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后又成寵妃 第18節(jié)
對于第一個問題,鄭湘傻笑應對。 “都好都好,陛下對我好著呢,她們也都和善?!?/br> 陸鳳儀實在看不下去女兒的小臟臉,拿出帕子一點一點地為她擦拭,嘴里罵道:“我是老虎不成,還能吃了你?” 鄭湘繼續(xù)傻笑,然后放柔了聲音問:“阿娘,你怎么上了這么丑的妝?” 陸鳳儀的手一頓,壓低聲音吼道:“還不是因為你?我只比周……陛下大了一兩歲,你是他的妃子,我不扮老氣扮什么?” 鄭湘聞言笑得花枝亂顫,陸鳳儀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拿帕子用力擦拭,道:“你這個不省心的孽障……” 陸鳳儀說著,不知為何突然涌出落淚的沖動,她趕忙咽下,小聲問:“陛下真對你很好?” 鄭湘重重地點頭,得意道:“你看看這宮殿的擺設就知道我受不受寵?” 陸鳳儀聞言看去,雕花紫檀木床榻上懸著紫紗帳,里面掛著一枚金累絲嵌祖母綠香囊。 梳妝臺上立著一大塊明亮的菱花銅鏡,臺上的匣子不是剔紅就是金銀累絲,不難猜出里面物件的珍貴。 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一套水晶獸耳茶具,臥室門口左右放著一對幾案,案上擺著金嵌綠松石方瓶玉石花卉盆景。其他金銀玉器名貴紗羅更不用說。 陸鳳儀心安之后,又生出不安。 “你……你留意些?!钡刍识鲗櫲绱酥ⅲ岅戻P儀膽戰(zhàn)心驚。 鄭湘大手一揮,道:“我聰明著呢,這些都是陛下賜下的?!?/br> 陸鳳儀聞言失笑,將鄭湘的頭發(fā)撩到耳后,道:“我知道?!?/br> 鄭湘見阿娘終于露出笑容,頓時心花怒放,抱著陸鳳儀不撒手,不住地叫著阿娘。陸鳳儀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仿佛回到了從前。 “陛下說你不思飲食是什么情況?”陸鳳儀又問。 鄭湘如實說起最近的怏怏,最后道:“我一聽阿娘來了,全都好了。不過,我經(jīng)常想起小時在懷冥騎馬射箭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br> 陸鳳儀一怔,相比于女兒的懵懂茫然,她心里清楚她的女兒從小就是無拘無束的性子,自由慣了。 處在皇宮,哪有什么無拘無束?鄭鳳儀對此束手無策。 陸鳳儀突然問:“你喜歡陛下嗎?” 鄭湘想了想,道:“還行。” 姜榕性子好,身材好,也好說話。吃的玩的用的,她想到的沒想到的,姜榕都會找來送她。 陸鳳儀突然嘆了一口氣。鄭湘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我聽人說過,宮里的女人不能喜歡皇帝,喜歡了就會受傷,還會瘋?!?/br> “我……我只喜歡陛下那么一小點,一小點?!编嵪媸持概c拇指幾乎相扣,僅余薄薄的一點空間。 陸鳳儀按下她的手,搖頭道:“陛下既然對你這么好,你就去盡情地喜歡他,愛上他?!?/br> 鄭湘的眼睛幾乎瞪圓了,小聲道:“阿娘你怎么說起胡話?好多嬪妃都說愛上帝王沒有好下場,徐紈素也這么說。愛上帝王,會死人的?!?/br> 鄭湘說罷,還比了個抹脖子翻白眼直挺挺往后躺的姿態(tài)。 陸鳳儀笑起來:“你與她們不一樣。” 湘兒的容貌挑著他們夫婦的優(yōu)點長,但長性子時卻完全反過來。 謙虛、謹慎、機敏、聰慧……一樣沒長;膚淺、魯莽、沖動、虛榮……樣樣不落。 