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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6.7).

    第六卷蘭車以歸【第七章神龍降世】

    29--05

    呂雉站在珠簾正前方,擋住了眾人的視線,退在旁邊的秦檜

    卻看得清楚。

    雖然呂雉一番話穩(wěn)住群臣,將天子登基的典儀順順當當辦下來,但簾內(nèi)的局

    面已然失控,全靠著禁音符隔絕聲音,才沒有泄漏內(nèi)幕。若是群臣看到簾內(nèi)的景

    象,呂雉方才那番大義凜然的言辭就徹底成了笑話,自家主公和新晉的趙太后也

    將成為天下之恥,不但身敗名裂,還他媽的要遺臭萬年。

    秦檜眼珠亂轉(zhuǎn),不時瞟往梁上,猶豫要不要使出壓箱底的最后手段。

    簾內(nèi)一片狼藉,程宗揚雙目赤紅地坐起身,猶如一頭嗜血的惡魔,將尚在少

    艾的趙太后摟在懷里,野獸一樣瘋狂挺弄。小紫雙手貼在他后心,精致的紅唇緊

    緊抿著,額角的髮絲被汗水洇濕,看上去多了幾許狼狽。

    在程宗揚如狼似虎的侵伐下,趙飛燕幾乎昏厥過去。她蜜xue被幹得翻開,巨

    大的陽具在柔嫩的roudong內(nèi)搗弄著,像在榨汁一樣瘋狂擠榨著她的yin液。趙飛燕陰

    精狂泄,原本深藏在幽徑盡頭的花心被guitou頂住,像是要擠進宮頸一樣??杉词?/br>
    如此,趙飛燕仍然咬牙承受,極力撫慰著他噴火般的欲望。

    被禁音符籠罩的空間內(nèi),程宗揚牛吼般的喘息聲,趙飛燕痛楚的低叫聲,鳴

    鸞的“嘰嚀”聲,rou體撞擊的“啪啪”聲,江映秋牙關(guān)撞擊的“格格”聲……響

    成一片,似乎連禁音符也不堪重負,微微閃爍起來。

    徐璜手都在發(fā)抖,他作為宣禮官,所站的位置離御座最近,方才無意間往呂

    雉身后一看,險些當場心肌梗塞,昏死過去。

    殿內(nèi)陷入一片詭異的靜默中,眾臣都等著拜賀太后,太皇太后卻遲遲沒有讓

    開,簾內(nèi)更是毫無聲息,仿佛空無一人。

    各種詭秘的念頭紛至沓來,每個人都似乎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程宗揚狂吼一聲,緊緊摟住懷中嬌柔的麗人,久蓄的陽精狂噴而出,深深注

    入她的zigong內(nèi)。與此同時,他胸腹連串亮起光球,周身真氣狂涌。

    禁音符泛起震蕩的波紋,只支撐了短短一瞬間,便轟然破碎?;祀s成一團的

    巨響沖碎禁音符的屏障,席卷整個大殿。

    呂雉愕然回首,只見珠簾仿佛狂風(fēng)撕碎,無數(shù)珍珠飛濺而出。

    拜倒的群臣愕然抬首,看著太皇太后踉蹌退開,現(xiàn)出簾內(nèi)趙太后的身形,不

    由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趙太后頭戴鳳冠,正襟危坐,身后依稀幻化出一個怒髮飛舞,狀如魔神的影

    子,正雙手摟著她的腰身,揚天狂吼。

    程宗揚眼看著珠簾紛飛迸碎,呂處女踉蹌退開,一百多名大臣目光齊刷刷望

    來,但已經(jīng)無暇顧及。在他丹田內(nèi),仿佛一層無形的屏障轟然破碎,經(jīng)脈間游走

    的真氣猶如百川歸海,重新匯入氣海。

    程宗揚心念電轉(zhuǎn),把在場的一百多名大臣全數(shù)滅口,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可

    是殺光這些大臣,漢國也就可以散攤子了。州郡割據(jù),群雄并起……直接就可以

    上演黃巾之亂的劇本了。

    要不等自己一會兒神功大成,卷起趙飛燕就跑吧。什么輔政大臣、舞陽侯,

    還有臉面、名聲啥的,自己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反正撈到一個趙飛燕,這波也不算虧,

    就當是拿江山換美人得了……

    正胡思亂想,眼角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程宗揚略一錯愕,隨即大怒。

    死老頭!

    那老東西在梁上蹲著,臉拉得跟驢那么長,一副不忍卒讀的表情。

    天子登基這么大的事,老東西不來那才怪了。問題是那老東西來是來了,可

    就光看著——我差點兒都死了好不好!

