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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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yè)綏屈指落在案上,聲音猶如洪鐘。 “裴司法,意圖謀殺人者該論以何刑罰?” “徒三年?!?/br> “已傷者如何論?!?/br> “絞?!?/br> “已殺者當(dāng)如何論?!?/br> “斬?!?/br> 林業(yè)綏接著問道:“那擅離職守兩年,該論以何刑罰?” 裴爽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便應(yīng)答:“笞五十。” “判刑不遵又要如何論?” “再笞五十。” “好。”林業(yè)綏往身后靠去,冷眼相看,“若我明日卯時來,還能瞧見裴司法安然行走,便繼續(xù)笞?!?/br> 賈汾深吸了口氣,明日裴爽不僅是需要來上值,而且是哪怕被人抬著也必須來,他直在心里感嘆,裴爽這個硬骨頭遇到了個手段更硬的。 “若他不來,找去他家中。” “笞其母,管教不力?!?/br> 第16章 ◎“家中的三娘子來了?!薄?/br> 玉藻坐在庭院里揮著鵝羽扇,盯著泥爐里的炭火忽亮忽暗,微風(fēng)吹過則亮,無風(fēng)則暗,但從幾刻前,她便時不時要回頭看一眼身后的屋舍,想要走過去聽聽又不敢。 只能趕緊把藥熬好,再借端藥的由頭進去,如此想著,手上扇風(fēng)的勁不由得大了些。 屋舍里,謝寶因于席上正坐著,手指微曲,將瓣形茶盞中的咸茶送入口中,而她身側(cè)的方形幾案上躺著一串銅鑰和賬本,這是李秀剛剛交給她的。 郗氏幼年喪母,無從去學(xué)管家之道,年輕時也不大會管家,只是未曾想到的是...家中鑰匙及賬本竟也是交由旁人來保管,當(dāng)真是覺得玉牌能管住一切了。 玉牌只在有些特例的事上,才會交由這些奴仆去銀庫支取,如喜喪、宗族祭祀禮儀這樣的事。 李秀此時就坐在方幾的另一邊,喝茶時,眼皮子不停地上下翻動,打量女子的神色,可半盞茶都快喝完了,這位女君只言片語都沒有。 突然她眼皮子不再動,直直盯著女子的手。 謝寶因放下茶盞,順手拿起其中一樣,手肘輕輕靠在幾案上,微微垂首,翻閱著稍顯沉重的賬目,只是視線從未在哪處有過多的停留,似是無意看其中內(nèi)容,或是心里極其放心之前管事的人。 能力得到肯定,李秀不免露出幾分得意的笑來,但又不敢太張揚。 “怎么就只有這一卷賬目?”謝寶因合好,慢緩的放在案上,舉止皆是優(yōu)雅莊重,人也笑吟吟的,“家中的各項開支應(yīng)當(dāng)不少,所造賬目也應(yīng)當(dāng)不少才是,去夫人屋舍的路上,還聽李嫂婦提起在我嫁進來前不久,特意在微明院周圍修園造景了。” 這本賬目是總賬目,每月一記,所記并不詳細(xì),只是將每月的支出與入庫的通寶記下來了,年末算賬時也一目了然,謝府的賬本她雖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可她這些年經(jīng)手過的便有五六本,林氏不比謝氏,可再怎么比不上,沒落的世族也終是世族,家中人口也并不少,人情往來難道半點沒有? 李秀跟著放下手里的盞,從容應(yīng)對:“我想著女君今日是剛開始接手管,那些賬目又繁瑣細(xì)碎,要是我一下就將所有賬目就拿來給女君看,怕傷到女君的心神,夫人這幾載早便盼著家主的子息了。” 空氣靜寂幾瞬。 又是子嗣。 “李嫂婦說的是,慢慢來比較好,不易cao之過急?!敝x寶因嘴角弧度恢復(fù)平整,有意加重了最后兩字的音,語氣依舊未變,“我到底才只來林氏四日?!?/br> 李秀被這話一噎,自己一時聽不出是好是壞,女子嘴角雖然沒有笑了,可眼里也沒有什么不悅,琢磨半晌,最后說道:“夫人與其余的夫人相約要給寶華寺的如來像重塑金身,前幾日就吩咐下來的。” 道教雖為國教,但其余教法仍可自由去信,郗氏便信佛,常年茹素,也因此與其他貴婦少有交情,上層貴族皆是推崇道教,佛儒多半為平民百姓所推崇。 