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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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建鄴城中的酒悉數(shù)賣盡,內(nèi)城中官建的樓闕也可隨意登高賞月,不拘身份。 謝府里的涼亭樓榭早已布置起來,用過晚食,再一同登樓賞月,東廚那邊早早就在樓上布置好了桌席,以肥美的秋蟹為主,還擺有正值時令的石榴、葡萄以及橘子等果品解膩。 家中奴僕也被賜予果酒共樂。 謝晉渠和謝寶因許久未見,姐弟之間如往昔般針鋒相對過后,又與長大的弟弟meimei開始玩起飛花令助興。 九輪過后,謝寶因贏了四輪,謝晉渠贏了三輪,剩下兩輪分別是七哥謝晉滉與九哥謝晉楷贏的。 第十輪正要開始,謝珍果忽然離開席位,走到位于上席的謝賢跟前。 “阿翁?!卑氪蠛⑼燥@笨拙的行萬福,直起身神采飛揚的告起狀來,調(diào)皮伶俐躍然可見,“阿姐和長兄他們玩飛花令盡欺負(fù)我,特別是長兄,故意說些我不知道的,好贏我的秋蟹吃?!?/br> 謝晉渠正在吃贏來的秋蟹,他離家三載,許久未吃這口,蟹膏剛?cè)肟诰兔H惶ь^,大聲反駁控訴:“欸小妹,明明你阿姊、七兄還有九兄也贏了,為何只說我!” 謝寶因伸手摘了顆果盤里蒼翠欲滴的綠葡萄,細(xì)嚼慢咽的吃著,歪頭笑看右側(cè):“我贏的你,吃的你秋蟹,小妹為何要告我狀?” 謝晉滉、謝晉楷齊齊點頭。 范夫人也低聲笑起來。 佳節(jié)之際,謝賢難得喝了些酒,醉興一起,又有女兒撒嬌控訴兄姊以及兒女的手足情,享到平日沒有的天倫之樂,此刻竟大笑起來:“那就努力誦讀經(jīng)史,然后再勝他們。” 一家人,此刻才有家人相處的溫馨。 謝珍果泄氣:“但阿姊是有名‘諸生’,長兄又在外游學(xué)過,七兄和九兄也有名士、族叔做開蒙先生,如果阿翁愿意請來白姮做我的先生,以后我必然贏過他們!” 白姮是宮中女官,專門為公主授學(xué),只是如今宮內(nèi)的公主尚小,還未到開蒙年紀(jì),再加上她去年惹得宮妃不悅被貶為低品,無法再為公主開蒙。 范夫人嘴角笑意滯住,正要開口,身邊的謝賢先欣賞起來:“但你阿姊從來都未有過老師,皆是自學(xué),倘若我給你請來這位女官,你依然還是輸又要如何?” 謝珍果深吸口氣,鄭重給出賭資:“那我就不吃秋蟹!” 謝寶因啞然失笑,素手執(zhí)著酒盅將盞倒的七分滿。 謝晉渠則笑得四仰八叉。 謝賢高興撫掌:“好!那我便為你請來,日后每逢團圓節(jié)我都要考你的。” 范夫人卻難以高興,勉強笑著開口:“她一個女郎何必請白女官來做先生,再過幾年就能做新婦,抓緊時間學(xué)些該學(xué)的才是正事?!?/br> “讀書如何不是正事。”謝賢厲言反譏,“不吃飯則饑,不讀書則愚,不分是非只顧后宅算計,如此之人娶來亦無用?!?/br> 范夫人緘默不言,很快又笑著說明日吩咐人去收拾先生的屋舍。 謝晉渠點頭贊同之余,恍然記得飛花令是阿姊提議玩的,小妹所言及的這個白姮都與阿姊私交甚篤。 他曾見過兩人的唱和詩。 “阿姊?!?/br> 謝寶因眨眼不語,仰頭喝下兔毫盞中的酒,小妹在讀書上是有天賦的,在她宮室居住未曾一月就能背下兩首辭賦,性情也變得溫和,欲再繼續(xù)學(xué)。 