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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8.7)

    第七章新羅故婢

    29-06-12

    永寧坊外,一名戴著紗笠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掠過長街。

    走到街口,一隊神策軍忽然提著燈籠從路口轉(zhuǎn)出。見有人沖犯宵禁,軍士們

    立刻拔刀,同時收攏隊形,嚴陣以待。

    長安宵禁極嚴,有沖犯宵禁者,一律按盜賊論處。相應(yīng)的,嚴令之下還敢犯

    禁的,往往真是亡命之徒。

    為首的軍士喝道:“站住!”

    黑衣人停下腳步,取出一塊腰牌。一名軍士上前舉起燈籠,搖晃的燈光下,

    映出腰牌上“六扇門”三個字。再看她從披風(fēng)下伸出的衣袖鑲著朱紅的滾邊,正

    是官衙差役的服色。

    軍士鬆了口氣,隨即收起燈籠退到一旁,朝後招了招手,示意同伴散開。

    就在這時,軍士中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泉捕頭,是你么?”

    紗笠微微抬起,面紗下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孔,正是久無音訊的六扇門捕頭泉

    玉姬。

    對面說話的女子摘下兜帽,露出頭頂?shù)能饺毓诤鸵粡埲缁▼伸v,卻是在咸宜

    觀出現(xiàn)過的那名女冠。

    泉玉姬收起腰牌,“原來是魚玄機魚仙子?!?/br>
    女冠執(zhí)起旁邊一人的手,笑道:“這是我的好友,周氏少夫人,黎錦香。這

    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長安女神捕,泉捕頭?!?/br>
    泉玉姬看了她一眼,然後抱拳施禮,“久仰?!?/br>
    黎錦香微笑還禮,“久仰泉捕頭大名?!?/br>
    魚玄機拉著黎錦香走過來,“我與錦香去樂游原登高,貪賞長安夜景,誤了

    時辰,只好請叔父幫忙,派了隊神策軍送我們回去,不意會遇見泉捕頭?!?/br>
    魚玄機工詩善韻,以才色名動京城,是長安有名的風(fēng)流女冠。她叔父魚朝恩

    更是受封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專領(lǐng)神策軍,身兼光祿、鴻臚、禮賓、

    內(nèi)飛龍、閑廄等職,權(quán)傾朝野。

    泉玉姬道:“我公差勞碌,不得休息,怎比得了玄機仙子閑雲(yún)野鶴?!?/br>
    魚玄機笑道:“你不若也棄了六扇門的差事,入我瑤池宗好了。”

    泉玉姬笑著搖了搖頭。

    黎錦香聽著兩人的交談,眼中露出一絲詫異。方才見禮時,她只覺得這位一

    見面就抱拳道久仰,未免俗氣太重,完全看不出好友說的果決明斷,不讓鬚眉。

    但句子一長,便聽出這位泉捕頭口齒生硬,原來不是唐國本地人氏,吐字發(fā)音反

    而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忘了說了?!濒~玄機笑道:“錦音的夫君來自弁韓,與泉捕頭還算是同鄉(xiāng)

    呢?!?/br>
    弁韓?泉玉姬正要開口,忽然身子一震,手掌按住小腹,露出一絲掩飾不住

    的痛楚。

    “咦?”魚玄機踏前一步,關(guān)切地問道:“泉捕頭可是受傷了?”

    泉玉姬直起腰,鼻尖微微有些發(fā)紅,“差事在身,不敢多敘,改日再向兩位

    賠罪。”說著一抱拳,“安寧洗,卡塞喲?!闭f罷飛身離開。

    良久,黎錦香道:“她就是里面的那位女神捕?果然

    干脆利落?!?/br>
    魚玄機望著泉玉姬的背影,唇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悠然道:“是啊?!?/br>
    “她最後那句我常聽新羅婢說起,什么意思?”

