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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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狂&弄玉 章、婚期當許 覆蓋洛都的大雪已然融盡,街市上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往日的繁華和喧鬧, 但也已經(jīng)車來人往,生機漸復。尤其是通往碼頭的長津門一帶,成群的車馬滿載 著剛剛從洛水運來的貨物,川流不息地運往城中,人喧馬嘶,更顯熱鬧。 程宗揚隨著人流策馬而行,卻絲毫無心留意周遭的景致。云丹琉一聲喝斥, 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按照約定,自己本來應該在月初就趕赴舞都,與 云如瑤完婚。事實上自己也是這么安排的,那時自己已經(jīng)著手撤離,可沒想到臨 行之前,自己為了滿足趙合德的心愿,帶她入宮一行,卻撞上宮中劇變。天子遇 弒,群魔亂舞,局勢就此急轉(zhuǎn)直下,洛都一片大亂,自己陷身城中,連日來在生 死之際搏命,稍有不慎就有覆亡之危,早把婚事拋到腦后。 云如瑤在舞都左等右等不見新郎官,派人到洛都打聽,正趕上封城,內(nèi)外音 信斷絕,傳出的消息只說城內(nèi)打得厲害,一會兒說呂氏殺了天子,一會兒說諸侯 興兵屠滅呂氏,一會兒說昭儀弒君,大司馬殺了皇后,一會兒又說邊軍入京,與 大將軍打得不可開交??傊鞣絼萘須⑷?,直殺得血流成河,連武庫和皇宮 都給燒了。 云如瑤在舞都一日三驚,直到王孟趕來,眾人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得知自 家相公安然無恙,云如瑤憂心稍解。她原本想與延香等人同行,但小郭靖為父奔 喪耽誤不得,她又一向體弱多病,經(jīng)受不住途中的顛簸,于是雙方分做兩路,延 香等人晝夜兼行,云如瑤則與哈米蚩等人隨后趕來。 云丹琉與城外的族人聯(lián)系上之后,聽說姑姑正為婚事?lián)?,立即起身前往?/br> 都。幸好雙方未曾錯過,在途中相遇,云丹琉一直把姑姑護送到伊闕,借口打理 住處,匆忙返回洛都,提醒程小人別忘了正事。 「姑姑的婚事是我們云家的頭等大事,若讓叔叔們知道,你把婚事都拋到腦 后,哼哼!」 「開什么玩笑!」程宗揚肅然道:「這種事情能忘嗎?洛都的事情你也看到 了,但凡我能脫開身,婚事早就辦了?!?/br> 云丹琉沒好氣地說道:「那邊的新房本來都布置停當了,因為你的事,張掛 好的喜縵全拆了,發(fā)出的喜帖也收了回來。這次是三叔親自來送,除了小姑姑, 還帶了五車的嫁妝。」 程宗揚干笑兩聲,抽空向秦檜使了個眼色。秦檜心下會意,策騎上前,略略 落后半個馬位。 「趕緊準備房子!」程宗揚焦急地壓低聲音道:「越快越好!」 「朝廷準備將襄邑侯府賜給主公,作為舞陽侯邸?!?/br> 呂冀的襄邑侯府是洛都一等一的豪宅,可用來當婚房…… 「會不會不太吉利?」 秦檜應聲道:「襄城君府亦可?!?/br> 這主意不錯。呂冀與孫壽各有宅邸,隔街相望。呂冀剛剛死于非命,用他的 故宅辦婚事嫌不吉利,孫壽的襄城君府倒沒有太多忌諱。 呂劉之亂,給洛都的權(quán)貴來了次大洗牌,空出的宅院著實不少,但宅院的主 人大都像呂冀一樣橫死,說起來全是兇宅??蓚}促之間也沒有可以選擇的余 地,襄城君府已經(jīng)是最好的選擇了。 「就這么辦!時間耽誤不得。你組織洛都的商家,來一次大采購,把能包的 全包出去,花錢不要緊,只要能配上如瑤的身份,花多少都好說。還有,把賬目 給我一份?!?/br> 秦檜拿出記賬的簿冊遞了過來,然后領(lǐng)命而去。程宗揚在馬上信手翻看,正 好幾名短打扮的洛幫幫眾趕著一群肥豬入城,行人紛紛避讓。程宗揚策馬退開, 險些撞到一名行人,連忙勒住馬匹。 等洛幫的幫眾趕著肥豬走遠,一隊胡人從側(cè)巷出來,他們牽著馬匹,背著行 囊,簇擁著幾輛大車,其中三輛載的全是草秣,像是要趕遠路的樣子。 出城時,守門的隸徒登車搜撿,掀開車簾時,程宗揚看到車上坐的全是披發(fā) 的胡巫,連那位瞽目的琴師也在其中。 這些胡巫本是受呂巨君邀請而來,但在永安宮對峙時,他們主動退出,表示 不插手漢國的內(nèi)部紛爭。因此亂事平定之后,霍子孟也沒有多作追究,放他們自 行離開。車上備了這么多糧草,看來他們是準備返回故鄉(xiāng)了。 到了長津門外,程宗揚下馬等候。半個時辰之后,一隊打著云氏旗號的車馬 風塵仆仆地趕來。 云蒼峰騎在馬上,滿面風霜,看到程宗揚便遠遠招手,倒沒有因為他的失期 擺什么臉色。 云三哥不追究,是他分得清輕重,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視為理所當然。程宗揚 迎上前去,施禮告罪,卻被云蒼峰打斷。 「局勢如何?」 「比預想中還要好。」 「誰繼位?」 「定陶王?;屎蟠购??!?/br> 皇后垂簾四字足矣,云蒼峰捋著胡須頻頻點頭,「好!好!」 程宗揚笑道:「今后可是要跟云老哥做鄰居了?!?/br> 「哦?」 「托云老哥的福,我在平叛時立了點小功,朝廷準備封我為舞陽侯?!钩套?/br> 揚微笑道:「實封的列侯?!?/br> 云蒼峰大喜,「所封何地?」 「大致在首陽山到舞都之間。地方倒也不大,估計一二百里的樣子?!?/br> 云蒼峰大笑道:「好個百里侯!老朽是不是該給程侯爺行禮了?」 「云老哥,你可別折殺我了?!?/br> 兩人說笑幾句,程宗揚道:「我已經(jīng)準備好譜牒,完婚之后,便奏請朝廷, 封如瑤為舞陽侯妃?!顾卣f道:「正妃?!?