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102節(jié)
祭典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明窈只在最開始時緊張,到后面幾乎全身心都沉浸到了儀式里,有那么片刻時間,她的靈魂仿佛飄出軀殼,伴著微風(fēng),在草原上空翱翔,看遼遠草域,看大小生靈。 相傳許多古老部族中的祭祀有溝通天地神明的本事,明窈沒那么大能耐,也不知溝通天地神明是何種體驗,但至少從站上祭臺那一刻起,總什么不一樣了。 這回的冬祭仍是三天,祭拜結(jié)束后,族人們直接在旁邊堆起火柴,因此地距離部族很近,今晚的篝火會上,年輕男女們就算徹夜歌舞,恐也不會被家人說罵了。 就在族人們歡慶節(jié)日時,明窈已避開族人,先拽著狄霄去了莫拉阿嬤帳里。 她大早離開時,老人還氣息微弱,然這半天過去,莫拉阿嬤竟恢復(fù)了幾分精神,如今已經(jīng)能自己站起坐下了,有人攙扶著,還能到外面走兩步。 見到莫拉阿嬤和藹的笑容,明窈提了一整天的心落下大半。 但她又不能完全放心,硬是把巫醫(yī)和醫(yī)官全請來了,先后給莫拉阿嬤看過。 醫(yī)官說:“阿嬤近日略有cao勞,注意休息,暫無大礙。” 巫醫(yī)配了一碗黑漆漆泛紅的藥汁,放到桌上后,默念一句:“草原之神會保佑福澤深厚之人的?!?/br> 族里最權(quán)威的兩位醫(yī)者都沒看出問題,饒是明窈心底不安,也沒有旁的辦法了,思來想去,索性把念桃和青杏留下。 莫拉阿嬤睡得早,他們探望后,先后退出氈帳。 明窈拉著念桃和青杏在一旁說話:“麻煩你們多看顧阿嬤一段時日,我記著倉房有兩根人參,是之前陪嫁來的,等明日我取來,你們給阿嬤煮些參湯?!?/br> “或者有什么其他補身子的,缺什么找我要?!闭f完,明窈有些愧意,“可惜耽誤你們參加冬祭了,等明日典禮之后,我來替換你們可好?” 兩人并無怨言,笑著說了不用:“冬祭年年都有,不缺這一回的,公主放心,我們會照顧好莫拉阿嬤的。” 她們兩人做事最是細(xì)心,明窈略微心安,輕嘆一聲,各自回去休息。 之后兩日冬祭舉行得依舊順利,明窈雖是第一回主持,但三日冬祭結(jié)束,不曾出現(xiàn)半分紕漏,連最嚴(yán)苛最挑剔的族人也說不出半點不好來。 而祭典上用過的牛羊豬rou、各類炒菜燉菜,還有叫很多人覺得新奇的點心,則在祭拜結(jié)束后分給了大家,其中點心最受歡迎,到最后甚至還出現(xiàn)了用一整條羊腿換兩塊點心的畫面。 明窈看得哭笑不得,只得承諾:“等下回再去大瑜,我一定囑托首領(lǐng)多買些回來,好歹叫大家都嘗嘗?!?/br> “或者等過些日子,我叫上幾個人一起研究研究,寧湘她們好多人都會做點心,比在點心鋪子買來的更精細(xì)更美味,只是不知道材料夠不夠……” 一聽有人會做糕點,當(dāng)即有那等不及的,跳著腳喊:“公主缺什么盡管說,大家伙兒一起幫著找!”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br> 冬祭過后,族人們很是過了幾天興奮日子。 狄霄和明窈歇了半天,又有族人找來想分耕田。 明窈仔細(xì)詢問過家中人口,給他劃分好了田地,又給了他一個刻好字的木牌,等明年春可憑木牌領(lǐng)種子。 送走了族人,兩人這才想起來—— “之前在風(fēng)錦關(guān),是不是還詢問了大瑜的均田制度?”狄霄問。 明窈點點頭:“大瑜現(xiàn)下的土地制度還是以均田為主,但因現(xiàn)實制約,很多地方又沒有完全落實?!?/br> “因大瑜有皇族有官員,為彰顯皇親和官吏的尊貴,他們所分得的田地是不依照均田制的,而是有禮部另起新法,或者說全憑當(dāng)權(quán)者喜好?!?/br> 明窈開了個玩笑:“比如說首領(lǐng)你就是喜歡阿瑪爾,偏要分給他一百畝田,因首領(lǐng)地位至高無上,族人不得反抗,這一百畝田就全是阿瑪爾家的,甚至在阿瑪爾死后無需歸還,還能繼續(xù)傳給后代?!?/br> “拔都兒部并無地位高低之說,此處可以忽略?”狄霄問。 “是,只要族里不出現(xiàn)王公貴族,就不會與均田制起沖突,但還有第二點制約,恐是所有國家都避不開的?!?/br> 明窈不樂觀道:“眼下族中人口數(shù)遠不及草原面積,但幾百年后呢?” “總有一天,按照人頭所需要的耕田遠遠超出了族人所需,就像現(xiàn)在的風(fēng)錦關(guān),那日我問的阿婆就說,風(fēng)錦關(guān)的外來人口已不能分得土地了,非是官府不愿,而是根本就沒有田地可分,或經(jīng)商或租田,總歸沒有免費的田地了。” “這個時候就涉及到了另一土地法,即土地歸百姓私有。” “私有……”狄霄稍一思考,很快找出關(guān)鍵所在,“既是私有,豈不是可以隨意處置,不再受律令管束?” “是,私有就代表著耕田可以隨意買賣,像那經(jīng)商的人家,可以把田地賣給農(nóng)戶,以佃戶交租為生的地主,也可以不斷買入耕田,再分給貧苦勞工?!?/br> “長此以往,耕田難保不會出現(xiàn)集中在某一人或某些人手中的局面?!?/br> 沒有什么制度是完美無缺的,而大瑜建國多年,各類制度和律令更是維系了許久,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更有無數(shù)弊端暴露出來。 拔都兒部唯一幸運的,便是能追在他們后面,只挑好的學(xué),實在避不開的壞處,也能提前改進。 狄霄沉默良久:“我會再想辦法的?!?/br> 明窈對他向來信任,聞言便不再多說,只添了一句:“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找我就好?!?/br>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變得冷起來,族人們進入到最熟悉也最繁瑣的備冬過程中。 有了那一大片青麥,今冬的口糧已不成問題,畜棚的牛羊這半年又繁育了不少,雖然不至于數(shù)不勝數(shù),但也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 聽谷辛說,等到明年秋天,族里的牛羊還能再添兩倍。 能飽腹的食物充足了,大家就忍不住想尋些稀罕的,像那爽口的冬菜,軟糯的土豆,香甜的蕃薯,族人們四處搜尋不得,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了王帳后的試驗田。 “公主呀?!睅讉€人蹲在試驗田邊,喊著明窈,視線卻落在田地里,“您這蔬菜都種了好些時日了,看這大片大片的葉子,可是成熟了?” 說來慚愧,這一小片試驗田,明窈只開始兩三個月上心,后頭要不忙著分耕田,要不準(zhǔn)備冬祭,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打理了。 要不是有狄霄記著,隔三差五就來澆澆水除除草,這片試驗田還不定會成什么樣子,此刻的翠綠葉片,多半是狄霄的功勞。 明窈算了算日子,這些菜是八月種下的,如今是十二月底,土豆和蕃薯應(yīng)該差不多成熟了,冬菜還要再等一兩月,而辣椒早蔫死了。 她說:“不然,挖出來瞧瞧?” 守在旁邊的族人的好奇心不比她少,聞言更是躍躍欲試,擼起袖子,起身就要下田,還好被明窈喊?。骸暗鹊鹊鹊?,下去一個人就行了!” “多骨力你挖邊上這一株,我怕沒有成熟,先別碰深處的?!?/br> 大家能理解她的顧慮,多骨力趕緊靠到田邊上,弓著身,撅著屁股,雙手沿著根莖往下挖,一直到半個手掌都進到土壤中,他才驚呼一聲:“摸到了摸到了,有個圓圓的東西!” “順著果實向外面蔓延,小心不要壓斷根莖,這一株上可能不止一個?!?/br> 依著明窈的指點,多骨力的動作更是小心,他小心地將表層土壤挖開,終于看見一點黃色,再往周圍挖一挖,果然如明窈所說,一株的果實不止一個。 七八個人守了將近一刻鐘時間,這一株土豆才算挖出來。 而挖出的土豆有大有小,大的比成年男子的拳頭還要大,小的甚至比不上一粒碎石子。 “這算成熟了嗎?” 明窈一時愣了,只能先回王帳取了一把短匕,把土豆切開,里面的果rou是乳白色的,泛著一點點微紅,僅從外觀看,確實與成熟時無疑。 但這一株上有五個果實,兩個都是小的。 