    “新羅語的平安。告別時用的?!崩桢\香淡淡道:“聽著就惡心?!?/br>
    魚玄機笑了一聲,“走吧。”

    ◇    ◇    ◇

    夜色下,教坊司的墻頭倏忽伸出一隻腦袋,又飛快地收了回去。

    泉玉姬走到墻邊,閃身掠入墻內(nèi)。

    教坊司一間僻靜的小室內(nèi),獨孤謂鼻青臉腫,與泉捕頭相顧無言,良久才尷

    尬地苦笑道:“讓你看笑話了?!?/br>
    泉玉姬默不作聲,連幾上的茶盞也不去碰。

    獨孤謂打起精神,“六日前漢使的船隻抵達長安,入住宣平坊,上峰命我就

    近監(jiān)看。結(jié)果……唔,吃了點虧。不得不緊急把你調(diào)回來。抱歉?!?/br>
    泉玉姬淡淡道:“有異常?”

    “有?!豹毠轮^道:“當日來的應(yīng)該是空船。真正的漢使前日方到,與金谷

    石氏的家主一同進城。走的是陸路?!?/br>
    “原因?”

    “只能靠猜了。一種可能是漢國的內(nèi)亂尚未平息,漢使擔心途中遇襲,才棄

    舟行陸,暗渡陳倉。另一種可能就麻煩了,也許漢使是為了與某人私下會面,才

    刻意瞞過朝廷?!?/br>
    “知道了?!?/br>
    獨孤謂告誡道:“那些人狡猾得很,你可千萬要當心。尤其是那個叫中行說

    的閹狗,又狠又壞,陰險jian詐!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那種,壞透了!”

    “還有嗎?”

    “我……”獨孤謂遲疑了一下,然後笑道:“你匆忙回來,還沒吃飯吧?我

    給你準備了些點心……”

    “不用?!比窦贸鲆豁摷?,“這是宣平坊剝?nèi)嗣嫫ぐ缸拥木€索。他們在

    渭水北岸的馬場出現(xiàn)過。身份已經(jīng)可以確定,為首的是熊元果?!?/br>
    “兇手已經(jīng)查出來了?”獨孤謂又驚又喜,接過紙張看了一遍,訕訕說道:

    “我這回又搶了你的功勞了。”

    泉玉姬站起身,放下斗笠的面紗。

    獨孤謂連忙起身,“你去哪兒?”

    “我去對面看看?!?/br>
    “不可!”獨孤謂急道:“漢使身邊有高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出來的,有個姓敖

    的,是晴州傭兵出身。里面有兩三個身手比他還高明,我就是被一個姓吳的將軍

    給打的。漢使身邊的侍婢我們也查出兩個:一個蛇夫人,一個罌粟女,都是無惡

    不做的匪賊和女殺手,犯案累累,手段殘忍。那漢使連這種人都招攬……”

    話沒說完,泉玉姬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外。

    獨孤謂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終于按捺不住,狠狠一跺腳,找出一條黑巾,將臉

    蒙得只剩一隻眼睛,溜出靜室,趴在墻頭觀望。

    他倒是想跟著泉捕頭一道探探虛實,可白天人家已經(jīng)放下話來了,自己要是

    再被逮到,輕則丟官去職,重則斷手斷腳,連幾位上官也要吃掛落。

    泉玉姬沒有徑直掠進對面的宅院,而是繞了半圈,身影在街角一棵墨黑色的

    古槐下微微一晃,消失不見。

    獨孤謂伏在墻頭,一邊心懷忐忑,一邊拼命給自己打氣。以泉捕頭的身手,

    即便出了紕漏,也肯定能全身而退??偛恢劣诟约阂粯樱蝗税装鬃崃艘活D,

    還落下把柄,連累三位上官一起丟人現(xiàn)眼,活活把大唐的臉面都丟盡了。這事鬧

    得,影響前途啊……

    這邊獨孤謂趴在墻頭憂心忡忡地吹著寒風(fēng),那邊他掛念的泉捕頭不但已經(jīng)順

    利進入漢使的宅院,甚至還深入到漢使的臥房內(nèi)——然後就被漢使深入了。

    泉奴股間已經(jīng)是一片汪洋,久違的陽物撞入體內(nèi),如同破浪前行,xue內(nèi)春潮

    亂涌,濺得滿臀都是。

    程宗揚笑道:“我就輕輕撩撥了那么一下,你就濕成這樣了?”