國法也有規(guī)定異教建寺造廟不可超越道觀之?dāng)?shù),而寶華寺是第一間建起來的佛寺。 謝寶因理解郗氏的心,再者姑氏要做的事,她也不能阻止:“李嫂婦按照夫人吩咐去辦就是,我才開始管家,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日后少不了是要來勞煩你的。” “那我便去了。”李秀邊說邊起身,手下意識就要去拿東西。 謝寶因斜乜一眼,裝作沒瞧見李秀想要去拿賬本和銅鑰的手,眨眼點頭。 李秀也立即反應(yīng)過來,裝作無事發(fā)生的說上幾句告退的話就出去了。 玉藻正握著藥爐的短把手,小心翼翼往碗里倒,聽著身后的聲音,直起身跟李秀寒暄了幾句,然后雙手捧著藥趕緊往屋舍走,只是她腳才進去,就看見原本坐席上的人走進了內(nèi)室,以為是有事。 “女君?!彼T谠?,“藥煎好了,要現(xiàn)在喝嗎?” 謝寶因把玉牌和銅鑰收進軟榻的柜幾里,腦中忽浮現(xiàn)起那時的合巹酒,搖頭扶額,縱是想不喝也不敢了:“端進來吧?!?/br> 玉藻進去將漆碗遞過去,想起李秀的那些話,以為女子哪里傷到:“家主怎么突然抓藥,女君可是哪里不舒服?” 話是無錯的,但卻讓人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她沒有哪里不舒服,謝寶因垂眸盯著有些黑黃的湯藥,郗氏和李秀的話也一個勁的鉆進腦子里,這湯藥經(jīng)過舌頭喉嚨時,又變得苦澀了幾分。 玉藻不知女子在想這些,轉(zhuǎn)而問道:“夫人那邊沒發(fā)生什么事吧?” 等人走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李秀那番話頗為怪異,她在林氏十幾載與眼前女君去那邊屋舍又有何干系。 謝寶因笑著搖頭:“夫人讓我管家?!?/br> “那李娘子...?”玉藻不信李秀還會這么和顏悅色的跑來微明院,林氏以前沒有能真正掌事的宗婦,她能狐假虎威,現(xiàn)在有了,她又要回到自己該去的位置上去,心里不恨才怪。 因下過一場大雨,雨水的那種酸臭味似有似無。 謝寶因舀了勺香粉進博山爐:“夫人要她幫襯我?!?/br> 玉藻這下恍然大悟,忍不住譏笑道:“怪不得她那樣呢?!?/br> 裴爽身為司法參事,深知自己早犯了律法,故對林業(yè)綏笞自己并無異議,這些世族可以不尊律法,但他絕不會侮辱自己所學(xué),可在聽到男子那句“笞其母”,本委靡不振、站無站相的他瞬間清醒。 他立即鏗鏘有力的質(zhì)問:“下官犯法,我母親有何罪?” “生子不教?!绷謽I(yè)綏一字一句的出口,猶如石頭壓在身上。 裴爽霎時怒上心頭,經(jīng)由面容而顯現(xiàn),沖冠眥裂:“林業(yè)史憑何說出此話侮辱我母親?!?/br> 他七歲喪父,由母親一人撫養(yǎng)長大,忠孝仁義禮義信都是母親一字一字所教,為官理當(dāng)正直,為大官,則利萬民,為小官,則利近身之民。 “令尊教你領(lǐng)萬民所納的奉秩,不辦萬民的事?!绷謽I(yè)綏語氣平緩,冷靜的看著裴爽的憤怒,出口詰問,“此乃侮辱?” 裴爽怒瞪的雙眼頓時沒了氣焰,是他讓母親蒙辱了。 早先還式微的日頭漸漸厲害起來,照在濕了的地面上,看起來波光粼粼,謝寶因閑來無事,預(yù)備喊著玉藻一起把從謝府帶來的書箱拿出來曬曬。 話還未出口,玉藻已經(jīng)急匆匆的跑進屋舍:“家中的三娘子來了?!?/br> 謝寶因記得李秀說過,三娘子是周側(cè)庶所生的,訓(xùn)名妙意,一向就不愛出來,從小把自己關(guān)在屋舍里,也就是躲不開的家宴才能見到幾面,郗氏還為此大動過肝火,可她依舊我行我素,于是家中不論是夫人娘子還是仆婦們,都不再管她。 怎么會來她這里? 既然來了,便不能怠慢,謝寶因忙開口:“快請進來吧。” 玉藻也轉(zhuǎn)身去迎門外的主仆。 謝寶因關(guān)上書箱,起身去外間,一眼就瞧見了那個低著腦袋的女子,身量與玉藻差不多,發(fā)髻上的珠釵極為樸素,所穿的襦裙紋樣也是前幾載興的。 林妙意常年不見人,一下就發(fā)覺有人出來,抬頭行尊長禮,聲音無力的喊了聲:“長嫂?!?/br> 謝寶因先應(yīng)了聲,然后笑開:“我在屋舍正閑無聊呢,三娘就來了?!?