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猛然剎住了——韓棠已經(jīng)脫了弄濕的上衣，正站在他的配飾柜前認(rèn)真打量著什么。襯衫的下擺被整整齊齊塞進(jìn)褲子里。

    平直的肩線、挺拔的脊背、柔韌的后腰、剝開那件充滿禁欲感的西裝，貼合的襯衫將這些隱藏著的細(xì)節(jié)一一勾勒分明。

    周祈看得眼睛發(fā)直。

    或許是舞會前那杯香檳作祟，他感覺渾身血液都熱了起來。他提著衣架，不動聲色地走到韓棠后面，身體微微貼近道：“韓少喜歡哪件，盡管開口，或者，找個時間我們?nèi)W洲逛逛，選你喜歡的。”

    韓棠像是沒有覺察到他的小心思，說：“這恐怕不行，我哥管得嚴(yán)，不讓我到處亂跑?！?/br>
    提到陸衍，周祈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一斂，訕訕著推開了一點，說：“韓少年紀(jì)小，陸總難免多關(guān)心，這些就以后再說好了，以后再說。”

    韓棠一笑：“不過我可以把手機(jī)號碼給你，有機(jī)會一起喝個咖啡?！彼麖奈餮澘诖锬贸鲆粡垖懥颂柎a的名片，遞到他手上。

    周祈受寵若驚：“好，那我的……”他手里拿著衣服架子，找東西不方便，何況名片盒還在宴會廳的助理手上，韓棠看出他的窘迫，笑著說：“不急?！倍蟊攘藗€打電話的手勢。

    周祈連連點頭：“好，回頭我打給韓少，衣服我拿來了，你看看喜歡哪件？”

    韓棠隨手點了一件，也不急著穿，半倚在展覽柜邊，擺出了閑聊的姿勢。一路走來他臉上都帶著笑，這會兒笑容更深了點：“對了，周少，聽說你們家的拍品里，有一顆巨型藍(lán)鉆？”

    提起這個，周祈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是，那是我大哥怕這些凡品入不了今晚貴客的眼，特意送過來充場面的?！?/br>
    韓棠嘴角微微挑起，找到什么新鮮玩具一般，用手指勾著他的領(lǐng)帶，把人往眼前帶了帶：“聽說這是蘇富比二十年來最大的一顆，還是罕見的天鵝絨藍(lán)，周少能帶我去先睹為快么？”

    距離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這張臉的精致明艷，漂亮到了一定程度，簡直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周祈直愣愣地看著他道：“韓少喜歡，我去拍下送你?！痹捯怀隹诰椭肋@么做不合規(guī)矩，哪有東道主跟客人爭東西的道理。

    好在韓棠知道他是意氣之言，沒有順著他的話應(yīng)下：“那可不行，我跟周少才第一次見面，不能收你這么貴重的禮物，要是方便，帶我去看看就好，等過了今晚，就不容易見到了吧？”

    周祈面露難色：“這個恐怕有些困難，用來拍賣的藏品都放在我父親的私人金庫里，只有配備安全識別卡的人才能進(jìn)入，時間太緊，臨時叫人去做安全卡也來不及了?！?/br>
    韓棠歪著頭，用一種又是期待又是審視的目光望著他：“周少也沒這個權(quán)限么？”不待周祈回答，他恍然大悟般道：“我忘了，聽說周家管事的是周大少?！?/br>
    韓棠還是維持著那副矜貴和善的笑容，但看著他的眼神明顯有點興趣缺缺，勾著領(lǐng)帶的手也放下了，聲音懶洋洋的：“拍賣會快開始了吧，我們回去吧?！?/br>
    像是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晚上人前人后人后的稱贊和器重打造出的假面，被人一句話就撕下來了。而且這個人不僅是陸家最受寵的小少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溫柔美人。一晚上說近也近的相處下來，周祈很難不對他生出點別樣心思。

    “你等等?！彼话牙^韓棠的手，也不管自己的動作是不是太粗暴：“我能帶你去。”

    韓棠的態(tài)度說不上熱切：“算了吧，太為難你了?！?/br>
    周祈畢竟不是被當(dāng)做繼承人教養(yǎng)大的，經(jīng)歷少，也沒什么手腕，三言兩語就被韓棠激怒了，熱血一上頭，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說出口的話有多大膽：“我?guī)ыn少去，韓少陪我約會怎么樣？”

    韓棠原本低著頭，聞言，輕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臉上還帶著沒有褪盡的笑容，遮掩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

    “行啊，周少帶我去長長見識，我就陪你玩玩。”

    第3章

    周榮芳屬意由小兒子帶保鏢去取拍賣用的藏品，為方便起見，事先已經(jīng)把自己那張最高權(quán)限卡移交給他。雖然時間很緊，來不及重新替韓棠制作臨時安全認(rèn)證。但這張權(quán)限卡可以短暫關(guān)閉整個安保系統(tǒng)長達(dá)兩分鐘。

    周祈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路上就開始忐忑，進(jìn)門前又再三囑咐：“我們快一點，看看就出來?！?/br>
    韓棠神情乖巧一如面對陸衍：“當(dāng)然，這是你家，我都聽你的?！?/br>
    周祈點點頭，帶著他進(jìn)了金庫。

    藍(lán)鉆從私自取出到安置都是他們母子一手cao辦，周祈一點彎路沒走，徑自帶著韓棠來到展示柜前：“韓少，就是這條?！?/br>
    那是顆極為罕見的天鵝絨藍(lán)的寶石，泛光燈下純凈如海波，華彩流動間，看不到一絲雜質(zhì)。韓棠彎下腰認(rèn)真打量，毫厘不爽地比對起之前周成給他照片。

    這東西畢竟是從別人手里奪來的，他看得太出神，周祈多少有點不自在：“其實也沒什么稀罕，韓少喜歡，我再叫人找顆更好的給你送去?！?/br>
    “不必了，我看這顆就不錯，既然你覺得沒什么稀罕，那我拿走了?！表n棠直起身的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凈凈，轉(zhuǎn)而成了一種不加掩飾的冷漠。

    他轉(zhuǎn)變的實在太快，過度也太自然，簡直就像戴著面具的人，直接把面具摘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