如今是她辭家適人之前,能為這個小妹做的所有。 以后阿翁會問小妹,所以無人敢不讓小妹學(xué)。 她舉杯敬謝晉渠,想起三年載這位阿弟離家時的模樣:“不向前走,不知路遠(yuǎn)?!?/br> 不讀書不知天下之大,女子或只能走到后宅之中,可她們在書中能飛至萬里海域,瓊瑤仙境以及茫茫高山。 身陷方井,心閱萬疆。 謝晉渠迷迷糊糊的喝下這杯酒,心中只覺得自己從未看懂過這位五姐,好似世上就無人能參透她的心。 她明明是最遵守禮教的,卻又總會做些反叛禮教的事。 阿翁熬不住,雞鳴時分就離席休息,幾位郎君女郎一直到天明才各自散去,而稚童依舊還在建鄴城內(nèi)的各街道內(nèi)嬉戲,絲竹音連綿不絕,熙熙攘攘的人聲也直到天明方熄。 團圓節(jié)就此過去。 家中又開始為五女郎而忙。 范夫人在清點女郎去博陵林氏所帶的資財,天子再賜青銅、玉器為其資財,最后資財甚至比從前幾個女郎成昏時還多三分之一。 親迎日所需的各式rou脯熟食及鐘鼎等禮器也全部購置妥當(dāng)。 距離九月初二只剩下五日的時候,謝寶因照常于清晨黃昏去侍奉范夫人,但這日范夫人卻命人關(guān)門,讓李傅母走進居室,去拿帛書出來。 謝寶因以為是些教授婦言婦行的《女論語》之類的,打開來看,雙頰頃刻羞紅起來。 李傅母不禁逗起來:“不日就要乘車去博陵林氏,女郎為何還害羞?!?/br> 平日聰慧的謝寶因也想不出什么話來應(yīng)答,腦袋像是有火在烤,有些邪書或辭賦是專門寫這類陰陽調(diào)和的事,只聽旁人說內(nèi)容極其晦澀,可今日這帛書上卻畫到如此直白。 “這都是敦倫之禮,夫妻應(yīng)當(dāng)遵行的本分,五娘幾日后的新婚夜便要如此度過,往后生兒育女又有哪樣能越過這步,夫妻相處也少不得它。”范夫人念及女郎之心,端起阿娘身份仔細(xì)說明其中禮數(shù),“這帛書上面都是往來總結(jié),拿回去好好看一看?!?/br> 謝寶因穩(wěn)定神思,聽到是夫婦之倫,起身向范夫人告謝其教導(dǎo),回到蟾宮院后,又害怕被旁人看見,正要尋地放的時候,玉藻從門外進來,她急忙塞進放竹簡的箱籠里。 玉藻在外說道:“女郎,已經(jīng)遣人將十女郎送回她的居處?!?/br> 她們都在為女郎出適而,無暇再照顧謝珍果,加上女官已經(jīng)請來,所以范夫人命她回自己的居處。 謝寶因只輕輕嗯了聲,乳媼也已經(jīng)換過,余下的便看十姐自己品性如何。 及至九月初一,范夫人為謝寶因在家中堂上而設(shè)席。 謝賢被天子召見,聽說林業(yè)綏也共同被召見。 言語過后,謝晉渠等郎君先行回居處,范夫人將謝寶因要教誨。 黃昏時分,謝寶因才從堂上離開。 剛欲回居室,有隨侍疾步而來:“女郎?!?/br> 謝寶因停下:“何事?!?/br> 隨侍低頭行禮:“李夫人想見女郎?!?/br> 謝寶因望著遠(yuǎn)處,一言不發(fā),昔年李夫人產(chǎn)下她以后,忽然發(fā)疾,所以她被嫡母范夫人所撫育。 聽聞如今身體已然有所恢復(fù)。 她淡言:“李夫人大病,應(yīng)該用心養(yǎng)疾,為何見我?!?/br> 隨侍失禮抬頭,詫異到結(jié)舌:“但...但李夫人是女郎親母。” 謝寶因失笑:“她雖然將我產(chǎn)下,但我是在夫人膝下長大的?!?/br> 最后是跽坐在堂上的范夫人聞言出聲:“既然李夫人欲見女郎,女郎就應(yīng)該前去一見,她是家中側(cè)室夫人,又為你親母?!?