    “哦……主銀女神捕攢著眉峰,吃力地說著,方才的精幹利落早已拋到九霄

    雲(yún)外。

    她披風(fēng)丟在一旁,身上那件黑底紅邊的捕快服被扒到腰上,露出里面白滑的

    玉體,此時如同青蛙一樣伏在圓桌上,股間那隻美妙的玉戶因為充血,像鮮花一

    樣怒放翻開緊緊含住深入xue內(nèi)的roubang,一縮一縮地不停抽動震顫。

    “啵”的一聲,程宗揚拔出濕淋淋的陽具,然後“嘰嚀”一聲,帶著一片水

    聲,重重貫入蜜xue,然後用力挺動幾下。身下的女神捕屁股一陣哆嗦,居然當場

    就xiele身。

    不會吧?“程宗揚吃驚之余,又有些失笑。多日不見,泉奴竟然敏感成這樣,

    才幹了幾下,就浪得出水。

    “米呀哈米大…婁婢休提一絲淘?!比窦ь澛曊f著,一邊說一邊撅著滑膩

    的大白屁股,在主人身下一顫一顫地泄出陰精。

    “好好說話?!?/br>
    泉玉姬用生硬的語調(diào)說道:“對不起……奴婢失態(tài)了……”

    “你的六朝話一點長進都沒有?!背套趽P嘟囔著拔出陽具,然後毫不客氣地

    幹進她的後庭。

    “哦……”泉玉姬吃痛地叫道:“婁婢的含給……要爆炸了……”

    “忍著些。把你的含給夾緊點,就這么說會兒話?!?/br>
    “耶……”

    “你居然還當著六扇門的捕頭?殺鄭九鷹的事沒露餡嗎?”

    泉玉姬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兩邊分手之後的經(jīng)歷。她回到長安,把罪責全部推到鄭

    九鷹身上,由于同行的六扇門高手全部死完,六扇門也無法判斷真?zhèn)?。最後?jīng)過

    刑部的復(fù)查,泉玉姬原職留任。

    此後一年中,泉玉姬接連破了幾起大案,再加上長安各處酒肆青樓突然流行

    起的段子,使她的名聲不降反升,連原本因為鄭九鷹一案

    暗中壓制她的六扇門高層都覺得有些棘手。

    這一次她奉命查辦宣平坊剝?nèi)嗣嫫さ陌缸?,剛鎖定作案的元兇,案件有了眉

    目,六扇門緊急把她召回,與獨孤謂互換任務(wù)。從外邊看來,六扇門這事兒做得

    實在是不地道,泉玉姬唾手可得的功勞平白讓給獨孤謂不說,還讓她堂堂一個女

    捕頭蹲點盯人,打壓的勢頭實在是太明顯了。

    而在身處局內(nèi)的泉玉姬看來,十件百件功勞也比不上盯梢這樣的小事。自從

    得到六扇門傳來的消息,前來的漢國使節(jié)是舞陽程侯,她心頭便悸動起來。待進

    入長安,魂魄相連的感覺霎時變得清晰,泉玉姬終于確定來的正是自己的主人。

    當中斷已久的撩撥再一次出現(xiàn),泉玉姬如受電亟,空曠多時的rou體像遇到烈

    火的干柴一樣,瞬間失去控制,以無比的激情回應(yīng)主人的召喚。使得她在魚玄機

    等人面前當場失態(tài),險些就露出破綻。

    “黑魔海的人找過你嗎?”

    泉玉姬搖了搖頭。

    程宗揚心里再一次泛起古怪的情緒,黑魔海那幫賤人無論跟朱老頭,還是跟

    自己,都屬于不死不休的局面,沒有任何轉(zhuǎn)寰的余地。可劍玉姬每到終局,總是

    莫名其妙地退讓半子,非但沒有下死手,反而擺出落子無悔,愿賭服輸?shù)淖藨B(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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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來一局輸一局,輸一局就賠個女人。

    泉玉姬、凝玉姬、光玉姬,這就三個了。按行程分,正好是晉國、宋國、漢

    國各一個。這賤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說是安插臥底,泉玉姬的魂丹都被自己得了,根本不可能再起異心。阮

    香凝和成光,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個除了妖媚yin艷別無所長,看不

    出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價值。左右不過幾個rou便器而已,難道還要鬧rou便器革命不

    成?