/br> 云蒼峰老懷大慰,「好!好!好!」 云家?guī)孜恍珠L為了撫養(yǎng)這位自小多災多難的幼妹,也是費盡心血,如今終于 有個上好的歸宿,云蒼峰心情激蕩之下,不禁紅了眼圈。 他掩飾地抹了抹眼角,笑道:「如瑤在后面,你去見見她吧?!?/br> 車隊中間是一輛四輪大車,一名御手坐在車前,后面哈米蚩穿著一身破舊的 皮袍,盤腿坐在車門外,仿佛一頭掉光毛的老狼。 「哈大叔!」程宗揚遠遠便問道:「你的腰怎么樣了?」 哈米蚩獨目露出一絲暖色,「好了?!?/br> 他被送到舞都之后,云氏傾其所有,各種名貴藥物不要錢的狂潑猛灑,總算 把他救了過來。投桃報李,這一路哈米蚩不顧嚴寒,寸步不離地守在車上,直到 把云如瑤送進洛都。 「進去吧。」哈米蚩側(cè)身讓開。 車外張著紗帷,薄得根本擋不了風霜。然而掀開紗帷,進入車內(nèi),程宗揚才 發(fā)現(xiàn)云老哥竟然把那只蛋屋拿給meimei。那只蛋屋材質(zhì)奇異,輕如鴻毛,卻堅如鋼 鐵,又是柔性材質(zhì),張開之后緊貼著車廂四壁,周遭沒有一絲縫隙,御寒效果極 佳。 一別數(shù)月,云如瑤容顏猶勝往昔,她優(yōu)雅地起身福了一福,帶著一絲淺笑柔 聲道:「公子一路辛苦,請入內(nèi)用茶?!?/br> 放下紗帷,合上屋門,云如瑤美目立刻紅了,叫了聲:「郎君!」便撲到程 宗揚懷中,抽泣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嚇死我了……」 程宗揚攬住她的腰肢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 嗎?傻丫頭,別哭了?!?/br> 云如瑤在他身上四處摸著,「他們說你受了傷,傷在哪兒了?」 程宗揚斷裂的掌骨已經(jīng)愈合,手腕輸血時切開的傷口也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 痕。卻是云如瑤摸索時,無意之中碰到他胯下一柱擎天,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 來,云如瑤啐了一口,「果然是個沒良心的……」 一邊說卻又一邊張開纖手握住,半嗔半惱地橫了他一眼,眉眼間流露出無窮 的風情。 云如瑤眼淚還在,那種含羞帶怨的俏態(tài)惹得程宗揚心頭一團火熱,他摟住云 如瑤的纖腰,俯首吻住她的唇瓣,雙手在她身上熟稔地來回游走,不多時,便把 她摸得渾身發(fā)軟。 云如瑤玉臉越來越紅,一邊唇舌相接,一邊下意識地挺起下腹,在他腿上柔 柔摩擦著。程宗揚按捺不住,一把抱起云如瑤嬌弱的身子放在床上,把她擺了個 伏榻挺臀的嬌態(tài),然后不顧她的掙扎,一手掀起她的裙子,扯下她的小衣,便挺 起怒漲多時的陽具,對著她白生生的嫩臀捅了進去。 云如瑤蜜xue早已濕透,火熱的roubang沿著濕濘的蜜腔長驅(qū)直入,輕車熟路,一 捅到底,直抵花心,干得云如瑤花枝亂顫,險些叫出聲來。 這是在自家車上,外面就是兄長和家中的仆從,自己一個未曾出嫁的閨中小 姐,若被人聽出動靜,可要顏面無存。云如瑤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腔子,她一手 掩住紅唇,一手想推開這個壞透了的情郎??上屈c力氣,落在程宗揚身上直 如蜻蜓撼石柱一樣,哪里能推動分毫? 程宗揚一口氣連干十余下,干得云如瑤渾身癱軟,再沒有一絲力氣,然后扭 頭笑道:「雁兒,過來讓老爺親一個?!?/br> 雁兒咬著唇瓣立在車廂一角,俏臉滿是紅霞,聞言拼命搖頭。 程宗揚失望地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你給我倒杯茶吧?!?/br> 雁兒如蒙大赦,連忙倒好茶水,遞了過來。 程宗揚抓住雁兒的手腕,把她橫拖過來,埋頭吻住她花瓣般的紅唇。茶盞掉 在地上,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溫熱的茶水像珍珠一樣四處亂滾,最后匯成一灘。 云如瑤緊緊咬住唇瓣,絲毫不敢作聲,下面的交合卻是如火如荼。兩人干柴 遇到烈火,哪里還能分得開?在車內(nèi)抵死纏綿,魚水交歡,以解相思之苦,雖然 不敢放聲,卻別有一番偷情的趣味。 云如瑤久曠之軀,被情郎強行進入,強烈的刺激使她不多時便xiele身子。感 覺到情郎的陽具依舊硬梆梆的,云如瑤不忍讓他這么憋著,顧不得自己高潮余韻 未消,勉強抬起腰肢,用濕膩的蜜xuetaonong著他的陽具。中間由于再次泄身,蜜xue 難以消受,云如瑤還主動獻出后庭,好讓情郎用她的菊肛來爽。 云如瑤渾身發(fā)燙,眉眼間猶如含著蜜汁,她一邊賣力地挺動雪臀,一邊聽著 外面的動靜,一顆心緊張得仿佛要跳出腔子。前后兩xue輪流侍弄,終于讓情郎射 了出來。云如瑤嬌喘著停下微微發(fā)顫的身體,剛想放松一下,但緊接著又發(fā)出一 聲驚呼。那根roubang剛剛射完精,卻赫然還在硬著,昂然挺立,絲毫沒有軟化的跡 象。 云如瑤香軟的身子讓程宗揚舍不得放手,戀戀不舍地說道:「再來一回?!?/br> 云如瑤一手掩住雪臀,一邊嗔怪地橫了他一眼,一邊喚道:「雁兒,你快過 來?!?/br> 雁兒紅著臉道:「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是我的通房丫頭,快來服侍相公?!?/br> 「已經(jīng)快到主子家了。小姐,婢子趕緊幫你打理,免得被人看到。」 程宗揚吃了一驚,「怎么這么快?」 他撩起車簾一角,果然已經(jīng)到了通商里,自己的住處已然在望。 兩人匆忙整理好衣物,趕在車馬停下之前收拾停當。 程宗揚把賬簿交給云如瑤,「這是近來的賬目,頭緒很多。