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的猜想被肯定，她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她剛剛好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海上風暴，她漂泊在那片洶涌的海面，只管跟著內(nèi)心的沖動航行，卻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方向。

    但現(xiàn)在，她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

    她往前，吻上他的唇。

    她心跳很快，氣息長長短短不夠穩(wěn)定，甚至連唇rou也跟著輕顫。

    幾分慌張浮上心頭，她退回來，雙眼清澈望住他，小聲說：“我主動的，不扣你次數(shù)?！?/br>
    想要躲，下頜卻被溫熱手掌穩(wěn)穩(wěn)托住，昏暗中的他，五官不甚清晰，眸色也幽深，他輕輕問：“還記得我剛才說過什么嗎？”

    江泠月心緒已亂，無法揣摩他的意思。

    “見機不遂者隕功。”

    他吻上她，含住她粉潤的唇瓣溫柔親吻。

    恍惚間，江泠月好像有點明白孟舒淮的意思，人從克制到貪婪，似乎只需要一個恰到好處的機會。

    但孟舒淮清楚，他本貪婪。

    第24章

    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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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舒淮的房子離江泠月的住所很遠, 一個在西北方向，一個在東南方向，也就是江泠月跟著走了這么一遭, 才知道孟舒淮去找她需要跨越半座城市，難怪他每次都要在車上處理工作。

    到孟舒淮家樓下已是午夜，她第一次去一個男人家里, 心中難免忐忑，更何況牽著她的這個男人半小時前還在與她接吻。

    “害怕么？”

    進電梯的時候孟舒淮突然問她。

    倒也不是害怕。

    她搖搖頭。

    孟舒淮笑得很輕，唇角揚起的弧度很是勾人。

    “你一個人住么？”她試圖找些話題緩解此時的緊張。

    “?！币宦? 電梯到達頂層，孟舒淮牽著她走出去，門廳明亮整潔，空氣里浮著他日常使用的那支香水的味道。

    他站在儲物柜旁幫她找拖鞋, 說：“我回國以后一直住在這里, 我媽和祁硯偶爾會過來, 但都是我在家的情況下。日常有位周姨負責做飯，清潔整理有專門的團隊負責, 你不必擔心在這里會遇到其他人?！?/br>
    江泠月一愣，她哪里想過這么多？再說她又不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為什么要擔心？

    她不滿嗔他一眼, “我沒有擔心會遇到其他人?！?/br>
    她看過來的眼眸太靈動，清澈見底的一汪春水, 因她的嗔怪泛起層層漣漪, 偏她愛臉紅，一跟他說話面頰的血色就浮上來, 那雙眼眸也好似跟著蒙上一層緋色。

    撩人于無形。

    他上前使壞，揉亂了江泠月的發(fā), 再略垂首，貼近她耳畔，“別這么看著我。”

    他低沉的嗓音多了些粗糲的質(zhì)感，她知道那是因為什么。

    她抿住唇，垂眸跟他進了門。

    和月華樓一樣，他這里的裝修依舊是灰白色系的極簡現(xiàn)代風，線條與幾何的碰撞組合簡潔利落，恰到好處的軟裝點綴，剛好中和那股冷硬的氣勢，讓人能明顯感覺到這是家，不是酒店。

    他所住的這棟樓都是大面積的平層，唯獨頂層是復式，孟舒淮牽她到客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介紹說：“樓下主要是公共區(qū)域，左手邊是餐廳廚房，右手邊是茶室和健身房，再往里有一間客房?！?/br>
    他回身看她，眸中帶了點促狹意味，“樓上是我的書房和臥室，你今晚想住哪里？”

    “你......！”

    江泠月又被鬧得臉紅，轉(zhuǎn)身不滿道：“那自然是孟總安排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br>
    孟舒淮眉棱微挑，“那若是我想讓你上樓呢？”

    江泠月怔愣一瞬，隨即開心笑道：“那多不好，第一次來，怎么能委屈孟總睡客房？”

    她往右邊走廊挪了幾步，看向他，“是這邊嗎？”