    程宗揚想了半天,也揣摩不出劍玉姬那賤人的心思,只好先放到一邊,轉(zhuǎn)而

    問起唐國的局勢,尤其是唐國官方這么下力氣盯自己,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等泉玉姬說完,程宗揚才明白這是麻桿打狼兩頭怕。他固然擔心唐國有人對

    自己心存歹意,唐國方面又何嘗不擔心自己來攪風(fēng)攪雨?大家不光怕到一塊兒去

    了,而且怕的理由都差不多。

    程宗揚嘆道:“這事鬧的,還有沒有一點戰(zhàn)略互信了?”

    泉玉姬出言道:“主人不妨去拜訪衛(wèi)公?!?/br>
    “嗯?”程宗揚疑惑了一下,隨即一拍額頭。

    衛(wèi)國公李藥師!當初師帥就是將月霜托付于他,臨終托孤,交情可見一斑。

    如果說唐國有誰自己能夠信任,也只有這位李衛(wèi)公了。

    “衛(wèi)公在唐國地位很高嗎?”

    “衛(wèi)公統(tǒng)領(lǐng)左右衛(wèi)、左右武衛(wèi)、左右驍衛(wèi)、左右威衛(wèi)、左右金吾衛(wèi)、左右領(lǐng)

    軍衛(wèi)、左右監(jiān)門衛(wèi)、左右千牛衛(wèi)——一共是十六衛(wèi)大將軍,執(zhí)掌皇圖天策府,地

    位尊崇。”

    “十六衛(wèi)大將軍都歸他統(tǒng)領(lǐng)?那不是所有的兵都歸他管了?”

    “沒有兵?!?/br>
    “什么?”

    “十六衛(wèi)從大將軍到將軍、長史、諸曹、參軍、各都尉,全都是軍官。下面

    沒有兵?!?/br>
    程宗揚沒聽明白,“兵歸誰管?”

    “神策軍?!比窦У溃骸笆l(wèi)合稱南衙府兵,主掌府兵。黃巢之亂後,

    府兵已經(jīng)廢除,如今的士卒都是召募而來,合稱北衙禁軍。其中神策一軍,就有

    十八萬人?!?/br>
    程宗揚來回算了一遍,“你是說神策軍有十八萬士兵,全歸魚朝恩那個太監(jiān)

    管。李衛(wèi)公管的十六衛(wèi)大將軍,一個兵都沒有?”

    “是的呢?!?/br>
    “是個鬼啊!放著一堆將軍不用,把士兵都給太監(jiān)管?”

    “打仗的時候會用那些將軍。打完仗,將軍們回歸十六衛(wèi)。”

    玩命的時候讓將軍們上陣頂著,打完仗滾回十六衛(wèi)蹲著?這是什么saocao作?

    “你把唐國的局勢從頭給我講講!”

    等泉玉姬好不容易說完,程宗揚才總算弄明白。自從黃巢之亂平定之後,唐

    國就徹底變天了。以往的府兵制被廢除,十六衛(wèi)成了空架子。外面四十八藩鎮(zhèn)各

    守一方,里邊是太監(jiān)全面掌控軍權(quán),朝中朋黨相互攻訐,宮內(nèi)皇帝更是一個賽一

    個的浪。

    就連宗教都不消停,儒家文官攻擊佛門禿驢,佛門經(jīng)過十方叢林的整合,依

    靠財力大肆搶奪道門信眾。執(zhí)道門牛耳的王哲投身軍伍,道門諸宗群龍無首,面

    對十方叢林這樣的巨無霸毫無辦法。其余的景教、大秦教、天方教、祅教……壓

    根兒沒人管,就跟放羊一樣,跑得漫山遍野,熱鬧非凡。

    朝堂一片混亂,民間更是百胡雜居,商賈雲(yún)集,然而這種混亂中卻有一種奇

    特而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一片肥沃而廣闊的原野,萬物無拘無束,野蠻生長,反

    而出奇的繁榮昌盛。

    但話說回來,唐國亂不亂跟自己有個毛的關(guān)系。自己找到卓美人兒,再看看

    她傳送過來的地方是個什么狀況,任務(wù)就算完成了,然後就可以打道回府,回舞

    都好好搞自己的發(fā)展大計。

    能通過衛(wèi)公化解雙方的疑慮最好,化解不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六扇門想盯