你閑暇時翻看便 是,可別累著了?!?/br> 云如瑤卻道:「它還在硬著嗎?什么時候才會軟?」 「這個……還不好說?!?/br> 云如瑤忍俊不住,「好有骨氣的小東西。若是一直硬著也好……」 程宗揚在她臀上拍了一記,「一會兒再讓你嘗嘗厲害?!?/br> 下了車,云丹琉的白眼幾乎翻到天上。程宗揚只當沒看見,打著哈哈說道: 「一跟瑤小姐談起賬目,就忘了時辰。云老哥,這邊走?!?/br> ………………………………………………………………………………… 秦檜辦事周到,一邊派人接管襄城君府,一邊搶先一步,將通商里的宅院騰 出來,供云氏諸人暫時落腳。 云蒼峰略做洗沐,便到廳中與程宗揚商談。 京師之變已經(jīng)傳遍四方,舞都也收到劉建用天子名義所發(fā)的詔書,命他們起 兵勤王。幸好霍子孟等重臣素孚人望,沒有眾人附署,各地大都靜觀其變,戰(zhàn)亂 才沒有波及開來。 得知朝廷已經(jīng)允諾廢止算緡令,且將逐步取消抑商政策,將商賈列入良家, 云蒼峰撫掌道:「新君尚未繼位,恩澤便惠及天下,此政善莫大焉!」 發(fā)鈽444.cом . 程宗揚笑道:「洛都的商賈十分配合,紛紛出錢出力,不然市面也不會這么 快就恢復太平?!?/br> 「這便是人心!」程鄭雖然面帶倦意,精神卻十分亢奮。長秋宮能撐過多日 來的戰(zhàn)亂,全靠他在外面籌措錢糧物資。尤其是武庫被大火焚毀之后,長秋宮所 用的軍械補給,一多半都是他發(fā)動商賈同行,從市井間搜集來的。 而程宗揚出手同樣不吝嗇,已經(jīng)由班超執(zhí)筆,備好文牘,趕制印綬,只等封 侯之后,便拜程鄭為舞陽相,主管封地大小事務。 「我準備將七里坊再擴大一倍,」程宗揚攤開一份地圖,手指在上面劃了一 個大致的范圍,「由目前的區(qū)域,一直拓展到舞陽河?!?/br> 云蒼峰敏銳地覺察出他的意圖,「要設立坊市?」 漢國慣例,會在城中設立坊市,作為商業(yè)交易的場所。但程宗揚不準備遵循 舊例。 「七里坊不會立專門的坊市?;蛘哒f……」程宗揚在圖上一圈,「整個七里 坊,乃至整個舞陽侯國,都是坊市,無論商賈百姓,都可以自由交易?!?/br> 云蒼峰來了興趣,「有如晴州?」 「比晴州更友善?!钩套趽P道:「我們不但不會對商業(yè)進行任何限制,還會 出臺一系列措施,鼓勵商業(yè)貿(mào)易。」 「說來聽聽。」 程鄭笑道:「我來說吧。首先是取消商稅。侯國境內(nèi)所有交易,一律免稅。 無論交易稅、通行稅,全部取消。侯國對商業(yè)交易不進行任何干涉和限制,在全 境范圍實行自由貿(mào)易?!?/br> 沒有稅收的自由貿(mào)易,是云蒼峰這樣的商賈所夢寐以求的,但他并沒有被如 此優(yōu)厚的條款沖昏頭腦,而是追問道:「不收商稅,如何維持?」 程鄭胸有成竹,「我們可以自己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只要有商賈往來,衣食住行是少 不了的。除此之外,首陽山的銅和木料,舞都的漆器和諸多手工,都是上好的貨 源。只要經(jīng)營得法,完全可以支撐侯國的運作。」 「而且我們會疏浚河道,興建碼頭,爭取讓千料以上的大船從云水直接駛?cè)?/br> 舞都。首陽山盛產(chǎn)藥材、絲麻,還有玉料,可謂是一座寶山。只要通商便利,日 進斗金易如反掌。」 云蒼峰問道:「首陽山的銅料也要出售?」 云氏所擁有的兩處銅山,早已礦源枯竭,一直設法尋找新的銅礦。雙方雖然 沒有明說,但實際運作中,程宗揚拿出首陽山銅礦的一半股權(quán)交予云氏,實質(zhì)上 作為迎娶云如瑤的聘禮。云蒼峰也早有打算,將首陽山的銅礦用來鑄造銅銖,作 為云氏商會的本金支柱。然而此時聽來,自家妹夫似乎不打算拿來鑄幣? 「此事正要與云老哥商議?!钩套趽P道:「我有一個想法,這兩天也和程大 哥商量過——我準備在侯國境內(nèi)全面推行紙鈔?!?/br> 「什么?」云蒼峰吃了一驚。 「境內(nèi)所有的交易全部采用紙鈔結(jié)算。包括各類貨物的交易,日常的飲食、 住宿、出行,以及百姓繳納的賦稅——只要是用錢的地方,全都用紙鈔!」 「如果百姓不用呢?」 程宗揚道:「在境內(nèi)限制金銀的流通。」 云蒼峰手指敲著桌面,眉頭緊鎖,神情凝重。他親眼目睹過程氏在宋國幾處 錢莊的運作,對于推行紙鈔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了然于胸??墒窃谝痪持厝?/br> 禁止金銀,推行紙鈔,其中蘊藏的巨大風險也不可不知。 「其利雖大,可過猶不及?!乖粕n峰勸阻道:「境內(nèi)交易固然可用紙鈔,可 一旦出境,紙鈔便無可用之地。倘若我是外來的商賈,離境之際,勢必會將手中 的紙鈔全數(shù)兌為錢銖,交易數(shù)額愈巨,需準備的錢銖數(shù)額愈大,頻繁進出,反而 會加大交易的成本。其次,錢銖行之日久,紙鈔終究一紙而已。若是強制實行, 境內(nèi)百姓手中如有紙鈔,必然會想辦設法兌為錢銖,屆時若出現(xiàn)紙鈔面值低于錢 銖,該當如何?」 程宗揚心下一沉,這也是他最擔心的。畢竟金銀是天然的貨幣,而紙鈔完全 靠信用支撐,如果出現(xiàn)紙鈔貶值的苗頭,風險會加倍放大,甚至影響到宋國紙鈔 的信用,為了七里坊一地,而賭上整個紙鈔的信譽,那就得不償失了。 程鄭道:「起步之初,紙鈔可以只用來結(jié)算?!?/br> 此舉也未嘗不可,但這樣的話,紙鈔就成為一種結(jié)算憑證,而失去其流通的 意義,這可不是程宗揚想看到的效果。相比于風險,推行紙鈔所能帶來的利益同 樣巨大,這是自己絕不肯放棄的。 云蒼峰見他還有些不甘,告誡道:「此舉關(guān)系甚大,切勿cao之過急?!?