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體內(nèi)的昆山玉碎蠱被強制喚醒，讓他體會到了何為“生不如死”，現(xiàn)下雖已得到疏解，可身體卻不及往日那般精神。

    吃了兩杯清茶后，他備上禮品乘轎來到韓府，本想向韓瑾秋打聽一下沐扶霜之事，孰料大理寺少卿沈離也在此處，兩人正在花廳內(nèi)包粽子。

    在昭元帝下旨禁掉科考座主這一陋習之前，沈離就已拜韓瑾秋為師，這些年受他點撥，從開封府推官至大理寺少卿，可謂是青云直上。

    沈離見到貴客，匆忙凈了手，起身對柳柒揖禮：“下官沈離見過柳相。”

    韓瑾秋笑道：“柳相大駕光臨，怎不提前知會一聲？”

    “閑來無事，特來韓御史府上討杯熱茶吃?！绷馕⑽⒁恍?，并將手里的物品交到韓瑾秋手上，“此番來得突然，只備了一點薄禮，還請韓御史勿要見怪?！?/br>
    “柳相言重了。”韓瑾秋知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但礙于沈離在場就沒有點破，接過禮品后又道，“柳相來得巧，我與泊舟正在包粽子，已差人送了一籠到后廚，估摸著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出鍋了?！?/br>
    柳柒也不著急，便應了下來，正好韓府還未懸掛艾草人，空氣中浮蕩著清淺的檀香氣息，頗具寧神之效。

    不多時，府上侍婢將蒸熟的粽子送至花廳內(nèi)，熱氣裹著甜香撲鼻而來，引人垂涎。

    韓瑾秋和沈離相繼解下攀膊，與柳柒一塊兒凈了手，旋即剝開粽葉開始享用香粽。

    這些粽米里添了不少蜜餞棗干兒，甜蜜爽口，柳柒管不住嘴，接連吃了兩三個，直到發(fā)膩方才止休。

    韓瑾秋看了他一眼，而后對沈離道：“泊舟，你去東院酒窖將我去歲釀的那壇黃酒取來，順道找張伯要點兒雄黃粉?！?/br>
    沈離一直惦記著老師釀的黃酒，聞言興沖沖地應了聲“是”，當即起身往東院走去。

    將他支開后，柳柒立刻道：“今日冒昧來訪，還請韓御史勿要見怪?！?/br>
    韓瑾秋問道：“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柳柒道：“執(zhí)天教教主沐扶霜來到了京城，此事是否與韓御史有關？”

    韓瑾秋聞言一怔：“什么時候的事？”

    柳柒道：“昨晚戌時前后，他手上有一串蠱鈴，據(jù)說可控百蠱，我體內(nèi)的昆山玉碎被他喚醒，比以往蠱發(fā)之時更為嚴重?！?/br>
    韓瑾秋面色沉凝，遲疑了好幾息方才開口：“柳相那日找到我之后，我就派前往執(zhí)天教送了一封密信，問他是否煉制出了解蠱之藥、以及是何人向他索取了昆山玉碎，沒想到他竟會親臨汴京?！?/br>
    柳柒蹙眉：“韓御史可有告訴他，此蠱種在我的體內(nèi)？”

    韓瑾秋搖頭：“韓某并未言明，但是他手上那串蠱鈴可以探尋到蠱蟲的存在，昆山玉碎這種禁蠱最能受其感應，為其所控?！?/br>
    柳柒心下一凜，隨后又道：“我昨晚問過沐扶霜，但是他說向他取蠱那人戴著面具，無從知曉身份姓名?！?/br>
    “他在騙你?！表n瑾秋道，“沐扶霜何其高高在上，能得他接見之人，身份必然非比尋常。”

    柳柒神色冷凝，不再言語。

    少頃，韓瑾秋歉疚地道：“此番害柳相受苦，是韓某之過。韓某與沐扶霜之間有一些舊怨，當初韓某便是因此離了教，并說過此生不再與他有任何聯(lián)系……沐扶霜這次多半是因我而來，他尋到你，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掌控他人生死的樂趣。”

    沉吟片刻，柳柒問道：“他會殺你嗎？是否需要向陛下言明，讓陛下派一些禁衛(wèi)前來護你周全？”

    韓瑾秋笑道：“他若是鐵了心想殺一個人，縱然是大羅神仙也攔不住。柳相放心，他大概不會要我的命?！?/br>
    柳柒點點頭，又道：“近日端午臨近，府上備了不少艾草，我聞著極為難受，譬如乏力、無精打采、腹部微痛等，莫非艾草是蠱蟲的克星？”

    韓瑾秋道：“昆山玉碎蠱乃是用百余種毒物的陽-精佐以壯陽藥草提煉而成，其中便有幾種毒蟲懼怕艾草，你能有此反應實屬正常?！?/br>
    柳柒靜默幾息，還想再問些什么，卻見沈離抱著一壇酒進入了花廳，兩人心照不宣地終止談話，韓瑾秋一改方才的沉凝，眉眼綻出幾分淺笑：“還未進屋我就聞到了酒香，莫非你偷吃了？”

    沈離面頰倏然一紅，嘴里狡辯道：“老師誤會了，學生并未偷嘗，只是撒雄黃粉時不慎濺出些許，讓衣衫沾了酒香?！?/br>
    黃酒的香氣十分溫和，帶著幾分甘甜，令人迫不及待想要開壇品嘗。

    然而柳柒體內(nèi)有一蠱，遇見酒氣便止不住地躁動，他不敢再此停留，遂起身請辭：“多謝韓御史與沈少卿的粽子，我還要去二殿下府上拜訪，便不叨擾了。”

    沈離開口挽留：“柳相吃杯酒再走吧，老師釀的黃酒最是爽口，下官一年到頭就只能嘗這一回?！?/br>
    韓瑾秋忙出面打圓場：“柳相既是去拜訪二殿下，我們就不留他了，晚些時候我再釀一壺黃酒親自去相府拜訪?！?/br>
    柳柒笑道：“多謝韓御史。”

    黃酒的香氣令他倍感不適，這種狀態(tài)自然不能去趙律白府上拜訪，方才也只是拿他做脫身理由罷了，柳柒并未放在心上，轉而乘轎回到相府。

    誰知還未踏入正門就被門房小廝告知，二殿下趙律白已經(jīng)來到了相府，此刻正在后花園里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