    還有,你那副表情作給誰看呢?我又沒抱你閨女,你臉拉那么長幹嘛?你爬

    到梁上看了這么久的春宮,你還有理了?

    生米已經(jīng)成了熟飯,程宗揚索性破罐破摔,眾目睽睽之下,將趙飛燕摟得更

    緊。反正也掩不住了,抱上美人兒跑吧。

    正當程宗揚準備放棄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就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庀?,趙太后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金芒,金色的光芒如有

    實質(zhì)般流動著,然后凝成一只金色的龍爪。

    那龍爪按在趙太后腰側(cè),五趾張開,猶如鋒利的鷹爪。接著出現(xiàn)的是虬曲有

    力的龍身,最后一只巨大的龍首出現(xiàn)在趙太后頭頂,目如紅燭,鬚髯怒張。

    看到這一幕,正待出手的朱老頭險些一頭栽下來。

    一條五爪金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龍角蒼勁崢嶸,金黃色的鱗甲光彩奪目,

    映出滿殿金光。接著巨大的龍身浮動起來,圍繞著趙飛燕纖弱的嬌軀盤旋而上,

    爪牙箕張,鬚髯飛舞。那龍軀體極長,龍首一路升至殿頂,龍身仍盤繞在趙飛燕

    身上。

    程宗揚雙目已經(jīng)恢復(fù)清明,丹田內(nèi)的氣旋仍在疾轉(zhuǎn),但氣海已然擴張數(shù)倍,

    重塑成形。體內(nèi)雜氣尚在,不過隨著氣海的擴大,原本岌岌可危的氣旋已然穩(wěn)成

    磐石,再沒有爆體之憂,剩下的雜氣已經(jīng)不足為患,慢慢煉化便是。

    危險盡去,程宗揚整個人都仿佛煥然一新,身體輕盈得像要飛起來,耳目變

    得敏銳無比,甚至能看到朱老頭的扁桃體——讓他嘴巴張這么大!扁桃體都快蹦

    出來了。

    程宗揚朝老東西比了一根中指,然后看著身邊浮動的金龍,臉上露出古怪的

    表情。

    天地良心,自己真不知道這東西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但他知道,這玩意

    兒絕不是實體的——巨大的龍身就從自己身上穿過,它要是實體,自己身上還不

    得穿出一個大洞?

    難道是武帝秘境那道龍影……

    目光從金光閃閃的龍鱗,一直看到盤在地上的龍身,最后是小紫手中那只銀

    白色的攝像機……

    要不是趙飛燕還在自己腿上坐著,程宗揚幾乎要一拍大腿。

    “死丫頭!幹得漂亮!”程宗揚又驚又喜,“你什么時候錄的?放得真是時

    候!”

    小紫嫣紅的小嘴微微翹起,搖了搖攝像機,“大笨瓜,我還沒開始放呢。”

    “呃……”程宗揚回頭看著那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突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

    了。

    程宗揚好歹見過龍影,至于殿內(nèi)其他人,眼前那條金龍帶來的何止是震驚。

    大臣們嘴巴一個個張得老大,直勾勾望著那條盤繞在趙太后身上的五爪金龍,連

    霍子孟也瞠目結(jié)舌,全無威儀。

    神龍金色的巨爪按在趙太后腹上,龍軀盤繞升起,巨大的龍首低垂在殿宇下

    方,用冷漠的目光睨視著眾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席卷而出,接著龍口張開,

    發(fā)出一聲龍吟。

    龍吟低沉而悠長,大殿的窗欞門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還在發(fā)呆的眾人一個

    個站立不穩(wěn),跌倒在地。接著龍軀一掙,龐大的殿頂像蓋子一樣被整個掀開,只

    留下光禿禿的柱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程宗揚幾乎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那條巨龍不是一丈兩丈,也不是十丈

    二十丈,而是長得不可思議,龍首已經(jīng)破殿橫空,龍尾仍看不到蹤影。更讓他無

    法理解的是,本來是虛影的龍軀,怎么突然變成實體,連殿頂都能掀開。

    駭人的龍威如有實質(zhì)般覆壓下來,在場的眾人盡數(shù)被壓倒在地。

    等巨龍破空而出,這會兒總算有人清醒過來,徐璜扯著嗓子,用變調(diào)的聲音

    尖叫道:“神……神龍降世!”