/br>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既然大家都擔心風險,那么就按程大哥說的,在部分 交易中試行,先看看效果再說?!?/br>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乖粕n峰笑道:「其實我看你在各地 設立錢莊,采用紙鈔周轉(zhuǎn)資金的舉措就不錯?!?/br> 程宗揚苦笑道:「要不是因為這些錢莊,我也不急于在境內(nèi)推行紙鈔了?!?/br> 「哦?」 「云三爺可能還不知道,」程鄭解釋道:「此前因為算緡令,我們用錢莊的 名義發(fā)行了一大筆紙鈔,全靠著這批錢銖來支援長秋宮,方有今日??扇缃癯?/br> 廢止算緡令,那些商賈聞風而動,不少人都有意兌回錢銖。此前秦班兩位與霍大 將軍商議,想兌換朝廷府藏的錢銖,也是擔心這筆虧空不好彌補。」 「虧空了多少?」 「眼下帳目還未全數(shù)厘清,不過三五十萬金銖是有的?!?/br> 云蒼峰眉頭擰緊,良久才緩緩松開,「三五十萬金銖,換取皇后垂簾,裂土 封侯,也不算太虧了?!?/br> 程宗揚嘆道:「話是這么說,可眼下饑荒難度?!?/br> 程鄭道:「其實秦先生的獻策,頗有可取之處?!?/br> 云蒼峰道:「秦先生出的什么主意?不會是重新算緡吧?」 程宗揚苦笑道:「如果重新算緡,我怕明天就有人出來清君側(cè)。」 程宗揚很清醒,劉驁暴死,逐鹿各方卻無一人打著為天子報仇的旗號來占據(jù) 大義,甚至叛亂平定之后,各方還有意無意地合謀,隱瞞下呂冀弒君之事。為什 么?正因為劉驁的算緡令和均田令,把漢國的商賈、豪強、士族全都得罪光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死。別看自己如今手握兩宮,擁立天子,占據(jù)大義的名 份,要是重提算緡令,立馬就是第二個劉驁。 程鄭道:「秦先生的意思是,以紙鈔充少府,暫解燃眉之急。」 國庫挖不動,就把主意打到天子的口袋里,這是欺負天子尚幼,要把他的零 用錢全掏走啊。 云蒼峰立刻道:「此舉不妥。」 「云老哥說的是。我也覺得不太妥當?!钩套趽P道:「一來傳揚出去,好像 是在欺負天子一樣,名聲不好聽;二來少府在天子手里已經(jīng)花得河干水盡;三來 皇后家底不厚,眼下剛剛垂簾,內(nèi)廷外朝的賞賜都少不了要用錢,若發(fā)些紙鈔下 去,面上也不好看。」 云蒼峰道:「那些逆賊的家產(chǎn)呢?不說旁人,單是襄邑侯,便家貲不菲?!?/br> 「那可是上好的肥rou,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況且那幫叛逆先燒了武庫, 又在宮中放火,燒了平朔殿,連帶兩宮內(nèi)外都打得稀爛,京師各軍死傷慘重,朝 廷比我還焦頭爛額,就指望拿這些逆賊的家產(chǎn)來填補虧空呢?!?/br> 云蒼峰道:「不如讓寧大司農(nóng)來盤盤朝廷的家底,看能挪出多少來?!?/br> 「別提了。老寧八成是屬耗子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br> 說起寧成,程宗揚就心里郁悶。他原以為寧成聽聞皇后垂簾,會主動現(xiàn)身, 誰知道他一躲就躲了個徹底,整個人就如同憑空蒸發(fā)了一樣,沒有半點音信。除 了幾份偽造的文書,什么都沒留下,連影子都摸不到。 云蒼峰嘆道:「你這是讓我賣家底啊?!?/br> 程宗揚訕訕笑道:「我這也是沒辦法,不求云老哥,還能求誰呢?」 云蒼峰盤算許久,「應急的話,最多能給你湊出來十來萬金銖。時間不超過 一個月?!?/br> 「這就好辦!」程宗揚終于吃下一顆定心丸。 當初借著算緡令的東風,自己在漢國投入了超過三百萬金銖的紙鈔,全部兌 換一空。結(jié)果廢止算緡令的消息傳出之后,立刻就有人拿著紙鈔來兌換錢銖。洛 都之亂前后打了近十天,自己手里的金銖流水一樣花了出去,回本卻遙遙無期, 短時間內(nèi)根本無法全額兌付。當然,這些錢不是白花的,真要拿著賬目找朝廷報 銷,朝廷也必須得認。問題是眼下朝廷自己都捉襟見肘,想拿到現(xiàn)錢,同樣需要 時間周轉(zhuǎn)。 程宗揚起初并沒準備大辦婚事,但現(xiàn)在看來,不大辦是不行了,即使為了彰 顯自身實力,這個婚禮也必須辦得熱鬧、氣派。 雙方談過正事,云蒼峰不顧程宗揚的苦苦挽留和自家幼妹的滿眼幽怨,強行 帶著云如瑤回到城郊的莊園。 「還未過門就搬過來住,成何體統(tǒng)!」 「是是是!大舅子你說的是……就住一晚行嗎?」 云蒼峰虎著臉拂袖而去。 程宗揚只好與云如瑤依依惜別,然后打起精神,直奔尚冠里。 「大將軍,這事你可得幫忙!」 霍子孟執(zhí)杯慢悠悠飲了一口,然后一臉老成地拿起那張大紙?zhí)?,翻開看了 一眼,接著一口水噴了出來,「啥?你讓我當媒人?」 「大將軍德高望重,媒人的事全指望你了?!?/br> 「說笑的吧?我當媒人?呵呵呵呵……」霍子孟很想把帖子拍到他臉上。自 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當媒人?你以為你是太子爺嗎? 程宗揚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也不想來勞煩大將軍,可誰讓我結(jié)親的事讓皇 后娘娘知道了呢?娘娘說這是喜事,尤其是前些天出了些亂子,正好需要件喜事 來沖沖喜,還特意指名請大將軍作媒?!?/br> 霍子孟嘴巴都快歪到后腦勺了。趙皇后的性子自己還不清楚?從來都不是這 么沒分寸的人。倒是這小子臉皮厚得要死,他若在皇后面前進些「讒言」,假的 也變成真的了。 不過霍子孟真正在意的,是此舉背后的用意:天子駕崩,正值國喪,偏挑這 時候大張旗鼓的辦喜事……合適嗎? 肯定不合適啊。這分明是在打天子的臉。