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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3.5-3.8)

    作者:紫狂&弄玉

    第五章、王者風(fēng)范

    夕陽西下,趙合德依在程宗揚懷中,聽著彼此的心跳。

    「累了嗎?」

    趙合德?lián)u了搖頭,然后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你也是。香噴噴的,我都想把你吞到肚子里。」程宗揚笑道:「你用的什

    么香粉?」

    「我沒有?!冠w合德道:「以前阿爹沒有錢給我們買脂粉。后來姊姊送了錢

    回來,我又不知道該買什么。」

    程宗揚在她發(fā)間深深吸了一口,「再好的脂粉也比不上你的體香。」

    趙合德害羞地低下頭,眉梢眼角滿滿的,都是笑意。

    「啊……」她發(fā)出一聲低低的驚叫。

    「怎么了?」

    「它不是已經(jīng)軟了嗎?為什么又硬了起來?」

    「不用管它。」

    自己冒著睪丸壞死的風(fēng)險硬了兩天,才在趙合德溫柔繾綣的玉渦美xue中釋放

    出多余的真元,充血的陽具終于恢復(fù)正常。多日痼疾,一朝緩解,程宗揚只覺渾

    身輕松。至于這會兒又硬起來,原因很簡單,有這么個國色天香的美少女依偎在

    懷里,自己不硬還是個男人嗎?

    「還痛不痛?」

    趙合德點了點頭,小聲道:「卓教御總在夸它,沒想到它那么大,我那里都

    像要裂開了……」

    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了什么,紅著臉道:「如果你還想,我可以忍一下的?!?/br>
    程宗揚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他抬頭望往谷外,「雉奴這個賤人,死哪兒去了?」

    話音剛落,呂雉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谷口。

    「你找的人呢?」

    「我迷路了?!?/br>
    程宗揚氣了個倒仰,「你個廢物!要你有什么用!」

    趙合德好奇地看著她,兩人雖然見過,但她剛剛知道這位太后已經(jīng)被收為奴

    婢。

    「她生得很美呢?!?/br>
    「讓她給你當(dāng)侍奴好不好?」

    「不。她欺負過姊姊?!?/br>
    「對哦,正好讓她給你當(dāng)奴婢,你來欺負她好了?!?/br>
    「可我不想欺負別人?!?/br>
    程宗揚禁不住有些擔(dān)心,這么個善良的小姑娘,扔進自家那狼窩里面,實在

    太危險了,很有必要讓她見識一下生活殘忍的一面。

    「那我來欺負她好了!正好我還沒用過她呢。」程宗揚道:「太后娘娘,老

    爺這會兒有興致,過來讓老爺爽一下。」

    趙合德在他耳邊道:「你真的想要她嗎?」

    程宗揚小聲道:「我嚇唬她呢?!?/br>
    「回老爺,」呂雉道:「奴婢月事來了?!?/br>
    程宗揚白端了一回架子,惱道:「不中用的東西!要你有什么用!」

    呂雉從容道:「老爺若不介意,奴婢用嘴好了?!?/br>
    「滾!」

    呂雉垂手退到一邊,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天色將晚,總不能在山谷間過夜,程宗揚低頭問道:「能不能走嗎?要不要

    我背你?」

    趙合德道:「我可以走。只要慢一點?!?/br>
    「小紫她們都在秘境,我們找到她們,就送你回去?!?/br>
    趙合德站起身,跟在程宗揚身后。擦肩而過時,呂雉像個順從的奴婢一樣,

    屈膝施了一禮。趙合德雖然不喜歡她,但也屈膝雙手放在身側(cè),仔細還了一禮。

    程宗揚回頭看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不免有些感慨,自家那窩母老虎要

    有合德一半的溫柔知禮,這世界該有多美好?

    …………………………………………………………………………………

    山谷中,一群獸蠻人正在奮力挖掘。忽然一名獸蠻人嘶聲吼道:「找到矣!

    找到哉!」

    周圍的獸蠻人全都圍了過去,七手八腳將黃土中一方石碑扒了出來。

    一名披散著頭發(fā),眼睛極小,卻長著一張血盆巨口的獸蠻老者被人簇擁著過

    來,他用伸手在石碑上摸索片刻,然后吐出一個字,「羊!」

    周圍的獸蠻人齊聲吼叫起來,興奮地用拳頭擂著胸口。

    再往下摸,獸蠻老者又吐出一個字,「魚!」

    這回吹呼聲小了許多,顯然大伙對吃起來塞牙的魚沒什么興趣。

    獸蠻老者一揮木杖,「挖!」

    那些被引誘來的獸蠻奴隸精神大振,賣力地挖掘起來。

    獸蠻老者示意青面獸把石碑扛上,來到谷側(cè)一處山坳。

    戴著墨鏡的蔡敬仲坐在一截削好的樹干上,因為嫌硌得慌,身下還鋪了一條

    熊皮大氅。

    獸蠻老者讓青面獸把石碑放在地上,然后打發(fā)他離開。

    等身邊再無他人,獸蠻老者用木杖點了點石碑。

    蔡敬仲推了推墨鏡,「羊續(xù)懸魚……很好,這么快你們已經(jīng)找到了陪葬大臣

    的墳?zāi)?。這是個很有名的大臣啊,不過你們運氣不算太好——他是個清官。我們

    干挖墳掘墓這種活兒,最怕遇見清官的墳,里面啥都沒有?!?/br>
    獸蠻老者低聲咆哮道:「天喪予!吾……吾都編不下去了!」他發(fā)瘋一樣一

    把一把揪著所剩無幾的頭發(fā),「蒼天哉!大地哉!武狼主的墓安在哉!」

    「稍安勿燥,稍安勿燥?!共叹粗俸谜韵镜卣f道:「只要撐過這幾天,等

    我手頭的資金周轉(zhuǎn)開,就把利息先給你們結(jié)了。到時候吃點羊算什么?你吃一只

    扔一只都花得起?!?/br>
    獸蠻老者像是撈取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萬萬要快!真不行先把本金還給

    吾?!?/br>
    「你看你。要發(fā)財,先得舍財。我呢,懂點面相,一看你就是發(fā)財?shù)拿?,?/br>
    運當(dāng)頭!要不你一來洛都,怎么那么巧就遇到我呢?」

    獸蠻老者芝麻大的眼睛立刻紅了,他用力捶著胸口,泣聲道:「是吾鬼迷心

    竅!把呂家給的錢全都投到你那里。古格爾來的時候,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共叹粗侔迤鹉?,不悅地說道:「說得好像我在騙