    諸王、眾臣也淡定不能,“金鱗五爪……”

    “武皇!是武皇的龍威……”

    傳說中武皇帝這位真龍?zhí)熳硬恢挂淮物@露過真龍之跡,比如先太后夢到真龍

    從天而降,入于懷中,隨后有了武皇帝。

    武皇帝降生時,紅光滿室,異香撲鼻,有神龍覆于殿上。

    武皇帝入睡時,有宮人無意間掀開幃帳,看到一條巨龍盤榻酣睡……這些傳

    說中多次提到,武皇帝的真身就是一條五爪金龍。

    滿殿文武盡皆拜倒。那條巨龍騰身一躍,飛到洛都上空,接著探出龍爪,朝

    天際奮力揮去。厚厚的雲(yún)層像被刀劈一樣破開,陽光從縫隙灑下,將金燦燦的龍

    身映得熠熠生輝。

    這一下不止長秋宮,連整個洛都全都目睹了神龍降世的一幕。無數(shù)人涌上街

    頭,焚香祭拜,祈求龍神的庇佑。市井間的少年,店鋪中的商賈,鶴髮的老人,

    蓬頭的稚子,春風(fēng)得意的官員,寒酸落魄的文士,城頭披甲執(zhí)戈的軍卒,為主人

    奔走的僮仆……全都如癡如狂。

    驚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如同海嘯一樣傳入宮內(nèi)。宮中的內(nèi)侍、宮人競相跪

    地,膜拜不已。

    巨龍鱗爪飛揚,在洛都上空盤旋飛舞,將陰霾的烏雲(yún)滌蕩一空,陽光普照,

    有如神跡。甚至有眼尖的,還看到龍首上似乎立著一個人影。

    盤旋一刻鐘后,龍神一擺龍尾,消失在天際。

    滿殿文武這時才回過神來,再看向趙太后的目光已經(jīng)截然不同,充滿了敬畏

    和恭謹。

    眾人目睹之下,神龍降世,附于太后之身。這一切意味著趙太后已經(jīng)被賦予

    至高無上的榮耀,沒有任何人能夠挑戰(zhàn)。無論劉姓宗室,還是呂氏后族,都沒有

    這樣的資格。

    趙太后雙目低垂,雙手放在龍爪方才所按的位置,似乎正在與某些神秘而未

    知的力量交流著什么。

    群臣鴉雀無聲,都在等著太后開口。

    一名戴著金冠的年輕人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他容光煥發(fā),步履輕快地走到霍

    子孟、金蜜鏑和呂閎等人面前,就跟沒事人一樣,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珊珊

    來遲。

    剛一站定,他就用特八卦的口吻迫不及待地說道:“哎,剛才好像有條龍,

    你們瞧見沒有?”

    此言一出,霍子孟腦門就是突突兩聲。

    能沒瞧見嗎?霍大將軍年紀是大了一點,眼神可還好使著呢。不僅看到了那

    條神龍,甚至還看出方才趙太后身后那個魔神般的身影——就長著這廝的嘴臉!

    幹出這種下流勾當,你就不能低調(diào)一點,還當面問眾人看到龍沒有——你是

    來顯擺來了?知道你是真龍就行了,難道還要吵吵得滿世界都知道?

    厚顏無恥!喪心病狂!

    霍子孟都想拿刀把這八個字刻在這廝的腦門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騰

    的氣血,同時打定主意,要把這事爛在肚子里。至于皇后肚子里是誰的種——武

    皇金龍都降世了,還用問嗎?

    龍種!武皇帝的嫡脈!天命的龍種!

    “程侯總算到了。”霍子孟覺得自己跟這個不要臉的真龍嫡脈,沒有什么好

    說的,木著臉干巴巴道:“還好沒耽誤,一起拜賀太后吧。”

    金蜜鏑看著程宗揚的眼神也是分外復(fù)雜。雖然說龍性本yin,可也得分分場合

    吧?鬧將出來,朝廷的體面還要不要了?

    倒是呂閎讀圣賢書出身,視力差了些,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蹺。他往旁邊讓了

    讓,示意程宗揚站好。

    “您請。”程宗揚客氣地將三位讓到前面,然后當仁不讓地站了第四位。

    徐璜剛才目睹神龍降世,嗓子都叫破了,這會兒由單超作為宣禮官,他沙啞

    著喉嚨道:“太后千秋萬壽!拜!”