就算裝進棺材了,那也是天子。這 邊剛死了當家的,那邊就敲鑼打鼓娶親辦喜事,天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難道他不懂國喪期間,禁止民間嫁娶?可就算他不懂,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全 都不懂吧。陽武侯這么玩,置天子于何地? 霍子孟越揣摩越覺得此舉來頭甚大。天子尸骨未寒,喪禮就不作數(shù)了,往后 是不是連廟號也沒有了?甚至于前面幾位先帝,是不是都要去掉尊號?以此昭告 天下,帝統(tǒng)重歸戾太子一系? 動搖國本啊。萬一生亂,便是不測之禍。 可若是硬頂?shù)脑挘l會領(lǐng)情呢?那幾位先帝都已經(jīng)是死人了,死人能領(lǐng)什么 情?至于活著的人里面,有幾個會為劉驁仗義死節(jié)的?劉驁秉政不過數(shù)月,就幾 乎將天下人都得罪光了,天知道有多少人想往他墳上吐口水呢。再說了,皇后都 點頭了,自己一個外人還瞎攪合什么呢? 「媒人這活兒……」霍子孟為難地說道:「我不熟啊?!?/br> 「沒事,」程宗揚道:「鴻臚寺那邊我已經(jīng)請了人,禮儀上的事不用大將軍 費半點心,只要出個面就行?!?/br> 已經(jīng)開始聯(lián)絡朝臣了嗎?霍子孟濃眉緊鎖,心念電轉(zhuǎn)。最后眉頭猛地松開, 爽朗地大笑道:「好事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么有福氣,能與舞陽侯結(jié)為連 理?」 「云氏的幼女。」 「哪個云氏?」 「經(jīng)商的云氏?!钩套趽P解釋道:「祖籍舞都,后來遷到建康。」 霍子孟神情有些恍惚,「他們家啊。難怪了……」他一拍大腿,「行了,這 個媒人我做了!謝媒禮你可得備份厚的,薄了我可不饒你。」 「那還用說?」程宗揚笑道:「舞都七里坊,產(chǎn)業(yè)一處。大將軍只要看中, 盡管隨便挑?!?/br> 程宗揚的承諾讓霍子孟有些意外。七里坊一處產(chǎn)業(yè)很大嗎?再大也大不到哪 兒去,起碼拿來收買自己還差得遠。不過這個「一處」大可玩味。自己有一處, 旁人呢?陽武侯在自家封地里給你一處產(chǎn)業(yè),那是給你面子。人家都給你騰出位 子了,你還不上這賊船,等著人家把你當成礙事的絆腳石踢開嗎? 霍子孟越想越深,最后索性想開了。天家的事,自己攪合個屁,左右是武皇 帝的龍子龍孫,他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 發(fā)鈽444.cом . 霍子孟捋著胡須笑道:「怪不得旁人都說你精于商賈。好算計啊?!?/br> 「和則兩利。」程宗揚坦然笑道:「有財大家一起發(fā)嘛?!?/br> 「好一個和則兩利。成,就這么說定了。等開了春,我去舞都住些日子?!?/br> 程宗揚揖手道:「必當掃榻以待?!?/br> 第二章、井底天光 從霍府出來,班超已經(jīng)等候多時,「大將軍可曾答應?」 程宗揚收起在霍子孟面前的憊賴之色,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班超欲言又止。主公在國喪期間大辦喜事,未免太過孟浪,他匆忙趕來本想 勸諫,卻沒想到霍大將軍竟然會一口應諾。主公看似魯莽的一著,卻試出朝臣能 夠容忍的底線,可以說錯有錯著。他思來想去,最后長嘆道:「天子尸骨未寒, 恩澤已盡,連霍大將軍也棄之如蔽履?!?/br> 「知足吧?!钩套趽P對劉驁沒有什么同情,「人都涼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他要是還活著,少不得被人扣上一頂失德的大帽子。這一死,倒是省了?!?/br> 班超也只是感嘆一句,隨即把劉驁放到一邊,「可要大發(fā)喜柬?」 「不必了?!钩套趽P道:「有霍大將軍點頭就夠了,多少還要給天子留點面 子,喜事要辦得熱鬧,還要注意分寸。」 班超松了口氣,「那這賓客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br> 程宗揚翻身上馬,「你來作主。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跟單超和徐璜他們商 量——我去見金車騎?!?/br> 金蜜鏑傷重不起,這些天不少人前來探視,都被拒之門外,連敖潤這個治禮 郎打著宮里的名義探望,也沒有見到人,只是傳出的消息頗為不妙。 程宗揚親自登門,倒沒有吃閉門羹,通報姓名之后,不多時,趙充國就出面 來迎。 「怎么樣?」 趙充國搖了搖頭,「還在昏迷。若是挺不過去,只怕就在這三五天?!?/br> 程宗揚心下一沉。長秋宮能夠依仗的重臣,首推金蜜鏑,他若有不測,只剩 下一個霍子孟,朝野之中再無人可與之抗衡。 「進來看看吧?!?/br> 趙充國領(lǐng)著程宗揚來到內(nèi)院一處向陽的暖閣,向服侍的老仆點了點頭,然后 排闥而入。 陽光透過窗欞落入閣中,只見金蜜鏑與嚴君平隔幾相坐,兩人分持黑白,正 在對弈。他腰下蓋著一條毛毯,氣色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威嚴的氣度已經(jīng)不遜往 日。 程宗揚驚訝地看了趙充國一眼,他剛才說的自己都以為金蜜鏑快要死了,這 也差得太遠了吧? 「是我讓他們這么說的?!箛谰椒畔缕遄?,「防人之心不可無?!?/br> 程宗揚有些不解,「那些逆賊都完蛋了,還要防誰呢?」 嚴君平肅然道:「諸逆在朝野經(jīng)營多年,黨羽甚多。眼下大局雖定,余波未 止,不可不防。」 金蜜鏑開口道:「坐吧?!?