    你一樣——我這么大的生意,缺你那倆小錢兒?再說了,你投錢的時候又沒說這

    是呂氏給你們的辦事經(jīng)費,吃不上飯能怨我嗎?你要再這么說,我這就走!」

    蔡敬仲氣沖沖站了起來,腳下嘩嘩直響。

    獸蠻老者趕緊攔住他,「蔡公!蔡公!吾嘴笨不會說話,你萬萬走不得。」

    蔡敬仲冷哼一聲,端著架子坐了下來。

    獸蠻老者賠著笑臉說了半天好話,蔡敬仲臉色才轉(zhuǎn)暖,用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道:「不是我說你們。你們也真是的——呂家給了幾個小錢,你們兩眼一抹黑的

    就來了。這倒好,呂家變成灰,風(fēng)一吹就沒了。結(jié)果呢?活活把你們給坑了吧?

    要不是遇見我,你們還在這鬼地方瞎轉(zhuǎn)呢?!?/br>
    「噫!古格爾帶去的勇士在大草原死傷殆盡,部族只余老弱。去年冬天又趕

    上白災(zāi),牛羊死亡無算?!公F蠻老者悲聲道:「眼看就要滅族,呂氏信使送來錢

    物,蠱惑古格爾動了心,糾結(jié)了鄰近部族的勇士,千里迢迢來到洛都。古格爾被

    人殺了,人心也散了,他們都追著吾要錢,嚷著要回草原去。吾只能編個謊話,

    讓他們把武狼主挖出來吃了。說來,那天遇上,蔡公怎么都不認識吾了?要不是

    吾族人鼻子靈,聞出你的氣味,吾還真以為哪里又來個蔡公子?!?/br>
    蔡敬仲擺擺手,「生意需要,你就別多問了?!?/br>
    「好好好。吾不問,不問了。呂家使者說,武狼主的墳就在秘境里頭??赏?/br>
    了許久,連個大臣墓都沒挖開……」

    蔡敬仲鼓勵道:「再堅持兩天!陪葬的大臣墳?zāi)挂呀?jīng)找到,武皇帝的陵墓也

    就不遠了。誒,今天新打的獵物呢?昨天吃的小鹿還挺嫩?!?/br>
    「昨天一共打了兩頭鹿,你吃了一頭,吾們獸蠻武士帶獸蠻奴隸,二三百人

    吃了一頭。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鹿rou湯,還當(dāng)是白水?!?/br>
    「你們不是吃了不少人嗎?」

    「你以為吾族想吃人???」獸蠻老者道:「人rou酸甚,又不甚肥。若非餓得

    無奈何,誰愿意啃那玩意兒?」

    蔡敬仲推心置腹地說道:「大家干的重體力活,獵物這么少,怎么能行呢?

    讓我們勇敢的武士們加把勁,一定要讓大家吃飽!先給我打條獵物來。鹿rou

    就算了,昨天吃得有點多。打條狍子吧。加點野山菌,nongnong的熬上一鍋?!?/br>
    獸蠻老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心思?!共叹粗倥牧伺乃募纾改愕眠@么想,我是做大生意

    的,我吃rou,你們能喝點湯。要是我都吃不飽,你們還不得全都喝西北風(fēng)去?是

    不是這個道理?」

    獸蠻老者重重一跺腳,「吾看出來了,汝是吃屎,都要吃屎尖尖的!」他抹

    了一把老淚,悲聲道:「吾去!吾給你打狍子去!」

    蔡敬仲叮囑道:「要嫩嫩的啊!」

    發(fā)鈽444.cом

    .

    「嘖嘖嘖嘖……」朱老頭籠著手蹲在草叢里,嘖嘖嘆道:「人才啊這是?!?/br>
    曹季興也籠著手,跟朱老頭蹲在一起,感慨道:「我當(dāng)年要是有他一半不要

    臉,早就當(dāng)皇上了。」

    蔡敬仲摘下墨鏡,哈了口氣,抽出一塊絲帕,細細擦拭著,「早就跟你們說

    過,我生意做得大,客戶多,人頭熟,你們還不信。哈……」

    「真行啊,」曹季興豎起大拇指,「被債主當(dāng)場逮到,都鎖溝里了,還這么

    牛氣!」

    「我是不想走。在這兒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多舒服啊?!共叹粗倨鹕碜吡藘?/br>
    步,腳上的鐵鏈嘩嘩直響,「有道是欠錢的大爺,討錢的孫子。就這破鏈子,能

    困得住我?」

    「你們說好的,一手還錢,一手放人,小蔡,你準(zhǔn)備撐到啥時候?」

    「吃完狍子吧。好久沒吃過了?!?/br>
    朱老頭跟曹季興都是一臉服氣,「你吃著,我們?nèi)ュ掊迯?。?/br>
    「路上見著野蔥,給我薅兩根兒啊。加你利錢!」