明窈糾結(jié)半天:“要不再讓它們多長半個月吧?!?/br> 其余人對土豆的種植也沒什么了解,聽公主這樣說,只能失望地應(yīng)是。 明窈又說:“再挖一株蕃薯出來,看看蕃薯怎么樣了?!?/br> 有了挖土豆的經(jīng)驗,多骨力很快把一整株蕃薯挖出來,他選的這株果實尤其多,大大小小結(jié)了七個蕃薯,雖然沒有個頭特別大的,但長度粗細(xì)都格外均勻。 他又問:“蕃薯可算成熟了?” 蕃薯是否成熟,只要嘗上一口就知道了。 看見明窈直接把蕃薯削了皮,切下一小塊放進族里,族人被嚇了一跳:“公主這蕃薯還沒煮呢!” 然一股甜絲絲的滋味在嘴里蔓延開,明窈眼睛一彎:“是甜的,熟了!” “???” 明窈說:“蕃薯是可以生吃的,生蕃薯也是甜絲絲的,只是沒有蒸熟后的軟糯,大家可以嘗嘗看。” 她把剩下那多半只蕃薯分給大家,等幾人都嘗過了,才招呼多骨力:“我們再來挖幾株蕃薯看看?!?/br> “其余人要是也想試試,也能尋一株,注意不要踩到旁邊的菜哦?!?/br> 這些甚至不用明窈囑托,族人們只會比她更小心。 又過了一刻鐘后,又七八株蕃薯被挖出來。's 這些蕃薯植株上每個果實都結(jié)了不少,最少的有五個,最多的一株甚至出了八個果實,當(dāng)然,與之對應(yīng)的,果實越多越小,只有五個的那株每個蕃薯都有兩個拳頭大。 明窈一一檢查過,迎著眾人的期許說:“全都成熟了。” 話音才落,只聽眾人爆發(fā)出歡呼,而這邊的聲響,也把旁邊經(jīng)過的族人引來。 大家互相傳著傳著,等明窈再抬頭,才發(fā)現(xiàn)身邊已圍滿了人,各個瞪大了眼睛,惦著腳拔著脖子往里看。 她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大家先讓讓,等我把剩下的蕃薯都挖出來?!?s 她的這一片試驗田還算大的,但一列蕃薯也不過四百多株,喊上七八個挖蕃薯手法嫻熟的,不過一個時辰,這一列蕃薯就都出來了。 族人們雖是羨慕,但沒有公主發(fā)話,也沒有擅動的。 但這邊圍著的人實在太多,不時有路過的瞧見,只叫圍觀的圈子越來越大,甚至還有傳到遠處的,說:“大家在王帳后面發(fā)現(xiàn)寶貝了!” 明窈將成熟蕃薯挨個數(shù)過,除去太小不能食用的,總共成熟了近兩千個。 以她為中心向外,這些蕃薯所占的地方,就有小半畝地,大大小小的混在一起,摞了約莫三層高。 “大家……”明窈蹲的時間有些久了,起身時眼前一黑,等眼睛恢復(fù)了清明,才發(fā)現(xiàn)附近的族人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 她想讓在場人一人拿回去兩個的話也被迫堵在嘴邊,好半天才說一句:“……好像也不夠大家分啊?!?/br> 這話一出,不光她笑了,連里面兩圈的族人也笑出聲。 明窈無意將這些蕃薯留下,一是她吃不了,二來放置還要另費一番功夫,還不如早早分出去,也省了后續(xù)儲存。 她想了想,索性道:“這樣吧,咱們這些蕃薯先緊著氈帳邊有耕田的人家倆,每家分上兩個,但這兩個也不是給人吃的,而是放一放,等明年開春削塊種下?!?/br> “我算著這樣分完,還能剩下二三百個蕃薯,這剩下的就送去廚房,全熬成蕃薯粥,晚上大家去廚房領(lǐng)可好?” 聽她這般安排,特意選了不帶耕田的氈帳的人不免懊悔。 還有人問:“那公主,分到蕃薯的人家能種了,我們這些沒分到的呢?” “沒分到的還能等土豆呀!”明窈并不擔(dān)心有所偏向,指了指另一邊的土豆植株,笑說,“或者想種土豆的,這回就不要領(lǐng)蕃薯了,總不會虧了誰家?!?/br> 這樣聽著,每一家都能有所得,再無人置喙。 喜歡甜蕃薯的到一邊排隊,喜歡軟糯土豆的就先回家等等。 明窈沒有自己分蕃薯,而是隨便指了兩個人,交代好怎么分配,就先去回去了。 等到晚上,廚房里全是香甜氣息。sg 大家熬了七八鍋蕃薯粥,有用大米熬煮的,也有和面糊混著的,還有和玉米面一起熬的,這種最是香甜。 這些蕃薯粥肯定不夠所有族人分,有些來的晚的,只好無奈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