的隸徒。 旁邊擺著一張書案,一名「師爺」坐在案后,卻是威遠鏢局總鏢頭的夫人阮 香琳。而卓云君這位太乙真宗教御,則脫去道袍,換了青衫,扮成一名給師爺打 下手的書吏。 最讓程宗揚驚訝的是,這里面還有一張熟面孔,那廝下巴光溜溜的,一臉桀 驁不馴的傲氣,居然是中行說! 他狐疑地看了小紫一眼。這死太監(jiān)以往仗著身為天子的親信,沒少找自己的 茬,眼下劉驁死得不能再死,自己大獲全勝,沒順手砍了他就是好的,居然還敢 往前湊?再看那廝的嘴臉,都到這份兒上了,還一點都沒有當孫子的覺悟,照樣 一臉傲氣。 中行說腰間一邊別著竹尺,一邊帶著拶子,手中還提著一面銅鑼。他「咣」 的敲了一聲鑼,尖聲道:「帶人犯!」 驚理與何漪漣同聲道:「威武……」話音未落就笑成一團。 「閉嘴!」中行說喝斥道:「審案呢!嚴肅點!」 兩女趕緊收起嘻笑。這個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的太監(jiān)本來都傷得快死了,不 知他吃了什么仙丹,短短兩天時間就又活蹦亂跳。也就是一兩天,她們已經(jīng)充分 了見識一個沒有眼力價的死太監(jiān)能有多惹人煩,這貨不但粗暴跋扈,囂張放肆, 啰嗦嘴碎,還他媽的特好管閑事,所作所為簡直是罄竹難書。 廊外鐵鏈聲響,罌粟女當先入內(nèi),她手中拖著一條鐵鏈,后面一名婦人脖頸 被鐵鏈系住,像母狗一樣四肢伏地,跟在她后面爬進殿內(nèi)。隨著身體的爬行,那 婦人纖軟的腰臀像蛇一樣扭動著,柔若無骨,媚態(tài)橫生。體態(tài)妖嬈,容貌艷麗, 正是襄城君孫壽。 她揚著頭,蛾眉微微顰緊,臉上的表情似泣非泣,似笑非笑,羞中帶怨,憂 中含喜,各種神態(tài)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將狐媚二字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孫犯!」中行說尖聲喝道:「襄邑侯呂冀陰謀弒君,罪在不赦!你身為呂 逆正妻,可知罪!」 「啟稟老爺,」孫壽對著榻上的主人,嬌滴滴道:「呂逆謀逆之事,犯婦全 然不知,還請老爺開恩,饒恕犯婦?!?/br> 孫壽做作了姿態(tài),嬌呻聲柔媚入骨。程宗揚看著有趣,一手摸著下巴,饒有 興致地說道:「饒了你嗎?」 「謀逆大罪,按律要夷三族?!拱绯伞笌煚敗沟娜钕懔照f道:「無分主從, 一律斬首?!?/br> 「阮師爺,」孫壽泫然欲滴地道:「昨晚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阮香琳怔了一下,「昨晚怎么了?」 「昨晚阮師爺找到奴家,說只要奴家乖乖聽話,讓師爺快活一番,就有法子 免去奴家的死罪。奴家聽了師爺?shù)脑?,?yīng)許了下來。昨晚奴家趴在草墊子上,撅 著屁股讓師爺弄了半宿,阮師爺,你難道都忘了嗎?」 阮香琳俏臉一紅,「昨晚又不是我一個。」 「奴家被蒙住眼睛,除了師爺,不知道旁人還有誰?!?/br> 「啪!」中行說舉起竹尺,毫不客氣地往孫壽臉上抽了一記,「你身為襄邑 侯正妻,堂堂襄城君,竟這般不知羞恥!還要不要臉面了?」 孫壽白晰的臉頰頓時紅了一道印子,她臉上媚意絲毫未改,吃吃輕笑著像是 撒嬌一樣說道:「入獄成了犯婦,不管哪位獄卒都是大爺,什么身份啊,地位啊 都是假的,只有身子是真的??柿艘I了要食,冷了要衣,可能拿來換衣食 的,也只有這具身子。要說臉面,牢獄里頭,賤奴這只白嫩嫩的屁股才是臉面。 若不是賤奴的屁股能給諸位大爺尋樂子,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程宗揚失笑道:「這些話都是哪兒來的?」 