    “太后千秋萬壽!”群臣齊齊拜倒。

    趙飛燕雙手交握,疊放在腹部,她垂目低首,感受著腹內(nèi)那團異樣而充實的

    溫暖,仿佛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群臣的山呼拜賀無動于衷。

    忽然,她唇角綻出一絲甜美的笑意,幸福而又滿足。

    ◇    ◇    ◇

    侯府深處,小橋流水,殘荷枯木。

    程宗揚躺在一張搖椅上,手邊一只紅泥小火爐正烹著茶,銅壺的壺嘴正嗚嗚

    吐著熱氣。

    “霍老頭真瘋了,呂閎也是。”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殿頂都給掀沒了,

    竟然還不修,非說是神龍降世的真跡,要留下來供人瞻仰。開玩笑!沒屋頂?shù)纳?/br>
    子還能留得住嗎?下兩場雨就沒了?!?/br>
    雲(yún)如瑤持壺斟茶,一邊道:“霍大將軍也說了,在殿頂加個棚子,好遮風(fēng)擋

    雨?!?/br>
    “這不是扯淡嗎?殿頂好端端的,就扔在殿前的空地上,連片瓦都沒碎。抬

    回去裝上多好,非要在原處弄個棚子,還要給殿頂再弄個棚子。神經(jīng)病啊!”

    雲(yún)丹琉道:“那你再來一回真龍降世,讓霍大將軍把殿頂搬回去好了。”

    “得了吧。我要能弄出來真龍就好了?!背套趽P摸著下巴道:“我倒現(xiàn)在都

    沒明白那龍是哪兒鉆出來的?這不科學(xué)啊……”

    雲(yún)丹琉翻了個白眼,“夫君大人是天命之人,真龍庇護——專門給夫君大人

    擦屁股來了。天子登基,我們連眼都不敢眨,夫君大人倒好,要不是真龍降世,

    都該夷三族,把我和姑姑都砍了?!?/br>
    “吭,吭!咳咳!”程宗揚連聲咳嗽,“咱們談科學(xué),先不提這個。”

    “龍之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雲(yún)如瑤曼聲吟道:“大則吞云吐霧,

    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nèi)……”

    能大能小嗎?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坐起身來,“哎!老東西呢?那龍

    把殿頂掀開的時候,我瞧著老頭兒掛在龍角上一塊兒飛了。回來了嗎?”

    “沒有呢?!彪?yún)如瑤道:“神龍有靈,想必不會難為八八爺。”

    “這可難說。我要是他祖宗,我都想抽他?!?/br>
    “八八爺必是無礙,倒是聽說太后為了安胎,深居宮闈,禁絕外臣探視。是

    不是啊,侯爺?”

    程宗揚臉上露出一抹朱砂色,趙飛燕杜門謝客是真的,但并非為了安胎,而

    是被自己折騰得太狠了,傷了元氣。

    “都怪呂雉那賤人!”程宗揚拍著扶手道:“把她叫來!我要給她開苞!”

    “開就開吧。”雲(yún)丹琉哂道:“免得你光折騰我們幾個?!?/br>
    “大小姐,你不會這么弱吧?”

    雲(yún)丹琉啐了他一口,“你就對我們使厲害吧。小心你哪天又走火入魔。”

    程宗揚拍了拍額頭,心有余悸地說道:“這回真是太險了,差點兒就沒挺過

    來。幸虧孟舍人是個侏儒,頂多算半個人,他要個子再大點兒,我還真不一定能

    扛得住。唉?中行說那該死的家伙呢?”

    雲(yún)如瑤笑道:“紫meimei讓義姁熬了一劑落胎的湯藥,給期夫人隨時備著。中

    行說就安分了,每日拿著掃帚打掃庭院。”

    “這個混賬,竟然敢給天子投毒!膽子沒邊了!真要讓他毒死天子……”

    雲(yún)丹琉搶白道:“就該你跟燕太后的龍子登基了?!?/br>
    “咳咳……不說這個了?!?/br>
    雲(yún)如瑤小聲笑道:“侯爺也太禽獸了。蛇奴回來說,那位娘娘讓你弄得到現(xiàn)

    在都下不了榻?!?/br>
    “意外,都是意外?!背套趽P拉住她的纖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現(xiàn)在可

    是六級通幽境了。”

    雲(yún)如瑤笑道:“恭喜夫君。”

    “悄悄跟你們說啊,一進入通幽境,我這身體的敏銳度提升十倍不止,而且

    稍一運功就氣血如沸……”

    雲(yún)丹琉皺眉道:“會不會有危險?”