    曹季興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頭也不回地給他比了根中指。

    朱老頭籠著手,弓著腰,跟曹季興一道鬼鬼崇崇地溜出山谷。兩個狼狽為jian

    的老東西湊到一起,小聲嘀咕道:「幾撥人了?」

    曹季興掰著指頭道:「獸蠻人一撥,巫宗一撥,一堆逃亡的叛軍、內(nèi)侍、死

    士啥的,還有幾個光頭,像是自己來的。另外就是那幾個生意人了?!?/br>
    「咋整?」

    「還能咋整?都要刨你祖墳了,你還咋整呢?」

    「我說我弄點耗子藥吧,你非攔著我。」

    「小主子爺啊,你就積點德吧。我都替你揪著心,生怕你將來生個孩子沒屁

    眼兒。」

    「我就知道!所以我壓根兒就不生!氣死老天爺!」

    「詢哥兒,打住。咱犯不著跟老天爺較勁?!?/br>
    「哎喲!」朱老頭用手肘捅了捅他,「花姑娘!」

    「拉倒吧,你以為你還是五陵大流氓劉詢劉次卿呢?」

    「這姑娘看著有點眼熟啊。」

    「你生的?」

    「呸!你生個姑娘是光頭!」

    曹季興趴在草叢里往外看去,「倆光頭不會是一路的吧?」

    兩人嘀咕著,林中突然躥出一條黑影,猛獸般朝那尼姑撲去。

    那名獸蠻武士獅鼻駝口,餓得眼都紅了,看到一塊鮮嫩的rou走過來,身在半

    空,口水就淌了一地。

    眼看那小尼姑就要葬身獸口,獸蠻武士忽然就地一滾,轉(zhuǎn)眼間猛獸變成小貓

    咪,涎著臉往那小尼姑身邊湊。

    朱老頭跟曹季興目瞪口呆,看著小尼姑的僧衣后面挑起一根豹尾,靈巧地搖

    曳著。

    「貧尼法號靜善。路過……」

    沒等她說完,獸蠻武士就搶著說道:「吾叫山獅駝!今年二十五!家里六口

    人!五只羊,三頭?!?/br>
    靜善一手扶額,耳邊那廝滔滔不絕,一口氣忍了又忍,終于按捺不住,破口

    罵道:「去你媽的!」

    山獅駝興奮地打了個滾,尾巴豎得跟旗桿一樣,繞著她一個勁兒打轉(zhuǎn)。

    靜善忍不住叫道:「師傅!師傅!把它趕走!」

    一名兇相畢露的老僧大步過來,惡狠狠道:「干哈呢?想交配?。》痖T弟子

    你懂不懂啊!」

    山獅駝愣了一會兒,然后跳起來,雙臂一擰,顯露出自己壯碩的肌rou,然后

    雙手交握,鼓起胸大肌。

    「哎喲喂,你還上勁了?來來來,跟我比比!」

    已死老僧捋起僧袍,伸出左臂,然后是右臂,然后從胸口又伸出一條左臂,

    接著又伸一條右臂,然后從背后又伸出一條左臂,又伸出一條右臂……

    山獅駝當(dāng)時就看傻了。

    八臂魔僧兇性大發(fā),吼道:「來??!比?。〔槐染蜐L?。 ?/br>
    山獅駝嘴一扁,淚奔而去。

    已死老僧拉好僧衣,得意地說道:「乖徒兒,師傅厲不厲害?」

    靜善默默翻了個白眼。

    草叢里傳來一聲奚落,「嘁,一只死蜘蛛……」

    已死老僧側(cè)步擰身,厲聲道:「誰!滾出來!」

    朱老頭籠著手鉆出來,對曹季興道:「你說的光頭就是他?」

    「叵密的八臂魔僧?我還真不熟?!共芗九d捋起袖子,「扛揍不?」

    已死老僧往后退了一步,色厲內(nèi)茬地說道:「姓殤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少來招惹我!善兒,咱們走!」

    「喲,這就走?。俊?/br>
    「廢話,你們?nèi)硕?。?/br>
    「別急啊?!怪炖项^道:「你們是跟龍宸來的吧?這渾水你們也敢趟?」

    曹季興翻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龍宸那個壁水貐是叵密出身?他們是來報仇

    的?」

    「屁!那個叛徒!背棄佛祖,遲早有報應(yīng)!」已死老僧為人光棍,痛快地說

    道:「得嘞,我知道這是你祖墳。你在這兒我就不說啥了?!?/br>
    他拍了拍僧衣,「啥都沒撈著。這就走,行吧?你要還不依不饒,沒得說,

    我豁出去這一百來斤,跟你玩命!弄不死你,我也濺你一臉血!」

    朱老頭冷哼道:「抽空子就來撿便宜,當(dāng)了和尚還匪性不改?!?/br>
    「廢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都窮得當(dāng)褲子了,還不撿點是點?!?/br>
    「慈音呢?」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已死老僧啐道:「你小姨子滿世界亂躥當(dāng)詐騙

    犯,你都不管管?」

    朱老頭臉一黑,顯然被他戳到痛處。

    「好吧,也不讓你白忙?!挂阉览仙溃骸咐像乃湍阋痪洌糊堝繁荒銈兾鬃?/br>
    的人下了黑手,已經(jīng)認栽了,人全撤了。這成了吧?」

    朱老頭冷哼一聲,轉(zhuǎn)過身去。

    已死老僧扯起靜善,一溜煙地跑了。

    朱老頭兩手放在身前,滿眼滄桑地望著著遠方,下面「嘩嘩」響個不停。

    曹季興羨慕地說道:「你這泡尿夠長啊。年紀(jì)一大把了,腎還這么好,怪不

    得是練童子功的?!?/br>
    「先把那幫軍士、內(nèi)侍弄出去。再說那幾個生意人?!?/br>
    「他們要是不聽勸呢?」

    「這地方別的不多。墳,可有的是。」朱老頭道:「管夠。」

    曹季興道:「就是怕擾了先帝爺?shù)那屐o。」

    「拉倒吧。都快斷香火了,還清靜?!怪炖项^抖了抖家伙,一邊系著褲子,

    一邊感慨道:「我這些年困守南荒,好不容易才遇見個天命之人??赡切∽右婚T

    心思做生意,讓他當(dāng)皇帝他都不肯。眼下他挑的這娃還小,看不出好歹來。宮里

    那位根基太淺,朝中重臣坐大,她恐怕是制不住的。我這回進帝陵,看到香火廢

    了這么多年,心里這個酸……」

    朱老頭用力捶了捶胸口,愴然道:「我死都……都合不上眼啊?!?/br>
    「詢哥兒,我給你守陵成吧?」

    朱老頭拉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就等你這句話呢!」

    曹季興握著他的手,老淚縱橫地說道:「詢哥兒,你不能只逮著我一個人往

    死里坑啊……」

    「我是信得過你。」

    「認識你算我倒霉?!共芗九d道:「進來的時候不短了,咱們這就動手?」

    第六章、鐵血安答

    程宗揚還是把趙合德抱在臂間,一路走一路卿卿我我,如膠似漆。

    呂雉跟在后面,對兩人膩膩歪歪的模樣視若不見。

    「你怎么知道方向呢?」

    「要在外面的話,可以看青苔生長的情形,從背陽向陽找出南北,再找出東

    西方向。更簡單的是看影子。不過在這里就不好說了。說不定這太陽是在南回歸

    線,或者壓根就不是太陽?!?/br>
    趙合德滿眼崇拜地說道:「你懂得好多。這會兒往哪里走呢?」

    「跟著河水的流向走?!?/br>
    「原來是這樣啊。」

    「你年紀(jì)小,不懂沒關(guān)系。可有人一把年紀(jì)了,連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在宮