小紫笑道:「她們問了北寺獄和詔獄的人,又添油加醋,編出來的?!?/br> 阮香琳生氣地說道:「昨晚我們可不是這么說的——明明都說好的,威逼勒 索的是卓奴。」 阮香琳擔著一個妾的名份,結(jié)果被那些奴婢有意無意地抱起團來針對,如今 連一個罪奴都壓制不住,不禁心下惱怒。 「可能是這賤奴記錯了吧。奶奶別生氣?!购武魸i笑著岔開話題,「孫犯, 你說你下邊的臉面生得標致,還不露出來,讓老爺看看是真是假?!?/br> 孫壽雙手伸進衣內(nèi),妖媚地褪去下裳,伏在地上,轉(zhuǎn)過身子,將那只白膩如 脂,欺霜賽雪的粉臀高高翹起,對著主人。 眾女笑道:「這臉長得好生標致?!?/br> 聽到眾女的調(diào)笑,孫壽愈發(fā)賣力,她雙手抱著屁股,一邊妖嬈地扭動著,一 邊將白生生的臀rou掰開,露出中間仿佛涂過胭脂一般,紅艷欲滴的肛洞和蜜xue, 在眾人面前扭腰擺臀,yin態(tài)橫生。 小紫笑吟吟道:「我問你,呂冀的脫陽散是哪里來的?」 眼前雪滑的美臀一顫,臀縫間那只嬌嫩的rou孔猛地收緊,打了個哆嗦。 程宗揚微微挺直身體。洛都之變的緣起正是天子駕崩,可劉驁的死因至今仍 然是個謎。各方勢力在洛都打成一鍋粥,卻沒有一個人關(guān)心天子為何暴斃,程宗 揚也是此時才聽到脫陽散。 孫壽顫聲道:「奴婢不是有意欺瞞主子……」 卓云君嗤笑道:「傻瓜,你如今在紫mama身邊伺候,生死都在紫mama一念之 間,即便天子因你而死,只要mama高興,就能護得你周全,用得著怕成這樣嗎? 話說回來,你若還懷有二心,就是天王老子也護不住你。」 「奴婢知道了?!箤O壽道:「那脫陽散是賤奴閑來無事,照一張古方炮制的。 原本只當是助興的藥物,用過才知道會死人。賤奴不敢再用,剩的一些,都被襄 邑侯拿走。奴婢也不知道他會用在天子身上。求主子明鑒,奴婢對他們弒君的事, 真的是毫不知情?!?/br> 中行說兩眼血紅,嘶聲道:「是誰下的藥?」 「奴婢真不知道?!?/br> 卓云君咳了一聲,「帶證人。」 一名戴著貂蟬冠的內(nèi)侍被帶進殿內(nèi)。一進門,他就一頭撲到地上,一邊玩命 的磕頭,一邊一迭聲地說道:「小的罪該萬死!求主子饒小的一條狗命,好給主 子當牛做馬,伺候……哎喲!」 中行說掄起竹尺抽在他臉上,「就你屁話多!」 卓云君道:「張惲,是誰給天子下的藥?」 張惲捂著臉道:「是襄邑……逆賊呂冀!都是他!那個狗賊喪心病狂,指使 昭陽宮的內(nèi)侍下藥,毒害天子!」 「呂冀為何要毒害天子?」 「是天子親政,觸了呂逆的忌諱。還有……還有……」 「說!」 「還有昭陽宮的趙昭儀。呂逆那廝,活脫脫就是個色中惡虎,天生yin魔啊, 他自從見過趙昭儀,就心懷鬼胎。毒殺天子當晚,便在昭陽宮強暴了趙昭儀,色 膽包天,罪該萬死!」 程宗揚眼角跳了一下,「你們偽造趙昭儀自盡的假像——把人藏哪里了?」 「呂逆假造趙昭儀自盡,其實打算把人帶回侯府,長久jian宿。昭儀被他喂了 藥,昏迷不醒,不久就被襄邑侯府的人運走。再后來,小的就不知道了。」 程宗揚不禁心下佩服,這呂冀真是好膽量,強暴了天子的嬪妃還不夠,居然 還收入府中,打算長期霸占,真是不怕死啊。不過話又說來,如果贏的是呂氏, 別說一個昭儀,就是皇后趙飛燕,也只能被他拿在手中任由擺布。 對于劉驁之死,程宗揚基本上是一種旁觀漠視的態(tài)度。劉驁死得雖冤,但也 算自尋死路。但對于這位趙昭儀,他就不能坐視不理了。畢竟友通期是自己送入 宮中的,自己是有責任保護她的周全。 「她人呢?找到了嗎?」 「在襄邑侯府的密室找到了?!贵@理道:「她被人下了六識禁絕丹,假死的 時間過久,如今還沒有醒?!?/br> 六天還沒有醒?程宗揚道:「六識禁絕丹不是能自行化解嗎?」 「六識禁絕丹分別禁絕六識,一次服用一種,對人并無大礙。