指望湘兒素手撥動風雨,和指望黃河水清一樣難。 既然做不了素多智計玄鑒深遠的后妃,那就做一位獨寵天下的后妃。 容顏會老,但有些感情會越久越醇,而且自大的男人總會對深愛他的女人抱有寬容之心。 鄭湘聽完母親的話,像個驕傲的小孔雀,自得道:“我比她們都漂亮,都聰明?!?/br> 陸鳳儀輕撫她的頭發(fā),笑道:“不要想那么多不切實際的,你啊,把當前的日子過好就行了。喜歡陛下,那就多喜歡一些?!?/br> “那是當然?!编嵪娲藭r對姜榕詭異地生出一股征服欲來。 嘿嘿。 母女敘完悄悄話,鄭湘看見母親的大花臉忍不住想笑,但又怕被母親罵,忙叫香蘭打水進來,侍奉洗漱。 陸鳳儀洗了臉,施一層薄粉,鄭湘贊道:“阿娘風韻猶存,一點都不顯老?!彼闪艘豢跉猓瑒偛趴蓍碌陌⒛锾珖樔肆?。 陸家諸人皆美風姿,陸鳳儀自然也不例外,雖然歲月在眼周描了幾筆細紋,但也留下幾分時光的雋永。 陸鳳儀又叮囑女兒幾句,就起身離開。鄭湘依依不舍道:“阿娘,我給陛下說,讓你留下好不好?” 陸鳳儀道:“剛才陛下也這么說,被我拒絕了。外人不能久在宮闈,我走了,你在宮中收著些性子?!?/br> 鄭湘趕忙起身去送,陸鳳儀見她蓬發(fā)臟面衣衫不整,道:“別送了,你這個樣子能出去嗎?” 鄭湘討好一笑,目送母親出殿門,叫道:“阿娘,要常來看我啊?!?/br> 陸鳳儀聽到后,會心地笑了。 鄭湘踢掉鞋子,撲到榻上,高興得直打滾。有什么能比家人平安更幸福的事情呢? 晚上,姜榕過來用膳,鄭湘眉飛色舞地和他說小時的事情,姜榕不嫌煩,還不時附和幾句。 飯畢洗漱完,姜榕身著寢衣半躺在榻上,看見鄭湘施施然而來。 聽到上午這對母女的趣事,他自己在宣政殿笑個痛快,現(xiàn)在想起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一面不覺得,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親母女。 鄭湘想起阿娘的話,上了榻,雙手捧住姜榕的臉,仔細打量。 姜榕的容貌粗獷,皮膚偏黑,不丑也談不上俊美,但那雙黝黑的眼睛卻極為有神,讓鄭湘又愛又恨。 瞧,這雙眼睛又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了。不過鄭湘今日高興,格外熱情,由著兩人的性子來。 雨消云歇,鄭湘枕在姜榕的手臂上,手指劃過他的胸膛,笑道:“姜榕,姜榕……” 姜榕低下頭,佯怒:“朕是皇帝,敢叫朕的名字治你大不敬之罪?!?/br> 鄭湘笑道:“我怕了,不叫你姜榕,讓我叫你什么?” 姜榕對上鄭湘如春山秋水般的明眸,笑道:“成林,我字成林,榕樹獨木成林。湘湘呢?” “爹娘叫我湘兒,你叫我湘湘?!?/br> 鄭湘說完,如黃鶯般的聲音調(diào)皮地一聲聲換著調(diào)子叫“成林”,叫得姜榕心酥神醉意亂情迷。 又栽了。 第18章 陸鳳儀 一路上不斷回味與女兒相見的幸福時光,但隱隱約約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直到回到家中看到恭敬地侯在門外的青年才想起來。 她忘了告訴女兒,她找回了女兒同父異母的哥哥鄭洵。 然而,鄭湘一直以為自己是父親唯一的孩子,是他的掌上明珠。當她知道還有個兄長后,一定該鬧了。 鄭湘的父親鄭成煜本是南齊將領,家族卷入朝堂爭斗,成年男子被殺,女眷連同十四歲以下的男子籍沒為奴。 噩耗從金陵傳到京口,鄭成煜劃舟渡江,投降長江北岸的大梁。 