    程宗揚笑瞇瞇道:“我們來感受一下唄。保你欲仙欲死……”

    雲(yún)丹琉這才明白過來,啐了他一口。

    “別跑啊?!背套趽P一手一個,將兩女攬在懷里。

    三人正自笑鬧,身后一聲低咳。

    曹季興老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侯爺吉祥。小的給侯爺請安。”

    程宗揚趕緊起身,笑道:“還沒來得及多謝你。要不是有您老人家?guī)兔φ湛?/br>
    宅子,我也不敢把人都調(diào)往宮中。”

    “侯爺這是說得哪里話?為侯爺效力,是小的本分?!辈芗九d一邊說,一邊

    招呼身后一個少年,“吉利,過來,給侯爺磕頭。”

    那少年五短身材,相貌稱不上俊美,但頗有英氣。聞言趴在地上,給程宗揚

    磕了個頭。

    曹季興道:“這是奴才的孫兒……”

    程宗揚愕然道:“你還有孫子?”

    “瞧侯爺說的,這可是我們曹家的寶貝孫兒——他爹是我的養(yǎng)子?!?/br>
    “哦?!背套趽P明白過來。太監(jiān)無后,從親戚家過繼養(yǎng)子倒是常見。

    曹季興道:“咱們侯府不是建牙開府了嗎?奴才想著,讓他也到府里歷練歷

    練?!?/br>
    “他才多大?”

    “十二了。過完年就十三?!?/br>
    “這也太小了吧?”

    “哎呦,奴才八歲就入宮幹活了?!?/br>
    “……你這工齡夠早的。行啊,你要舍得就留下來吧?!背套趽P倒了杯水,

    “叫什么名字?”

    “吉利?!辈芗九d趕緊道:“小名阿瞞?!?/br>
    程宗揚一口水頓時噴了出來。

    “這名兒不合適?”

    程宗揚連連咳嗽,“沒有沒有……那啥,見著朱老頭了嗎?”

    “主子去巷里賭錢了。侯爺放心,他身上就沒幾個錢,輸光了一準回來。”

    “那行,阿瞞是吧?你就……”

    程宗揚含混了一下。這孩子要扔給秦檜,肯定是你追我趕,往著邪道上一路

    不回頭。

    “……先跟著班先生吧?!?/br>
    “是?!毙∶⒉m的曹吉利朗聲應(yīng)道。

    曹季興領(lǐng)著孫兒離開,程宗揚還有些余悸未消。不是有一位魏武王了嗎?怎

    么又出了個曹阿瞞?再想想,曹阿瞞居然混到自己手下當差……這事兒怎么這么

    玄幻呢?

    他喝杯水壓了壓驚,“死丫頭呢?”

    “幫你整理行李呢。”

    “行李?”程宗揚一臉茫然。

    ◇    ◇    ◇

    “把這些都帶上?!毙∽蠈κ膛珎兎愿赖馈?/br>
    院里停著一輛馬車,階前放著一堆剛翻出來的雜物,都是在洛都購置的零碎

    物品。其中一塊黑色的板子讓程宗揚猛然省起,這是當日在洛都鬼市買到的太陽

    能板,自己竟然給忘了個干凈。

    這塊太陽能板肯定不是六朝的產(chǎn)物。也許來自某個類似于太泉古陣的遺跡,

    也許就出自武皇帝陵中。只是諸事紛忙,沒有顧得上追根問底。

    “這是去哪兒?”

    “去舞都啊?!毙∽侠硭斎坏卣f道。

    “是不是倉促了點?”程宗揚心虛地說道。自己本來打算要走,可舍身救了

    自己一命的飛燕還臥榻不起,這么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涼薄了些。

    “程頭兒,你這回可是有正經(jīng)的差事哦?!毙∽系溃骸疤熳酉略t,命舞陽侯

    為使節(jié),出使唐國,宣告新君繼位?!?/br>
    “什么!?”

    “呶,給你的?!毙∽习岩痪碓t書塞過來。

    程宗揚顧不上去看,“鴻臚寺的差事我不交卸了嗎?我堂堂輔政大臣,去當

    宣告使?沒搞錯吧?再說了,就算去宣告,我也應(yīng)該回宋國吧?幹嘛去唐國?”

    “你沒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奴婢嗎?”

    “卓美人兒?”

    “她在唐國,你去不去?”

    程宗揚莫名其妙,“她為什么要去唐國?”