/br> 站在林妙意身邊的仆婦見自己娘子又不說話了,趕緊替她接話:“女君不嫌我們叨擾就好。” “怎會?”謝寶因的視線微移,瞧著這個仆婦所穿的,面容也比其他老媼養(yǎng)的要好,大概就是林妙意的那位周乳媼,主仆二人經(jīng)常是形影不離的,“我高興還來不及?!?/br> 謝寶因邀二人坐下,又命人去端來幾碟糕點和果子。 起初也只是聊了些家常,例如周乳媼是西北敦煌郡而來的,謝寶因就聽她講些那個地方的風(fēng)土人情,而林妙意始終都低著頭,東西也不拿來吃,謝寶因察覺后,笑著讓她吃,一家人不必害羞,她便說自己早食吃得很飽。 謝寶因也就不再勸她吃了,在她們要走時,開口留住,然后轉(zhuǎn)身進內(nèi)室去拿東西。 周乳媼也發(fā)現(xiàn)這位女君和善待人,舔了舔干癟的嘴唇,往旁邊不停地使眼色,只是林妙意裝作瞧不見,她便直接動手碰了碰女子的手臂。 林妙意仍是不理睬。 謝寶因在隨嫁來的箱籠里翻找出個小巧的錦盒,出來時瞥到這對主仆的怪異,掩下不說,徑直走到林妙意身邊:“這里面是一對珠珥,不算貴重,但也是我這個長嫂的心意?!?/br> “哎喲?!敝苋閶嫶髧@一聲,“真是替我家娘子多謝女君了?!?/br> 林妙意想謝氏的耳墜怎么可能不貴重,下意識想拒絕,聽到周乳媼的話,又把拒絕的話咽回去,接過錦盒:“多謝嫂嫂。” 周乳媼見她指望不上,只好自己來開口:“以后我們?nèi)镞€免不得需要女君來照拂?!?/br> 這話說的有意思。 謝寶因笑容淺淡下來,仍親切道:“三娘既是我們林氏的女郎,我自然不會虧待的,又說什么照拂?!?/br> 周乳媼本還想接著說些什么,林妙意卻突然著急起來,趕緊拉著她離開。 【作者有話說】 林業(yè)綏:想見老婆。 某荔枝:不,你不想。 第17章 ◎“幼福,你那里受不住?!薄?/br> 剛出微明院不遠(yuǎn),在一處水榭的地方,確定四周無人后,周乳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甩開林妙意的手,想要斥責(zé)又顧忌彼此身份,只有哀嘆一聲:“娘子這是要做什么!” “乳媼?!绷置钜獍欀粡埬?,心里和眼里都有些怨懟,可又像是不敢大聲對這個乳媼說話,聲音細(xì)如蚊蠅,“我都說不要去那里了。” 周乳媼瞧著這個自己帶大的娘子,出落得已經(jīng)是亭亭玉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頭朝上,眉尾又朝下低垂著,眼睛看起來也猶如浸染了八百里苦水似的,天生就是一副愁苦模樣,誰瞧了能歡喜?她也不敢說有多大的恩德,但好歹也算是舐犢情深,自己還能害了她不成。 “娘子整日在屋里兩耳不聞窗外事,我瞧那書上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今夕是何夕’,娘子如今怕也不知道是何歲月了?!泵鎸@位三娘子的怨尤,她也覺冤屈,苦口婆心的勸解,“俗諺也說十四為新婦,才得福壽長,你也已十七,依往昔你那副做派,在夫人跟前是討不著什么好臉的,現(xiàn)今好不容易盼來這位女君,再不做好好做打算,難道是要留著做老娘子?” 再憶起前面林妙意在微明院的模樣,又是一聲唉聲嘆氣:“你這畏畏縮縮的性子與低頭含胸的做派也是時候該改改了。” 往年的家宴,幾個郎君娘子和郗氏都是快快活活的,哪怕是側(cè)室生的,與郗氏也是一派和樂,惟有她始終坐著席上低著頭,郗氏問話,半響答不上一句也就算了,臉上連個笑也沒有。 被如此連珠似的說教,林妙意也不說什么,她早已習(xí)慣如此,周乳媼只是嘴硬心軟,可待她是恩逾慈母,聽到后面的那些話,哽咽說道:“做老娘子又有什么不好的,乳媼要我嫁出去,我一個側(cè)室生的,即便是嫁,又能嫁到怎樣的好家世去?難道要我生的孩子日后又繼續(xù)去做側(cè)室?況且長嫂才剛到林氏幾日,乳媼便要她來管我這些破事,豈不是讓長嫂平白就惹一身腥?!?/br> 周乳媼自知說不過她,她又易感多思,再說下去只怕會像往常那樣止不住的哭起來,那位大奶奶的脾性也還看不完全。 主仆二人和好如初后,便動身回自己的屋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