但她被人喂下 至少三種以上,劑量又大,必須要有解藥才能解開。我們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假死 數(shù)日,再拖延下去,只怕……」 「會死嗎?」 「倒不會死,只是禁絕的六識怕是不能再恢復?!?/br> 程宗揚心下一沉,禁絕的六識不能再恢復,意味著友通期即便活著,余生都 將目不能識,耳不能聞,口不能言——那不就成植物人了嗎?對一個花季女子來 說,這簡直比死還難受。 「呂冀既然把人帶走,應(yīng)該已經(jīng)備好解藥。解藥呢?」 諸女的目光都落在張惲身上。張惲哭喪著臉道:「也許……大概……或者, 可能……會不會……掉哪兒了?這兵荒馬亂的……」 小紫笑道:「請光明觀堂的女神醫(yī)上來吧?!?/br> 義姁冷著臉被帶進殿內(nèi)。 程宗揚狐疑地看著她,難道她能解開六識禁絕丹?說實話,程宗揚對義姁自 稱的光明觀堂身份還有些懷疑。自己接觸過的光明觀堂門人,無論小香瓜、潘姊 兒,還是師師,不管聰明還是笨拙,都有種超脫凡塵的氣質(zhì)??蛇@個義姁給自己 的感覺……她在自己面前的冷傲態(tài)度之下,似乎總有一絲隱藏很好的市儈。并不 是說市儈不好,畢竟自己也是個市儈之徒,但光明觀堂能教出小香瓜那種弟子, 義姁表現(xiàn)的附炎趨勢,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義姁掃了下身赤裸的襄邑侯夫人一眼,然后看向小紫,她與這個少女接觸時 間極短,但從旁人恭順到諂媚的態(tài)度中,就能看出這位紫姑娘的不凡。但她并不 擔心,因為自己有足夠的底牌——比六識禁絕丹的解藥更重要。 義姁滿懷信心等著那個少女開口,然后就聽她問道:「那個脫陽散的方子, 是你給孫壽的嗎?」 義姁眼中透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孫壽,然后 道:「是。」 「為什么?」 義姁以為是孫壽透出的口風。有道是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堂堂漢國封君, 襄邑侯夫人,落到眼下這步田地,還不忘拖自己下水,義姁也不準備再給她留什 么體面,毫不掩飾地說道:「襄城君背地里招攬面首,多有不如意之處,因此想 尋一個床笫間壯陽尋歡的方子。是我學醫(yī)不精,誤用了一張古方。出事之后,我 就讓她毀了方子,免得再害人性命?!?/br> 「真奇怪,呂冀手里為什么會有六識禁絕丹呢?」小紫一邊說,一邊大有深 意地看著義姁。 這少女沒有追問脫陽散,反而又轉(zhuǎn)回六識禁絕丹上,思路如此跳脫,倒把義 姁原本準備好的腹稿攪得七零八落。義姁心頭一陣發(fā)緊,孫壽畢竟是呂冀之妻, 而且眾所周知,呂冀有懼內(nèi)的毛病,天知道他透露了多少消息,比如六識禁絕丹 的來歷。 義姁遲疑了一下,「那些六識禁絕丹是我閑暇時煉制的?!?/br> 「果然好厲害呢?!剐∽闲Φ溃骸改阕鲆粋€我看看?!?/br> 義姁抿緊嘴巴,過會兒道:「這里沒有材料?!?/br> 「有材料你就能做出來嗎?」 義姁硬著頭皮道:「能?!?/br> 小紫勾了勾手指,雪雪立刻跑過來,吐出一堆藥瓶。 「這是六識禁絕丹的材料,你來做吧?!?/br> 義姁勉強道:「沒有丹爐?!?/br> 小紫抬手一拂,「你連六識禁絕丹用哪些材料都不認得,還能煉出六識禁絕 丹來嗎?」 義姁目光游移不定,她方才情急之下,一時口不擇言,此時已經(jīng)后悔不迭。 忽然間手上一緊,卻是中行說那個前任天子的心腹太監(jiān)拿出拶子,套在她指 間,接著一腳踹在她膝彎。 義姁修為被制,沒有絲毫抵抗之力,被他一腳踹倒在地,雙手舉過頭頂,緊 接著發(fā)出一聲凌痛的慘叫。 