鄭成煜頗有本事,他守京口時,梁帝對他咬牙切齒,但當他來降,又喜笑顏開。梁帝給鄭成煜賜婚世家陸氏女,并派他前往懷冥抵御北虜。 鄭洵便是鄭成煜在南齊生的孩子,鄭成煜出逃投降,鄭洵被囚禁起來,直到鄭成煜死后才被放出,窮困無依,靠著親族的接濟才得以生存。 鄭成煜在世時曾托人打探鄭洵的消息,但結果無可奈何。他死后,陸鳳儀攜女返回娘家,且女兒與侄子定親,打探一事就擱置下來。 后來時事變化,鄭湘當了左皇后,自保都難,陸鳳儀當然不會給女兒找豬隊友拖后腿。 直到姜榕入主皇宮,女兒成為周帝后妃,陸鳳儀想起了鄭洵這位繼子,悄悄派人把他一家接回來,打量成色。 “母親,你回來了?!?/br> 鄭洵約莫三十出頭,父親遺傳給他的俊朗相貌在囚禁和窮困中消磨了五六分,整個人透著一股局促和不安。 陸鳳儀溫和地笑道:“外面天熱,你在屋里等也是一樣的,何必出來受曬?” 鄭洵道:“兒子想著母親探望妹……娘娘,我一直無緣與娘娘相見,心中著急,盼著早一點得到娘娘的消息。” 陸鳳儀下了馬車,鄭洵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你meimei一切都好,深蒙皇恩,只是最近苦夏?!标戻P儀進了二門,就看到繼子媳婦帶著兒女候著。 “那就好,那就好,菩薩保佑?!编嶄蛔〉卣f道。 眾人拜過,陸鳳儀挨個摸過孫子孫女的頭,由繼子媳婦何琴攙扶進屋。 “一家子不必見外,我知道你們的孝心?!标戻P儀態(tài)度溫和。 何琴笑道:“母親體諒,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不能不孝順?!?/br> 新組成的家人熱情和客氣有余,但是親密不足。成年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鄭洵一家在南齊已經(jīng)淪為世家旁支,仕途無望,若沒有意外,只怕他們一直會窮苦潦倒下去。 意外發(fā)生了,他同父的meimei成為周朝新帝的淑妃,到了周國,憑借寵妃之兄的身份即便不能飛黃騰達,也能過上衣食豐足的生活。 而陸鳳儀需要一個絕不可能背叛的男子為女兒在朝野張目,陸氏不可靠,更何況侄子與女兒有過婚約。 鄭洵就入了陸鳳儀的眼睛,兩人是兄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陸鳳儀說一句,夫婦念一聲佛,真心為meimei的處境而高興和祈禱。 陸鳳儀說罷,嘆了一聲,對鄭洵道:“你父在世時派人尋你而不得,一直記在心中,現(xiàn)在闔家團聚按理是要到他墓前祭告,只是懷冥離京師路遠,祭告不能?!?/br> 鄭洵紅了眼睛,道:“是兒子讓父親和母親擔憂了。” 陸鳳儀道:“雖然不能去你父親墓前拜祭,但在家中也是一樣的。還有,你父親同僚舊部都知道這事,你現(xiàn)在回來了,要與他們說一聲。” “母親說的是?!编嶄溃骸皟鹤右磺新犇赣H安排。” 陸鳳儀頷首道:“你如今的字也有了風骨,我給你一份名單,你親自寫了帖子送給他們?!编嶄Ω吲d地應了。 陸鳳儀吩咐完鄭洵,又拍著何琴的手,道:“我年紀大了,這設宴的事情你來搭把手?!?/br> “母親盡管使喚兒媳?!焙吻偎斓?。 陸鳳儀笑了,又看向三個孫輩,道:“咱們是武將,人不能忘本,大郎好生跟著府中的老人學本領,將來學爺爺也做個將軍?!?/br> 鄭家大郎年僅八歲,對家中發(fā)生的事情還沒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