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里的殯儀館,太冷了。 裝殮完畢,阮榛轉過身,平靜地抱著那個白玉骨灰盒,并高高舉起—— 宋書靈的瞳孔收縮了下。 “砰!” 巨大的碎裂聲中,宋琴文的骨灰紛紛揚揚地飄落。 阮榛驚訝似的捂住嘴,后退一步:“呀,抱歉,” “手滑了哦?!?/br> 四散的骨灰混雜著碎裂的白玉,灑得遍地都是。 那叫一個漂亮。 第5章 “真是不好意思啊?!?/br> 阮榛松開捂住嘴的雙手,一臉歉意地拿起旁邊的掃把,抬高聲音。 “怎么回事,我也太不小心了!” 他一邊說,一邊當著宋書靈的面,抄起旁邊的掃把,聲音很大—— “要快點掃起來才行呢!” 好爽。 這種物理意義上的“骨灰揚了”,實在是令人精神愉悅。 阮榛不管不顧地揮著掃把,壓根不看前方,直到被一把擰住手腕。 “你在做什么!” 宋書靈厲聲斥責,粗暴地把他往后一扯,動作太大了,痛得阮榛手指一松,掃把直接落在地上。 “我在掃骨灰啊?” 宋書靈陰沉著臉:“你活得不耐煩了?” “沒有啊,”阮榛疼得臉色發(fā)白,語調仍很輕松,“骨灰撒在地上,難道你不掃嗎?” 宋書靈明顯地愣了下。 在這個瞬間,兩人直視著彼此的眼睛,情緒噼里啪啦碰撞,同時清楚地看清了彼此的疑問。 為什么骨灰會撒在地上? 因為骨灰盒子摔了。 為什么骨灰盒子摔了? 因為不小心手滑了啊。 ……宋書靈沉默了。 而阮榛,則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有問題嗎? 說好了是為了給宋琴文斂骨的,那他做的這些完全符合邏輯??! 干嘛還要這樣跟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自己。 阮榛稍微掙了下,沒掙開:“放手!” 宋書靈反而給他扯得更緊,鐵鉗似的拽住手腕,阮榛被帶得踉踉蹌蹌往前,隨即,大門被宋書靈一腳踹開。 外面的工作人員嚇得一激靈:“先生?” 宋書靈把阮榛往前一推 ,對著自己的助理發(fā)話:“給他帶走,去水云居?!?/br> 候著的管家心里一哆嗦,沒抬頭。 水云居…… 那可是三爺自己的私宅。 這阮榛是大哥的夫人,葬禮還沒結束,怎么就給嫂子往自己家里帶呢? 阮榛也沒反抗,順從地跟著走了,只是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似乎有些受涼。 管家大氣都不敢出。 自己雖然跟了宋琴文二十多年,忠心耿耿,對宋家有極深的感情,但對于宋書靈的手腕也有所耳聞,沒半個膽子去置喙,說不定是有別的隱情,或者…… 亂七八糟的思緒還沒結束,就聽見宋書靈叫自己。 “王伯,” 齒輪摩擦聲中,淡淡的藍色火苗躥起,照亮了一瞬宋書靈的側臉。 剩下的半句話和煙草味混合在一起,有些模糊不清。 “你進去,給里面收拾下?!?/br> 管家忙不迭地點頭,推門就往里走,沒兩步就皺起眉。 這地怎么這樣臟啊,亂糟糟的,全是灰塵。 他不滿地嘟囔一句,直接從上面踩了過去。 “別弄臟了,” 宋書靈指間夾著細煙:“給好好掃起來,仔細點?!?/br> 管家沒反應過來:“什么?” 不可思議的是,他感覺對方在笑。 宋書靈生得英俊,眉眼都是極為鋒利的濃墨重彩,偶爾會帶著笑,但那笑是涼薄的,不近人情的,有時看書或者聚會,會戴上金絲眼鏡,才能給陰沉的氣質增加些許溫潤。 他總覺得宋三爺矛盾。 不近視,卻要在看書的時候帶眼鏡。 明明這樣尊貴的身份和地位,卻喜歡近身格斗這種運動。 而此時的笑,是種說不出的復雜。 他眼睛看著地面,語氣淡淡。 “因為,那是我大哥?!?/br> - 阮榛在車上睡了一覺。 心里美滋滋的。 真暖和??! 車里不僅開著常溫的空調,還有柔軟的小毯子,他緊緊地裹在身上,倒頭就睡。 前方的司機和旁邊的大塊頭保鏢,簡直就像沒溫度的機器人似的,沉默地完成宋書靈的指令,不說話,不多事,一個小時的車程,連個眼神都沒多給阮榛。 阮榛正好落得清凈。 車輛悄無聲息地停下時,他才迷迷瞪瞪地坐起來,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這是哪兒?” 什么水云居的,他沒半點印象。 保鏢依然不發(fā)一言,繞過車頭過來打開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而此時,司機終于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您好,請把這個放下。” 阮榛站在車門口,有些迷茫地拽著毯子的邊:“?。俊?/br> “先生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所以,請您放回去?!?/br> 阮榛無語:“可我已經(jīng)碰了,還蓋在身上睡了一覺。” “所以我會把它丟掉,” 司機繼續(xù)道:“您只要放回去就好。” 阮榛:“……” 車他也坐了啊,怎么不帶著這輛車一塊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