中行說與義姁作為南北二宮主人的心腹,彼此間早就勢同水火,有這個機會 落井下石,絕不肯錯過。他扯住拶子兩端的系繩一收,竹制的拶子發(fā)出細微的破 碎聲,幾乎將義姁的指骨生生夾斷。 「是龐白鵠!」義姁凄聲叫道:「廣源行的商人一直在巴結(jié)呂冀,呂冀說要 一種讓人假死的藥物,龐白鵠就送了幾顆六識禁絕丹,放在我處。」 中行說一點都沒有作為外人的覺悟,沖卓云君道:「都記下來!」好像他才 是管事的一樣。 卓云君搖了搖筆,「你明知道龐白鵠死在亂軍之中,才這么說的吧?」 中行說被她點醒,獰聲道:「好個賤婢!到了這時候還不老實!」說著又要 用力。 「等等!」程宗揚喝止他,問道:「龐白鵠送了六識禁絕丹,解藥呢?」 十指連心,義姁痛得額頭滲出一層細汗,顫聲道:「沒有解藥?!?/br> 「沒有?」 義姁忍痛道:「龐白鵠他們給襄邑侯講行商時的奇聞異事,提到有人對付仇 家,把仇家的妻女禁絕六識,做成活的器物。襄邑侯動了心思,向他索要,打算 用在趙昭儀身上?!?/br> 「活的器物?」小紫道:「把趙昭儀做成活死人嗎?」 「是。」 「這么說,你們明知道她用過六識禁絕丹會變成活死人?」 「是?!?/br> 「故意不備解藥?」 「是。」 小紫道:「你和廣源行有什么關(guān)系?」 義姁呼吸一窒。 小紫也不催問,只把雪雪抱在懷中,撫摸著它柔軟的皮毛。 阮香琳咳了一聲,開口道:「帶胡犯。」 耳畔銀鈴聲響,胡情和孫壽一樣,四肢著地爬進殿內(nèi),區(qū)別在于孫壽還穿著 衣物,她卻是從頭到腳一絲不掛。胡情在呂雉身邊的時候,只是個相貌普通的尋 常婦人,此時露出狐族本色,卻是妖媚異常。她肌膚白如牛乳,腰臀曲線完美得 驚人,胸前兩只的乳球又白又大,沉甸甸搖晃著,殷紅的rutou被銀環(huán)穿透,掛著 一對銀鈴。 她一直爬到小紫身前,然后抬起媚艷的玉臉,用紅唇親吻女主人的腳底,神 態(tài)恭順無比。 小紫一邊用白玉般的腳趾逗弄她的唇舌,一邊道:「光明觀堂的弟子,為何 會入宮,成了太后的心腹?」 「回主子,」胡情翹著舌尖,嬌喘細細地說道:「呂雉早年間曾與燕姣然結(jié) 識。義姁持燕姣然的手書來訪,又有些醫(yī)術(shù),呂雉就留她在宮里。奴婢后來才發(fā) 現(xiàn),她與晴州那些商人暗中來往?!?/br> 義姁辯解道:「我下山途中,曾給人治病。也是后來才知道那人是廣源行一 名執(zhí)事。廣源行聽說我被太后留下,就想通過我,與呂冀結(jié)交。這些事我都已經(jīng) 一一稟明太后,并沒有暗中交往?!?/br> 「你入光明觀堂之前呢?」胡情毫不客氣地揭穿她,「如果我沒猜錯,當初 送你去光明觀堂的人,就是廣源行那位龐執(zhí)事吧?!?/br> 此言一出,義姁終于為之色變。 程宗揚這會兒總算聽明白了,義姁很可能幼時被廣源行收養(yǎng),或者干脆就是 被廣源行買走的。當年光明觀堂迫于岳鵬舉的壓力,答應(yīng)為她培養(yǎng)兩名絕色,不 知為何會挑到了義姁。不過與另一個被挑中的樂明珠不同,義姁沒有進入內(nèi)門, 而是和李師師一樣,被列為外門弟子。 時過境遷,岳帥消失,當年的承諾自然作廢。義姁也已成年,按照光明觀堂 的慣例下山行醫(yī),入世修行。靠著醫(yī)術(shù)和燕姣然的手書,義姁順理成章地留在永 安宮,成為太后的心腹,結(jié)果又與廣源行的人拉上關(guān)系。 導致天子暴斃的藥物居然出自光明觀堂弟子之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 個消息傳揚出去,對一向看中名聲的光明觀堂都是重大打擊。自己能不能以此為 借口,把小香瓜勒索過來呢? 程宗揚正想得入神,忽然聽到殿中眾女齊聲呼道:「威武!」 