    著盡管盯,最好再派幾個漂亮女捕過來,大家玩一場rou包子打狗的游戲。啊呸!

    我怎么是狗?起碼也是條狼??!

    “那個魚玄機……看起來挺漂亮啊?!?/br>
    泉玉姬伏在他身下,一邊被他幹著屁眼兒,一邊道:“回主銀……魚玄機出

    自泊陵魚氏,是魚無夷的meimei?!?/br>
    程宗揚怔了一下,泊陵魚氏……若非泉玉姬提起,自己幾乎都快忘掉了。

    自己跟泊陵魚氏結(jié)下死仇,魚無疾、魚無夷的死都跟自己脫不了干系,還有

    從魚氏手中奪到的陰陽魚,如今已經(jīng)融入自己丹田,想還都沒可能。一個魚玄機

    不可怕,問題是她那個太監(jiān)叔父魚朝恩——掌管著十八萬神策軍!自己如果泄露

    身份,立馬就是個死字,長了翅膀都飛不出去。

    泉玉姬似乎覺察到他的心思,“魚朝恩不是魚氏的人?!?/br>
    泉玉姬解釋道,魚朝恩是唐國赫赫有名的權(quán)閹,出名之後,泊陵魚氏才趕著

    來攀親,將魚玄機送入長安,認了魚朝恩為叔父。甚至有傳言說魚玄機作為認養(yǎng)

    的侄女,竟然服侍叔父的起居,即使魚朝恩是太監(jiān),也惹得風(fēng)言風(fēng)語,最後不得

    不入咸宜觀作了女冠,藉此掩人耳目。

    咸宜觀作為長安大女道觀,并不專奉道門一宗,而是諸宗均可傳道。不

    過相對而言,以女子為主的瑤池宗更受女冠的青睞。

    “果然是夠亂的……”

    話雖如此,可還是不得不防。魚玄機既然跟魚朝恩有一腿,隨便遞句話,自

    己就危險了。

    程宗揚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跟潘姊兒打過照面嗎?她居然沒揭發(fā)你?”

    泉玉姬吃了一驚,“鶴羽劍姬在長安?”

    “你不知道?她跟那個鎮(zhèn)國公主在一起。”程宗揚想了一下,“說不定她也

    是剛到?!?/br>
    “不會超過三天,不然我肯定會知道?,斍腥~答!糟了!”泉玉姬失態(tài)地叫

    了一聲。

    潘金蓮雖然沒有親眼看到自己殺死鄭九鷹,但當初在晴州,自己與主人一起

    的事,她都是親眼見過的。如果消息泄漏,六扇門肯定會對自己起疑心。

    “別慌。那個鎮(zhèn)國公主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太真仙子受先皇鐘愛,當初入道,先皇欽命太乙真宗、陽鈞宗、乾貞道、

    長青宗、瑤池宗一同授箓傳道,又因為幼時大病,被光明觀堂所救,因此結(jié)緣,

    被光明觀堂收為弟子,一人獨兼六宗之長?!?/br>
    獨兼六宗?聽起來很厲害啊。不過昨日她在街頭跟那些惡少斗毆,并沒有顯

    露出什么了不起的修為。會不會是謠傳?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太真仙子跟人打架,從來都沒有輸過。”

    這不廢話嘛。她身份在哪兒擺著,唐皇的小姑姑。跟她打架,打輸了,那是

    應(yīng)該的;打贏了,可能命都沒了。

    “她怎么會跟潘姊兒混到一起?”