/br> 程宗揚拂衣坐下,「金車騎的傷勢,看來不要緊了?」 金蜜鏑掀開毛毯,只見他腹間纏著厚厚的繃帶,散發(fā)出nongnong的藥味。 「董破虜箭法超群,老夫能撿回這條命,實乃僥天之幸?!?/br> 程宗揚放下心來,笑道:「吉人自有天相,金車騎此番居功至偉,宮中不日 便有封賞?!?/br> 金蜜鏑淡淡道:「不敢當。」 嚴君平岔開話題,「看程侯的氣色,莫非有什么喜事?」 「讓嚴先生看出來了,在下要成親了,請兩位喝杯喜酒?!?/br> 金蜜鏑和嚴君平還沒有說話,趙充國先叫了起來,「天子的喪事都還沒辦完 呢,你成啥親呢?真球不懂事!」 程宗揚黑著臉道:「姓趙的,咋說話呢?宮里賜婚,我能拒絕嗎?」 「賜婚你也該推了!二十七個月內(nèi),婚喪嫁娶一概禁絕。」趙充國一邊說, 一邊朝他使了個眼色。 程宗揚只當沒看到,「推不掉。等不及?!?/br> 「好你個無君無父的逆賊!」趙充國大吼一聲,拍案而起,抬手一揮,掄開 武士氅,露出腰間的長短兵刃。 趙充國暴跳如雷,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倒讓金蜜鏑和嚴君平不得不出 來勸阻。 嚴君平道:「趙長史,你先把刀收起來?!?/br> 趙充國怒發(fā)沖冠,「別攔我!待我斬了這廝!此等不忠不義之徒,人人得而 誅之!」 「好好說話,動輒拔刀像什么話?」嚴君平道:「程侯的忠義有目共睹,絕 不是恣意妄為之人!」 趙充國就等這句話,大氅一翻,跪坐下來,一臉憨厚地說道:「我是粗人, 別見怪啊?!?/br> 程宗揚肚子里大翻白眼,這鳥貨! 趙充國已經(jīng)裝過忠了,嚴君平不好再板起臉來痛斥,只好說道:「程侯此時 成親,其中必有緣故,我等愿聞其詳?!?/br> 「嚴先生剛才也說了,大局雖定,余波未止。我們可以猜測一下,假如有人 心存歹意,我此時成親,他們會不會借機生事?」 趙充國一臉恍然大悟,右手握拳,往左掌重重一擂,「引蛇出洞!高?。 ?/br> 「高個屁!」嚴君平火氣上來,「京畿之地,首善之區(qū),豈無忠義之士!」 程宗揚笑瞇瞇看著他,「誰的忠義之士?劉驁嗎?說來新君登基,帝位回歸 大統(tǒng),這是天大的喜事啊?!?/br> 「你——」嚴君平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一拍桌子,「絕對不可!」 「為什么不行?」 「新君繼嗣,繼的是先帝之嗣,豈能繼嗣戾太子一系?」 「為什么不行?」 「動搖國本啊?!箛谰娇嗫鄤竦溃骸妇謩莘蕉ǎM能再生波瀾?程侯,此 舉切切不可啊?!?/br> 「京畿之地,首善之區(qū),豈無忠義之士?」程宗揚原話奉還,「帝位回歸大 統(tǒng),是人心所向?!?/br> 「千萬不可!」嚴君平苦口婆心地說道:「陽武侯是受了委屈??上鹊垡褮v 三世,豈能再改弦易張?」 「只能怨他們命短了。」 嚴君平叫道:「程侯!高抬貴手??!」 「我要成親?!?/br> 「只要不改帝統(tǒng),我給你抬轎子都行!」 程宗揚轉(zhuǎn)臉道:「金車騎,你看呢?」 金蜜鏑摩挲著手背上的軟甲,默然無語。 程宗揚起身揖手一禮,「在下還要進宮,改天再來候教。金車騎、嚴先生, 告辭?!?/br> 趙充國一路護送出來,小聲道:「你小子耍詐,太賊了?!?/br> 「他們要不答應,就變真的了?!?/br> 「你就吹吧。陽武侯但凡有點心思,宮里早就沒活人了?!?/br> 「哎喲老趙,你是明白人啊。那你剛才怎么不攔我呢?」 「金車騎給我使眼色你沒瞧見?」趙充國道:「金車騎剛交待的,你娶媳婦 就娶吧,別太聲張,不聲不響把事辦了算完。喜酒呢,他就不去吃了,朝臣你也 別去找了,相安無事最好。」 「……金車騎一個眼色說這么多?」 「要不怎么說我識眼色呢?諾,這是我的賀儀?!?/br> 趙充國塞過來一只破破爛爛的羊皮錢囊。程宗揚掂了掂,懷疑地說道:「你 不會就拿個十文八文打發(fā)我吧?」 「十文八文?你想啥呢?」趙充國嗤之以鼻,「能摳出來一文錢,我把屁股 賣給你。」 「我倒找給你錢,求別賣!」程宗揚說著打開錢囊,還真是一文都沒有。里 面只有半截竹簡,上面新刻著一行字:賀儀萬錢。趙欠。 程宗揚半晌無語,趙充國還真是打腫臉充胖子,自己都窮得要賣屁股了,一 出手還是萬錢。 趙充國坦然道:「怎么著?沒見過窮鬼?」 「老趙啊,你說你一個將軍府的長史,怎么就窮成這鬼樣了?」 「我有錢啊,都在蔡公公那兒呢?!?/br> 「你這么個精明人,怎么就信了蔡爺?shù)男澳兀俊?/br> 趙充國一臉晦氣,「大伙都瘋了一樣給他塞錢,連太后、天子都拿了重金等 著吃紅利,你說我能不信嗎?」 「行了,行了,蔡爺?shù)氖掳谖疑砩??!?/br> 「哎喲,那我可謝謝你了。要不我給你磕個頭吧?!?/br> 「滾!」 ………………………………………………………………………………… 長秋宮內(nèi),趙飛燕氣色比昨日更勝一籌,顧盼間艷光照人。只是好端端的, 突然間聽說程宗揚要娶親,很有些意外。 在趙飛燕面前,程宗揚沒有故弄玄虛的矯辭掩飾,老實說道:「已經(jīng)約好的 婚期,不能再推拖……皇后殿下?」 趙飛燕怔怔看著殿角的銅制仙鶴,似乎有些走神,被他一喚才驚醒過來,連 忙說道:「恭喜程侯了。這是喜事,本宮自無不允之理。只是……」 她猶豫片刻,還是說道:「舍妹尚無音信,尚需勞煩公子?!?/br> 「殿下放心,我一會兒就前往秘境,無論如何,也要把合德姑娘接回來。」 趙飛燕松了口氣,「多謝公子?!?/br> 「還請殿下賜一道許親的詔書。」 「是了?!冠w飛燕打起精神,喚道:「江女傅?!?/br> 江映秋從殿后出來,依照皇后的吩咐,執(zhí)筆擬詔。 天子駕崩時,江映秋正在含光殿內(nèi),被帶走關(guān)押起來,直到呂冀身死,才被 放出。