    里都養(yǎng)廢了。」程宗揚回頭道:「喂,說你呢?!?/br>
    呂雉淡淡道:「我跟著呢?!?/br>
    趙合德道:「我?guī)湍憧粗?,不會讓她走丟的?!?/br>
    「我才不怕她迷路。丟了算了?!?/br>
    呂雉置若罔聞。

    趙合德貼在他耳邊道:「它還硬著嗎?」

    「沒有?!?/br>
    程宗揚撒謊了。得了合德極品鼎爐的元紅,岌岌可危的丹田終于穩(wěn)住,一直

    硬著的兄弟也恢復(fù)了正常。問題是皮膚的敏感性并沒有減輕多少,本來就是血氣

    方剛的年紀(jì),稍微有點風(fēng)吹草動,立馬就硬給你看。

    比如趙合德這會兒在自己耳邊說話,一個絕色小美人兒在耳邊呵氣如蘭,口

    脂生香,再帶點旖旎動人的風(fēng)情,自己還沒說什么呢,它就主動來了興致,昂頭

    挺腦,躍躍欲試。一直硬著當(dāng)然不好,可一天到晚動不動就勃起,半個時辰能硬

    上十好幾回,這日子還能過嗎?

    程宗揚忽然停住腳步,一手按住腰間的刀柄。遠處一名獸蠻人兇神惡煞般狂

    奔過來,隔著數(shù)十步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滔天殺氣。

    林中的小獸被獸蠻人的殺氣驚動,在山間四處亂躥,有幾只跑到河邊,因為

    跳不過去,轉(zhuǎn)頭順著河岸狂奔。

    那獸蠻人轉(zhuǎn)瞬即近,能看出來是一名老者。它背著一根木杖,眼睛小得猶如

    綠豆,嘴巴卻寬大得如同鱷魚,它手足并用,一路草葉紛飛,筆直朝自己沖來,

    絲毫不掩飾身上的殺氣。

    程宗揚放下趙合德,擋在身后,隨即拔刀在手,不等獸蠻老者撲上來,便使

    出一招夜戰(zhàn)八方,將奔來的小獸驅(qū)趕開。

    獸蠻老者猛地發(fā)出一聲怪嘯,「狍子!吾的狍子!」

    程宗揚一怔,好像剛才真有只尾巴生著白尖的狍子跑過去。

    獸蠻老者好不容易撞見一只狍子,卻生生錯過,頓時紅了眼睛,接著又認出

    程宗揚的面容,舊恨未了更添新仇,獸蠻老者胸中殺意沸騰,嚎叫道:「欺人太

    甚哉!吾先宰了你!」

    兩人轉(zhuǎn)眼就斗在一處,程宗揚刀勢迅猛,那名獸蠻老者修為原本及不上程宗

    揚,可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兒受了天大的委屈,恨意沖天,整個人都瘋狂了一樣,

    以命搏命,悍不畏死,竟然壓著程宗揚打。

    程宗揚這回深深知道什么叫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以前也沒少玩命,可這會

    兒身后還有個趙合德,實在是玩不起,不多時便左支右絀,局面越來越狼狽。

    忽然大地微微一震,一道裂縫出現(xiàn)在獸蠻老者腳下,使它一個踉蹌。

    一個豺狼般的聲音道:「阿合馬!」

    獸蠻老者轉(zhuǎn)身跳開,然后叫了一聲,「哈米蚩!」

    說著兩個老獸人就撲到一起,滾在地上,拳打腳踢。

    好不容易等他們分開,兩個老獸人都是鼻青臉腫,渾身上下沾滿泥土,不過

    兩人情緒倒是很高,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轉(zhuǎn)眼就勾肩搭背,呵呵傻笑。

    程宗揚愣了半晌,「你們……認識?」

    哈米蚩往獸蠻老者胸口擂了一拳,「阿合馬!我安答!」

    獸蠻老者也朝他胸口擂了一拳,「安答!」

    「那你們剛才……」

    「我們獸蠻人的禮節(jié)?!?/br>
    阿合馬齜著獸牙,張開血盆大口,一邊「嗚嗚」的嚎叫,一邊夸張地抖動著

    寬大的嘴唇。

    程宗揚一拍大腿,「干!這是示好?!老術(shù)朝一個小丫鬟這么干過,當(dāng)時就

    把人嚇暈了?!?/br>
    「等會兒,我們說幾句話?!?/br>
    兩個老獸人摟著肩,腦袋湊到一塊兒,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

    忽然哈米蚩勃然大怒,抓住阿合馬的后頸,「篷」的一聲,把他腦袋砸在河

    灘里。

    阿合馬不甘示弱,爬起來一頭把哈米蚩撞翻,騎在他身上一通痛打。

    打完倆人又湊到一塊兒,你咬我耳朵,我咬你耳朵,親熱地說著悄悄話。說

    到高興處,阿合馬一個耳光抽過去,換來哈米蚩一記頭錘,當(dāng)時鼻子就飆血了。

    程宗揚看得腦門都在疼,這哪兒是兩個老頭?簡直是兩個精力嚴(yán)重過剩的熊

    孩子。

    兩人終于用獸蠻人結(jié)義兄弟之間最親密的禮節(jié)完成了交談,彼此摟抱著,一

    瘸一拐地走來。

    哈米蚩道:「我跟他們說,你很有錢?!?/br>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說吧?!?/br>
    「他們要羊?!?/br>
    「我給!」

    「他們要回塞外。」

    「路費我出!」

    「他們的錢在一個蔡公公那里吃利息?!?/br>
    程宗揚下巴「咔」的掉在地上。蔡爺?shù)纳庾龅谜娲?,獸蠻人的賣命錢也敢

    黑。他突然覺得,自己替蔡爺背的鍋是不是有點大了?天知道他挖的坑有多深,

    里頭填了多少人。

    程宗揚咬了咬牙,「我?guī)退麄冇懟貋??!?/br>
    「不是。他們要利息?!?/br>
    程宗揚很想學(xué)他們的禮節(jié),先給阿合馬一記耳光,再來一記頭錘加旋風(fēng)腿。

    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那幾個利息?你們上當(dāng)受騙,那叫活該!用金兀術(shù)的話

    說,一個個都是張嘴能看到屁眼兒的直腸子,還學(xué)人家玩錢生錢的把戲?