他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阮香琳那位師爺認為義姁不老實,發(fā)話要打她板子。程 宗揚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義姁言語不盡不實,是該好好打一頓。 中行說也嫌拶子不過癮,捋起袖子喝道:「往死里打!棒子給我!」說著伸 手就去奪驚理的赤色大棒。 驚理不樂意了,「干嘛搶我的?」 「我替你打,你還不樂意?缺心眼兒吧!」中行說從旁邊的五色棒中抄起一 根,對義姁喝道:「敢害天子!反了你了!」 「等等!」義姁叫道:「你們打死我,誰來救治趙昭儀?」 阮香琳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br> 義姁心一橫,揚臉道:「有件事忘了告訴諸位——趙昭儀已然有孕在身,她 若有個三長兩短,便是一尸兩命!」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怔住。 過了一會兒,阮香琳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中行說拖起大棒,像條忠犬一樣護在義姁身前,「誰敢打!來啊!從我身上 踩過去??!」 程宗揚一手撫著額頭,同樣被這個消息震得不輕。劉驁后宮那么多妃嬪,多 少年連個鵪鶉蛋都沒生下來,友通期才入宮幾天,居然就有孕了?偏偏還是在劉 驁死后才爆出消息,簡直是個黑色笑話。程宗揚不禁想起當日的市井傳言,友通 期克父克母克兄克弟——這邊有孕,立馬就克死丈夫,還真是一點都不耽誤。 程宗揚拍案道:「這件事誰都不準往外說!」 張惲「啪」的給了自己一記耳光,「小的什么都沒聽到!」他這會兒怕得要 死,已經(jīng)「畏罪自殺」的趙昭儀不但沒死,而且還懷了天子的骨血,這個消息傳 揚出去,立刻就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按照他的經(jīng)驗,只下封口令哪兒夠呢?滅 口才是常理。滅旁人的口,這位主子可能還得算一下值不值當,像自己這種毫無 價值的人渣,根本就沒有活命的理由。 張惲猜得沒錯,程宗揚正陰沉著臉看著他,猶豫著要不要把他處死算了。 最后他還是長吸了一口氣,收起殺心。這些天來,洛都死得人已經(jīng)夠多了。 張惲先是跟隨呂氏,呂氏失勢,又投到劉建門下,這樣一個雙重叛逆,喪了兩次 家的喪家犬,可以說是舉世皆敵,出了這座殿門,就是死路一條。殺他容易,可 無非是徒增殺孽。 「六識禁絕丹你能解開嗎?」 義姁像撈到救命稻草一樣說道:「能!」 程宗揚看了義姁一會兒,然后道:「你的解毒丸還吃著的吧?」 義姁臉色有些發(fā)青。 「我不管你隱瞞了什么,也不在乎?!顾麚]了揮手,「你去照料趙昭儀吧。 她若醒不過來,你也不用活了。對了,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以后不要再稱昭儀。改 名友通期,稱期夫人?!?/br> 「是?!贡娙她R聲應(yīng)下。 唯獨中行說道:「為什么不叫友夫人?還有,為什么要改名?你瞧你編的這 名字,有點女人味嗎?再說了,圣上有子,乃是天下之大幸!應(yīng)該立即稟告皇后 殿下,立趙昭儀肚里的孩子為天子!」 程宗揚恨不得踹他一腳,「你是豬腦子?你怎么解釋她是怎么活過來的?把 真相揭出來,讓天子再丟一遍臉?退一萬步說,其他事全都擺平了,你就能確定 她懷的是男孩?萬一是位公主呢?」程宗揚冷笑道:「說得再誅心一些,當上天 子,就真比一個市井百姓快活?立一個未出生的胎兒為帝,你是為天子的骨血著 想,還是為了你自己的榮華富貴著想呢?」 