    孟舒淮長腿一邁跟上去，領(lǐng)著她穿過走廊來到朝東的客房。

    說是客房，但其實已經(jīng)有江泠月的房子那么大了，不僅有單獨的衛(wèi)浴還有寬敞的衣帽間和陽臺，浴室里甚至還有單人浴缸。

    孟舒淮替她找了一套干凈的浴巾，交給她時忍不住探手過去摸摸她還發(fā)紅的左手。

    “洗漱出來我給你上藥，應該會好的快一點?！?/br>
    江泠月赧然頷首，也催他趕緊去洗漱休息。

    她正常卸妝洗澡，心跳卻比平常更快一些。

    她就這么跟著孟舒淮回家，還睡在他的家里，他們之間已經(jīng)很親密，好像再親密一些也是順理成章。

    可到現(xiàn)在孟舒淮也沒對她說過喜歡，更沒有確認和她的關(guān)系，她如今又該以什么樣的身份自處？

    吹干了頭發(fā)，她穿好睡衣拿著藥貼走了出去。

    挑高客廳墜下流蘇般的照明燈，孟舒淮已經(jīng)等在客廳沙發(fā)，柔黃的光線籠著他，蓬松的發(fā)絲也染了金黃。

    他側(cè)目看過來，雙眸含笑。

    “過來?！彼p聲喚。

    江泠月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邊幾上放著燙傷藥膏和一杯熱水。

    “用的習慣嗎？”他問。

    江泠月點頭。

    孟舒淮牽她的手，挽起她袖子將那片紅痕暴露在燈光下，他拿藥膏耐心為她涂抹，動作輕柔，像呵護珍寶。

    “明早我應該會比你先走，周姨會為你做好早餐，司機也會等在樓下，你想去哪里告訴司機他會送你去?！?/br>
    他手上的動作緩慢停住，抬眼看向她，卻沒說話。

    江泠月不懂，掀眼對上他視線，“怎么了？”

    他唇略彎，“想多看看你，明天就見不到了?！?/br>
    語至繾綣，江泠月竟也跟著生出幾分依戀，她垂眼，細聲道：“你想什么時候見我都可以?！?/br>
    “那我若是想天天見你呢？”

    世界太安靜了，安靜到江泠月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她有好多問題想要問，有好多話想要說。

    幾番猶疑，她終于鼓起勇氣去看他。

    “孟舒淮。”她很鄭重其事地喊他的名字。

    孟舒淮安靜看著她，在等她下一句話。

    “你喜歡我，對嗎？”

    顯而易見。

    孟舒淮聞言輕笑，“你說呢？”

    “那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他略停頓一瞬，還是回答：“你說呢？”

    江泠月緘口沉默。

    她不喜歡這樣的回答。

    她想要的，從來都是堅定的，公開的，唯一的感情。

    她之前被季明晟糾纏兩年多，有時候也會在他偶爾的耐心和溫柔里動搖，但她知道季明晟給不了她想要的感情，所以一直拒絕得很干脆。

    那孟舒淮呢？

    她很認真地想，他是不是和季明晟一樣，只是把她當作無聊時的消遣？

    想到這里她突然覺得好難過，像是有人緊緊揪住了她的心，每一次心臟跳動，疼痛都會隨血液蔓延至全身。

    她明明知道的，知道她喜歡孟舒淮這件事很難有什么結(jié)果，知道孟舒淮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對她有多么喜歡，知道孟舒淮很可能只是想睡她而已。

    可她還是沒能堅守住自己的心，還是一次又一次淪陷在他的溫柔里。

    她垂下眼眸，忍住了那股洶涌而至的澀意。

    孟舒淮還牽著她的手，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但在許多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其實能想得到答案。

    喜歡嗎？

    應該也是喜歡的，不然沒必要費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

    至于什么關(guān)系？

    她想，應該是給不出承諾的，新鮮的，短暫的親密關(guān)系。

    他們可以牽手，擁抱，接吻，上床，可以像天底下所有情侶那樣做最親密最浪漫的事，卻始終無法擁有一段正常的關(guān)系，一個圓滿的結(jié)果。

    她有時候也會討厭自己的敏感。

    孟舒淮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她已洞察一切。

    她的氣息有些顫抖，需要緊咬住下唇才能克制。

    她垂眸，強裝鎮(zhèn)定拿起藥貼撕開包裝，依舊以溫柔待他，以耐心待他，以清甜的笑待他。

    確認貼好之后，她站起身，佯裝困倦道：“很晚了，你不是要很早出門嗎？快睡吧，我也困了?！?/br>
    孟舒淮還維持著朝向她的姿勢，她卻已收回視線，道一聲：“晚安。”

    她轉(zhuǎn)身，往走廊深處走，聽見他說晚安，卻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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