趙飛燕缺少心腹親信,與趙氏姊妹關(guān)系密切的江映秋算是一位,因此趙飛 燕回宮之后,就將她召來,作為貼身的女官。 從披香殿出來,江映秋道:「侯爺若是有空,去看看期夫人?!?/br> 「她還沒醒?」 江映秋搖了搖頭。 「義姁這個廢物!行,等我回來就去看她?!?/br> ………………………………………………………………………………… 長秋宮一處偏殿內(nèi),斯明信、盧景、劇孟、匡仲玉、鄭賓、韓玉、吳三桂、 敖潤、馮源、哈米蚩、高智商等二十余人濟濟一堂。程宗揚一進來,除了劇孟不 良于行,其余諸人齊齊起立,包括吳三桂在內(nèi),隸屬于星月湖大營的軍士抬手向 他行了一個軍禮。 程宗揚舉手還禮,然后道:「這回洛都之變,星月湖大營前軍官蔣安世等兩 位兄弟以身殉職,另有三位兄弟重傷。我建議,先向殉職的手足默哀。」 眾人一手撫胸,垂首默哀。 禮畢之后,程宗揚道:「韓玉,你負責將兩位兄弟的尸骨送往江州安葬?!?/br> 「是?!?/br> 程宗揚安排完,盧景開口說道:「各位兄弟的血沒有白流,經(jīng)過此番洛都之 變,我們星月湖大營成功在漢國獲得了新的據(jù)點,舞陽侯國,并且拿到了通行的 特權(quán)。但現(xiàn)在還有一件事需要我們完成——武帝秘境?;蛘哒f,岳帥留在武帝秘 境的遺物。」 在場的多是星月湖大營舊卒,聞言都是精神一振。 程宗揚道:「通過我們對已有線索的還原,大致可以推斷,二十年前,岳帥 設法進入武帝秘境。此后數(shù)年,多次往返于臨安與洛都之間,直到他失蹤之前, 把一些信物交給了嚴君平,并且指名留給星月湖。但出于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原 因,岳帥并沒有將此事告知星月湖,反而被黑魔海的人嗅到風聲,以欺詐的手段 從嚴君平手中拿走信物?!?/br> 「幸運的是岳帥在信物中留下了只有星月湖人才能發(fā)覺的陷阱,避免遺物被 人竊取。這就是岳帥留下的信物?!?/br> 程宗揚將八塊上好的羊脂玉牌整齊擺成一列,分別是首陽山日升閣、伊闕出 云臺、東觀第五松、上林苑方丈島、白鷺書院唯楚有材、北邙臥石綠、酂侯祠成 敗在茲,以及最后找到的膠西邸西井白石下。 「經(jīng)我們推測,這些玉牌很可能源自先帝劉奭的玉牒,其中所藏的秘密,與 武帝秘境息息相關(guān)。如今線索指向已經(jīng)廢棄的膠西邸,不過此前井下的暗道被大 水淹沒,無法深入探查?,F(xiàn)在水位已退,我準備著手開始調(diào)查。但是——」 程宗揚提起聲音,「武帝秘境的入口不止一處,根據(jù)此前的經(jīng)驗,入口開啟 時,很可能彼此關(guān)聯(lián)。所以我們必須將所有已知的入口全部控制住。眼下已經(jīng)知 道的入口一共有三處,加上膠西邸的水井,我們需要分成四組?!?/br> 「斯明信。」 斯明信站起身,沉聲道:「到。」 「你負責監(jiān)控永安宮湖下入口。」 「是?!?/br> 「盧景,你來輔助?!?/br> 盧景傷勢未愈,難以獨領(lǐng)一組,他起身應道:「是?!?/br> 「匡仲玉?!?/br> 「到?!?/br> 「你負責監(jiān)控增喜觀入口。鄭賓、韓玉輔助?!?/br> 「是。」 「吳三桂?!?/br> 「到。」 「你負責監(jiān)控長秋宮入口。敖潤、馮源輔助?!?/br> 「是!」 「我、紫姑娘前往膠西邸?!?/br> 高智商道:「師父,我呢?」 「你和劇大俠、哈大叔居中策應?!?/br> 「是!」 「各組監(jiān)控的入口一旦開啟,必須保證外圍的安全。任何人不經(jīng)允許,不得 入內(nèi)——尤其是黑魔海的人?!?/br> 「是!」 「以帝陵大門作為會合點,入內(nèi)的隊員盡快會合。還有,如果有人遇到合德 姑娘,首先把她送出秘境,確保安全?!?/br> 「是?!?/br> 「現(xiàn)在是申時,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在秘境停留的時間不能超過十二個時辰, 明日申時之前,必須出來。」 眾人齊聲應是。 眾人分頭離開,劇孟從榻側(cè)摘下一柄長刀,連鞘擲了過來,「拿著?!?/br> 程宗揚拔出少許,只見刀身雪亮,鋒刃寒光凜冽,吹毛可斷。重量比自己用 慣的環(huán)首刀重了一倍有余,但刀身配重極為合理,反而有種剽勇銳利的輕巧感。 「好刀!多謝劇大俠!」 「你跟我客氣個毛。借你使使,可不是給你的。用完記得還我?!?/br> 發(fā)鈽444.cом . 程宗揚笑道:「好說。」 等眾人離開,小紫抱著雪雪從屏風后出來。在她旁邊,是穿著武士服的云丹 琉,身著杏黃道袍的卓云君、腰纏長帶的阮香琳、一身墨綠勁裝的蛇夫人,還有 披著黑袍的呂雉。 程宗揚這一組名義上只有他和小紫兩人,其實還包括了云丹琉和一眾侍奴, 論實力,不遜色于任何一組,也正是因此,斯明信等人才沒提出異議。 云丹琉道:「去的人是不是有點多了?」 「秘境里面很大。要不是宮里還要留人,我巴不得把人全帶過去?!钩套趽P 說著,手指從那些玉牌上撫過,最后停在那塊刻著「膠西邸」的玉牌上。 「白石下……會有什么呢?」 ………………………………………………………………………………… 洛都人口繁多,水位日降,水井越掘越深,這口位于膠西王府邸的水井也是 如此。狹窄的井口只能容納一人進入,里面倒還大一些,但兩三個人也擠得伸不 開手腳。 通往長秋宮的暗道就設在井中,這些天走得多了,程宗揚已經(jīng)是熟門熟路。 只是再往下,自己還未去過。 雖然手下有一堆奴婢,但作為唯一的男性,程宗揚還是一馬當先,頭一個下 到井里。他屏住呼吸,一塊一塊逐一看過。井壁全部是用兩尺多長的條石砌成, 年深日久,早已被污泥和青苔糊得不成樣子,此時浸過水,又濕又滑,散發(fā)出一 股老井特有的臭味,令人作嘔。 