中行說臉漲得通紅,梗著肚子還要再爭論,程宗揚豎起一根手指,「你如果 閉嘴,我就允許你跟著一同去照料期夫人。不然,就算她順利生下子嗣,我也有 辦法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天子僅存的骨血。」 中行說脖子梗了半天,終于憤憤閉緊嘴巴。 第七章光陰消摩 中行說與義姁一同離開,剩下殿中諸人神情各異。 對于友通期有了天子骨血之事,阮香琳和卓云君并不怎么在意,她們一個身 在宋國,一個身份超脫,漢國天子對她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驚理與何漪漣流 露出幾分意動,畢竟那是漢國天子唯一的骨血,身份非同凡響;罌粟女在昭陽宮 與友通期相處多時,相比之下,對她的安危最為關(guān)切;張惲則趴在地上,連大氣 都不敢喘一口,程宗揚都懷疑他會不會把自己給憋死。 至于孫壽和胡情,這會兒正擠在紫丫頭面前,爭相獻媚。這對狐族的姑侄女 剛換了主人,便俯首貼耳,仿佛一對哈巴狗一樣,乖巧恭順。程宗揚有些明白為 什么那么多人喜歡狐族的侍婢了。 程宗揚視線從殿中掃過,最后落在小紫臉上。顯然死丫頭也沒想到友通期會 有孕在身。這個孩子注定是不能曝光的,只希望他的小命能硬一點,至少別被他 親媽給克了。 小紫道:「審到哪里了?」 卓云君道:「審到廣源行的行止了?!?/br> 「繼續(xù)吧。」 卓云君嬌聲道:「帶人犯?!?/br> 看到帶上來的人犯,眾女都露出曖昧的笑容。這次帶上來的是一張新面孔: 劉建的太子妃,當過短短數(shù)日偽皇后,黑魔海的御姬奴成光。 成光像是剛剛妝扮過,玉頰脂粉猶新。她和孫壽、胡情一樣,被牽著爬到座 榻前。 小紫朝張惲抬了抬下巴,「中行說不在,你來審好了?!?/br> 張惲一張青黃臉立刻放出光來,他往前爬了兩步,狠狠磕了個頭,尖著嗓子 道:「奴才遵旨!」 「審仔細些,」小紫看了程宗揚一眼,笑道:「好讓老爺開心。」 「小的明白!」 張惲爬起來,撿起中行說丟下的竹尺,在手里拍了拍,厲聲道:「犯婦,你 可知罪嗎?」 成光道:「奴婢知罪。」她哀聲乞求道:「紫姑娘,念在同門的份上,還請 饒奴婢一命?!?/br> 張惲舉著竹尺的手本來已經(jīng)揚了起來,聽到這話不由停在半空。這位居然是 自家新主人的同門? 小紫笑道:「你都已經(jīng)叛出巫宗啦,我還沒有正式列入門墻——哪里是什么 同門呢?」 對?。垚翐]起竹尺朝成光身上抽了一記,用不男不女的聲音叫道:「說! 你是怎么與廣源行勾搭上的?」 成光痛得顰起眉,看了看胡情,又看了看孫壽。 小紫側(cè)了側(cè)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左邊這個,被我收了一魂一魄。右 邊這個,除了獻出魂魄,還自愿獻身為奴。太子妃,你選哪一個呢?」 成光臉色數(shù)變,半晌沒有開口。 張惲又往她身上抽了一記,「賤蹄子!主人收你當奴婢,那是多大的恩典? 昂?你居然還不趕緊謝恩?」 胡情嬌聲道:「太子妃自矜身份,不愿與我們這些下人為伍也是有的?!?/br> 孫壽道:「一個封國被廢的太子妃,有什么身份?再說了,她以前干的腌臜 事還少嗎?」 胡情和孫壽都是離漢國權(quán)力中樞最近的人,對成光的事跡早有耳聞,一通冷 嘲熱諷,提及了她在江都國時干的勾當。 成光到底還要些臉面,生怕她們把自己的老底都揭出來,連忙道:「奴婢也 愿獻身為奴。」 小紫只說了三個字,「廣源行?!?/br> 成光硬著頭皮道:「廣源行本來一心巴結(jié)呂冀,可呂太后對晴州的商賈頗為 不喜。他們便找到奴家,說是愿意出錢出力,襄助劉建,圖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