    “太真仙子身份殊貴,六宗一直有人在旁隨侍護道。光明觀堂也有人在,上

    一位隨侍的,是衛(wèi)采芝。”

    “誰?”

    “光明觀堂上一代的大師伯,據(jù)說是太真仙子的授業(yè)恩師?!?/br>
    程宗揚想起來,小香瓜和師師都曾提到過這位磊落不羈的師伯,沒想到會是

    楊玉環(huán)的授業(yè)師。這么說來,楊玉環(huán)跟小香瓜也是同門了。

    “唐國皇帝換這么勤,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內(nèi)幕?”

    泉玉姬道:“六扇門只管辦案緝捕,從不涉及宮闈之事。”她頓了一下,壓

    低聲音道:“那些太監(jiān)看得很緊?!?/br>
    也就是說,那些太監(jiān)真要做什么手腳,外界也不會有人知曉。除非像敬宗那

    樣,涉及到太監(jiān)之間的爭斗,謀弒敬宗的太監(jiān)被誅殺一空,事情才傳揚出來。

    “剛才沒幾下就不行了。過來,像當初那樣,自己把浪xue翻開,讓老爺爽一

    下!”

    “耶!”

    泉玉姬仰身躺在桌上,兩腿筆直分開,雙手剝開柔膩的yinchun,露出水汪汪的

    xue口。

    “嘿米呦,究塞喲!老爺,請用力!”

    “啊……老爺……奴婢的浪xue……被幹穿了……”

    “卡撒哈米達!謝謝主人的恩典……”

    屏風(fēng)後露出幾雙俏媚的美目,只不過此時,那些漂亮的眼睛都閃爍著赤裸裸

    的不滿和嫉妒。

    “該死的新羅婢!”其中一個咬牙說道。

    “拿新羅語叫床,真會勾引主子。”另一個啐道。

    有人擔心地問道:“她會不會也成了侍奴,跟咱們姊妹平齊?”

    “不會罷。她底子不干凈,是巫宗養(yǎng)的御姬奴……”

    “不好說,她可是獻過元紅的。聽mama說,她還把魂丹獻給了主子。”有人

    憂心忡忡。

    “別嘀咕了!”主人的聲音響起,“都出來吧?!?/br>
    幾名侍奴面帶尷尬,從屏風(fēng)後魚貫而出。

    “認識一下,這是泉玉姬。長安六扇門的捕頭。這幾個是家里的奴婢。”

    “啊擰哈塞哦。你好,請多關(guān)照!”泉玉姬一邊掰xue被主人幹著,一邊笑吟

    吟與幾名侍奴依次打著招呼。

    眾女一邊回禮,一邊在心里暗暗罵道:這新羅賤婢好生不要臉,被主子幹成

    這樣,還能笑得出來……

    獨孤謂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又一次看到泉玉姬的身影。

    那位女神捕從街角的古槐下現(xiàn)身,和她去時一樣,悄然穿過長街。不過落在

    獨孤謂眼中,心頭不由“咯噔”一聲,他之所以被派來盯梢,一大長處就是他眼

    力極佳,尤其擅長夜間視物。

    憑借過人的目力,獨孤謂一眼便看出泉捕頭的異樣。她步態(tài)看似從容,實際

    上卻有不小的區(qū)別,每走一步,從腳趾到雙腿都似乎在微微發(fā)顫,只不過她掩飾

    得極好,換作旁人,很難看出端倪。

    獨孤謂心一橫,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對面看穿身份,飛身越過墻頭,迎上去低

    聲問道:“傷在哪里了?”說著伸手去扶。

    泉玉姬微微側(cè)身,避開他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向後示意了一下,讓他小心行