    “不是去,而是已經(jīng)在了?!毙∽习褦z像機丟給他。

    光球中浮現(xiàn)出秘境深處的畫面,視角變化極快,似乎是斯四哥留下的。片刻

    后畫面一變,同樣的環(huán)境出現(xiàn)在畫面中,只是多了一條白色的小賤狗跑前跑后。

    小賤狗一路嗅著氣味,往前狂奔。畫面的位置越發(fā)深入,周圍的木石上偶爾

    可以看到鳳羽的刻痕,顯然是卓雲(yún)君的手筆。不多時,一個石臺出現(xiàn)在畫面中。

    程宗揚抬眼看著小紫。這石臺的風(fēng)格與太泉古陣那處傳送陣一模一樣。

    “卓奴去找線索,在帝陵深處遇見這個。不知怎么就啟動了,結(jié)果只來得及

    發(fā)出一道訊息,就被傳送走了?!?/br>
    程宗揚吸了口氣,“岳帥?”

    “誰知道呢?!?/br>
    岳鳥人突然失蹤,也許與這座傳送陣有關(guān)。不過這座傳送陣跟太泉古陣那個

    一樣,啟動一次就處于缺能狀態(tài),短時間內(nèi)無法再次啟動。

    “為什么是唐國?”

    “卓奴留下的訊息只有兩個字——長安?!毙∽系溃骸俺填^兒,去嗎?”

    當然要去!岳帥離奇失蹤一直是個未解之謎,也是程宗揚心里的結(jié)。無論是

    站在同屬穿越者的角度,還是站在小紫和星月湖大營一眾兄弟的立場,查清岳帥

    失蹤的真相都意義重大。

    程宗揚掂了掂那份詔書,“去!”

    ◇    ◇    ◇

    次日,輔政大臣、舞陽侯攜帶家眷前往舞都,稍事停留之后,將作為正式使

    節(jié),出使唐國。

    為示信重,天子親下詔書,由霍子孟代表天子,率領(lǐng)百官出城相送。

    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正逢冬至。

    一路彤雲(yún)密布,北風(fēng)怒吼,當車馬抵達舞都城下,雪花終于飄落下來。

    一個英俊少年從車上一躍而下,“這就是舞都?看起來不怎么樣嘛。我住哪

    兒?”

    吳三桂攆兔子一樣追上來,“呂少,你是出來避風(fēng)頭的,有你這樣站在城門

    口嚷嚷的嗎?”

    “連馬都不讓我騎,坐了兩天的車,我都悶死了。”

    呂奉先蹦跳著去抓雪花,接著躍上一匹拉車的挽馬,然后又跳下來,一刻都

    安靜不住。

    “我的赤兔呢?讓我騎一圈!來之前你們不是說好的,這邊是程侯的地盤,

    他能罩住我嗎?”

    “那你也不能太張揚啊?哎,程頭兒來了?!?/br>
    呂奉先揮手道:“程侯,你這兒有什么好玩的?什么時候去長安?”

    年輕人就是心大。程宗揚心下感嘆著,開口道:“呂少,我派人去打聽過,

    皇圖天策府今年的名額本來已經(jīng)滿了的,我專門托人把你加進去,可是費了不少

    人情?!?/br>
    “承情了!給我報的哪一科?騎兵還是步弓?”

    “這個眼下不好說。得看哪一科有位置了。”

    “千萬別是戰(zhàn)策!那個不好玩?!?/br>
    “除了戰(zhàn)策,別的呢?”

    “別的都行!無論步騎弓箭,長戟短兵,我都拿手!”

    “行。不過我還得啰嗦一句:讓你前往皇圖天策府,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無論如何也得學(xué)完才能回來?!?/br>
    “還用你說?霍家哥哥騎兵畢業(yè),我絕不拿第二!哎,那個小胖子,不

    是高厚道嗎?”

    高智商領(lǐng)著兩個年輕人過來,“這是老馮,馮子都,你熟,我就不多說了。

    這位兄弟叫義縱,欽命的舞都令。前些日子去了洛都公干,剛辦完事,順路一道

    回來。這是小呂,呂奉先。都是自家兄弟,別的不啰嗦,”他大拇指一挑,“游

    冶臺,我請客!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師傅,你也來?”

    “免了?!?/br>
    呂奉先道:“什么游冶臺?”

    “好玩的地方!義縱兄弟可是熟客?!?/br>
    馮子都道:“久聞大名,這我得去!”

    義縱曖昧地笑了幾聲。

    “那還等什么!走了!”隨從已經(jīng)牽來赤兔馬,呂奉先翻身躍上馬背,一抖

    韁繩,人如虎,馬如龍,挾風(fēng)冒雪往城中馳去。

    劇孟坐著一輛四輪小車過來,望著呂奉先的背影嘖嘖贊道:“這小子,是個

    習(xí)武的奇才啊。”

    “我都忘問了,老趙給他報的哪一科?”