    「行!包在我身上。還有嗎?」

    「沒了。」

    程宗揚有些不放心,「那個古格爾呢?」

    「他們不是一個部族的。古格爾族里沒有成年的男丁,雇傭他們幫忙?!?/br>
    哈米蚩解釋完,程宗揚終于弄明白,為什么古格爾一死,那些兇悍獸蠻人沒

    有上來拼命,反而都跑了,原來是一群打臨工的。

    程宗揚心下一動,「那些獸蠻奴仆一起走嗎?」

    「不會。草原受了雪災(zāi),沒有足夠的口糧?!?/br>
    「那就好?!钩套趽P欣然道:「我準(zhǔn)備在首陽山下建個牧場,批先放養(yǎng)

    一萬只羊,眼下正缺人手。那些獸蠻奴仆都是養(yǎng)羊的行家,我想讓他們來幫我養(yǎng)

    羊?!?/br>
    阿合馬一直在旁邊呵呵傻笑,聽到這句話,口水「嘩」的流了一地。

    …………………………………………………………………………………

    看到阿合馬過來,裹著熊皮大氅的蔡敬仲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狍子呢?」

    阿合馬此時有了底氣,抬起巴掌就想給他個脆的??墒謸]到一半,還是沒敢

    打下去,陪著笑臉給他撣了撣衣服。

    程宗揚踱著步子過來,慢悠悠道:「蔡爺,你沒事吧?」

    蔡敬仲坦然道:「我能有什么事?」

    發(fā)鈽444.cом

    .

    「沒事走兩步。」程宗揚擺擺手,「起來,走兩步。」

    蔡敬仲一手伸到袖中,程宗揚以為他要亮出什么底牌,眼睛立刻瞇了起來,

    誰知他掏了半晌,掏出一柄大紅折扇,「啪」的打開,在胸前悠哉悠哉地扇著。

    「蔡爺,你這什么意思?」

    「本公子憑本事借來的錢,誰想從我口袋里掏出一個子兒——沒門!」

    程宗揚一肚子的說辭全給憋了回去,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蔡爺,你是屬貔

    貅的吧?」

    幾方會合,簡短地商量幾句。果然和程宗揚猜測的一樣,膠西邸井下入口開

    啟的同時,長秋宮的入口也同時開啟,而永安宮湖底和增喜觀兩處入口卻沒有動

    靜。

    負責(zé)監(jiān)控長秋宮入口的是吳三桂、敖潤和馮源,劇孟和哈米蚩也留在長秋宮

    居中策應(yīng)。他們商量之后,由吳三桂入內(nèi)查探,因為青面獸傳回消息,說秘境里

    有許多獸蠻人,哈米蚩與高智商也一同進來。結(jié)果就前后腳的距離,三人還是失

    散了。

    哈米蚩靠著野獸的本能,同樣選擇了沿河而行,遇見程宗揚等人。

    那些獸蠻武士都是家鄉(xiāng)遭災(zāi),在古格爾的鼓動下,前來洛都。真論起來,雙

    方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因為哈米蚩跟阿合馬是安答,還有一點交情。

    說起阿合馬,他就是個悲劇。古格爾帶著滿身傷痕,孤身一人從大草原逃回

    部族。本來已經(jīng)喪失了自己的勢力??蓞问系男攀咕尤徽业将F蠻人的聚居地,許

    諾重金,請獸蠻人作為外援。

    作為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被獸蠻人視為智者的阿合馬首先來到洛都,結(jié)果

    正趕上蔡敬仲錢生錢的把戲玩得如火如荼。阿合馬在草原待了那么多年,哪兒見

    過這種高科技?一想到自家的錢半年能翻一倍,一年能翻四倍,正發(fā)愁族人吃不

    上飯的阿合馬立馬就嗨了,瘋了一樣把呂家給的傭金全拿出來,投到蔡敬仲的無

    底洞里。

    這下阿合馬徹底上了蔡爺?shù)馁\船,古格爾來了,他發(fā)愁怎么應(yīng)付古格爾。古

    格爾死了,他要應(yīng)付的從一個古格爾變成一百來個大腦充斥肌rou的獸蠻武士。再

    加上呂氏送來二百多名獸蠻奴隸作為后備,阿合馬更是愁得頭發(fā)就快揪光了。二

    三百張嘴等著吃飯,可他們的口糧全在蔡敬仲那里等著生利息。更別說那些獸蠻

    武士還要返鄉(xiāng)的路費。洛都這花花世界哪兒都怪好,就是沒錢寸步難行。

    好不容易把人哄住,送到秘境,借口把武皇帝挖出來吃掉,想著拖一天是一

    天。誰知居然遇見自家的財神爺。那位蔡公公換了裝束,貼了胡須,要不是自己

    聞出他的氣味,阿合馬都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阿合馬發(fā)了狠,拿鐵鏈把那位蔡公子鎖住,不給錢就不放人。結(jié)果那位蔡公

    子一點都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就這么悠哉悠哉地住下了,還把欠債的是大爺這句話

    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照阿合馬的脾氣,早把這貨給打死了??煽丛阱X的面子上,阿

    合馬只有一個字:忍!

    現(xiàn)在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遇見了自己的安答,錢也有著落了,還聽說有

    一萬只羊等著他們?nèi)コ浴唬欠拍?。阿合馬幾乎要喜極而泣,一萬只羊啊,

    一天吃一只,這輩子都吃不完。那位程公子口中的守羊山,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阿合馬已經(jīng)打定主意,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自己死也要死在守羊山的羊群里。