苦活累活當然不能讓主子一個人干,井里面進不了太多人,作為剛?cè)腴T的新 人,呂雉也被打發(fā)下來幫忙,不過程宗揚拿著從太泉帶出來的手電筒,她手里只 有火把。 功夫不負有心人,足足找了一刻多鐘,終于在接近井底的位置找到一塊白色 的石頭。 程宗揚精神一振,「找到了!在這里!」 小紫挽著繩索,像蝴蝶一樣翩然滑下,停在程宗揚身邊。 那塊白石除了顏色,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異樣。環(huán)顧四周,只有這一塊算得上 白石,其余都是常見的青石。 「看來就這一塊了?!钩套趽P還真怕岳鳥人玩什么花樣,井里萬一有幾百塊 白石,能讓人吐血。他一邊說一邊用靴尖往下抹去,巖石下方覆蓋著青苔的淤泥 剝落下來,卻什么都沒有。 難道還在下方? 一路往下,一直到了井底,也沒找到什么線索。 望著井底浸過水的瓦礫,程宗揚心里浮現(xiàn)一個不好的念頭,難道岳鳥人說的 「白石下」,指的是從井底進入秘境?可是這口井不知已經(jīng)廢棄多少年了,要把 里面的磚塊瓦礫全部清理干凈,工程量想想就讓人頭皮發(fā)麻。 程宗揚挽著繩索上來,沉著臉搖搖頭。 小紫寶石般的眼睛四下轉(zhuǎn)著,最后停留在那塊白色的石頭上。 忽然火光一閃,卻是呂雉舉著火把遞了過來,火焰險些燒到小紫,程宗揚趕 緊把火把推開,「干嘛呢?想造反??!」 呂雉沒有作聲,只是又一次遞來火把。 程宗揚朝她示意的位置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一絲異狀。 井壁的青石都是交錯壘疊,但那塊白石下方的幾塊卻是縫隙整齊相對?;鸸?/br> 照耀下,四塊條石的縫隙拼在一起,一個「王」字呼之欲出。而且縫隙邊緣還被 外力刻畫過,字跡更加鮮明。 「王?膠西王?」 呂雉開口道:「上面是白。」 王上加白……這是個「皇」字??!程宗揚精神大振,再看那四塊條石拼接的 方式,猶如一道門戶,也許正是通往武帝秘境的大門。 程宗揚拔出短刀,刺進縫隙,手腕略一用力,將條石撬開。條石后方的泥土 又黑又臭,他捏著鼻子用短刀探入少許,只聽「?!沟囊宦曒p響,刀尖觸到一個 光滑堅硬的物體。 頂著嗆人的臭氣把污泥扒開,里面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瓷缸,瓷缸大小與條石 相仿,頂蓋邊緣用松香密封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從未打開過。 聽說主子找到線索,蛇夫人等侍奴紛紛下到井底,圍觀武穆王的遺物。程宗 揚撬開蓋子,里面居然是一只密封完好的塑料袋。 「水晶袋!」 侍奴里面倒有識貨的,尹馥蘭便在太泉見過這種袋子。 塑料袋封口殘留著燒炙的痕跡,顯然重新密封過。袋內(nèi)裝著一根黑色棒子, 旁邊還有一塊卷好的皮革。 程宗揚仔細看了一遍,然后扯開塑料袋。那根棒子有尺許長短,手指粗細, 拿在手里略有些份量,表面光滑且極具彈性。 「這就是用來開啟秘境的機關(guān)?」旁邊的侍奴都十分好奇,「怎么用的?」 程宗揚臉色古怪,這根棒子看上去有些像是硬質(zhì)的馬鞭,可不知為何,總給 人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塊皮革顏色潔白,質(zhì)地柔軟,不知在袋內(nèi)封了多久,此時看起來還跟新的 一樣。有過太泉古陣的詭異經(jīng)歷,程宗揚對這類皮革都有了心理陰影。他叫來蛇 奴,「這是什么皮?」 蛇夫人聞了聞,「鹿皮?!?/br> 聽到不是人皮,程宗揚才放下心來。他打開卷好的皮革,只見上面寫著八個 大字:欲啟秘境,執(zhí)棒尿之! 旁邊的侍奴一片嘩然,蛇夫人道:「居然要尿上去才能開啟?好古怪。」 阮香琳道:「卓奴,你來尿。」 卓云君笑道:「雉奴新來,這樣露臉的機會,還是讓給她吧?!?/br> 呂雉不動聲色,牙關(guān)卻暗暗咬緊。 「別那么惡心?!乖频ち鸬溃骸钢苯佑盟疂菜懔?。」說著就要去拿棒子。 「小心!」程宗揚攔住她。 小紫笑道:「程頭兒,你要尿嗎?」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要尿也是你來尿?!?/br> 「那就我來好了?!剐∽辖舆^棒子,然后對呂雉道:「把手伸出來。」 呂雉依言伸出手,小紫拿著棒子,在她手上一碰。一貫冷漠自矜的呂雉瞬間 變色,她失態(tài)地發(fā)出一聲尖叫,右手像被人重擊般猛然彈開,渾身劇顫。 「干!」程宗揚大罵道:「我就知道!這他媽是根電擊棒!」 更無恥的是,這根電擊棒居然還是開著的,誰要是信了岳鳥人的邪,真的尿 上去,結(jié)果絕對令人驚喜。 云丹琉道:「怎么回事?」 小紫笑道:「是電擊棒,沾水會導電的?!?/br> 云丹琉想起程宗揚送來的聘禮就有一支電擊器,「這么厲害?」她伸出手, 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來試一下!」 程宗揚把電擊棒放回塑料袋內(nèi),「回頭再玩吧?!?/br> 他現(xiàn)在可以肯定,自己找錯了方向,這只是自家便宜岳父留下的又一個惡作 劇。也不知道岳鳥人究竟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挖空心思,變著花樣的設置圈 套。要不是自己留了個心眼兒,這會兒就上了他的惡當了。 唯一的線索至此似乎又斷了,一根莫名其妙的電擊棒顯然不足以讓他們進入 武帝秘境。程宗揚甚至懷疑,整件事情會不會都是岳鳥人的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