/br> 而李傅母也嘆息一聲:“女郎為何對李夫人如此淡漠。” 堂上無外人,范夫人不再跽坐,而是被左右之人扶持著將被壓的雙腿從臀下拿出,然后改為舒適的踞坐,身體微微朝□□斜,倚賴著三足憑幾。 聞見身邊所言,她忽然追憶起往昔的事情:“昔年李夫人大病,你們阿郎將其帶來見我的時候,她用一雙又圓又黑的眼睛看著我,十分溫順,但我從中看到的只有可憐,于是抬手想撫摸其發(fā)頂安撫一下?!?/br> 婦人言:“然她驚恐到退步?!?/br> 堂上,美婦跪坐尊位。 謝寶因抬手行禮:“李夫人?!?/br> 在五年以前才過而立的李夫人,微微頷首:“聽聞女郎就要辭家適人去博陵林氏?!?/br> 謝寶因:“是?!?/br> 李夫人拼退隨侍,而后譏笑道:“究竟是你愚蠢還是范夫人愚蠢,居然就同意讓阿郎去你去一個沒落士族為正室夫人,我以為她范氏是士族女郎就能做到我所不能做的?!?/br> 李夫人半生的所思所想,謝寶因少時就很清楚,阿翁與小妹笑言她乃自學(xué),然其實她從兩歲起就開始與李夫人學(xué)習(xí)諸子百家,誦讀經(jīng)典。 而與范夫人不同的是,眼前美婦希冀她能學(xué)盡簡牘帛書。 謝寶因望向婦人,想起少時的諸多事情。 她長頸滾了滾,輕言:“我愚蠢?!?/br> 因為愚蠢,所以才會以為那是愛。 【作者有話說】 不吃飯則饑,不讀書則愚:諺語。 不向前走,不知路遠(yuǎn):諺語。 第9章 細(xì)吻安撫 九月初二,清晨。 天子賜黑漆紅紋,繪云雷紋的彩繪墨車。 而謝寶因?qū)⒊舜塑噺奈汲侵x氏去博陵林氏。 天下士族皆說渭城謝氏雖然難以與往昔相比,但全族曾有百余人留名史傳,最輝煌時謝氏子弟遍布朝堂軍隊,高居人上,代帝號令三朝。 王、鄭二族還是無法相比。 渭城謝氏已經(jīng)在宗廟廳堂西面設(shè)好筵席,準(zhǔn)備迎賓。 范夫人治理好家中事務(wù)以后,前來將帛書交給女郎:“其上書有你辭家從渭城謝氏帶去博陵林氏的資財,你阿翁給與五十萬錢,天子賜三十萬錢,共八十萬錢,有侍從二十人隨你去,此外你阿翁將萬年縣的田地給與你,而我們?yōu)槿烁改敢嘀荒鼙M力在你辭家前做到如此,以后在博陵林氏需你自己謀略。” 謝寶因命玉藻將帛書放置在筐篋,然后再遵循禮數(shù),伏拜稽首以謝范夫人十二年來的撫育。 她心中明白其中之意。 渭城謝氏不會與博陵林氏。 謝晉渠、謝晉滉及謝晉楷也都來到這里相送辭家適人,惟有謝珍果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一口話都沒有說。 逐近黃昏之期[1],謝寶因從所居的宮室前去宗廟便殿,梳髻戴金蓮冠,鞋履高聳,穿著繡镼袿衣、雜裾垂髾服[2]面朝南方站立。 謝賢以主人的身份在廟門外等候婿家。 未有多久,便聽見外頭擯者循禮問事,一句“謝府主人早已在此恭候”過后,身為主人的謝賢便先作揖兩拜,新婿回之,再先后進宗廟,相揖入廳堂。 來了。 謝寶因透過窗戶的白紗往外瞧去,只見人影晃動,但瞧不真切。 忽然身后的聲音引得她回頭。 “到夫家后你需時時謹(jǐn)記,日后勿要違背舅...”引新婿入廳堂后,謝賢由正門進來便殿,說這一番話也是出于禮制所定,說到最后二字時像是想起什么人事,停頓稍許才繼續(xù)道,“...舅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