    “功曹?!?/br>
    “啥?”

    “功曹啊。掌管機要文書,主計祿米。出來能當主簿。老趙說,他在府里的

    時候最羨慕那幫功曹,不用風(fēng)吹日曬,整天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氣。把呂小

    子安置進去,他可是費了老大的人情呢?!?/br>
    程宗揚無語半晌,腦海中浮現(xiàn)出呂主簿拿著文書,數(shù)米計粟的模樣……這是

    個肥差?。]看到趙充國都眼紅嗎?

    運氣好的話,一路青雲(yún)直上,做到大司農(nóng)的位置都沒問題,跟錢糧打一輩子

    的交道——對于呂奉先而言,恐怕還真是他的福氣呢。

    劇孟道:“你一個堂堂輔政,怎么讓你出使唐國呢?”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劇大哥,我一個婢子追查岳帥的線索,不小心去了唐

    國,我過去看看,順路把呂少送過去?!?/br>
    “岳帥……”劇孟無語半晌,最后道:“你要當心,別蹈了他的覆轍。”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仇家遍天下啊?!眲∶细锌f千地說著,搖了搖手中羽毛扇。

    “哎呦,劇哥,你這五大三粗的,還冒充孔明呢?”

    “啥眼神啊,我這打扮是李左車!”

    “你還孫臏呢,腿都沒了?!?/br>
    ◇    ◇    ◇

    舞都官員接到朝廷文書,早早便出城迎接,此時打起儀仗,一路將車隊護送

    到七里坊。

    事先返回舞都的雲(yún)蒼峰已經(jīng)備好筵席,為自家meimei、妹婿接風(fēng)洗塵。席間的

    除了雲(yún)家親朋、故交,還有一位客人:新任的舞都太守。

    按照程宗揚與霍子孟講好的條件,舞都太守由朝廷任命,主管一郡事務(wù)。封

    地之內(nèi),則由侯府主事的府丞、長史等一眾屬吏、家臣管理。舞都太守雖是朝廷

    官員,城中百姓卻是舞陽侯的子民,等于太守頭頂多了一個婆婆,任誰都會覺得

    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蛇@位剛剛上任的太守不但不以為苦,反而對舞陽侯

    執(zhí)禮甚恭,處處以臣僚自居。

    “眭太守,”程宗揚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眭弘拂衣拜倒,“臣弘拜見君上。”

    程宗揚扶他起來,“你是朝廷命官,豈敢受此大禮?!?/br>
    “朝廷既然命臣駐舞都,便是讓臣事君如上?!?/br>
    程宗揚哭笑不得,這是又一個把自己視為朱老頭私生子的。這事也沒法兒解

    釋,程宗揚只好道:“眭公忠心可嘉,往后還要多多倚重?!?/br>
    “愿盡犬馬之勞?!?/br>
    席間有不少商賈,都是與雲(yún)家交情深厚之輩,程宗揚過來閑敘,便有人忍不

    住打聽漢國廢除商賈賤籍,視同良家子的消息。

    雲(yún)蒼峰笑道:“此事我家妹夫居功至偉,盡知其詳。只是眼下不便細述,諸

    位若是有意,不妨待散席之后,再做詳談?!?/br>
    “應(yīng)當?shù)模?yīng)當?shù)?!?/br>
    席間程宗揚又意外遇上了一位熟人。趙墨軒笑道:“我可是先接了雲(yún)六爺?shù)?/br>
    邀約,正好又打算看看這邊的田地,方才趕來?!?/br>
    程宗揚笑道:“我動身的時候還讓人去請大哥,想著路上同行,好多請教一

    些,沒想到趙大哥這么早就趕來舞都。聽說陶五爺回晴州了?”

    “他家里聽說這邊出事,放心不下,傳訊叫他回去。臨行前陶五還說了,快

    則過完年,遲則明年五月,他還要再來。至于土地,我倒是看中了兩處?!?/br>
    “大哥的眼光絕不會錯的,若是明日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br>
    “爽快!”趙墨軒撫掌笑道:“就這么說定了!”