    大家目標(biāo)一致,很快就商量出結(jié)果,秘境中的獸蠻人無論有沒有參與過呂氏

    的叛亂,只要往后不再與呂氏或者其他勢力聯(lián)系,一律既往不咎。愿意返回塞外

    的,程宗揚每人給一萬錢,十只羊,由向?qū)ьI(lǐng),送回塞外。愿意留下來的,都

    移往舞陽侯國的首陽山,保證每月不低于三頭羊的口糧。

    獸蠻人歡聲雷動,隨即丟下挖掘工具,興奮地捉對廝打起來,眼前一片群獸

    亂舞的景象。

    蔡敬仲雙手負在身后,評價道:「還是餓得太輕了?!?/br>
    哈米蚩負責(zé)帶領(lǐng)獸蠻人返回,蔡敬仲也想跟著走。程宗揚叫來青面獸,讓他

    拿鐵鐐把蔡敬仲鎖在身上,「不管吃飯還是拉屎,你們都在一塊兒,連睡覺都不

    許松開!」

    蔡敬仲用扇子頂住下巴,「我做錯什么了嗎?」

    「沒有。你做得都對。我是怕你以后走錯路,鎖起來放心?!?/br>
    身后傳來一聲的輕笑。

    蔡敬仲扭過頭,指著呂雉道:「你笑什么!」

    趙合德連忙道:「不是她笑的。對不起,我剛才沒忍住?!?/br>
    「我教訓(xùn)她,關(guān)你什么事?」

    程宗揚在旁邊看不過眼,「蔡爺,我記得你前兩天還說,這輩子佩服的有三

    個半人,太后娘娘排名第二。你就這么跟人家說話的?」

    「我要不那么說,她會開口嗎?你啊,揣摩人心都不懂。」蔡敬仲道:「娘

    娘心高氣傲,認栽事小,面子事大。打死不開口,神仙難下手。我為什么說三個

    半人?一來先把她捧得高高的,二來再拿話鉤著她,讓她心里直發(fā)癢。只要她一

    開口,后面的事就好說了。」

    程宗揚瞠目結(jié)舌,良久才道:「蔡爺,你又給我上了一課?!?/br>
    「好說。先把鐵鐐解開?!?/br>
    「不行。我得把你鎖著,好隨時向你請教?!?/br>
    蔡敬仲對呂雉道:「瞧見了吧,你之所以會輸,智謀不濟尚在其次,要緊的

    是臉皮不夠厚。你說你臉皮要是再厚一點,還會輸?shù)眠@么慘嗎?」

    呂雉看著這個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言,一點心理負擔(dān)都沒有的叛變的死太監(jiān),

    最后展顏一笑,「公子說的是。奴婢受教了?!?/br>
    蔡敬仲還要再說,忽然整個人憑空消失。

    「你做甚!」

    青面獸甕聲甕氣地說道:「吾要撒尿!」

    蔡敬仲綁在體型巨碩的青面獸身上,就跟青面獸揣了個紅包一樣,一陣風(fēng)就

    沒影了。

    …………………………………………………………………………………

    巍峨的青銅大門前,一條雪白的小狗搖著絨球一樣的短尾巴,來回打著轉(zhuǎn)。

    小紫坐在階前,笑吟吟逗著雪雪。

    聞清語站在她身前十余步的位置,身后跟著一群巫宗門人。

    「紫姑娘,大家約好平分,你這么攔著路,不太合適吧?!?/br>
    「仇雍還說你們都出來了。是那個傻瓜自作聰明來騙我呢,還是你們連他也

    一塊兒騙了?」

    「仇尊者是敝宗元老,地位尚在仙姬之上。誰敢騙他?他又何必去騙誰?想

    必是紫姑娘誤會了?!?/br>
    阮香琳道:「好個伶牙利齒的婆娘,居然推到紫mama頭上?!?/br>
    聞清語輕笑道:「這不是臨安李鏢頭的夫人嗎?你身為人妻,私下卻給人當(dāng)

    了妾侍。想必夫人女紅不錯,做的好一手綠帽子?!?/br>
    忽然一道火光箭矢般射來,聞清語急忙閃身后退,那道火光落在地上,濺起

    一片碎石。

    卓云君抬起右手,白玉般的纖指間,一道鳳羽般的火焰盤旋不定。

    「諸位身負修為,何必逞口舌之利?不如動手好了?!?/br>
    「果然是做了我們黑魔海的奴婢,連道門的清靜無為都不講了。昔時守身如

    玉,如今任由采擷,不知此間滋味可好?」

    「喲,說得好像你沒被男人干過似的?!股叻蛉说溃骸鸽y道你在床上,還得

    讓你男人供著你,把你頂在頭頂上干???」

    蛇奴葷素不忌,聞清語終于招架不住,「紫姑娘,你到底開不開門?」

    「要等程頭兒哦。」

    「好!我們就在這里等著!」

    暗處一個隱秘的角落里露出一眼睛,「怎么還不動手?」

    「說和了?」

    「這地方不能多待,咱們走。」

    兩人悄悄退開,鉆進一個圓形的洞xue內(nèi)。他們小心抬起鐵制的井蓋,蓋住洞

    口,然后沿著長長的水泥管道一路疾奔。

    兩人一胖一瘦,胖的那個正是勾結(jié)成光,試圖控制劉建的廣源行執(zhí)事,龐白

    鵠。

    「這回的差事算是辦砸了。十六少不知道會怎么收拾我呢。」龐白鵠滿臉青

    腫,跑路還撇著腿,顯然身上傷的不輕。

    「這也怨不得你,都是劉建那豎子,狗rou上不了席面?!?/br>
    「龍宸那幫家伙不靠譜,黑魔海那伙人更黑,說翻臉就翻臉。」

    「這也是沒想到。原以為呂家那窩草包好收拾,誰能料到區(qū)區(qū)一個呂巨君,

    會那么棘手?左武軍、獸蠻人、董卓的涼州軍……要不是金蜜鏑那老狗玩命,呂

    家真不一定會輸。說來劉驁結(jié)了多少仇家啊,個個都巴不得他死。」

    「他得罪了多少人?不說別的,就說咱們吧。咱們是生意人,講究的是公平

    信譽。漢國朝廷天天這么折騰我們做生意的,誰他媽受得了?說課稅就課稅,說

    關(guān)門就關(guān)門,當(dāng)官不要商賈出身,輪到打仗卻讓我們做生意的上陣,還他媽跟一

    幫賊配囚編成一軍。我們就做個生意,犯什么天條了?就當(dāng)犯人處置?」

    「行了老龐,別發(fā)牢sao了。你比我強多了,好歹十六少沒事。陶家的五少爺

    這次也入宮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音信。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活不了?!?/br>
    「你運氣也夠背的,陶五爺眼下可正得寵呢。他老子不爭氣,原想著他們這

