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后，兩個人同時開口。

    “我來吧。”

    “你也出去吧?！?/br>
    第98章

    “對吧對吧？”護(hù)士站有個高一些的臺子，方悅趴在上面，翹著只腳一下下在地上點，跟對面的護(hù)士小jiejie說，“就他們家那個精華啥用都沒有，都吹上天了，還死貴死貴的?！?/br>
    “不過他家面霜還不錯?！弊o(hù)士小jiejie忙里偷會兒閑，“保濕，還……提亮?！?/br>
    “是嗎？我沒用過，等這瓶用完了我也試試?！狈綈傢樦o(hù)士小jiejie亮起來的眼睛看過去，“誒，東橋，你怎么也出來了？”

    是啊，萬林生躺在里面要上廁所，我為什么出來了呢？

    “悅姐?！睆垨|橋勉強(qiáng)擠出個笑，跟電視劇鏡頭一樣，一閃而過，“他到底怎么摔的？”

    “林子沒跟你說？”方悅嘆口氣，“喝多了，不對，是喝太多了，再加上睡眠一直不好，今天化驗血糖也有點兒低，肝功能還有些異常，反正一身毛病?！?/br>
    張東橋插著褲子口袋，抿著嘴，遠(yuǎn)遠(yuǎn)看著護(hù)士站那束鮮花。

    方悅瞄著他，一字一句輕聲說：“就他這身子骨，真是把自己往死里整?！?/br>
    晚上張東橋去醫(yī)院附近飯店打包了幾樣菜和排骨粥拿到病房。

    “今天先湊合吃點吧。”張東橋放下病床上的餐板，解開袋子，一樣一樣擺好，“想吃什么明天我回去做好帶過來?！?/br>
    萬林生靠在搖起來的病床上，張東橋往哪動他眼球就跟著往哪動。

    “不用了，太麻煩你了。”陳海聰把萬林生用的勺子又用開水燙了一遍，在旁邊甩了幾下，“醫(yī)院點餐挺方便的，方悅明天也會帶飯來?！?/br>
    “一會兒吃完你就回去吧?！标惡Ｂ敹诉^粥，試了試溫度，從面兒上刮了一勺遞到萬林生嘴邊，“試試熱不熱?！?/br>
    張東橋眼神落在萬林生打著石膏的腿上，大拇指在床尾板上來回刮了幾下：“一會兒等你吃完，我?guī)湍悴敛辽砩习?。?/br>
    “我會擦的?！眱蓚€人的感情，陳海聰他一個旁人本不該摻和，但躺床上快散架的萬林生就是他不摻和的結(jié)果，他內(nèi)疚、自責(zé)，藕斷絲也不要連了，“太晚了，你回吧?！?/br>
    “那……”張東橋掐了幾下食指關(guān)節(jié)，看向萬林生，“那我回了?！?/br>
    “路上注意安全。”萬林生笑笑，青紫的顴骨顯得腫得更高了，“謝謝你來看我。”

    張東橋點點頭，轉(zhuǎn)身走的時候，腳步輕得跟貓一樣。

    病房門被關(guān)上，萬林生嗓子瞬間脹得什么也吃不下了，喉結(jié)打了幾個滾之后，悶著聲跟陳海聰說：“我等會兒再吃。”

    這個時間病區(qū)里很熱鬧，送飯的，洗涮的，吃完托著胳膊綁著腦袋在走廊里溜達(dá)的。

    陳海聰覺得自己在苦命情侶間被月老綁得本就不怎么結(jié)實的紅繩上又踹了一腳，跟個惡婆婆一樣。

    吃完飯，陳海聰提著顆心給萬林生做了個大面積的衛(wèi)生，比伺候米米還用心。

    都收拾完，陳海聰累出一身汗，在走廊窗口吹了會兒風(fēng)，確定萬林生看不出來才回了病房。

    “明天給我雇個護(hù)工，你也不能天天在這兒。”萬林生說，“幸好前一段時間給我媽他們想了個轍，要不然現(xiàn)在沒法解釋了。”

    萬林生怕他忙的時候來不及帶林玉娟去做復(fù)健，就租了輛車，每天按時帶他們?nèi)メt(yī)院，萬衛(wèi)東和阿姨跟著，但大多萬林生也會自己開車跟過去，盡量陪著。

    “合著你租車就是為了摔這一跤唄?！标惡Ｂ斦碇觳?，躺在側(cè)面由折疊椅展開變成的小床上，曲著腿，把毯子往身上拽拽，“要是胃沒問題，沒幾天就能出院?！?/br>
    “跟東橋……”萬林生用食指關(guān)節(jié)揉了揉太陽xue，小聲說，“我倆怎么樣，不要影響你倆相處?！?/br>
    “沒有的事?！标惡Ｂ旈]著眼嘟囔，“快睡覺吧。”

    旁邊床的大哥勻速打著鼾，倒不是很吵，就是有點兒不適應(yīng)，昨天喝多了再加上摔暈了，萬林生睡了還算不錯的一覺，今天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

    醫(yī)生建議暫停服用助眠類的藥物，以免產(chǎn)生依賴性和一些副作用。萬林生一直瞪眼，默數(shù)陳海聰?shù)钠骄彽暮魢Ｂ暎瑪?shù)著數(shù)著就會被腦子里冒出的張東橋打斷，自己使勁掰回來之后，再隨便找個差不多的數(shù)字接著數(shù)。

    一直數(shù)到快三千了，他也沒睡著，干脆放棄，放任張東橋在他腦子里上躥下跳。

    深夜的醫(yī)院也不是靜悄悄的，經(jīng)常有醫(yī)生護(hù)士出入病房，過道里也不時響起或快或慢的腳步聲。

    從萬林生躺的地方看不見門口，但歪過頭能恍惚看見人經(jīng)過時從病房門的玻璃上透到地面的影子。

    一個人影隔段時間就會在門前來回晃一陣，一兩分鐘或者十來分鐘，沒什么特定的規(guī)律，總在萬林生以為他不會再出現(xiàn)時，影子又開始在地面上晃。

    陳海聰吧唧了幾下嘴，翻過身抱著胸續(xù)上了覺。

    萬林生手腳開始鈍著疼，右胳膊肘撐著床稍微往左側(cè)了側(cè)身，不小心牽連到小腿，沒忍住嘶了一聲。

    影子又出現(xiàn)在門口，悄悄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雖然關(guān)著燈，但窗簾只是一層布簾，遮不住外面的燈光，走廊的燈也一直亮著，適應(yīng)之后，病房里的一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萬林生眼睜睜地看著影子變成了張東橋，隨后輕手輕腳站到病床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