    ◇    ◇    ◇

    程宗揚這次南下舞都,隨行的隊伍極為龐大,除了一眾親隨,還有鵬翼社的

    兄弟,劇孟和郭解的舊屬,石敬瑭的衛(wèi)隊,從襄邑侯、襄城君兩府挑選的僮仆,

    再加上一些世家子弟和商賈也跟來湊熱鬧,林林總總足有千余人。

    幸好雲(yún)家在七里坊起的新居已然落成,數(shù)日前蔡敬仲便帶著那批獸蠻人先行

    抵達,隨后程鄭又帶著一批僮仆趕來,將新居打理妥當,更是將七里坊周邊大大

    小小的客棧盡數(shù)包下,才勉強安置下來。

    游冶臺早已聲名在外,如今貴客雲(yún)集,生意更加火爆。

    二樓一間豪華包廂內(nèi),高智商與呂奉先、馮子都、義縱等人正在宴飲。馮子

    都作為霍家奴仆,過來是代表霍家打個前站。他在洛都之亂中立下軍功,據(jù)說要

    升職,但究竟是在軍中繼續(xù)幹下去,還是轉(zhuǎn)為文職,他還沒拿定主意。

    義縱這些天的經(jīng)歷大起大落,先是通過詔舉,由逃犯一舉獲封舞都令,平步

    青雲(yún)不外如是。結(jié)果剛剛衣錦還鄉(xiāng),席不暇暖,又被帶回京城鋃鐺下獄。落入詔

    獄原本九死一生,卻糊里糊涂得脫大難,在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遭竟然毫髮無傷,甚

    至還官復(fù)原職,人世起落浮沉,直如做夢一般。

    四人占了游冶臺中最豪華的房間,叫了最紅的頭牌,最烈的美酒,最貴的珍

    饈名肴,一邊觀賞游冶臺聞名遐邇的香艷表演,一邊開懷暢飲。

    義縱吐了口酒氣,“厚道,你那個小胡姬呢?”

    高智商一臉茫然,“在洛都啊,咋了?”

    “你沒把她帶來?”

    “幹嘛要帶她?”

    馮子都道:“好你小子,你不會沒吭聲就跑了吧?”

    高智商道:“廢話,我又不傻。換作是你,你會巴巴地跑過去跟她說:我他

    媽要走了,咱們打個分手炮,好聚好散——她還不撓死你!”

    呂奉先對身邊那個妖艷的頭牌紅倌人顯得很不適應(yīng),屁股扭來扭去,如坐針

    氈,聞言道:“什么小胡姬?”

    “厚道在洛都勾搭上的一個妞,眼珠是藍的,十四五歲年紀,長得跟朵花似

    的。兩個人好得蜜里調(diào)油,誰知道這小子拔rou不認人,沒吭聲就跑了?!?/br>
    呂奉先想了想,“你這樣不好吧?”

    “要不還怎么著?我娶了她?別開玩笑了!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娶一個小

    胡姬?做夢吧!”

    “人渣啊你?!?/br>
    “哎呦,我親愛的呂弟弟,這就算人渣?比這更渣的事我?guī)值枚嗔?。你是?/br>
    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就不會罵我人渣了,早就動手打我了?!?/br>
    “你是厚臉皮的厚,歪門邪道的道吧?”

    “讓你瞧出來了!”高智商笑道:“小桃紅,讓大爺瞧瞧你的玉磨盤!”

    他身邊的艷妓嬌笑著推了他一把,然后解開衣裙,在席間翹起渾圓豐膩的大

    白屁股,雙手扒開臀rou,露出白玉磨盤上面兩個磨眼。

    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以前搞過一個叫南苑一枝花的,比這個還白嫩。下

    邊水汪汪的,幹起來別提多爽了。要說還是這種少奶奶幹起來過癮,太嫩的都是

    青瓜蛋子,幹起來又累又沒勁……”

    這邊賽玉墜摟住呂奉先的脖頸,嬌聲道:“少爺是不是太熱了?出了多好汗

    呢。奴家?guī)蜕贍敶虼蛏取?/br>
    賽玉墜拉開呂奉先的衣領(lǐng),卻看到這個英俊少年的頸子上竟然有一條長長的

    血痕,從左到右,幾乎將喉嚨整個切斷,不由大吃一驚,

    呂奉先跳起來,一把拽住衣領(lǐng),“我……我要尿尿!”說著飛也似的逃了。

    忽然場中歡聲雷動,卻是下方高臺兩側(cè)的燈燭盡數(shù)熄滅,黑暗中,一道光柱

    從天而降,落在一具纖美的女體上。那女子頭臉都隱藏在陰影中,身上只有一件

    薄如蟬翼的絲衣,赤裸的胴體在強光下若隱若現(xiàn)。她邁開白美的雙腿走了兩步,

    忽然轉(zhuǎn)過身,一條雪白的狐尾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游冶臺內(nèi),驚呼聲響成一片,無數(shù)人的目光都被那條狐尾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