    一支要敗,誰知道陶老爺子隔了一輩,指名讓他進錢莊打理生意。不過你也別太

    擔(dān)心,陶五爺是個有福氣的,多半沒事。」

    「這次城里大亂,別人都往外跑,我在路上找了個人,冒用文書混到城里,

    就想著萬一陶五爺出事,我干脆死城里算了,也免得連累家人……」

    兩人想到前途,都憂心忡忡,沒了說話的興致,只悶著頭趕路。

    「我們不是要出去嗎?」

    拐角處遠遠傳來一個聲音,兩人齊齊停住腳步,隨即藏起身形。

    「賊不走空!來都來了,好歹不撈點兒???我又不去挖姓殤的祖墳,就撿個

    仨瓜倆棗的,他還能跟我來真的?我說善兒啊,咱們不是去長安的嗎?你非要繞

    到洛都干啥呢?」

    「散心?!?/br>
    「有心事啊?」

    「沒心事。」

    「反正這會兒沒旁人,咱倆嘮會兒嗑?!?/br>
    「沒心情。」

    已死老僧一臉的痛不欲生,「你小時候可喜歡跟我嘮嗑了,喂個糖豆能嘮一

    宿,咋越大越不可愛了呢?」

    靜善惱道:「我都不是吃糖豆的小娃娃了?!?/br>
    「那你想吃啥?我給你找去!吃rou也行啊,咱們背著佛祖偷偷吃,吃完再持

    戒?!?/br>
    靜善喝道:「誰!」

    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xiàn)在甬道中,她穿著一襲白色的武士服,長發(fā)挽起,扎著

    英雄結(jié),英氣逼人。

    「我姓云,你們是?」

    「貧尼靜善?!?/br>
    云丹琉仔細看了她一眼,「我們是不是見過?」

    「不可能!」已死老僧道:「我們跟你云大小姐從來沒打過照面?!?/br>
    云丹琉奇道:「你認得我?」

    「這不剛認識嗎?你說姓云。大小姐嘛?!?/br>
    云丹琉道:「告辭了?!?/br>
    「萍水相逢也是有緣,給點兒錢吧。」

    云丹琉一手按住刀柄,「我要是不給呢?」

    「哈哈哈哈!」已死老僧摸著光溜溜的頭皮,匪氣十足地大笑起來,「那我

    就只好下手搶啦!」

    笑聲未落,他壓低聲音對靜善道:「云家有錢的很。一會兒我制住她,你摸

    摸她身上。值錢的東西全弄走。出去我就給你買rou吃?!?/br>
    靜善道:「告辭了?!罐D(zhuǎn)身就走。

    「乖徒兒,你別走??!」已死老僧慌忙追上去,「偶爾劫個道散散心嘛,佛

    祖都不會怪罪的?!?/br>
    云丹琉松開緊握的刀柄,微微舒了口氣。那個老和尚修為怪異,自己也看不

    出深淺,但帶給自己的壓力極為恐怖。一旦交手,自己連脫身的把握都沒有。

    她剛要轉(zhuǎn)身,卻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后,把自己攔在中間。左邊一個,是自己

    交過手的龐白鵠。右邊那個自己也認識。

    「你是晴州會館的管事,杜奕?」

    那個瘦點的賠笑道:「大小姐好記性,連我這種小人物都能記住。」

    「你們也想硬搶?」

    「不敢不敢,」杜奕點頭哈腰地說道:「小的只是想請大小姐賞個面子,一

    起去拜會程少主。」

    云丹琉輕蔑地笑了一聲,「綁架嗎?」

    杜奕一臉尷尬,還沒來得及開口,龐白鵠已經(jīng)「撲嗵」一聲跪下,聲淚俱下

    地說道:「我們哪兒敢啊。小的是大小姐的手下敗將,真不敢與大小姐為敵啊。

    只求大小姐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一條生路?!?/br>
    發(fā)鈽444.cом

    .

    「你們兩頭堵,是想上來動手的吧?」

    「不是不是。」杜奕連連擺手,「我們差事辦砸了,回去也得死。這會兒也

    是逼急了,想巴結(jié)上大小姐,好跟程少主說和說和?!?/br>
    「你們要說和,直接去找他啊。跟我說什么?」

    杜奕說著也跪了下來,「哎喲,那位程少主還能不聽大小姐的?大小姐別怪

    我多嘴,程少主看你的眼神都跟看別人不一樣。絕對是又敬又愛,那心思全都寫

    在臉上!要我說,只有程少主這種不世出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大小姐這樣的絕世

    佳人。程少主英雄了得,也只有大小姐這樣了不得的人物才配得上?!?/br>
    杜奕做的迎來送往的營生,全靠捧人吃飯,這會兒撈到一根救命稻草,玩命

    地拍馬,嘴里各種馬屁滾滾而出,幾乎能吐出花來。

    云丹琉本來嚴(yán)陣以待,不一會兒被他說得臉都紅了,頓足道:「別說了!」

    杜奕趕緊閉嘴,像條喪家犬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云丹琉看著龐白鵠道:「你在宮里是怎么說的?」

