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附骨之疽
風將窗簾掀開一角,漏進星點光亮。 紀花玉在昏暗環(huán)境中適應了視野,掙扎著踮腳,窒息感猶如密不透風的網,緊緊束縛著她。 “嗚呃......哥......” 雙手抬起,搭上紀鶴青冰冷的腕骨那一刻,她看清男人眼底的陰霾。 這份冷戾和警告,她并不陌生,恐懼的回憶如潮水般襲來。 紀花玉用僅剩的理智做出判斷。 身體主動向他靠近,手放棄抓撓,用近乎遏止求生欲的行為,標榜自己的溫順。 杏眸濕得像淋了雨,破碎仰望他。 這一副可憐作派,紀鶴青早看膩了,眉眼里的厭倦更濃,繃緊的小臂上,青筋克制地賁張。 直到她臉色失血蒼白,紀鶴青才冷嗤地松手,將人甩進角落。 少頃,走過去,俯視著腳邊狼狽咳嗽的女孩,整理被她蹭亂的袖口,一字一頓地說著:“兩年前,我就該掐死你了?!?/br> “咳......咳咳......可是哥......舍不得阿玉啊......” 紀花玉淚水淌滿了小臉,雙手支撐在瓷磚上,用力粗喘,好不容易緩上氣,就不怕死地攥住他褲腳,將臉貼過去。 臉頰因為咳嗽而紅透,像女孩看見思慕的少年,不顧廉恥,癡癡蹭著他褲子告白。 “阿玉自始至終,都只想和哥在一起而已......” - 紀花玉小紀鶴青兩歲,出生在名為“蕪女山”的地方。 蕪女,無女。 盡管貧窮是既定的命運,可不被期待珍視的,只有紀花玉。 據說她出生第二天,爸媽就想丟了她,最終未實施,大抵是接生婆夸了一嘴,“這娃娃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br> 與其弄死,不如給口吃的,養(yǎng)大了換彩禮。 紀花玉從小就感受到了不公平,麥粉烙的餅,母雞下的蛋,新布料裁剪的合身衣服,包括,爸媽的愛,全部都是紀鶴青的專屬物品。 紀鶴青天生聰慧,從捧起書本那刻,就是方圓十里有名的天才,成績從未下過第一,性格更是沉穩(wěn)早熟。 他的存在,承載了全家飛黃騰達的希望。 很長一段時間,紀花玉都偷偷將爭寵無能,不被愛的怨恨,投射到紀鶴青身上,認為是他搶走了本該屬于自己的關心。 直到某天,她發(fā)現了紀鶴青的秘密。 她發(fā)現。 紀鶴青比她更恨這個貧窮的地方,恨生他的父母,將他困在這座山里這么多年。 她看見紀鶴青對著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將檀香倒插進香爐,嘲諷爸媽的“望子成龍”,罵他們是早該死了的底層垃圾,沒用的累贅。 紀鶴青那副芝蘭玉樹的皮囊,全是偽裝。 那天夜里,窗外無風,月亮昏暗得像燃盡的香灰,紀花玉將自己裹在被子里,興奮地臉頰潮紅,心臟亂跳。 她做了決定。 她想要紀鶴青的愛,連爸媽都不曾得到過的愛。 后來真的成功了。 紀鶴青最信任她的那一年,被她私自篡改了高考志愿,致使滑檔。 事情敗露后,紀花玉跪倒在他面前,聲淚俱下地央求,說自己錯了,求他原諒,說自己只是太害怕,怕他離開大山,留她一個人在這里。 紀鶴青聽完,惡心到發(fā)笑。 太荒謬了,以至于報復行為都懶得做,因為不值得,他孤身離家,選擇復讀,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讓紀花玉永遠都不要再去找他。 可是,紀花玉到底忍不住。 一如當年,偷藏在角落里,窺探他的的升學宴。 她離不開紀鶴青。 她是他的附骨之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