    藏。

    回到教坊,泉玉姬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潛入時驚動了宅中的高手,借著地利

    才把人甩開。自己并未受傷,只是真氣消耗過甚,調(diào)息一晚就能恢復(fù)。

    說完,她拿出一份短函,“這是交接手續(xù)。你可以走了?!?/br>
    獨孤謂只好把話咽回去。泉捕頭六朝話不太流暢,平日不喜與人交談。能解

    釋幾句,已經(jīng)夠給自己面子了。

    獨孤謂接過函件,“那……你保重?!?/br>
    泉玉姬點了點頭,拿起案上的茶盞。

    等獨孤謂走遠,泉玉姬掀開捕快服的下擺,用茶水洗去下體的污物。忽然她

    抬起手,將沾著主人穢物的手指放在口中,渾身戰(zhàn)慄著,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呻吟。

    ◇    ◇    ◇

    泉玉姬帶來的消息,給程宗揚提了醒。李衛(wèi)公照拂過月霜,又是呂奉先的師

    長,論公論私,自己都應(yīng)該親去拜會一番。

    程宗揚不再耽擱,第二天一早,先派人知會了鴻臚寺一聲。然後奉了拜帖,

    以行束脩之禮的名義,派人前往皇圖天策府,投帖拜會衛(wèi)國公李藥師。

    此時天策府與朝中三省六部一樣,也已經(jīng)放假。不過李藥師孑然一身,長住

    府內(nèi),接到拜帖,客氣地回復(fù)恭候大駕。程宗揚早已備好車馬,隨即帶上呂奉先

    和高智商,大張旗鼓地前往皇圖天策府。

    皇圖天策府位于興慶宮北的永嘉坊,坊南便是龍首渠。由于永嘉坊正對著長

    安三大內(nèi)之一的南內(nèi)興慶宮,坊南不設(shè)坊門。車馬越過龍首渠上的拱橋,又繞到

    東門入坊。

    呂奉先白衣箭袖,sao包的紫金冠也換成了武士巾。玉面朱唇,雄姿英發(fā),任

    誰見了都得叫聲好。

    他在坊外便即下車,步行至皇圖天策府門前,按照拜師的禮數(shù),在門外俯身

    跪拜。然後在一名內(nèi)穿鎧甲,外披青衫的教官引領(lǐng)下,進入府內(nèi)。

    拜師的禮儀并不復(fù)雜,尤其皇圖天策府屬于軍方,能簡化的禮儀全部簡化,

    一切以實用為主。

    李藥師與幾名教官立在階上,呂奉先在階下再次跪拜行禮,然後奉上束脩。

    所奉的束脩無非是酒、rou、幣、帛幾樣,以呂奉先的身家,再多百倍也是九牛一

    毛,只是束脩向來有定例,過輕過重都屬于失禮,才沒有搞得過分鋪張。

    李藥師受禮之後,回賜弓、矢、刀、劍以及袍服一套。呂奉先再次跪拜,完

    成三跪三拜的拜師禮,正式進入皇圖天策府。

    程宗揚全程跟隨,很慶幸自己千叮嚀萬囑咐之下,呂奉先同學(xué)順利地完成了

    全套禮儀,一路規(guī)規(guī)矩矩,沒再鬧出什么事來。

    拜完師,混在教官隊伍里的王忠嗣很臭屁地跳出來,指著呂奉先大笑,“小

    子!敢打教官?還不是得乖乖給我磕頭!”

    呂奉先愣了一下,“教官不能打嗎?”

    “能?!迸赃叺囊幻坦倮渲樀溃骸爸灰隳艽虻眠^,盡管打!”

    “哦。”呂奉先對這位爽快的教官有些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那教官臉頰抽動了一下,這臭小子,一點禮貌都不帶講的,真是欠揍啊。

    王忠嗣搶著說道:“高仙芝高教官!小子,你就別想了。你學(xué)的功曹科,不

    歸他教?!?/br>
    呂奉先來了興趣,“功曹是步兵還是騎兵?”

    王忠嗣無語半晌,“小子,你要學(xué)的……有點多啊?!?/br>
    “這你都不知道?”高智商鄙視地說道:“功曹——特能撈錢!呂少,等你

    學(xué)成出去當個主簿,那可發(fā)了!”

    呂奉先奇道:“我要錢幹嘛?”

    高智商更納悶,“你啥意思?還有不要錢的?”

    呂奉先更奇怪了,“錢我有的是啊?!?/br>
    眾人齊齊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