    龐白鵠「啪」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我混蛋!我

    該死!」

    龐白鵠一邊說一邊狂抽自己,他也真下得去手,只抽了三四個耳光,就吐出

    一顆牙來,一張肥臉更是腫得不能看了。

    杜奕倒聽吩咐,不敢說話,只一個勁兒地磕頭。

    「好吧,我可以替你們說,但他答不答應(yīng),我可管不著。」

    兩人都哭了起來,「大小姐,你就是我們的活菩薩啊……」

    身后傳來一聲冷笑,「云大小姐,你不會那么傻吧?他們說幾句軟話,你就

    信了?」

    龐白鵠跳起來,「誰!」

    齊羽仙從黑暗中走出,「真巧,在這里遇上大小姐。」

    云丹琉道:「你不是在宮里嗎?怎么也來了?」

    「在宮里氣悶,出來散散心?!过R羽仙道:「兩位執(zhí)事,多日不見?!?/br>
    杜奕道:「齊仙子,你這是什么意思?小的沒得罪過你吧?」

    「是吧?我都不太記得了呢?!过R羽仙一邊說一邊抽出彎刀。

    龐白鵠臉上的肥rou抖了幾下,慢慢向后退去。

    齊羽仙舉刀指著他,「你們在宮里突然翻臉,暗算仙姬,這就想走?」

    杜奕道:「老龐,怎么回事?」

    龐白鵠啐了口血沫,「齊仙子,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仙姬獨占永安宮,開

    啟秘境的時候可沒跟我們打招呼吧。要說翻臉,也是你們先翻的臉。」

    「秘境歸我們圣教,本來就是說好的。倒是你們背著仙姬,私下勾結(jié)圣教的

    姬奴,敢問cao的什么心思?」

    「你們把印璽全都卷走了,宮里只留了個空殼,還說只圖秘境?」

    「那些印璽是開啟秘境所用?!?/br>
    「當(dāng)初可沒聽你們說過。」

    「事關(guān)機密,恕難奉告?!?/br>
    「兩位!兩位!」杜奕見兩人越說越僵,趕緊打圓場道:「我聽著大伙是不

    是有什么誤會?」

    「哪兒有什么誤會?」云丹琉嘲諷道:「說到底兩邊都沒cao好心,一有機會

    就互下黑手,不過是狗咬狗罷了。」

    齊羽仙嘆道:「鷸蚌相爭,倒讓程少主這漁翁得利。云大小姐,何必譏刺我

    等呢?」

    齊羽仙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三人站成一個三角形,將云丹琉圍在中間。

    齊羽仙終于站定,她微微一笑,剛要開口,云丹琉忽然動了,她飛身躍起,

    整個身體幾乎橫過來,兩條長腿一前一后,旋風(fēng)般橫掃過來,正中龐白鵠頸側(cè)。

    龐白鵠猝不及防,被云丹琉雷霆一擊,一個筋斗栽倒在地。

    齊羽仙彎刀猶如一道流光,直劈云丹琉后腰。另一邊的杜奕卻往后跳開,高

    聲叫道:「諸位!諸位!且莫動手啊!」

    云丹琉揚聲道:「今日暫別,后會有期?!?/br>
    齊羽仙心下惱怒,催動真氣,全力追擊,誰知剛追出兩步,眼前青光暴起,

    卻是云丹琉去而復(fù)返,回馬一刀劈向齊羽仙頭頂。那柄青龍偃月帶著一股狂飆席

    卷而來,齊羽仙倉促變招,雙刀相交,只覺手腕劇震,彎刀幾乎脫手,連退數(shù)步

    才穩(wěn)住身形。

    云丹琉一刀劈退齊羽仙,這才施施然退走。

    龐白鵠捂著脖子爬起來,與齊羽仙面面相覷。

    杜奕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一邊說道:「各位,我是給陶五爺干活

    的,這可不關(guān)我的事?!?/br>
    「萬般天注定,半點不由人?!过R羽仙道:「杜執(zhí)事,你已然卷入此事,還

    想著能脫身嗎?」

    杜奕不是那么好哄的,當(dāng)即道:「我怎么聽不懂呢?要不咱們明白說話?」

    「想聽明白?好啊?!过R羽仙道:「帛十六出錢,慫恿呂冀弒君,暗中又資

    助劉建,試圖兩頭押寶??伤乃继?,明知道劉建是我們的禁臠,偏又想著甩

    開我們,獨占便宜。結(jié)果不出仙姬所料,果然是玩砸了。眼看著雞飛蛋打,龐執(zhí)

    事坐不住了,拼了命也要把你們拖下水?!?/br>
    杜奕寒聲道:「陶五爺不在秘境?」

    「你說呢?」

    杜奕臉色鐵青,「老龐,你這回可把我坑苦了。」

    龐白鵠給了自己一記耳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咱們幾方人心不齊,讓

    長秋宮得位也不冤??晌艺鏇]坑你的心思,我就想著借五爺?shù)幕⑵ひ挥?,找個機

    會給程少主磕頭認錯,保自家一條狗命?!?/br>
    齊羽仙冷笑道:「這會兒還舌燦蓮花?」

    龐白鵠惱道:「我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齊仙子還要我怎么著?」

    「劉建身死,我們巫宗這回可是虧大了。龐執(zhí)事不準(zhǔn)備給些補償嗎?」

    龐白鵠臉上的肥rou抖了幾下,咬牙道:「想要什么,劃出道來!」

    「廣源行在漢國生意?!?/br>
    龐白鵠氣極而笑,「你知道廣源行在漢國有多少生意嗎?就不怕?lián)嗡???/br>
    「我敢張這個口,就不怕你生意有多大?!?/br>
    龐白鵠搖頭道:「那我還是死吧。來,殺了我,把我的腦袋給十六少送去。

    就說我姓龐的無能,罪該萬死。」

    「你的命可值不了幾個錢?!过R羽仙道:「全拿不行的話,起碼得一半?!?/br>
    「一半也不成?!?/br>
    「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把廣源行的產(chǎn)業(yè)連同謀逆的證據(jù)送上去,想必漢國官

    府很樂意收繳這批逆產(chǎn)?!?/br>
    「你!」龐白鵠剛要動怒,卻xiele氣,哭喪著臉道:「我做不了這個主?!?/br>
    「你就把原話傳給十六少好了。」齊羽仙淡淡道:「想跟仙姬翻臉,就該先

    有舍財?shù)挠X悟?!?/br>
    杜奕道:「這邊沒什么事,我先走一步?!?/br>
    「想脫身可沒那么容易。動手的可也有陶五爺?!?/br>
    「我就一傳話的,你別為難我。要什么,我轉(zhuǎn)告給五爺?!?/br>
    「錢莊。」

    眼看杜奕變了臉色,齊羽仙挑起唇角,「陶五肯定不會給?!?/br>
    「你知道就好?!?/br>
    「那我們借筆頭寸好了。具體數(shù)額,回頭有人去跟五爺商量。」

    杜奕還在思量,龐白鵠道:「若是我答應(yīng)你,程少主那邊再張口呢?」

    「我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半嗎?」

    「齊仙子莫說笑。我們出了這筆錢,你們可得負責(zé)把事給平了?!?/br>
    「你們只要不自作主張,我們自有法子?!?/br>
    龐白鵠一咬牙,「成!」

    「一言為定?!过R羽仙說著抬起手。

    龐白鵠抬手與她擊了一掌,隨即一聲慘叫,卻是被她生生擰斷一根手指。

    齊羽仙笑道:「先收些利息?!拐f著飄然而去。

    龐白鵠握著斷指,一張肥臉滿是冷汗。他喘息半晌,然后又抬手狠狠給了自

    己一記耳光。

    杜奕動了動嘴,最后也是一聲長嘆。

    第七章、名花傾人

    程宗揚不知道劍玉姬與晴州商會已經(jīng)重新攜手,他把秘境內(nèi)的獸蠻人集合起

    來,獸蠻武士由阿合馬帶領(lǐng),外面由敖潤與馮源接應(yīng),負責(zé)安置。其余的獸蠻奴

    仆則由哈米蚩帶領(lǐng),暫時仍留在秘境。這些獸蠻奴仆都是上好的勞力,一旦岳鵬

    舉改造過的銅門無法開啟,說不得還要用蠻力挖開。

    可隊伍集結(jié)起來之后,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青面獸的蹤影。十個獸蠻人有十

    一個都是實心眼,自己交待過不讓解開,老獸就是打死也會拖著蔡爺不撒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